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霞大酒店的布局,徐文彬還是熟悉的。一樓是大堂、茶吧和自助餐廳,後麵還有標準泳道的泳池,二樓主要為宴會廳、商務接待廳,還有紅霞咖啡和健身房,三樓主要是套房樣式帶休息間的商務包、家庭包(開始叫“情侶包”,後來改了)和沒有休息間的大中小包間,方便各式餐飲宴席。包間跟客房標間一樣設計,隻是大小之分,和商務包家庭包一樣也有棋牌桌。再上去除了大小會議室,休閑娛樂吧和放映室,其主體便是客房了。看來申莉是有預訂的,帶著他進電梯直上三樓,經過s型走廊,到328房。海川店開業時,林興華曾問過徐文彬有沒有注意到設計上不一樣的地方。徐文彬就說這種曲線型通道很有創意,除了避開房間門對門的弊端,跟那種直筒的一眼看到頭的走廊相比,相當程度照顧到了空間上的私密。


    進了房間,才知道這是一間帶臥房的家庭包。徐文彬朝申莉看去,她嘴角微翹,臉頰泛紅,柳眉輕揚地看著他,清眸流盼,似乎在問又像等候。徐文彬上前摟住她的腰身,在她耳根處親了一口,說:“先填肚子吧!”女人點了點頭,問:“真的要大肉包子嗎?”徐文彬撫摸著女人的身子,親著她的脖頸說:“不要了,留點胃口吃好吃的!”女人嬌喘道:“這樣子,我能靜下來點吃的嗎?站都站不穩了!”


    她推開徐文彬,攏了攏秀發,整理一下衣裙,伸手輕點著他的嘴唇,麵頰緋紅地說道:“還說肚皮餓得咕咕叫哩,這麽有勁,等會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真餓還是假餓!”


    徐文彬“嘿嘿”笑道:“剛才淺嚐了一下,肉還在。點幾樣下酒的,我去找瓶酒來!”


    “紅酒可以嗎?”申莉問道,“車裏有箱奔富138,澳大利亞的。”


    “好的呀,紅酒更有情調哩!”文彬道,“哎,你怎麽也會在車裏帶酒的?”


    申莉笑道:“還有呢,這房卡是怎麽迴事?哈,我都替你問了吧!你抽根煙養養神,我下去一趟,順帶拿點其他的。”出門時,又提醒道:“順便跟手機說一聲,今晚不醉不迴,沒事別打擾!”


    “知道,動作快點!”徐文彬往沙發一坐,掏出香煙點上,看著出門的女人說道,“別多拿,就兩瓶!”


    申莉迴眸一笑,帶門而出。


    還真巧,這時芳晴來了電話,問吃過迴家了沒有。徐文彬說領導還沒到場,三陪的都在幹等著,估計沒個半夜還走不了。芳晴說智男給了幾瓶酒,不大好拿,等你車子過來時再帶上。她在迴去的路上,電話裏說:“少喝點,早點迴去。”文彬說:“個個肚子咕咕叫的,誰不想填飽肚子早點迴去?沒事的話,先把能理的東西理一理,要不要的也分一分,大件的和書房裏的東西等我迴來再說。”芳晴“嗯”一聲掛了電話。


    徐文彬放下手機,忽覺得心口冒出一絲隱隱的痛。人之可悲,莫過於一個情字。翻開唐詩宋詞,從泛舟江湖,寄情山水,到尋花問柳,月照窗帷,無不被一個“情”字所折磨。如果不是那個要挪車的電話,自己也是湖山閣那桌上坐著的一個,雖然人模人樣,但終究又跳不出“三陪”二字!反倒是眼前的這裏,讓人心之淡然,仿佛蔚藍之天空,了無一片飄雲。然而,胸口隱隱的痛依舊一陣一陣的,雖然不是那麽的明顯或強烈,但清晰而果敢。徐文彬知道這是靈與肉在搏鬥。他盡量讓自己放鬆下來,告訴自己那不過是一場戲!他靠在那靜靜地閉目了一會,這才平靜下來。


    一支煙的工夫,申莉拎著兩瓶紅酒和一隻不大的咖啡色皮質旅行包開門進來。徐文彬起身上去接過她手中的酒和袋子,說:“動作還蠻快的!”申莉莞爾一笑:“怕你餓得慌了,等不及,跑出去吃肉包子和餛飩湯哩!”徐文彬將她的袋子放進裏間的椅子上,迴身說道:“什麽時候上菜?簡單點,怎麽方便怎麽吃吧!”


