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水岸華庭小區門口停下,徐文彬用手機掃了車錢。芳晴說,徐文彬出差幾天她都在爸媽這裏,估計他背包裏換下的衣服都發臭了,她和文彬就不上去了。“你是上去陪爸媽坐一會,還是跟我們一道走,拐個彎先送你迴家?”芳晴問她姐說。


    “要不,在爸媽那吃點什麽再迴去吧。”錢芳麗說。


    “現在是七點多了,吃完飯洗刷一下就八點來鍾,再趕迴去沒有十點都到不了家。”錢芳晴說,“我們簡單的,等會來碗麵條,或帶桶肯德基迴去就對付過去了。”


    錢芳麗說:“既然這樣,那你們先迴去吧。我上去陪爸媽坐一會。”


    “嗯,也好。明天醫院這邊有事的話,隨時電話哈!”錢芳晴說,“我們迴去了。”


    錢芳麗揮了揮手說“好的”,轉身往小區裏走去,到了父母住處,還在門外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電視聲音。她按了按門鈴,門打開時,一股震耳欲聾的電視聲音有如盛夏酷暑一般的熱浪迎麵襲來,讓人頓感窒息。老爸錢西來的手裏拿著電視遙控器,問芳麗:“怎麽就你一個人,勝利沒來嗎?晚飯吃過了沒有?”不等芳麗迴答,又轉身朝沙發去了。


    “媽呢,睡了?聲音這樣響,媽怎麽睡得著!”錢芳麗將門關好,換上拖鞋走進客廳。老爸坐在沙發上正看著一位武功高強的抗日民兵用雙手把一個侵華日軍撕成兩半的神劇。芳麗從老爸手裏拿過遙控器,將電視聲音從六十分貝降至二十左右,再一看是神劇,索性將電視也關了。一下子,整個屋裏清靜了下來。“媽呢?”也不等老爸迴話,她便走進老人臥室。老媽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不知是醒還是睡。芳麗在母親床前輕聲問道:“媽,睡了嗎?”


    “剛醒過來。”老媽沒有前言後語地說著,“電視壞了,不響啦。”


    “能睡著就好,你睡吧!”芳麗準備退出房間,結果又被老媽叫住。老媽叫的是芳晴。芳麗跟她講,芳晴已經迴家了,自己是芳麗。老媽聽罷,說:“哦,你是芳晴。那芳麗呢?她說等一下要和我一起出去的。”


    芳麗知道母親睡意朦朧意識迷糊,也就不再糾正她說什麽,在床沿坐下,安撫了老媽一會,直到她安靜睡去。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到客廳沙發上坐下。老爸在沙發上刷著手機,對芳麗說:“這幾天芳晴在這裏,你媽很高興。她下午迴去了,說今晚徐文彬要迴家。”


    “我知道。爸,你和媽還是需要一個住家保姆的。你看,我不來,就你們二老在家,萬一有什麽事,怎麽辦?”芳麗對老爸說著。


    “有芳晴和你在,不要住家保姆。”


    “我們又不可能整天在這陪著,再說,各自家裏也有事要忙的。”


    “你和勝利都退休了還有什麽事?跟勝利講不要上班了,身體重要呢!晚上又在醫院加班啊?做主任的要多叫年輕人幹才是!”


    “勝利下午做了心髒手術,安裝一個起搏器,在醫院裏躺著!”


    “啊!要緊嗎?這麽大的事,你們也不說一聲!我知道的話,也要過去看望的!那你趕緊過去!”


    “我剛從醫院迴來,晚飯還沒吃。今晚你和媽吃什麽?我看一下。”芳麗起身朝廚房走去。


    “忙到現在,連飯都顧不上吃!我也想不通,你們都在忙些什麽!你去看看,要熱一下還是自己炒兩個菜吃。”老爸放下手機跟隨芳麗走到廚房,“要不,煮碗麵條也方便的。”


    “我看一下再說,你還是迴到沙發上去看手機吧!”錢芳麗看了看冰箱,沒有自己喜歡的,也就算了,還是迴家再說吧。她用手機約了車,迴到客廳對老人說:“爸,我剛才忘了,還要去一趟醫院,給勝利拿點東西。你早點睡吧,我不過來了!”


