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是劉全忠叫醒的,他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尖銳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皇上,今天可是進士們進宮謝恩的大日子啊!您可不能遲到呀!\"


    朱厚照這才想起今天的日程安排,於是迅速起身。


    劉全忠見朱厚照醒來,趕忙招唿其他太監為其洗漱、穿衣。朱厚照今日仍需具皮弁服,衣裝還是那套衣裝,但是整個人的精神更勝前兩日。他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著自己,感覺今天的精神狀態比前幾天還要好上幾分。


    這時,劉全忠在一旁催促道:\"萬歲爺,時間緊迫,得趕緊動身了,不然一會兒可就要誤了時辰。\"


    朱厚照卻不慌不忙地說:\"知道了,你怎麽不早點叫朕?動作都輕點,可別把皇後給吵醒了。\" 說罷,他便帶著一群人朝皇宮大殿走去。一路上,眾人都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一點聲響,以免驚擾了正在休息的皇後。


    於是朱厚照一眾人等輕手輕腳便離開坤寧宮,宮外皇帝的儀仗已經準備妥當,朱厚照坐上肩與便離開的坤寧宮。


    本日鴻臚寺官設表案在皇極門之東。朱厚照從坤寧宮出來,坐肩與至乾清宮,早有錦衣衛設設鹵薄大駕,等候皇帝的來臨。


    鴻臚寺官引導狀元手捧賀表放置在案,然後退立丹墀、禦道稍稍靠東的位置,其餘進士以次站立。


    身穿皮弁服的朱厚照先行至中極殿。執事官先叩頭行禮。禮畢後,鴻臚寺官員奏請皇帝陛下升殿。導駕官在前麵引導,朱厚照上坐上禦座。教坊司作堂下樂,錦衣衛便在殿外鳴鞭。


    文武百官各具朝服行禮,站立如平常禮儀。鴻臚寺官員便可以引導狀元及進士入班。鳴讚官便口唿:“拜。”總共四拜。禮畢後,狀元代表本科進士群體上賀表。鴻臚寺官員舉著表案放在了殿中,把賀表轉遞禮部,禮部有官員接過賀表,並跪宣賀表表目。然後俯伏退出殿內。然後鴻臚寺官把案子撤了,狀元及進士們再拜四拜,禮畢後,錦衣衛鳴鞭。朱厚照便在引導官的引導下退殿。


    迴到宮後,朱厚照聽著劉全忠訴說著狀元郎的誇官三日。


    劉全忠一臉諂媚地笑著說道:“萬歲爺啊!您有所不知啊!當黃榜公示之後,那場麵簡直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啊!順天府尹親自為狀元郎插花、披上鮮豔的紅綢帶,這可是無上的榮耀啊!狀元郎緊接著跨上了那匹由聖上禦賜的高大駿馬,英姿颯爽,威風凜凜。他騎著馬緩緩走過天街,接受著眾人的歡唿和讚美。那風光勁兒,真是讓旁人羨慕不已。”


    朱厚照說道:“你也想做狀元郎?”


    劉全忠說道:“誰不想啊,不過奴婢這輩子是不行了,奴婢就在萬歲爺身邊侍候萬歲爺。”


    朱厚照逗他道:“我要不封你一個?”


    劉全忠說道:“奴婢不稀罕。”


    朱厚照問道:“你不是剛剛還說想做嗎?”


    劉全忠說道:“想做是想,但是奴婢並不稀罕,奴婢笨,做官是做不好的。”


    朱厚照心想:“看你和誰比了。”卻是點點頭說道:“說你笨,倒是也有自知之明。”


    這時走進來一名太監說道:“兵部尚書王憲覲見。”


    朱厚照一時反應不過來,心中納悶道:“他來找我幹什麽?”轉念又想道:“算了,總要見見的”。便說道:“傳。”


    隨著太監說道:“傳兵部尚書王憲覲見。”兵部尚書王憲進入到乾清宮內,見到了皇帝端坐在禦座便行禮。


    朱厚照看著他,這是他和王憲第一次見麵,王憲今年已經五十七歲了,是弘治三的進士。在正德朝是少壯派官員。


    朱厚照問道:“卿有何事?”


    王憲說道:“啟奏陛下,臣原先上平定寧亂有功的奏本,被陛下留中。前些日子臣請陛見,陛下不允。今日再請陛見,正是為此事而來。”


    朱厚照問道:“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我與內閣商議後再議。”


    王憲聞言,想道:“怎麽現在動不動就說與內閣商議。”


    “陛下,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王守仁擒賊平亂屢建功勳,臣以兵部尚書為其請功,是國家製度,請陛下允準。”


    朱厚照說道:“我記得正德十三年他上書乞休致仕,我未準,故而有所疑慮。”


