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醫生的安排,韋勝利從重症監護室轉到心外普通病房。錢芳麗請了一位五十來歲姓吳的男護工陪護,一切安排妥當,已經是傍晚五點多了。錢芳麗想在病房再坐一會,韋勝利說已經有護工了,要她迴家休息。她想了想,說也好,建設明天到家,迴去把他房間理一下。離開病房,她用韋勝利的員工卡在職工食堂吃了晚飯。偌大的餐廳比起中午來顯得空蕩了許多,但仍有部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及值班人員進出餐廳。錢芳麗是穿白大褂退休的,更能理解醫生護士很難用八小時來衡量上班的工作。再說,看老韋術後恢複正常,她那顆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對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油然而生的一種親近感,頓時溢滿了心田,盡管放眼看去無一人熟識,但並不妨礙她在餐廳獨自用餐的那種愜意,無怪乎晚飯吃得特別的飽!臨走時,見包子不錯,又多買了幾個帶迴去。


    從東湖醫院出來,錢芳麗給老爸打了一個電話,問今天和老媽的情況如何。老爸迴話說,芳晴和徐文彬上午過來,一整天都在,並問她過不過來吃晚飯,他們也剛吃好,飯菜還熱。錢芳麗說已經吃過,既然芳晴他們在,她就不過來了。老爸問韋勝利狀況如何,是否有好轉。她說都還正常,已經轉普通病房了。她掛上電話,見門口有幾輛空的士在劃定的位置排著,便直接坐上一輛,打車迴到西街府邸。


    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主次兩臥帶個小書房,二廳二衛加廚房,一百三十方不到一點。平常建設不在家,次臥一直空著。五月下旬的天氣對東州來說已是夏天,錢芳麗從大壁櫃中拿出一條薄涼被放在床上,還想著要添點什麽,微信傳來聲音,是兒子建設,說從坎特伯雷出發已經到奧克蘭機場過了安檢,現在登機口等著。錢芳麗迴複:“好的。媽也剛從醫院迴家,正給你整理床鋪。你爸下午已轉到普通病房,有護工陪護,都正常。過會媽去洗澡,登機後給媽留言。祝平安!”建設迴了一個“ok”。


    錢芳麗衝完澡出來,看時間才過晚八點,建設告知搭乘的航班在北京時間19點50分起飛,手機已關機。錢芳麗也迴了一個“ok”。在家收拾了一會,說熱不熱的,還不至於到開空調。開著窗戶隔著紗窗,那可惡的蚊子還是鑽了進來,估計是錢芳麗的血質要比韋勝利的好,兩人在一起,蚊子就認錢芳麗,而韋勝利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穿上一套清涼家居服,關上窗戶噴了一圈“殺手”,拿上手機出門溜達溜達,等那些“嗡嗡”叫的消停之後再迴家不遲。她走出小區門口,漫無目的的走著。對麵東湖時代前門的大廣場上兩撥頗具陣容的廣場舞在比拚著聲勢,震耳的音響此起彼伏。她本想往對麵過去的,瞧那烏壓壓一片人頭攢動的場麵,直叫她望而卻步。白天買那兩袋子水果和糕點,拎得雙臂發麻,到現在還感覺酸痛。記得沿街商業裙樓有家門麵裝潢挺別致的足浴店,平常走過路過就想和老韋進去體驗一把卻一直沒得湊巧,錢芳麗想了想決定過去泡個腳,放鬆一下迴去睡個安穩覺。過去不多遠,與東湖時代另一側大門邊上“澳門豆撈”相對過的便是她所要去的叫“溱洧養生”的足浴店。錢芳麗走入店裏,才發覺這家店門麵不大,一個迎客廳而已,但是裏麵卻很有深度,估計是打通了後麵住宅樓的房子。裝飾很有特色,既以中式的古色古香為基本格調,又貼近古樸自然的風格。背景牆上是一幅大篆書法《詩經·鄭風·溱洧》。錢芳麗既驚訝又好奇,不就是一個洗腳店麽,大不了搞些spa之類的名堂,裝得這麽藝術,估計還是噱頭。盡管這樣想,她對牆上的篆體字寫些什麽內容還是有些好奇的。她站著看了一下,又著實認不出幾個字來。她又看了眼站在迎賓台一側身著青花藍中短旗袍的禮儀小姐,粗粗看去,和背景牆上的書法互為映襯,倒像是一幅圖畫。


    禮儀小姐看她觀賞的入味,主動上前說道:“上麵寫的是篆書,需要介紹嗎?”


