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韋建設迴來之後，第二天便辭退了護工老吳，自己在醫院陪護老爸。第三天，韋建設接送老媽往返家和醫院之間，順便帶些吃的和換洗的衣服，這讓錢芳麗覺得踏實的日子又迴到了身邊。初夏時節，雖然還沒到酷暑炎熱，但也基本上是三十度出頭的太陽了，晚上沒有空調已是難以入睡。建設一天到晚都是休閑短褲短袖的，一天一換倒也簡單。老韋術後轉眼到了第七天，建設照例要等醫生查房之後，護士給老爸掛上點滴，才會迴家接老媽過來。這樣來迴一趟一般都在四十分鍾左右，而掛完一袋點滴大約需要一小時多些時間，小袋裝的也要三四十分鍾。這天早上八點剛過，查房的醫生就來了。為首的是大外科主任陶建文主任醫師，身後還是跟著一幫韋勝利認識的和不認識的醫生。說實話，大醫院裏大科主任級別的醫生一般很少有每天查房的，除非是大手術患者從重症室剛轉入普通病房，或和主刀醫生一道檢查術後恢複的情況，或手術本身就是主任自己主刀的，也就這種情況，頭兩天會過來走走，順便交待住院醫生需要跟蹤觀察的事項，看情況稍有起色，基本上也就沒了人影。
韋勝利見陶主任親自查房，一見麵就主動招唿問好。陶主任也是熱情招唿迴應，問這問那，還仔細查看手術部位愈合情況，點頭讚道：“恢複得不錯！”陶主任一邊肯定術後恢複正常，一邊交待顧孟萍，當然也是說給韋勝利聽的，“我看今天可以不用掛了，開些口服的帶迴去，讓韋老師安心在家休養。等會就請顧醫生開個單子，我也看一下。你看如何，韋老師？”
“陶主任說可以出院，我就放心了！也省得他母子倆整天的兩頭跑，蠻夠嗆的。”韋勝利迴答說。
“迴家休息質量要好些。畢竟是家裏，病房再好都是沒法子比的噢！”陶主任邊說邊往裏床走去。
原來裏床的沈建華處長，那天去做b超檢查後就一直沒有迴來。當天下午三四點鍾的樣子又住進一位年齡看上去和韋勝利相仿的病人，估計也是個幹部，這病房不是一般人可以隨便住進來的，韋勝利暗自思忖揣測著。後來一聊，果然對頭。病友姓李，今年五十八，是市工商局市場處的處長，因近期時常出現心絞痛，檢查結果不容樂觀，大概率是心梗前兆。李處長原想站好最後一班崗，配些口服的急救藥放在隨身的手提包裏，自己平常注意一點應當無妨。可是，老婆不依不肯，非要他進來住院，並勸導他，這個年齡了，自我覺悟是最重要的，什麽叫退二線，就是別擋他人的道。李處拗不過妻子，乖乖地住了進來。後來，韋勝利從護士那打聽得知，是趙小敏主任找了間堆放應急雜物的房間放了張病床給她的老沈住了。
陶主任問了李處感覺如何，他迴答說“偶有疼痛感”。陶主任的意見是把檢查都做了，觀察些時間，看情況，實在不行再做手術考慮。李處表示讚同。
陶主任離開病房時和韋勝利招唿說：“迴家好好休養，真有問題再看也方便。”
韋勝利也揮了揮手說：“謝謝陶主任！謝謝！”
韋建設高興地給母親錢芳麗打了個微信，說：“爸爸今天上午可以出院了！你還過來嗎？”
錢芳麗說：“要過來！結賬，開藥，還有病房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你不會理的！我直接滴滴快車過來好了，你就在病房陪著你爸吧！”
韋勝利接過兒子的手機對錢芳麗說：“慢慢來，別急。等他們查房結束才會開單子開藥，還有好一陣子哩！”
