馬龍探案卷一 之 三點的謎案 第十章 滑槽


    他們猛地衝下樓。傑克覺得自己的腦子在飛速旋轉。她為什麽要這樣做?上帝啊,這是為什麽?突然自殺的衝動嗎?


    那個可愛的金發女孩,她的身體要被摔得粉碎了!


    她一定是瘋了。


    還是,這隻是,這個房子裏正在發生的事情的一部分?


    他抓住格倫的胳膊。“洗衣滑槽的出口在哪裏?”


    “地下室。在送貨門的旁邊——”


    哦,上帝,傑克心想,他搶在格倫和馬龍前麵,咚咚咚地跑下通往地下室樓梯,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為什麽我要著急找她……


    然後,他們來到了洗衣滑槽的出口處,而海倫正坐在地板上,冷靜地點燃了一支煙。


    “我沒事,”她冷靜地報告說。


    傑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用比他自己想象中還要嚴重的髒話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一言不發地聽著。過了一會兒,他停下來喘了口氣。馬龍接過了話題,繼續數落,還加了個尾聲。


    海倫耐心地等他們說完,然後她說:“我隻是想確認一件事。”


    “什麽事?看在上帝的份上!”


    “就是我還能不能從洗衣滑槽裏滑下來。我們小時候經常這樣做,記得嗎,格倫?”


    格倫無語地點了點頭,臉上漸漸恢複了血色。


    “我真希望你小時候就摔斷過脖子,”馬龍苦澀地說。


    “他們應該把你和其他髒衣服一起倒進洗衣桶,然後淹死你,”傑克補充道。


    “但是為什麽?”馬龍絕望地吼道。


    “難道你就沒有過,從洗衣滑槽滑下去的衝動嗎?”


    “我的天哪,”傑克說,“我們在這裏,可是在處理非常嚴肅的事情,你,卻要迴到童年,去玩耍。”


    她的眼神讓他不喜歡。很明顯,她那金色頭發的腦袋裏正醞釀著某些事情。他無法預測那是什麽,但他害怕任何糟糕的情況。她跳進洗衣滑槽絕不是為了好玩,不管她怎麽說。


    “你覺得對我們隱瞞公平嗎,海倫?”


    “不會太久的。我們還是繼續討論,你剛才說的那個非常嚴肅的事情吧。”


    馬龍領著他們迴到了陰暗的書房,嘴裏還在不停地咒罵著金發女人。


    當那個害羞的小個子男人帕金斯到來後,他給他們講述了之前講給海姆·門德爾的故事:帕金斯太太不在場,電話鈴響,霍莉的床沒有睡過,霍莉不在房子裏,他們驅車穿過芝加哥冰凍的街道,迴來後發現亞曆克斯·英格哈特被謀殺,窗戶開著,霍莉躺在她的腳邊。


    在傑克看來,帕金斯似乎努力地搜尋了腦海深處的詞匯,然後又努力地把它們與他想要說的話匹配起來。他覺得一定有什麽事情曾經嚇壞了帕金斯,讓他一直沒有緩過來。他懷疑是不是帕金斯太太。


    “你知道你想幫助霍莉小姐。”格倫對他說。


    “哦是的,格倫先生,”帕金斯絕望地說,“我願意傾盡所有去幫助霍莉小姐,您知道我會的,格倫先生。我完全理解她這麽做的原因,盡管我這麽說可能並不能幫到她,但那位老太太,如果您能原諒我的話,就某方麵來說,簡直就是個老巫婆。尤其是她對霍莉小姐,這讓我非常痛苦,因為我愛她就像愛我自己的女兒一樣,而現在,她被關在監獄,沒有人照顧,還背負著這件可怕的事情,壓在她的心頭,即使您能讓她無罪釋放,馬龍先生,一想到霍莉小姐要背負一輩子這個汙點,真是太可怕了,她還那麽年輕,那麽漂亮。”


    他擦掉了一滴毫不掩飾的眼淚。


    傑克覺得,這會是帕金斯多年來,連續說過的最多的話。


    “聽著,帕金斯,”馬龍溫和地說,“可能霍莉小姐自己並沒有打過那個電話,可能是有什麽人模仿了她的聲音。你能想到可能會是誰嗎?”