    “還沒吃呢!要緊嗎?燒點什麽吃了再去吧。”老爸說道。


    “要緊的,差點給忘了。你早點睡,我等下就不過來了!”


    “唉,看你忙的!人老沒用嘍,幫不上忙了!”老人嘮叨著,“去吧,路上小心點。這裏沒事,我會照看你媽的。”


    錢芳麗拎起包包,換上鞋子出門時又說:“電視聲音不要太響,否則手機響了都聽不見。我走了,把門關好,早點睡!”


    錢西來揮了揮手,將門關了。


    錢芳麗從單元電梯裏出來,剛到小區門口,滴滴車也到了。不用二十分鍾,車子就到了東湖時代廣場。她在手機上確認了車資,下車往東湖時代美食街區走去,找家麵食店坐下,點了一碗餛飩和一份雜糧餅。吃罷夜餐連晚飯,步行迴家隻需五六分鍾,廣場馬路對麵便是西街府邸小區。


    總算到了家。關好門窗後,錢芳麗卸下衣物走進浴室,調好水溫,便任由噴淋衝洗著軀體。韋勝利如此糟糕的身體狀況;兒子韋建設自費在新西蘭林肯大學學習工商管理專業,後又轉學法律專業,幾經折騰,去年總算畢業,但至今還沒找到像樣的固定工作;老爸是既聾又倔,老媽是日漸嚴重的阿爾茨海默氏症!自己是長女,除了幹活有份,其餘什麽事情都輪不到自己說話。錢智男和施小玲,錢芳晴和徐文彬,他們心裏壓根兒就沒有把自己和老韋看作大姐和姐夫。老爸對自己也似有不滿,有幾次還指著電視裏的劇情對自己說什麽“這個女的在這一大家庭裏很會做大姐。什麽事情隻要她在或看到就很主動地去做,弟弟和妹妹都很敬重她。”她從不關心老爸看的是什麽電視劇,也不知道老爸講的那個“她”是誰,又是怎麽個做大姐的!錢芳麗越想越惱,像一團漿糊粘得自己滿身都是,怎麽也衝刷不了。她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花灑噴水狠狠地衝淋著肌膚。良久,才機械地關上噴淋走出浴室,胡亂地吹了吹頭發,披上浴袍,在客廳倒了杯水,端進房間擱在梳妝台上,人往床上一仰,枕著被褥,索然無味地刷著手機,不知覺中迷迷糊糊地睡了去。


    這一夜錢芳麗睡得出奇的香,醒來時已是八點多了,太陽早已露出金燦燦的笑臉。她看了一下手機,韋建設說機票已定好,從奧克蘭到新加波轉上海,再到東州估計已經很晚。其它的幾個航班,有悉尼、橫濱、吉隆坡轉的,時間都不緊湊,不理想。錢芳麗迴複:好的,每到一地都要告訴媽一聲,再晚媽都在等你,路上注意安全!不一會,傳來兒子“ok”的手勢。