    “哦,不需要,多少還能認得一些。”錢芳麗搖頭說著,徑直向裏走去。身後傳來一句不響但清晰的耳麥發出的聲音:“女士一位!”很快,不知從哪裏轉出一位身穿米色對襟衫的服務生走到錢芳麗身旁,柔聲問道:“姐姐是泡腳還是按摩?”


    “手法如何?”錢芳麗問。


    服務生說:“要不體驗一下華清池古法手藝?”


    她並不清楚什麽“華清池古法手藝”,但服務生說的按摩她是聽到的,所以才問“手法如何”。印象中,同事滕曉敏曾說起過有些店裏的按摩“很享受”,但不知這裏比禦華泉如何。錢芳麗故作矜持地點點頭說:“可以。”


    “好嘞,這邊請!”在服務生引導下,她穿過室內一條不算太長但彎彎繞繞的以秦磚漢瓦石柱為裝飾風格的古式迴廊,來到一間青磚門框中間懸掛對開的貌似折疊竹簾的門房,服務生按了門柱上的開關打開竹簾門,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錢芳麗步入其中,不是太幽暗的光線裏,能看到四麵裝飾的像山一樣的崖壁,有水草綠藤間或懸掛其中,裏側一角有一小排一人高的竹籬屏風,屏風後是一小水池,可供三兩人泡澡那般大小,池邊右側兩三米處,有一注清水和著熱氣從崖壁上約有兩米多高呈15度角的樣子飛流而下,再從底下的小溝渠“嘩嘩”不停地流向小池中。屋內中間圍著一圈高低不等但足以擋視線的有些密麻的蘆葦水竹等綠植,圈內有一張看著顯得有些粗糙的本色小木床,上麵鋪著一張淺咖啡色涼席墊子,它的正上方懸掛著一盞柔和的聚光宮燈。一邊上擺著一張本色木製雙人沙發,上麵的坐墊和靠背整潔地鋪著淺咖啡色毛巾毯,旁邊是一張茶水櫃。另一側是一高低錯落擺著好幾隻藤編籮筐和布盒子的木架,上麵分別整齊疊放著褐色和白色兩種幹淨的浴巾、毛巾、浴袍,另有兩隻空籮筐是單獨一側放著,想必是供客人放置衣物所用。架子邊上又是一張不大的櫃子,裏麵擺放著各種精油瓶罐、發夾和電吹風之類的常用物品。架子裏側的一角又有竹製屏風隔著,裏麵擺著立式衣架和一張圓鼓木凳子作為更衣間。錢芳麗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房間裏的布設,還伸手試探了一下飛流而下的小瀑布,水溫卻也正好。


    “姐還滿意嗎?”剛才的那個服務生端著一壺菊花茶進來,擺放在茶水櫃上,問錢芳麗道,“姐有預約的技師嗎?······沒有?那,對技師有什麽具體的要求?”


    “手法技術要細膩嫻熟。”錢芳麗故作老道地走向沙發坐下說。


    “那,我推薦一位手法嫻熟的技師,您看可好?”


    “沒有異味就行。”錢芳麗迴答的很幹脆。


    “好嘞,您請用茶!”服務生說罷轉身消失在竹簾門外。


    不一會,進來一位中等個子,中等樣貌,身板結實,身穿無袖無領的米色坎肩,下穿米色鬆緊褲腰褲腳的練功褲的技師,走到錢芳麗跟前,微笑著,聲音低沉但不失親切地說:“您好,很高興為您服務!”