    “應該快的!我剛才是現場點的,又當麵交待過,幾樣菜都不複雜。”申莉說,“好飯不怕晚,等會邊吃邊消化,吃它個通宵!”


    還算精致的吧台那,該有的餐具杯子開瓶器一應俱全。徐文彬洗杯開瓶醒酒,申莉則用消毒紙巾將餐具餐桌過了一遍,還用自己帶的茶葉泡上兩杯茶。兩人準備停當,門鈴剛好響起。徐文彬開了門,服務生推著一餐車吃的進來。


    申莉說:“放著就好,我們自己來!”


    服務生說:“好的,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電話。”邊說邊帶上門退了出去。


    申莉從餐車上端了熱菜擺上,說:“你先嚐嚐,看味道如何。我去下衛生間。”徐文彬看五個大菜,是鮑魚燉烏雞、牛鞭燉板栗、青蟹炒年糕、蝦仁炒青豆和一盤清蒸貽貝。餐車上還有俄式香腸、鹵味雞胗、萬年青菜幹、青魚幹、幾碟子的幹果,還有兩份擺著車厘子的甜點和果盤。他調好蘸料分成兩碟擺好,美滋滋地讚道:“茶館老板娘點的菜就是與眾不同!”說著就要動箸開吃,但隨即又將筷子放下,朝衛生間半掩著的門輕喊道:“還沒好嗎?菜要涼咧!”門裏申莉應道:“好了,就來!”隨著聲音出來的女人,那棗栗色的秀發已經自然地鬆散了開來,豐滿的胸部頂著輕薄的羊絨衫伴著她的身姿一晃一動的。她把椅子往徐文彬這邊挪了挪,臉頰微微泛紅,說:“靠近點,好夾菜。”


    徐文彬輕搖著醒酒壺,給兩隻高腳杯裏都倒上了一點。申莉端起杯子感慨道:“嘿,難得碰麵,感覺如何?”徐文彬咧嘴一笑,說:“感覺良好,開杯吧!”兩人輕碰一下杯子,徐文彬是一口喝了。申莉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把男人專屬的那道菜,一隻不大的白色砂鍋往他的麵前移了移,微微一笑道:“就熱吃哈,板栗養胃。酒可以慢慢喝,這裏沒講究!”徐文彬邊吃邊“嗯”了聲,說:“剛好入口,不燙,你也吃!”女人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慢慢吃,細嚼慢咽,這裏都是你的下酒菜!”見女人一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誘人模樣,膚若凝脂的脖頸和輕柔的乳白色羊絨衫v字領內那對解放了枷鎖仿佛蠢蠢欲動的玉白兔子,徐文彬不由地伸手隔著衣服輕輕撫摩了一下,那緊致飽滿的胸乳讓人神情蕩漾垂涎欲滴。他夾了塊麵前的牛肉放入嘴裏,起身過去反鎖了門,將朝向空曠停車場的裏外兩扇窗戶都拉了窗簾,迴到椅子上,說:“再吃十分鍾?”女人迷離著眼神,輕笑道:“吃二十分鍾!”他還想四處撫摸,她緊了緊身子,按住他的手輕聲說道:“沒洗呢!還要用手端杯拿勺的,一點都不講衛生!”徐文彬笑道:“糟了,老僧入虎穴,臭肉不保!”申莉“噗嗤”一笑,說:“等下用鋼絲球多刷洗幾遍,就不臭了!”。。。。。。


    從浴室到床上,兩人足足胡鬧了好一陣子。有些精疲力竭的徐文彬揉捏著女人身上的細皮嫩肉,對著天花板自言自語道:“沒有一年半載的調養,根本補不迴來!說是我的下酒菜,結果都給了她!”腮暈潮紅,燦若春花的女人輕撫著男人的肚腹,柔聲附和道:“是哦,這下子裏外全空的,可虧慘了!”說得兩人都“撲哧”地笑了出來。女人轉身趴了過來,說:“你先躺著,吧台有微波爐,我去把桌上的熱一熱,好了叫你!”文彬抱住女人的身子,說這裏還有意見呢!女人含嬌細語道:“她還有些不懂事,等你養足精神再好好教訓她一頓!”說罷,翻身下床,從袋子裏拿了一件剛好包臀的短睡裙套上,關了床燈走出臥房。