    不知是誰講,太陽每天都是新的。錢芳麗常常會想到一些自認為充滿文藝和哲理的句子,並以此自我陶醉。確實,一覺之後什麽煩惱也沒了,竟然跟太陽一樣,人也是新的了。從小至今,錢芳麗記憶中好像沒有讀過一本完整的小說,即便是瓊瑤風行的那些年,她也隻是看秦漢和林青霞演的電影而已。至於說讀麽,開頭幾頁是讀的,中間部分是翻的,再後麵則是跟著枕頭一道睡覺了。但是,這並不妨礙她有廣泛的興趣愛好。中小學時,學過一陣子的舞蹈和武術,還有兵乓球哩,雖說接不上兩拍,但揮拍的動作卻一直記著,每有世界乒乓球大賽,看到鄧亞萍王楠她們揮拍扣殺,她也會情不自禁地在電視機前做起揮拍的動作,而後告訴韋勝利這是正手這樣是反手。這時候,錢芳麗總是帶著得意笑容自豪地跟老韋講,可別小看學校的課後興趣小組,能參加自己喜歡的而且還有表現機會的興趣小組可不是一般同學想參加就可以參加的,這些小組裏的同學都是從整個學校裏選拔出來的,盡管不完全靠同學個人的能力和水平,但是畢竟是選拔出來的,而且名單都用毛筆大字抄在一張很大的紅紙上,粘貼在校門口的宣傳欄裏張榜公布的,每一個進出學校的人都能看到。不過,名單上的同學不是老師的孩子就是機關幹部的子女,也有爸媽是在醫院的。在那實行定銷糧供應的歲月,吃國家供應糧的自然比普通的單職工和農村戶口的家庭子女要優越許多。七七年高中畢業,她又響應“上山下鄉,到農村插隊落戶,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去了離海川縣城大約三十來公裏的一個叫塔山公社李家山大隊的農村插隊勞動,在田地間在茶園裏接受再教育。後來才知道自己那年的插隊務農其實已經是“上山下鄉”的尾巴了!對於錢芳麗來說,隻是到鄉下農村一戶環境相對要好那麽一點的農民家裏住上一段時間罷了。第二年的春耕農忙剛過,父親錢西來乘坐縣人民醫院唯一的一輛救護車來到塔山公社,將已經由李家山大隊幹部群眾護送到公社的錢芳麗和另外一位年齡比她要大一二歲的母親是海川縣衛生局領導的女知青,一起接迴到縣城青山鎮。從此,下鄉插隊就成了錢芳麗個人經曆中每次都必填的重要一項,因為工齡就從那時開始。迴到家中,一時無所事事,閑玩了兩三個月,通過招工進了海川縣第一人民醫院,在藥房跟著別人幹點雜活。又是一個第二年,海川縣衛生局和醫院委托西州衛生學校培養一批醫護人員,去那裏進修學習兩年或三年,有護理、化驗、針灸、藥劑、助產等專業,錢芳麗也在委培名單之中。起初她還以為自己要學的是藥劑,不想到了衛校學的專業卻是化驗。這是錢芳麗第一次到地級城市專門學校學習,而且還是帶工資的。之前沒有接觸過化驗,上課聽起來有些費勁,但並不影響她在上課之餘,報名參加一個小提琴學習班學拉小提琴。後來是工作忙,總也擠不出時間來拉它,隻好停留在“do、re、mi、fa、sol、si”這個水平。三年衛校畢業,錢芳麗沒有像其它人一樣迴到原單位,而是重新分配到了西化醫院化驗科工作。西州化工廠很大,幾乎占據了西州城一半的地盤,是東江省境內最大的化工企業。在廠區,有商店、醫院、學校,有派出所、郵政所、儲蓄所等等,和城鎮沒有差別。後來,在公司林立,集團化盛行的時候,西州化工廠順理成章地改製成現在的西州化工集團有限公司。在西化醫院工作的第二個年頭,她認識了跟隨東州市醫療隊一道前來指導工作的韋勝利。八六年,在和韋勝利老師談了兩三年戀愛之後兩人結了婚。一年後,在公公韋前進和婆婆楊麗華的幫助下,錢芳麗調入東州市紅十字醫院血液科工作。八八年韋建設出生,在他讀小學高年級之後,錢芳麗又重新拿起封存已久卻嶄新依舊的小提琴,可是文化宮所到之處學小提琴的全都是小朋友,跟自己一樣年齡手裏拎著小提琴的,不是陪著小孩來上課的家長就是來給小朋友上課的老師。這對錢芳麗的刺激有些大了,人家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自己是真的喜愛小提琴啊!你看,電影《生活的顫音》小提琴家鄭長河那個拉琴的姿勢和動作是多麽的優美瀟灑,簡直是妙不可言!哎,既然世俗如此勢利,不讓我學,那就退休後到老年大學再學罷。外麵露天小廣場上有功夫扇和劍術訓練班,錢芳麗毫不猶豫地報了名。她知道老爸有一把寶劍,是他在海川縣當文教局副局長時下麵鄉鎮學校的一位校長送的,她很有印象,何況自己還練過武術呢,她就不信會學不好!每周末一次,還不到兩個月,錢芳麗就偃旗息鼓了。一次節假日迴娘家吃飯時,老爸對智男、小玲、芳晴、文彬他們講,你們要向姐姐和姐夫學習,工作這麽忙,還堅持練武術研究攝影美術。徐文彬首先表態,退休之後跟著他們學。沒想到隻有徐文彬一人表態,就權當代表吧。不想,錢芳麗卻說劍術不練了,老師教的哪裏是什麽真正的劍術啊,連花拳繡腿都夠不上呢!再說了,那幫在練的都是街道社區裏的大姐大媽,動作也不好看,跟他們在一起練習別說進步,沒把我原來的基礎給消耗掉就算好了。韋勝利對錢西來說:“爸爸,我們都是有計劃的,我收藏的好幾架照相機,還有膠卷,都是準備在以後的大小假日裏,到各地拍攝用的。”那個聽得錢芳晴和徐文彬是好生羨慕的呢。施小玲拍拍智男的肩膀說道:“你呢,還是麻將和雙扣最好!”