    帕金斯茫然地盯著他。“哦,不,先生,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確信沒有人能模仿霍莉小姐的聲音。她的聲音非常的……嗯,非常的獨特,如果我可以這麽說的話。而且她說話有自己的方式。哦,不,不可能是有人能模仿霍莉小姐的聲音。”


    但帕金斯有些不對勁。見鬼,傑克心想,這家夥有所隱瞞。而且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


    “試著迴想一下昨晚,”馬龍說,“有沒有什麽情況……哪怕任何一點小小的情況……你漏掉,沒有提到,你忘記了說的—……或者,你覺得不夠重要而沒有說的?”


    他們屏息以待他的迴答。


    帕金斯想了很久才迴答,最後搖了搖頭。“沒有了,馬龍先生。”


    “好吧。那最近有沒有什麽其他事情……我是說……可能和這起謀殺案有關的事情?”


    這一次,帕金斯的迴答很快。在傑克看來,太快了。“沒有,先生,沒有任何事情,完全沒有。”


    “你在撒謊。”傑克在心裏確信無疑地說。


    從這個小個子男人口裏再也撬不出更多信息,最後,他們讓他去叫帕金斯夫人。帕金斯走到門口時,馬龍又叫住了他,又問了一個問題。


    “告訴我,帕金斯。為什麽英格哈特小姐要給你女兒留下一千美元的遺產?”


    帕金斯突然好像長高了幾英寸,並且展現出一種新的、幾乎令人敬畏的尊嚴。


    “這個我不清楚,先生。”


    “帕金斯,你在撒謊。”這次馬龍大聲說了出來。


    “可能是亞曆克斯小姐對我女兒犯下的錯誤讓她良心不安。”他溫和的眼睛裏閃爍著意想不到的光芒。“但這不是該我討論的,馬龍先生。”帕金斯的臉上再次浮現出,多年訓練和服務鑄就的完美麵具。“我這就把帕金斯夫人叫來,先生。”


    在任何人能叫住他之前他就離開了。


    “這個家夥什麽意思?”馬龍咆哮道。


    無人應答。


    不一會兒,帕金斯太太走進了房間,馬龍示意她坐下。


    傑克注意到,她那張蒼白而不健康的臉上毫無表情,但她無法掩飾眼睛裏流露出的恐懼。


    “帕金斯太太,”馬龍開始問道,“昨天英格哈特小姐給她的律師費瑟斯通先生發了一條信息。你能告訴我那條信息的內容嗎?”


    “可以,先生。她想讓他今天來這裏,因為她打算修改遺囑。”


    “她隻說了這些嗎?”


    “是的,先生。”


    “你知道她打算如何修改遺囑,或者為什麽修改遺囑嗎?”


    “不知道,先生。亞曆克斯小姐從來不談論自己。”


    “她給你信息的時候,有沒有顯得心煩意亂,或者和平常不一樣?”


    “沒有,先生。”


    “昨天或過去幾天,她有沒有接待過訪客,或者接到過電話?”


    “沒有,先生。”


    馬龍皺起了眉頭。“見鬼……”他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跟我說說昨晚的情況。”


    她盡可能簡短地講述了昨晚的故事:她原本是去羅傑斯公園看望梅貝爾·帕金斯的,晚上很晚的時候,格倫和帕金斯來找她,告訴她關於霍莉小姐的消息,他們在醫院白跑一趟後,迴到了楓樹公園,發現亞曆克斯·英格哈特被謀殺了,當她迴來時,所有人的床都沒有被睡過。對此她沒有解釋。


    她隻知道所有的鍾都停止了,此外對鍾的情況她一無所知,但以前這些鍾從未停止過。


    當她進入英格哈特小姐的房間時,保險箱的門是關著的,她對此很確定。


    她想不出有誰會模仿霍莉小姐的聲音,她也想不出有誰會想要謀殺亞曆克斯·英格哈特小姐。


    “告訴我,”馬龍突然說道,“你為什麽害怕?”


    就在那一刻,內莉·帕金斯似乎想要開口說話。仿佛話語突然湧到了她薄薄的嘴唇上,卻又在那裏消失了。然後她搖了搖頭。


    “如果您住在發生過謀殺案的房子裏,馬龍先生,您也會有點害怕的。”


    “但你不隻是有點害怕,”馬龍若有所思地說,“到底是什麽?”


    內莉·帕金斯用冷漠的眼神盯著他。


    “你在這裏工作多久了?”馬龍問道。


    “從霍莉小姐和格倫先生還是嬰兒的時候起,先生。”


    “那帕金斯呢?”