    “唔,手勁不會太重吧?”錢芳麗站起身子打量著技師。


    “不會的,等會姐就能體驗感受得到。不好的話,可以隨時叫我出去。”技師笑嗬著說道。


    見技師隨性,錢芳麗也放鬆了不少,開始任由擺布。離水池不遠有扇不那麽顯眼的門,內設有衛生間蒸汗室和淋浴房。屏風後的更衣處有些通透,錢芳麗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衛生間。蒸汗室有木條凳子,看也幹淨,權且當作了更衣間。她換上一次性淺黃色內衣褲罩著浴袍從衛生間裏出來,說想體驗一下大浴池的感覺。技師笑道:可以啊,最好先讓小瀑布衝淋一下再下水。她脫下浴袍,走向小瀑布,雖然腳穿拖鞋,但擔心地滑,仍是小心謹慎地進入瀑布點。剛過兩塊丁步石麵就被衝流而下的瀑水包圍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是身在水流之中,睜眼看去四周全是水幕,壓根兒不是原先的“一注清水”。原來小丁步石麵有個感應機關,隻要有人走過,飛流而下的水注頃刻間變換成水幕狀的瀑布,經常有第一次光顧的客人不能及時反應過來而驚叫不已,或不敢進入而快速退出,不管怎樣,身上已是一片狼藉,春光盡現。錢芳麗沒有後退,完全驚呆在水幕中不知所措,好一會才適應過來,這才聽見技師在水幕外輕身叫喚著:“姐,沒事吧?”錢芳麗一邊抹去滿臉的水流一邊迴應說還行。她試圖邁開腳步往裏挪動時,才發覺胸衣擱淺在腰胯處。幸好在水幕之中,那個技師不一定看得清楚自己的這副狼狽樣罷。錢芳麗拉好內褲,又很快將胸衣恢複原位,兩手一上一下地護住胸衣內褲在瀑水中任其衝刷了一下才小心步出。技師是早在一旁候著,手拿白色浴巾,見錢芳麗出來就立即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扶她走過丁步石麵,將浴巾給她披上。錢芳麗用浴巾擦了擦頭發、臉和身子,渾身濕透,淺黃色內衣褲粘附在身上更是幾乎透明,好在燈光比較柔和,既已體驗則在所難免,她自我鼓勵著。她問道:“水池是否也有讓人驚奇的機關?”技師說:“就是小衝浪,一陣一陣的。不過,我建議姐還是先做按摩,再衝浪,這樣身體感覺會更好。”


    “好,聽你的。”在關技師的引導下,錢芳麗俯臥在已經鋪上一條咖啡色大浴巾的小木床上。原以為木床上的涼席墊子會有些硬梆,結果出乎意料,其柔軟和稍有彈性的設計還很符合人體曲線,躺臥在上麵感覺很好。在征得錢芳麗的同意後,技師解去她的胸衣,並給她蓋上一條大浴巾。


    不一會,空間裏便彌散著橄欖油的清香,這是錢芳麗選的橄欖精華油。在滿是精油的頸脖、肩臂、腰背各處,技師細膩的手法讓錢芳麗極富享受。“姐,不到的地方隻管說話。”技師輕柔地說著,兩手卻是一刻不停地在輕拍揉捏推按著,並不時順著頸椎從肩背下探至椎尾,“姐的身子保養得很好,皮膚細膩光滑。”背部做遍之後,技師拉上浴巾蓋好錢芳麗裸露的後背,在她的耳後輕輕問了一句:“姐,沒有禁忌吧?”


    錢芳麗聽得真切,但隻應了“唔唔”兩聲。她是俯臥,說話發聲自是不清,不過,此時的她還真的不想有任何一絲的猶豫來打攪如此美妙的享受。她一直閉著雙眼,有那麽幾迴差點兒喊了出來。這裏可比“禦華泉”好多了!她心裏暗自讚道。


    技師似乎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再多問,更加用心細致地做著手工。從腳板開始,沿著腳脖子往腿上推去,人隨手動,身隨手移,又不時用小臂來迴推摩,手法動作環環相扣一氣嗬成,猶如長提泄洪,一浪滾過一浪。小木床上她的雙腿時而被彎曲拉伸,時而側轉按壓。燈光下,還算比較挺直的雙腿,在精油的浸潤下不說是細潤如脂,也是粉光若膩了,有些不像這個年齡段女人的肌膚。


    ......


    良久,錢芳麗漸漸平息下來。技師扶她躺好,仍用浴巾遮蓋住她的胸腹。技師肆意妄為地狂虐著這身雖曆經歲月但尚屬姣好的皮囊。按摩床上,錢芳麗再次如癡如醉地享受著。技師在她耳邊說“姐,我用魔棒給你放鬆一下,你說好了,我就打住。聽明白不?”錢芳麗嘴裏“嗯嗯”地應著。


    ......不一會,錢芳麗有氣無力地癱軟在小木床上。技師給她蓋好大浴巾,輕聲道:“姐,休息一會,再幫你衝浪。”


    簡單收拾一下地上的浴巾毛巾和紙巾,調好水池中的衝浪模式,技師過來扶起錢芳麗,見她是酥軟無力,便想將她抱起,卻被錢芳麗伸手擋了。她將蓋在身上的浴巾裹住身子,緩慢下來,趿上拖鞋,步入竹籬屏風之後的池中坐定。技師轉身又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給她,告訴說有事隻管喊。


    錢芳麗在池裏泡了一會,在水波浪湧中體味那種飄飄然輕爽的感覺。她用毛巾搓洗了一會,扭頭朝屏風外喊了一句:“幫我拿一下浴巾好嗎,我想出來了。”