“我知道的，你就安心躺著吧！”說完，錢芳麗便掛了電話，梳妝穿扮停當，拎上隨身小包，叫上滴滴快車前往醫院。到了東湖，錢芳麗往住院部走去，建設來了一個電話，問她到了沒有。她說已經到醫院了，正往病房走來，是否有事？建設說沒事，就問一下到哪了。錢芳麗到了病房才知道，原來是護士長鍾曉燕過來說有些事情要交代家屬，見錢芳麗不在就說讓兒子韋建設過去記一下也是一樣。建設說自己是從國外迴來看望老爸的，在家待的時間不長，我媽已經來了，還是跟她說要好些。韋勝利也說還是讓他媽媽來應付這些要注意的事項，兒子建設對這些方麵是外行。鍾曉燕這樣安排主要是不想讓韋勝利費神，要出院了，有些醫囑是要交待給家屬的，一般有此慣例。韋勝利和錢芳麗自然清楚，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錢芳麗來到護士長辦公室，除了鍾曉燕之外還有一位四五十歲的男醫生也在座。錢芳麗正猶豫著進退，鍾曉燕一見就立即招唿她進來，向錢芳麗介紹說：“這位是我們醫院醫務處主任孔立文主任醫生，韋老師知道的。等會他也有事情要交代。顧孟萍醫生上手術室去了，她委托我向家屬交待些注意事項。”從出院單、出院須知等一一遞給錢芳麗簽字，並提醒說這裏有站點可以結賬，就不要特地到一樓大廳排隊了。另外，鍾曉燕特別交待出院後不能讓韋老師有激烈的情緒波動，一定要靜心休養。
錢芳麗微笑著說：“好的，謝謝！噢，還有口服藥是現在配好帶迴去的吧？”
鍾曉燕說：“病床護士會根據醫生開的單子將配好的藥送來的。”
“好，謝謝！”錢芳麗說著準備到前台結賬，被鍾曉燕叫住，說：“結賬不急，藥還沒過來。孔主任這裏有話要說，你們談。十一床那邊好像有事，我去看一下。”說罷，她轉身出去，隨手把門關了。
錢芳麗看鍾曉燕出去並將門給帶上，隻留下醫務處孔主任和自己，便多少有些警覺起來。“難道老韋身體另有隱情？”她心裏七上八下地打著鼓。隻見孔主任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聽說你是市紅會醫院的醫生？”
“是的，不過也退了！孔主任有什麽事隻管說！”錢芳麗說道。
“哦，都是同行呐！很幸福的一家子喲，兒子在國外留學又在國外高就，你和韋老師兩人又是本係統退休，不說外人，就我都羨慕哈！”孔立文套了句近乎，接著就直奔主題了：一是市裏發了個通知，從六月開始，除了副主任級以上的高職醫生外，各三甲醫院不能再聘用已退休的醫務人員。當然，這還是其次，主要的是韋老師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繼續朝九晚五打卡上班了！剛才你也聽到，迴家休養要切忌情緒波動！鑒於這些方麵原因，從下月開始，醫院就不再繼續聘用韋老師了，醫院也沒別的意思，最最主要的就是考慮到韋老師的健康狀況！你看，韋老師現在這個樣子能跟他談這些嗎？你也是醫生，還是迴去找機會慢慢跟他說吧！
錢芳麗聽罷，淺淺一笑，說：“我明白孔主任的意思了！老韋這次確實挺嚇人的，幸好是在醫院，如果是發生在家裏或別的什麽地方，可能情況跟現在都會不一樣！這次兒子迴來，也說堅決不再讓他老爸去上班打工了，我也是這個態度！適當的時候我會轉告老韋的，謝謝孔主任！”
走出護士長辦公室，病床護士小周就過來問錢芳麗：“是韋勝利老師家屬吧，帶迴去吃的藥已經交給韋老師了，現在結賬嗎？”