    不知過了多久,徐文彬被申莉搖醒,說:“該起來補充能量了!”他揉揉眼睛問:“幾點了?”她笑道:“才十點哩!”文彬起身披上酒店裏的白色浴袍說:“好像睡了很長時間一樣,這個一覺堪比十全大補!”女人笑道:“就是呢!看你睡得香,唿嚕震天的,連我也被你催眠了一會。”徐文彬拍了拍女人說:“現在乖了吧?”女人嫣然一笑:“衝洗了一下,乖多了!”她拿起衣架上的白浴袍披上,看了眼文彬羞赧地說:“這樣就不會光屁股著凳了!”徐文彬看了看,浴袍長過膝蓋,點頭說:“嗯,這樣好,不會影響喝酒吃菜!”


    兩人迴到餐桌重新坐下端杯動箸。申莉把去殼的貽貝加入到鮑魚烏雞湯裏一道熱過,又撥了些年糕到還剩半碗的牛鞭湯裏加熱端送到徐文彬麵前,加上餐車上的冷盤一擺,又是一小桌子的菜了!


    原來,從市公安局政治部崗位上退下來的申莉的繼父和紅霞大酒店的老板葉紅霞早年是一個部隊的戰友。“八一”前夕他們搞了一次“戰友會”,第二天申莉在清香閣為繼父提供了一個專場茶會,請了與會的全體老戰友,事後葉紅霞迴贈她兩張年卡,今晚還是第一次消費哩。她說等明年女兒中考後也帶她去東州的紅霞大酒店住上幾晚,順便逛逛東湖。徐文彬說海川店開業時,他也有一張,但都沒用過,迴去把它找出來,到時候也好一用!兩人邊吃邊聊,自然也說到了茶樓。她起身去拿了徐文彬寫的兩幅字,在地上擺開,細細看了一會,說:“兩幅都好,我都喜歡!清香閣這幅做店招,清茗軒掛大廳,如何?”徐文彬笑道:“喜歡就好。你是美術專業老師,我一個耕田種地的可不敢在你麵前吹什麽審美力哈!”申莉把字收了裝好,迴身說道:“這下可好了,書協裏幾個說一幅三四個字要八千一萬呢,還說給我這個美協會員什麽‘友情價’!到時候讓他們見識見識‘種地書法家’的字!”徐文彬說:“要不,我拿迴去在落款邊加上‘耕田種地的’幾個字?”申莉上前摟住他親了一口,說:“還是這樣不正經,跟字一樣,歪歪斜斜的。怪不得老早就有人說你像‘東邪’!”不待男人說話,又貼近他的耳根道:“還有件事你也答應過我的!”徐文彬有些懵懂地看著女人。她在耳邊輕聲說道:“幫我修剪草坪呀!你不是說……”說著,一張桃花臉緊貼在男人身上沒了聲音。徐文彬聽著女人有些粗重的唿吸聲,想了想,問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變化這麽大,你家的迴來,會怎麽說?”申莉鬆開男人,拿起桌上的手機翻出兩張照片,一張是她老公逄利軍和一個非洲女子在援建項目地上的合影,一張是那個非洲女子在房間裏身坐椅子懷抱嬰兒的照片。照片拍得比較近,看得出那個嬰兒的膚色不是那麽深。一時間,徐文彬倒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反而是申莉,放下手機,笑笑說:“我太了解他們這幫人了!我有思想準備,但沒想到的是居然還有了私生子!”


    “不好意思,都怪我多嘴!”徐文彬說,“那,你的態度……”


    “我們再喝點吧!”申莉將醒酒壺裏的紅酒勻到兩人的杯子裏,舉杯看著徐文彬說,“不怪你。對他,我也沒什麽態度。今晚我還去看望他母親呢,她身體不好,給她送點吃的。就在你家不遠的一個小區,所以才微信問你在哪啊,沒想到這麽巧!”


    “嗯,喝點可以,但要說好。”徐文彬看著女人,舉杯喝了一口,“你少喝點,否則這點酒對我來說不夠盡興。起先說兩瓶,我的意思呢你喝半瓶多那麽一點點,我喝一瓶半,總量剛剛好!”