    “比那還要久一點,先生。是我把這兩個嬰兒帶到這個家的。”


    “這很有意思,”馬龍抬頭說道。


    “是的,先生。他們出生在聖路易斯,必須有人把他們從那裏乘火車送到這裏來。我把他們送到這裏時,他們還沒有保姆照顧,於是我就留了下來。後來我和帕金斯結婚,雙胞胎也長大了,我就成了管家。我來到這裏的時候,帕金斯是個帶著小女兒的鰥夫。他也需要有人照顧孩子,所以我就嫁給了他。”


    “那麽梅貝爾不是你的女兒?”馬龍驚訝地問道。


    “是的,先生,她是我的繼女。但我肯定我對她就像對待我自己的孩子一樣好。”


    傑克試圖想象這位身材瘦削、麵容嚴厲的女人是如何善待孩子的。


    馬龍思考了片刻,然後問出了他之前問帕金斯的那個問題。


    “為什麽英格哈特小姐會給你的繼女留下一千美元?”


    內莉·帕金斯搖了搖頭。“我真不清楚,先生。她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他們從她嘴裏再也問不出更多的信息。約翰·馬龍歎了口氣,讓她走了。


    “他們肯定知道些什麽,”女人走後,他厭惡地說,“但隻有上帝知道那是什麽。”


    “聽著,”海倫說,“他們兩個都很喜歡霍莉,喜歡她,願意為她而死。我就住在隔壁,我這輩子都在進出這個家,我知道霍莉對內莉有多重要,霍莉對他們兩個有多重要。我不相信他們會隱瞞任何可能對她有幫助的信息。”


    “你也相信複活節兔子嗎?”傑克生氣地說,“成熟點。他們肯定隱瞞了什麽。”


    “那麽,他們所知道的一定是對霍莉不利的。”


    說到這個,傑克看著她想,你又在隱瞞什麽,為什麽?


    馬龍歎了口氣,看了看手表,想起市中心還有個約會。“另外,”他說,“我要坐電車迴去。下次再坐那個女人的車,恐怕還沒出發我就要昏過去。”


    奇怪的是,海倫沒有反對。


    “傑克會留在這裏,”她宣布道,“我帶他四處轉轉。”


    傑克眨了眨眼,迅速想了想,同意了。


    “那麽,今晚,在酒店的房間裏見,”馬龍告訴他。


    傑克跟著她走進大廳。“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從那個洗衣滑槽滑下去了嗎?”


    “待會兒再說,”她堅決地說。


    他們走下地下室的樓梯,走出後門,後門外是一條小路。傑克注意到,這房子是依山而建的。房子後麵,山坡被削平了,這條小路穿過一個深溝,一直延伸到樹林深處。


    “某人,”海倫若有所思地說,“可以開車離開房子而不被發現。我是說,幾乎從房子或莊園的任何地方都看不見。注意到了嗎?”


    “注意到了,但這又怎樣?”


    “沒什麽。隻是有點意思,僅此而已。”


    “那《羅馬衰亡史》也有意思,”傑克厭惡地說,“但我更喜歡看懺悔雜誌。”


    “我還真沒什麽可懺悔的。”


    她領著他穿過白雪覆蓋的院子,穿過一扇舊石門,進入隔壁的莊園,然後沿著一條小路走到一個大車庫前。他推測,這就是布蘭德的莊園和布蘭德的車庫。


    那裏有一個男人,是傑克見過的最醜的男人。他至少有六英尺三英寸高,體格魁梧,猿猴般的雙臂幾乎垂到膝蓋。他有一張寬闊的大猩猩般的,一個破鼻子,明亮的藍眼睛,以及一個巨大的、露出破牙的笑容,他一看到海倫就露出了這個笑容。


    “傑克,這是布奇。”


    他們鄭重地握了握手。


    “布奇是個好人,”海倫說,就好像那個大塊頭聽不見似的。“他會為我做任何事。他曾經是拳擊冠軍,後來開賽車,然後又因為某件事進了監獄,然後他又成了私酒販子,直到禁令廢止,然後他又因為另一件事進了監獄,是我把他保釋出來的,現在他是我的司機。”


    他們上樓來到車庫的生活區,布奇拿出了一瓶黑麥威士忌,海倫提議舉行一場講故事比賽,一直持續到瓶子裏的酒差不多喝光。傑克一直等到那時才提出他原本打算問海倫的一些問題。


    “你正在計劃什麽,”他突然對她說,“我懷疑是可怕的事情。我想知道那是什麽。”


    她對他笑了。“這將會非常簡單。我已經想好了。每一個細節都想好了。有了布奇的幫助,就不會出任何問題。”


    “你要做什麽?”


    “我的意思是,我們要做什麽。”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別著急,寶貝。我們要把霍莉·英格哈特從監獄裏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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