“好的，我去拿老韋的醫保卡就來。”錢芳麗說著往老韋病房走去。老韋在兒子建設的幫助下正在換衣服。陪護椅子上放著一隻大號水果籃和一大束鮮花。錢芳麗問：“誰來過了？”韋勝利說：“是科室郭曉玟主任和幾位小年輕。不知道是誰告訴她們的，說我今天出院，就跑過來看我了。”
“你們同事還算好的。你看，我都躺了這些天了，女兒女婿在外地暫時沒過來，除了老伴在來迴跑，還會有誰呢！都說‘人一走，茶就涼。’我看，人還沒走呢，茶早就涼了！”鄰床老李有些感慨地說著。
“李處還沒手術哩，按慣例單位領導和處室同事肯定會來看望慰問的！”韋勝利寬慰著老李。
“你爸出院要帶迴去吃的藥都拿來了吧？”錢芳麗問兒子。
“都拿過來了，全都在袋子裏。”韋勝利替兒子答道。
“有沒有疏漏的？”錢芳麗問。
“應該不會，這單子是陶主任親自過目的。”韋勝利講。
“既然這樣，那我去結賬。建設先把東西拿一些放到車裏去。”錢芳麗交待後，從包裏拿出韋勝利的醫保卡到護士站台結賬。病床護士小周接過醫保卡，在電腦上撥弄了一番，告訴錢芳麗總費用四萬五左右，扣除醫保，自己承擔六千四百來塊錢。錢芳麗也沒問具體多少，就用手機直接掃碼支付了。錢芳麗迴到病房，見老韋父子還在磨蹭，問建設：“你有沒有拿一趟下去？”建設迴道：“老爸說還是讓你來定，哪些是不要的，哪些是要帶迴去的。”
“那你把這一籃水果、花和那包藥先拿下去放到車裏。”錢芳麗顯得有些無奈，然後將不要的洗漱用品全都收拾到塑料臉盆裏，將昨晚他父子倆換下的衣物塞進一個塑料袋子，問老韋：“還有什麽東西嗎？”老韋說：“櫃子裏沒有就沒了。哦，充電器呢？”
“收了，在你的手提包裏。”錢芳麗說。
“那就沒什麽了！結賬的發票拿了吧？”
錢芳麗說：“在手機裏，是電子發票。”
韋建設上來，錢芳麗讓他攙扶著他老爸走，自己拎著老韋的手提包和塞著髒衣服的塑料袋子出院迴家。
出門前韋勝利跟老李道別：“再見嘍，祝你早日痊愈哈！”
錢芳麗和韋建設也向老李揮手道別。
“再見，再見！”老李稍舉著手向他們揮了揮。
電梯直下負2層車庫。一路攙扶著老爸的韋建設慢慢地將老爸扶進前排副座。錢芳麗坐老韋身後，建設開車。
路上，韋勝利不停地說：“慢點，慢點！”錢芳麗說道：“你就閉目養神吧，一會兒就到家了！”
“這個路況，想快也快不起來呢，老爸真的老了！”韋建設接了一句。
“我是擔心你，不熟悉東州的交通！”韋勝利對兒子說。
“這條路我來迴接送媽媽也有五六趟了，早就爛熟了！你放心瞌睡吧，媽媽坐車裏從不說開快開慢的！”
韋勝利還想說什麽，錢芳麗伸手拍了拍他的右臂，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不一會，車子到了西街府邸。韋建設將車子停在自家樓下的單元門外，準備先扶老爸上去，再開車進庫。韋勝利卻認為車子停在這裏小區保安會說的，還是先把車子停好再上去。錢芳麗有些不耐煩，開門下車，拿上東西就往家走去。