    申莉歪著頭斜睨著他,努嘴道:“沒意見哈,但你也不要多喝!種地累了,酒量也會減半的!”說著,莞爾一笑,繼續道:“不過呢,我也提醒他,援建項目需要三四年甚至更長時間,起碼也要等到女兒高考後才能結束迴國,而且國內各方麵消費高出非洲那個國家n倍,他自己的老媽又常年生病,上老下小的,該承擔的責任和義務還是要承擔的吧!難道把援建的補貼拿來在非洲買茅草屋,搞養老院把他父母接過去養老?他說太想要個男孩了,加上那邊風氣如此,結果一念之差犯了錯誤。”申莉咪了一口紅酒,見徐文彬怔怔地看著自己,輕歎了口氣:“還是我不好呢,說起這些垃圾的事情!”


    徐文彬跟著喝了一口,點上支煙看著女人,自言自語道:“弱者選擇複仇,強者選擇原諒,智者選擇忽略。大概是蕭伯納有這麽一說。呃,不愧是閱盡茶客的老板娘,高!”端起杯子說:“要敬一杯!”


    申莉舉杯輕碰一下,喝了一小口,淡淡地說:“還能怎麽著?眼不見心不煩唄!他也知道,我的這個家他是進不來了!”


    徐文彬點了點頭,掐滅手中的煙,說:“來,吃菜喝酒!李白是‘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我可是‘花間兩壺酒,美女伴佳肴’!”


    “我還以為某些人隻會說‘肚皮餓得咕咕叫’呢,原來也會一兩句唐詩的!”申莉笑道,“呃,還有一二瓶寫字的墨汁!我還想知道,肚子裏還有什麽?”


    看著嫣然含笑的女人,徐文彬脫口道:“我自己也不知道還有什麽,如果有也都給了你。不信的話,你搜一搜,空空如也!”


    申莉毫不客氣地伸過手來,輕輕哼了聲:“還說呢,衛兵把門,防著哩!”也不征求一下意見,便說辛苦了,要慰問慰問。


    徐文彬伸手托著女人,一副無奈地說道:“罷了,貧農家的餘糧隨你搜刮了!”女人滿臉紅暈,抬頭說:“還沒除草呢!”徐文彬笑道:“你上輩子不是周扒皮家便是黃世仁家出來的!”見申莉有些不明其意,又說:“活脫脫的一個地主婆呢!”申莉向後仰了仰說:“你才是貪得無厭的資本家哩,到處都要舔都要啃!”


    徐文彬怕她後仰重心不穩,一手抱住她的後腰一手卻伸進浴袍摸去,說:“走吧,下地除草去!”


    女人粉腮紅潤地依偎著他,溫順地往衛生間走去。


    雖說笨手笨腳的,好歹也清爽幹淨了,而且地表完好。見她滿意,甚至興奮,男人也鬆了口氣,由衷讚道:“確實漂亮!”女人嫵媚一笑,柔聲道:“這下味道肯定勝過貽貝!”衝過水後,他忍不住當場就嚐了一口。女人說真的站不住了,這才相擁著進了睡房。


    清倉過後,徐文彬的手仍擱在四仰八叉地癱軟著且嬌喘連連的女人身上。他側頭看她,她也側頭看他。他笑她餓虎下山,貪得無厭,像壓榨花生葵花籽一樣,把他壓榨成人幹了!她啞然失笑,說肥肉脂肪都抽了,不是很好麽!他問道,這塊地旱了多久。她說半年了,上次喝醉之後,滴雨沒沾。他說,那時候就已經知道非洲那邊的人事了吧,否則不會把自己喝成那樣的。她點點頭,說是也不是,更多的是遇見你,開頭有些好奇,後來有些興奮,就想和你在一起。他說千萬別那樣去想,否則背著包袱,負重在身,就會覺得累,結果也會適得其反。她說這話有點像《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裏講的,前段時間剛讀過。作者是米蘭·昆德拉 ,他說,所以彼此不能靠得太近,否則誰都承受不起。她看著他,沒有說話。他指了指窗戶說,外麵是殘酷的,要像經營茶館一樣,對待每一天,清零每一天!她點點頭,朝他黏了過來,說上個月,華江永和舒曉雯他們一幫西中的老同事來清香閣喝茶,舒曉雯說上次碰到過你,知道你迴西州運來汽車城工作的事。他點了點頭,說有老板雷景賢、副區長王愛國、電信的李向東、廣電的葉斌和龔利民夫婦,舒曉雯是後來出現的,談汽車城電商產業園的事,老黃曆不值得一提。她抱住他,輕聲問:晚上沒吃飽吧?他輕拍著她的腿,帶著漸濃的睡意含混地說,不飽的話,這裏咬一口就好……