    大家隻是“嘿、嘿”幹笑,各不接話,自顧吃飯。


    轉眼,韋建設讀大學了,是本市的東江工業大學。學校雖然不是985或211,但在東江卻是僅次於東江大學的絕對的一本,錄取線甚至超過中西部一些重點大學。他讀的是文科類的工商管理專業。這專業在當時確是很紅,一些沒有這個專業的大學,都紛紛設立起來,以迎合市場需求。錢芳麗向爸媽講起兒子讀的東江工大及專業,一股自豪感是情不自禁地從心底流露出來,甚至是到了眉飛色舞境地。那個滿滿的驕傲與幸福,讓外公外婆聽得是異常的高興,滿屋子裏都是開心爽朗的笑聲。錢芳麗還告訴二老,國外的工商管理碩士專業,那個文憑很值錢,也很難考,韋建設是下了決心要出國留學的,要拿到工商管理碩士,以後留在美國或者去其它發達國家,拿綠卡就方便許多。


    對兩位老人來說,第三代中韋建設是老大,已經有出息了,做外公外婆的哪有不高興的!凡有親戚朋友過來,那是必定要誇耀一番的。老二呢,是自己的嫡孫,按錢家“誌(智)佑弘章”排行歌訣,錢西來給他取名佑業,那是寄托著老人所有的期望,隻盼他高考取得好成績,能進名牌大學讀書,將來光耀門楣。老三是外孫徐孔陽,平常很少聽到錢芳晴和徐文彬說起他讀書上的事,文彬不在時,芳晴偶有說起,也隻說蠻用功的,文彬對他有些嚴格,如此而已。


    沒過多久,錢芳麗告訴老爸媽,自己還是喜歡音樂,為了充實自己,也為滿足自己的音樂夢,報名學習古箏。教她們的那個老師很厲害,上海音樂學院畢業,是東州歌舞團的首席古箏演奏家。盡管當時東州歌舞團一共也隻有兩位演奏古箏的,但並不妨礙誰是第一首席和第二首席,反正市文化宮宣傳的海報中都用“首席”字眼。因為另一個首席是女的,錢芳麗根據自己的經驗,女的到了四五十歲這個年齡段,教學的耐心和技巧往往會不如男老師。後來,在學習過程中,證明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那個五十來歲的古箏老師,總是一副唐裝打扮,左右手腕都繞著幾串轉運手珠,一頭長發也總是梳洗得幹幹淨淨的,又上了些許的發油,在後腦處紮個馬尾,刀切一般齊整的一字型發梢尤顯得他的藝術品味,燈光下不時舞動的長發竟然比許多氣質女的秀發還要好看!他很有耐心地指導錢芳麗怎麽撥弄這幾根鋼絲弦,因為靠得近,他一說話,便有一股濃濃的煙味隨著話音聲線直向錢芳麗噴來。當然,錢芳麗還會聞到從他衣服間飄忽出來的稍有些刺鼻的香水味。一個會打理自己的男人才是會生活的男人,才是會追求生活品質的男人,才是會有足夠的耐心和女性打交道的男人。這是錢芳麗衡量男人的一個最直接的尺碼。盡管她最討厭男人滿嘴的煙草味,每一次看到老爸或徐文彬抽煙,她都會站得遠遠的,但是他們又怎麽能和古箏老師那一副超凡脫俗渾身充滿著仙風道氣的藝術家相提並論呢!更討厭的是錢智男,每次到自己家來,不管窗戶是否開著,想抽就抽,沒有煙缸,就用茶杯。韋勝利每次事後都說,下次智男過來要抽煙的話,一定要讓他到陽台或門外去抽。唉,同樣是男人,哪怕是自己的親人,抽煙都很討人厭惡,但有氣質有風度有藝術味的,哪怕是那個拿煙的姿勢和動作也是杠杠的灑脫,一點不招人嫌棄!縱然不喜歡煙草味,又有什麽關係?哪個男人會沒有這樣或那樣的一些缺點?錢芳麗還是通情達理的,也很寬容,對自己的老師,何況還是一個有藝術家特有氣質的男人。