韋建設把老爸這邊的車門打開，將他扶了出來，往單元門裏走。韋勝利問：“車門鎖上了嗎？”韋建設又將車門鎖了，扶著老爸迴家。在電梯口，遇見錢芳麗出來，建設問：“你還下來幹嘛？”錢芳麗說：“車裏還有東西，我再拿一趟，剩下的等會你帶上來就是了。”說罷，往外走去。建設叫住了老媽，將車鑰匙遞給她。錢芳麗接過鑰匙，心想估計是老韋要兒子鎖的，便不說什麽，隻顧朝車子走去，打開車門，前後看了看，隻剩後備箱裏的水果籃和一束鮮花。錢芳麗想，這社會上人與人之間的場麵也就這樣，怪不得醫院門口的水果花店生意很好。唉，既然是送老韋的那就帶上吧！錢芳麗右手提籃左手捧花地往迴走，在單元門口遇上下來的韋建設。他接過水果籃要幫忙送迴家，錢芳麗說放進電梯就行，告訴他車鑰匙在駕駛座椅上。
到家裏，錢芳麗將花插入景泰藍花瓶，看看覺得不錯，將它擺放到客廳的花架上，順便問老韋：“中午想吃點什麽？這幾天都沒買菜，叫外賣先解決中午，下午我再去超市。”
靠在沙發上的韋勝利說：“我想不起要吃什麽，等下看兒子喜歡吧。”
錢芳麗說：“要不餛飩或麵條？”
老韋說：“那就魚片餛飩麵吧！”
“嗯，那家‘西街麵館’的魚片餛飩麵的確不錯，我也點這個！”
“這些天把你給忙壞了，幸好兒子趕迴來。唉！新西蘭這麽遠，總不是個辦法。”
“建設還是蠻懂事的！大家都休息幾天再說，他也累了！”
不一會，韋建設迴來。錢芳麗跟他說中午點個外賣對付一下，下午再去買些菜準備晚上的。建設說沒事，在新西蘭有時候就吃片麵包湊數。“你想吃點什麽，媽媽給你點。”建設一下子想不起來要吃什麽好，問母親說：“你們吃什麽？”錢芳麗告訴他爸媽是準備點兩碗魚片餛飩麵，問兒子想不想吃點雞呀魚呀或牛肉什麽的。建設想了一下，說：“記起來了！南山烤雞，還有那個醬蹄膀，其它的你點就行了，我還是吃飯吧！”
錢芳麗在手機上找到南山鹵味點了兒子要的，再添兩樣時蔬就下單了。西街麵館就在小區邊上，等兒子點的快到了，再下單都來得及。
“那些洗漱用品呢，忘記帶迴來了？”韋勝利突然想起還有東西落在病房。
“你管自己休息就好！要不扶你去簡單洗個澡，換套睡衣褲？”錢芳麗說。
“也行，我坐著你給擦一下就好。”韋勝利說。
錢芳麗將老韋扶進衛生間坐好，小心地給他擦著身子，將就一下總算是好了，但自己也是一身的汗和水的。幫老韋穿好居家睡衣褲，讓兒子扶他到沙發上靠著，錢芳麗將衛生間門關了，脫去衣物，進了淋浴房快速衝淋起來。也就十分鍾，她戴著浴帽披了件浴袍，出來問道：“外賣還沒到？”
建設說：“沒有。”
錢芳麗用手機點了兩碗魚片餛飩麵後又迴到主臥的衛生間裏。
一家三人吃罷外賣已是下午一點來鍾了。錢芳麗讓兒子扶他老爸到床上去躺著，也叫兒子去眯一會，自己則換上出門的衣服拿上小拎包和購物袋出門買菜去。
馬路對麵的東湖時代廣場就有聯華大超市，從各種蔬菜到肉禽蛋奶，再到各式各樣的幹貨食品，吃、喝、玩、用，總總林林目不暇接。這年頭的日子紅不紅，一看城市的樓，二看路上的車，三看超市裏的貨，也就是吃住行三樣。在四五百米開外的馬路拐角處還有一家叫物華的農貿市場，那裏照樣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但錢芳麗很少去物華，一是路遠了幾百米，二是環境不如聯華超市，而且在她的腦子裏一直認為超市裏的東西要比菜市場裏的更讓人放心，即使存在問題也比市場要好投訴。不過，話說迴來，就她和韋勝利兩人又能吃得了多少？一般也就兩三個菜一個湯，隻要方便就好，兩人都容易滿足。看到兒子中午幾乎是一人吃了整隻的烤雞和半隻醬蹄膀，錢芳麗的內心隱約有些作痛，這些年他獨自在新西蘭是受了些苦，值得欣慰的是比出國前懂事了許多。