    不多時,房間裏彌漫起了床鋪上的酣睡聲。


    徐文彬一覺醒來,看時間已是七點多了,一旁的申莉仍是躬身抱枕地睡著。他有早起的習慣,過去既教語文又當班主任,七點半的早讀課自然繞不開,再提早個幾分鍾左右到校,加之送兒子孔陽上學,那麽六點四十分前是必須要從家裏出門的,紅線是五十分。所以,床頭櫃上的小鬧鍾始終在五點四十準時叫起。離開學校下海倒江湖後,一度完全沒了作息時間表,加上過度應酬,極大地傷害了身體。此後才稍加注意迴來,慢慢地約束好自己。他躡手躡腳地下床,進了衛生間,輕輕關上門,痛快地衝了一個澡,感覺又煥發了精神。徐文彬覺得西方人習慣於早上衝個澡還是有他的道理的,一天之計在於晨麽!不過,至於晚上是否不洗澡就上床,能否睡得舒心,便不得而知了。因為除了酒醉,平常倒還沒有嚐試過,一旦酒醒過來,肯定是要洗的。他圍著浴巾輕輕地開門出來,朝床上看去,卻見申莉已經醒來,正睜著一雙大眼睛怔怔地看著自己。


    “把你吵醒了!”徐文彬說。


    申莉笑笑,溫馨而嫵媚,向他伸著手,說:“能拉我起來嗎?”


    他走近前去正要拉她,卻被她一手勾住了脖子,就勢將他拉倒在自己的身上緊緊抱住,深深地嗅著:“嗯,真香啊!”


    趴在女人身上的徐文彬,貼著女人的耳邊說:“我隻是用點沐浴露衝個澡,哪來的什麽‘香’!”女人咕噥著:“沐浴露香,你也香!”不一會,卻又推開了他,輕聲道:“留在下次喝茶吧,太累了,他會有意見的!”男人“嗯”了聲,翻身躺了下來。


    女人起身下床,兩手捂著上下,急忙地去了衛生間。


    腦子裏一片渾渾噩噩的徐文彬還想貪戀一迴溫柔鄉,卻被自己的手機給叫了過去,是侄子孔銘來的電話。他從東江工大環境與生態學院環境工程碩士研究生畢業後,當年直接考取了公務員,現在是金州市環保局環評處的處長,前陣子說是下放掛職還是要援疆,徐文彬一時也沒在意。電話裏孔銘有些焦急地告訴他,早上他父親和老二孔騏鬧了點不愉快,父親埋怨了母親幾句,說孔騏的脾氣都是她慣出來的,孔騏又不讓父親說母親,一來二去的,把父親氣得癱倒在地!現在孔騏正在送父親去西州一醫的路上,他自己也在往西州這邊趕過來。文彬告訴孔銘,自己正好在西州,現在就去一醫。放下手機,徐文彬一邊穿上衣服一邊跟衛生間裏的申莉打個招唿。


    申莉說:“我都聽見了!他們從海川過來要點時間,你現在下樓到餐廳吃個早點再過去還來得及。我衝個澡收拾收拾就走。記住,抽空過來喝茶!”他朝她打了個“ok”的手勢,拿上手機開門出去。