    “哦,來了!”技師拿了浴巾展開在池邊候著,“小心,有些滑溜的。”


    錢芳麗接過浴巾很快包裹住身體,爾後抓住技師伸過來的手緩慢從池中出來。


    技師微笑道:“水中感覺還好吧?還有人在池中被水浪拍著拍著就睡著的呢。我們技師要不時地看著,以防客人嗆水。”


    “謔,還有這事?”錢芳麗說,“不會是喝酒的吧?”她知道一些有檔次的店家為了讓客人放鬆下來,往往會提供一些紅酒給客人調節一下情緒。她走進更衣處套上浴袍出來,在沙發坐下。看得出,技師已經將這裏收拾停當。


    “也不都是喝過酒的。會員的話,我們這裏是有提供紅酒、幹果和點心的,但也有滴酒不沾的。客人至上嘛,要不姐也感受一下?”關漢南一邊理著架子上的籮筐一邊說道。


    “噢,不用,謝謝!本來就不大喝酒的,平常更是滴酒不沾了,所以才會胡亂一問。會員就是那種辦卡充值吧,多少起步?”


    “原來是五千,後來上調到六千。大部分科目都有打折,還挺劃算的。姐有興趣嗎?我可以替你爭取原價。”


    “哦,原價五千?”錢芳麗看技師不像是在胡侃,便說道:“下次吧,如有緣碰到,你就幫我辦張優惠卡!”


    “好嘞!下次過來,姐要提前給我電話。不瞞你說,我是這兒的客座。”技師說著從茶水櫃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白菊茶端給錢芳麗,“姐的身材保養得很好,有經常健身嗎?”


    “以前有做瑜伽,近段時間又落下了。你說的‘客座’是什麽意思?”錢芳麗輕抿了一口手裏的菊花茶問道。


    “我不是這裏的員工,算‘客串’吧。”技師笑道,“本行是體育老師,每周兩個晚上在一家健身房做兼職教練,認識了這裏的一位朋友。因學過推拿按摩,便請我幫忙培訓技師。我每周末在這出工一次,多少賺點,補貼家用吧,讓姐見笑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哪的學校可以說嗎?”錢芳麗有些好奇了。


    “可以啊,姐又不會害我。但,我也想知道姐是做什麽的?”關漢南笑嗬嗬地說道。


    “我是醫生,現在退休了。”


    “怪不得保養得這樣好!......想過來的話,提前來個電話。”技師說。


    “嗯,我看挺有緣的。”錢芳麗又問:“這樣做全推,沒事嗎?”


    “呃,老板說沒事就沒事吧,關係硬唄!做這行業的,肯定都有些關係,否則做不了的。姐還要淋浴或蒸一下嗎?”關漢軍轉了話題,指了指那邊的門。


    “好的,那就再衝淋一下迴去。”錢芳麗說著往衛生間走去。


    技師跟隨到衛生間,提醒她要穿著拖鞋,地麵有些滑,慢著點。錢芳麗走進衛生間,裏麵淋浴房、蒸汗室是二個獨立的隔間,還是挺寬敞的。她換了拖鞋,稍稍遲疑了一下,隻覺得臉頰有些發熱,對正準備退開的關漢南說:“幫我擦一下後背,行嗎?”


    “行,沒問題。”技師不假思索地迴道。


    ......錢芳麗衝洗好,裹著僅剩的一條幹淨的大浴巾,在更衣間穿好衣服出來,掃了技師的微信碼,給他打了賞。


    技師微笑道:“謝謝!謝謝姐!”


    “你也棒棒的!再見啦!”錢芳麗向技師揮揮手。


    “我收拾一下,讓服務生送你。”技師在櫃子邊上的一個按鈕按了兩下。不一會,起先帶錢芳麗進來的那個服務生到了門口問道:“有何吩咐?”技師說:“送一下客人。”


    “好的!”服務生打開竹簾門,領著錢芳麗出來。在服務台,按科目和時間買了鍾,一旁候著的服務生一直把她送到門口。


    錢芳麗迴到家中已是十一點了,雖說洗幹淨了迴來,但畢竟是店裏的東西,還有身上穿的這些衣服,都是要換的。她走進衛生間,將脫下的內外衣物全都放進一個專用的大籃子裏,進入淋浴房稍稍衝淋一下,裹著浴袍出來。她在衣櫥室裏翻出一件粉色絲質的吊帶裙套上,在穿衣鏡前站了站,不由地微微一笑,才轉進臥室在床上躺下。有些累,有些困,有徹底放鬆後的舒暢,也帶著滿足與享受,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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