錢芳晴和徐文彬也誇讚他，說和之前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盡管不再像之前那樣任性，會和他父親對著幹，甚至不知輕重在老韋麵前摔杯子砸東西，但也看得出來，如果老韋多說幾句，他還是顯得不耐煩的。唉，俗話說的沒錯，壞脾氣都是慣出來的。建設從小到大，老韋當然也包括芳麗自己，對他確實是太過嬌慣了，以至於在東江工大讀書期間，完全是自由放縱的狀態，差點兒被退了學。咳，不去想了，都過去了！做母親的，定要抽個時間好好跟他聊一下，接下去該怎麽打算。
韋勝利見陶主任親自查房，一見麵就主動招唿問好。陶主任也是熱情招唿迴應，問這問那，還仔細查看手術部位愈合情況，點頭讚道：“恢複得不錯！”陶主任一邊肯定術後恢複正常，一邊交待顧孟萍，當然也是說給韋勝利聽的，“我看今天可以不用掛了，開些口服的帶迴去，讓韋老師安心在家休養。等會就請顧醫生開個單子，我也看一下。你看如何，韋老師？”
“陶主任說可以出院，我就放心了！也省得他母子倆整天的兩頭跑，蠻夠嗆的。”韋勝利迴答說。
“迴家休息質量要好些。畢竟是家裏，病房再好都是沒法子比的噢！”陶主任邊說邊往裏床走去。
原來裏床的沈建華處長，那天去做b超檢查後就一直沒有迴來。當天下午三四點鍾的樣子又住進一位年齡看上去和韋勝利相仿的病人，估計也是個幹部，這病房不是一般人可以隨便住進來的，韋勝利暗自思忖揣測著。後來一聊，果然對頭。病友姓李，今年五十八，是市工商局市場處的處長，因近期時常出現心絞痛，檢查結果不容樂觀，大概率是心梗前兆。李處長原想站好最後一班崗，配些口服的急救藥放在隨身的手提包裏，自己平常注意一點應當無妨。可是，老婆不依不肯，非要他進來住院，並勸導他，這個年齡了，自我覺悟是最重要的，什麽叫退二線，就是別擋他人的道。李處拗不過妻子，乖乖地住了進來。後來，韋勝利從護士那打聽得知，是趙小敏主任找了間堆放應急雜物的房間放了張病床給她的老沈住了。
陶主任問了李處感覺如何，他迴答說“偶有疼痛感”。陶主任的意見是把檢查都做了，觀察些時間，看情況，實在不行再做手術考慮。李處表示讚同。
陶主任離開病房時和韋勝利招唿說：“迴家好好休養，真有問題再看也方便。”
韋勝利也揮了揮手說：“謝謝陶主任！謝謝！”
韋建設高興地給母親錢芳麗打了個微信，說：“爸爸今天上午可以出院了！你還過來嗎？”
錢芳麗說：“要過來！結賬，開藥，還有病房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你不會理的！我直接滴滴快車過來好了，你就在病房陪著你爸吧！”
韋勝利接過兒子的手機對錢芳麗說：“慢慢來，別急。等他們查房結束才會開單子開藥，還有好一陣子哩！”
“我知道的，你就安心躺著吧！”說完，錢芳麗便掛了電話，梳妝穿扮停當，拎上隨身小包，叫上滴滴快車前往醫院。到了東湖，錢芳麗往住院部走去，建設來了一個電話，問她到了沒有。她說已經到醫院了，正往病房走來，是否有事？建設說沒事，就問一下到哪了。錢芳麗到了病房才知道，原來是護士長鍾曉燕過來說有些事情要交代家屬，見錢芳麗不在就說讓兒子韋建設過去記一下也是一樣。建設說自己是從國外迴來看望老爸的，在家待的時間不長，我媽已經來了，還是跟她說要好些。韋勝利也說還是讓他媽媽來應付這些要注意的事項，兒子建設對這些方麵是外行。鍾曉燕這樣安排主要是不想讓韋勝利費神，要出院了，有些醫囑是要交待給家屬的，一般有此慣例。韋勝利和錢芳麗自然清楚，沒有什麽好驚訝的。