    每每想起讓人迴味的往事,錢芳麗總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情不自禁地哼起《往日時光》,雖說嗓子有些僵硬,但還是蠻陶醉的。她搞不懂那些唱歌的竟然把它唱得是那樣的婉約傷感,看來也是徒有虛名。她對著鏡子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臉龐,奔六了,還能保持著這個水平,應該說還行吧,她給自己一個肯定。等老韋身體好轉後,自己也要把古箏複習複習,爭取上一個台階,生活是靠自己豐富的。


    錢芳麗將昨晚換下來的內衣浸泡在自己專用的塑料盆子裏,等晚上迴來再漂洗。她穿扮停當,看了下時間,已近中午,於是拿上包包,換鞋出門。她還是到對麵東湖時代的美食街區,在一家“老東州湯麵”店裏坐下,要了一碗高湯牛腩麵,不緊不慢地吃著。不一會,手機響起,是老爸,問她中午過不過來吃飯,韋勝利在哪家醫院,什麽病房,他準備去看望。錢芳麗覺得老爸真是有些瞎操心,自己都要別人照顧,還要去醫院看望老韋。她告訴老爸,自己中飯已吃過,韋勝利住的醫院交通很不方便,我轉告他就是了,你和媽媽在家都好好的,免得我們操心。老爸“嗯、嗯”了幾聲就把手機掛了。


    吃完麵條,錢芳麗在手機上約了車子,才起身往廣場外出去。車子很快就到了,她坐上車子直往東湖醫院而去。家屬探望時間是下午二到三點,她到醫院時才一點多些時間,於是去醫院旁邊的東湖尚街裏買了一些上好的水果、巧克力、小糕點等,有時令的,有進口的,攏總起來裝了兩大袋子。看似兩相鄰,但走起路來還是有相當的距離。特別是醫院,不像商業廣場,從大門口進去到醫療中心再到心外科,著實有得繞。錢芳麗拎得有點吃力,也有些後悔,韋建設明天就到家了,幹嘛不等到兒子在身邊的時候再買呢?還可以再多買一些,給化驗科也送些過去,畢竟是他們第一時間發現並幫忙搶救的。她搖晃著身子努力地向前邁開腳步,終於堅持到了心外科。顧孟萍醫生和鍾曉燕護士長在醫護站的過道上交談著,看見錢芳麗拎著兩個大袋子步履蹣跚地過來,兩人都主動招唿說:“需要幫忙嗎?”錢芳麗滿頭是汗,隻覺得臉頰像火燒似的滾燙。她已無力迴答她倆的話,把兩袋子的水果糕點用最後一點力氣輕放在醫護站的大台子上,好一會才鬆了一口氣,朝她倆說:“老韋,韋勝利,給你們添麻煩了!一點水果和點心,聊表謝意哈!”


    “哎呀,看你說的,韋老師是同事呢,你客氣了!”護士長鍾曉燕很在行地應答著,“這位顧醫生,是方院長的得力助手,昨天還是她主刀的哩!”


    “謝謝顧醫生!”錢芳麗點頭致意道。


    “應該的,不用客氣。雖是我主刀,方院長卻是一直在旁邊看著。”顧孟萍平靜地說著,“上午檢查時,韋醫生狀況良好,下午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協調中心已經在安排。”護士長說。


    “我想當麵向方院長表示謝意,不知道他在不在。”錢芳麗問。


    “方院長下午不在醫院。上午檢查的情況他已經知道了。”顧孟萍醫生說道,“我一定轉告你的謝意。”


    “謝謝你們啦!那,我去看一下老韋!”說著,錢芳麗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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