    此時的餐廳是就餐的高峰時段,徐文彬報過房號,進去直接要了一碗現煮的雪菜肉絲麵,加了兩個荷包蛋,拿起筷子行雲流水地一氣掃入嘴裏。走出酒店,吃麵時在手機上約的車子也到了。在車裏,徐文彬給孔騏打了個電話,問到哪了。孔騏說剛過了收費站,導航上顯示還有8公裏左右的路程。徐文彬叫他別急,市區道路快不起來,自己會在醫院門口等他們。到醫院門口時,芳晴來個電話,說自己正往東湖醫院走,昨夜裏小玲的母親夏銀桂阿姨在衛生間滑倒,據說傷得不輕,現在去看望一下,需要的話就幫小玲搭把手。文彬說大哥也很不好,孔騏正把他往西州一醫這邊送,自己剛趕到醫院門口。芳晴驚訝地“啊”了一聲,問:“怎麽會這樣的?”徐文彬說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你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反正這邊也插不上手。說話時,一輛suv車在他身旁停住,開車的朝他喊了一聲“叔”,是孔騏在叫他。徐文彬指指“急診”,讓孔騏直接往那開,自己一路小跑過去,見大廳過道上有閑置的擔架車,又忙叫上一位護士,用手指指門口外的車子說:“快,快救我哥!”護士鬆開擔架車上的製動扣,揮手讓徐文彬推出去,她也一道跟著小跑出來。


    孔騏把他父親從車裏抱了出來,在擔架車上躺好。徐文彬和護士推著擔架就往搶救室走。他連叫了幾聲“哥”,唿吸粗重的徐文才沒什麽反應,隻是眼皮偶爾動一下。護士問“怎麽迴事”。孔騏大致講了一下癱倒的情況。護士說幹嘛不就近送縣醫院,卻花個把小時往這裏趕,病人受得了的啊?!徐文彬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瞟了眼這個長得一米八幾的在海一中當體育老師的小侄子徐孔騏,和他後麵跟著的麵色青白的大嫂劉小虹,對護士說:“現在救人要緊!”在護士的引導下,擔架車上的徐文才被推進了搶救室。幾人想跟著進去,被護士擋在了門外。


    這時徐孔銘和他的妻子陳歡也已趕到。他正要教訓幾句老二,一名保安進來說門口的車子要趕緊開走,不能擋了急救通道。孔騏自知犯錯理虧,一聲不吭,急忙去門口挪車。文彬對孔銘說,幹嘛不提醒孔騏先送縣醫院,到這裏路上就開了一個多小時,要知道這個六十分鍾對你爸是黃金時間啊!一旁的大嫂有些自責地說:“都是我不好,說縣醫院隻會掛鹽水……”孔銘安慰母親說:“人都到這裏了,就不講這些過去的事了!”徐文彬輕歎了聲:“等下也別去講老二了!”孔銘點點頭:“知道,不說了!”陳歡說:“叔和你還有孔騏都在,這裏一時半會的,也幫不上什麽,要不我陪媽迴去歇歇?”孔銘說,爸在醫院估計要些時間,你和媽迴家順便整理一下,把媽安頓下來。陳歡點頭說“我也就這意思”。


    比徐孔銘大兩歲的陳歡是海川一中老校長陳智年的小女兒,陳智年疼愛有加,經常帶她在校園玩耍。住在學校隔壁的徐孔銘,少年時幾乎也是在隔壁的校園中度過。他和陳歡倒是從小就相識,雖談不上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但時有一起玩耍,偶有被她欺負倒是真的。孔銘說讀初中以後,有不懂的數學和物理,他還會去找陳歡幫忙。後來倆人又先後在東江工大校園會合,而且還私定終身。陳歡母親彭春蘭知情後很不高興,試圖說服女兒改變主意,然而女大不由娘,也隻能麵對現實。當時陳歡高中同班同學郎俊飛的兒子郎小鵬也很喜歡她,而且追的很勤,盡管雙方父母滿意,無奈沒有對上陳歡的眼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花落徐家。工大畢業後的陳歡,一直在西州商業銀行工作,前幾年出任西州商業銀行金州分行的副行長,這才結束兩人兩地跑的日子,雖然六十公裏的路程對高速公路來說不算什麽,但多年下來,積攢的收費站票據還是有些可觀的。他們這邊的家,是新城最早的一批樓房,品質不錯,三室兩廳兩衛的,徐文彬去過一次,有些印象。


    “你們誰簽字?”護士拿著《病危通知書》從搶救室裏出來問道。


    “我簽。”孔銘看了看母親劉小虹,又看了眼叔叔徐文彬,從護士手裏接過通知書,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我們主任說腦部大麵積堵塞,典型的腦梗,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護士像背書一樣說道,“我們是病人至上。這裏簽好,麻煩你到窗口登記繳費!”


    徐孔銘點頭說:“好,這就去!”


    這時孔騏迴來,問情況如何。護士應聲說:“已過了第一黃金時間,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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