錢芳麗來到護士長辦公室，除了鍾曉燕之外還有一位四五十歲的男醫生也在座。錢芳麗正猶豫著進退，鍾曉燕一見就立即招唿她進來，向錢芳麗介紹說：“這位是我們醫院醫務處主任孔立文主任醫生，韋老師知道的。等會他也有事情要交代。顧孟萍醫生上手術室去了，她委托我向家屬交待些注意事項。”從出院單、出院須知等一一遞給錢芳麗簽字，並提醒說這裏有站點可以結賬，就不要特地到一樓大廳排隊了。另外，鍾曉燕特別交待出院後不能讓韋老師有激烈的情緒波動，一定要靜心休養。
錢芳麗微笑著說：“好的，謝謝！噢，還有口服藥是現在配好帶迴去的吧？”
鍾曉燕說：“病床護士會根據醫生開的單子將配好的藥送來的。”
“好，謝謝！”錢芳麗說著準備到前台結賬，被鍾曉燕叫住，說：“結賬不急，藥還沒過來。孔主任這裏有話要說，你們談。十一床那邊好像有事，我去看一下。”說罷，她轉身出去，隨手把門關了。
錢芳麗看鍾曉燕出去並將門給帶上，隻留下醫務處孔主任和自己，便多少有些警覺起來。“難道老韋身體另有隱情？”她心裏七上八下地打著鼓。隻見孔主任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聽說你是市紅會醫院的醫生？”
“是的，不過也退了！孔主任有什麽事隻管說！”錢芳麗說道。
“哦，都是同行呐！很幸福的一家子喲，兒子在國外留學又在國外高就，你和韋老師兩人又是本係統退休，不說外人，就我都羨慕哈！”孔立文套了句近乎，接著就直奔主題了：一是市裏發了個通知，從六月開始，除了副主任級以上的高職醫生外，各三甲醫院不能再聘用已退休的醫務人員。當然，這還是其次，主要的是韋老師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繼續朝九晚五打卡上班了！剛才你也聽到，迴家休養要切忌情緒波動！鑒於這些方麵原因，從下月開始，醫院就不再繼續聘用韋老師了，醫院也沒別的意思，最最主要的就是考慮到韋老師的健康狀況！你看，韋老師現在這個樣子能跟他談這些嗎？你也是醫生，還是迴去找機會慢慢跟他說吧！
錢芳麗聽罷，淺淺一笑，說：“我明白孔主任的意思了！老韋這次確實挺嚇人的，幸好是在醫院，如果是發生在家裏或別的什麽地方，可能情況跟現在都會不一樣！這次兒子迴來，也說堅決不再讓他老爸去上班打工了，我也是這個態度！適當的時候我會轉告老韋的，謝謝孔主任！”
走出護士長辦公室，病床護士小周就過來問錢芳麗：“是韋勝利老師家屬吧，帶迴去吃的藥已經交給韋老師了，現在結賬嗎？”
“好的，我去拿老韋的醫保卡就來。”錢芳麗說著往老韋病房走去。老韋在兒子建設的幫助下正在換衣服。陪護椅子上放著一隻大號水果籃和一大束鮮花。錢芳麗問：“誰來過了？”韋勝利說：“是科室郭曉玟主任和幾位小年輕。不知道是誰告訴她們的，說我今天出院，就跑過來看我了。”
“你們同事還算好的。你看，我都躺了這些天了，女兒女婿在外地暫時沒過來，除了老伴在來迴跑，還會有誰呢！都說‘人一走，茶就涼。’我看，人還沒走呢，茶早就涼了！”鄰床老李有些感慨地說著。
“李處還沒手術哩，按慣例單位領導和處室同事肯定會來看望慰問的！”韋勝利寬慰著老李。
“你爸出院要帶迴去吃的藥都拿來了吧？”錢芳麗問兒子。
“都拿過來了，全都在袋子裏。”韋勝利替兒子答道。
“有沒有疏漏的？”錢芳麗問。
“應該不會，這單子是陶主任親自過目的。”韋勝利講。
“既然這樣，那我去結賬。建設先把東西拿一些放到車裏去。”錢芳麗交待後，從包裏拿出韋勝利的醫保卡到護士站台結賬。病床護士小周接過醫保卡，在電腦上撥弄了一番，告訴錢芳麗總費用四萬五左右，扣除醫保，自己承擔六千四百來塊錢。錢芳麗也沒問具體多少，就用手機直接掃碼支付了。錢芳麗迴到病房，見老韋父子還在磨蹭，問建設：“你有沒有拿一趟下去？”建設迴道：“老爸說還是讓你來定，哪些是不要的，哪些是要帶迴去的。”
“那你把這一籃水果、花和那包藥先拿下去放到車裏。”錢芳麗顯得有些無奈，然後將不要的洗漱用品全都收拾到塑料臉盆裏，將昨晚他父子倆換下的衣物塞進一個塑料袋子，問老韋：“還有什麽東西嗎？”老韋說：“櫃子裏沒有就沒了。哦，充電器呢？”
“收了，在你的手提包裏。”錢芳麗說。
“那就沒什麽了！結賬的發票拿了吧？”
錢芳麗說：“在手機裏，是電子發票。”
韋建設上來，錢芳麗讓他攙扶著他老爸走，自己拎著老韋的手提包和塞著髒衣服的塑料袋子出院迴家。
出門前韋勝利跟老李道別：“再見嘍，祝你早日痊愈哈！”
錢芳麗和韋建設也向老李揮手道別。
“再見，再見！”老李稍舉著手向他們揮了揮。
電梯直下負2層車庫。一路攙扶著老爸的韋建設慢慢地將老爸扶進前排副座。錢芳麗坐老韋身後，建設開車。
路上，韋勝利不停地說：“慢點，慢點！”錢芳麗說道：“你就閉目養神吧，一會兒就到家了！”
“這個路況，想快也快不起來呢，老爸真的老了！”韋建設接了一句。
“我是擔心你，不熟悉東州的交通！”韋勝利對兒子說。
“這條路我來迴接送媽媽也有五六趟了，早就爛熟了！你放心瞌睡吧，媽媽坐車裏從不說開快開慢的！”
韋勝利還想說什麽，錢芳麗伸手拍了拍他的右臂，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不一會，車子到了西街府邸。韋建設將車子停在自家樓下的單元門外，準備先扶老爸上去，再開車進庫。韋勝利卻認為車子停在這裏小區保安會說的，還是先把車子停好再上去。錢芳麗有些不耐煩，開門下車，拿上東西就往家走去。
韋建設把老爸這邊的車門打開，將他扶了出來，往單元門裏走。韋勝利問：“車門鎖上了嗎？”韋建設又將車門鎖了，扶著老爸迴家。在電梯口，遇見錢芳麗出來，建設問：“你還下來幹嘛？”錢芳麗說：“車裏還有東西，我再拿一趟，剩下的等會你帶上來就是了。”說罷，往外走去。建設叫住了老媽，將車鑰匙遞給她。錢芳麗接過鑰匙，心想估計是老韋要兒子鎖的，便不說什麽，隻顧朝車子走去，打開車門，前後看了看，隻剩後備箱裏的水果籃和一束鮮花。錢芳麗想，這社會上人與人之間的場麵也就這樣，怪不得醫院門口的水果花店生意很好。唉，既然是送老韋的那就帶上吧！錢芳麗右手提籃左手捧花地往迴走，在單元門口遇上下來的韋建設。他接過水果籃要幫忙送迴家，錢芳麗說放進電梯就行，告訴他車鑰匙在駕駛座椅上。
到家裏，錢芳麗將花插入景泰藍花瓶，看看覺得不錯，將它擺放到客廳的花架上，順便問老韋：“中午想吃點什麽？這幾天都沒買菜，叫外賣先解決中午，下午我再去超市。”
靠在沙發上的韋勝利說：“我想不起要吃什麽，等下看兒子喜歡吧。”
錢芳麗說：“要不餛飩或麵條？”
老韋說：“那就魚片餛飩麵吧！”
“嗯，那家‘西街麵館’的魚片餛飩麵的確不錯，我也點這個！”
“這些天把你給忙壞了，幸好兒子趕迴來。唉！新西蘭這麽遠，總不是個辦法。”
“建設還是蠻懂事的！大家都休息幾天再說，他也累了！”
不一會，韋建設迴來。錢芳麗跟他說中午點個外賣對付一下，下午再去買些菜準備晚上的。建設說沒事，在新西蘭有時候就吃片麵包湊數。“你想吃點什麽，媽媽給你點。”建設一下子想不起來要吃什麽好，問母親說：“你們吃什麽？”錢芳麗告訴他爸媽是準備點兩碗魚片餛飩麵，問兒子想不想吃點雞呀魚呀或牛肉什麽的。建設想了一下，說：“記起來了！南山烤雞，還有那個醬蹄膀，其它的你點就行了，我還是吃飯吧！”
錢芳麗在手機上找到南山鹵味點了兒子要的，再添兩樣時蔬就下單了。西街麵館就在小區邊上，等兒子點的快到了，再下單都來得及。
“那些洗漱用品呢，忘記帶迴來了？”韋勝利突然想起還有東西落在病房。
“你管自己休息就好！要不扶你去簡單洗個澡，換套睡衣褲？”錢芳麗說。
“也行，我坐著你給擦一下就好。”韋勝利說。
錢芳麗將老韋扶進衛生間坐好，小心地給他擦著身子，將就一下總算是好了，但自己也是一身的汗和水的。幫老韋穿好居家睡衣褲，讓兒子扶他到沙發上靠著，錢芳麗將衛生間門關了，脫去衣物，進了淋浴房快速衝淋起來。也就十分鍾，她戴著浴帽披了件浴袍，出來問道：“外賣還沒到？”
建設說：“沒有。”
錢芳麗用手機點了兩碗魚片餛飩麵後又迴到主臥的衛生間裏。
一家三人吃罷外賣已是下午一點來鍾了。錢芳麗讓兒子扶他老爸到床上去躺著，也叫兒子去眯一會，自己則換上出門的衣服拿上小拎包和購物袋出門買菜去。
馬路對麵的東湖時代廣場就有聯華大超市，從各種蔬菜到肉禽蛋奶，再到各式各樣的幹貨食品，吃、喝、玩、用，總總林林目不暇接。這年頭的日子紅不紅，一看城市的樓，二看路上的車，三看超市裏的貨，也就是吃住行三樣。在四五百米開外的馬路拐角處還有一家叫物華的農貿市場，那裏照樣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但錢芳麗很少去物華，一是路遠了幾百米，二是環境不如聯華超市，而且在她的腦子裏一直認為超市裏的東西要比菜市場裏的更讓人放心，即使存在問題也比市場要好投訴。不過，話說迴來，就她和韋勝利兩人又能吃得了多少？一般也就兩三個菜一個湯，隻要方便就好，兩人都容易滿足。看到兒子中午幾乎是一人吃了整隻的烤雞和半隻醬蹄膀，錢芳麗的內心隱約有些作痛，這些年他獨自在新西蘭是受了些苦，值得欣慰的是比出國前懂事了許多。錢芳晴和徐文彬也誇讚他，說和之前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盡管不再像之前那樣任性，會和他父親對著幹，甚至不知輕重在老韋麵前摔杯子砸東西，但也看得出來，如果老韋多說幾句，他還是顯得不耐煩的。唉，俗話說的沒錯，壞脾氣都是慣出來的。建設從小到大，老韋當然也包括芳麗自己，對他確實是太過嬌慣了，以至於在東江工大讀書期間，完全是自由放縱的狀態，差點兒被退了學。咳，不去想了，都過去了！做母親的，定要抽個時間好好跟他聊一下，接下去該怎麽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