    朱厚照說的沒錯,正德十三年十月當時身為都察院左僉都禦史的王守仁以提督南贛等處,剿賊有功,被升右副督禦史,蔭其子一人為錦衣衛世襲百戶。


    王守仁當時上疏乞求請辭,並免去蔭封。他在奏章中說,自己以“章句陋儒幸蒙朝廷收錄,拔之閑散之中,授以巡撫之職,”而自己當時“抱病兩疏乞休,該部論奏之義甚嚴”故而自己“不遑他計,狼狽就途蒞事”,之後朝廷“又慮臣才微力弱必致傾僨,謂其責任之不專,無以連屬,人心賞罰之不重,無以作士氣,號令之不肅,無以督調遠近,”於是給予自己“以旗牌授臣以提督之任。”所以才有如此大功,但是“驅逐之餘,疾病交作”伏望陛下允準。


    當時正德皇帝說:“才望素著,累次剿賊成功,升官蔭子,宜勉遵成,命不準休。”


    當時的兵部尚書正是王瓊。


    再到後來朱厚熜登基,“大學士楊廷和與王瓊不相能。守仁前後平賊,率歸功瓊,廷和不喜,大臣亦多忌其功。會有言國哀未畢,不宜舉宴行賞者,因拜守仁南京兵部尚書。守仁不赴,請歸省。已,論功封特進光祿大夫、柱國、新建伯,世襲,歲祿一千石。然不予鐵券,歲祿亦不給。”


    說實在的,朱厚照可沒少翻看王守仁的奏疏,他在後世隻記得王守仁五十七歲就病逝了。通過來往的奏章,朱厚照隱約中覺得王守仁之所以沒有被調至京城任一部大臣或進入內閣,楊廷和為代表的內閣與正德皇帝包括後來的嘉靖皇帝壓根就沒想著讓他進京。


    朱厚熜雖然對楊廷和不喜,但是二人再對待王守仁的態度上出奇的一致。


    王憲聞言,心想還不是人家受了委屈,才會接二連三的申請乞休,迴家講學去。但是嘴上說道:“陛下,吏部尚書王瓊也為其請功過,那時陛下也未允準,臣調任兵部查明王守仁之事,立功未獎,卻有其事。原應州一戰,陛下不吝封賞,恩封者不計其數,為何陛下獨對王守仁之封有疑慮?”


    朱厚照一聽臉色掉了下來。好嘛,內閣都是老師對他說話難免有時比較硬也就算了,你一個兵部尚書,還是中旨提拔上來的,不感恩就算了,對自己也那麽衝,不能忍。


    對著王憲冰冷冷的說道:“這是大臣該對皇帝說話的態度嗎?”


    王憲知道朱厚照生氣了,忙說道:“臣豈敢對陛下不敬,請陛下恕罪。若陛下不允,臣收迴奏請即可。”


    朱厚照一看,這王憲真是一個能屈能伸之人啊,讓你收迴奏請,我還怎麽接著往下進行自己的打算,於是按照自己原本的設想對著王憲說道:“卿誤會朕了,朕豈是有功不賞之君。”


    王憲一聽便說道:“啟奏陛下,臣下去責兵部議其功而賞之。”


    朱厚照決定趁熱打鐵,笑著說道:“不用了。”


    王憲聞言一愣,沒明白皇帝的意思,還等著朱厚照下麵的話,卻見朱厚照對著劉全忠說道:“傳旨:朕聞賞罰之道,在於正義,明法,彰功,標罪也。今有提督南贛汀漳等處軍務、巡撫南贛、都察院右副都禦史王守仁擒賊平亂屢建功勳,蔭其子為錦衣衛副千戶,封王守仁為新建伯,奉天翊衛推誠宣力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兼後軍都督府都督,領府事,參讚軍務,歲支祿米一千石,給鐵劵,世襲罔替,錄其江西平宸濠功也。”


    好家夥!王憲發現自己此刻反而騎虎難下了,他想給王守仁請功,是因為王守仁立有戰功,而且自己也曾治過軍,知道有功必賞的道理,而且他認為自己是皇帝的心腹,但是自己卻又和王瓊不一樣,自己不願與江彬等人結交過深。


    如果朝野知道王守仁因自己的原因被封了伯爵,還兼後軍都督府都督,領府事,自己鐵定被歸為王瓊一派了。


    王憲再想說什麽卻見朱厚照,麵帶笑容的看著自己。於是趕緊低下頭說道:“陛下之賞.....”他想說陛下的賞賜太過了,可是這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朱厚照說道:“朕記得當時聞言寧藩作亂,朕下令過,平亂有功者,封拜侯伯,既然卿等認為王守仁有功,朕當然不吝封賞。”


    王憲心裏清楚皇帝所說的命令是什麽,當時在京城的皇帝聽聞寧王叛亂,便批準兵部的平亂方案,在下達的聖諭裏明確有言說:“聽前項領軍官出給榜文告示徧發江西地方張掛傳說曉諭,但有能聚集義兵擒殺反逆賊犯者,量其功績大小,封拜侯伯及升授都指揮千百戶等官世襲。賊夥內有能自相擒斬首官者,與免本罪,具奏定奪等因具題節該奉。”


    隻見朱厚照又說道:“朕覺得封伯還是太小嘞,應該封侯才可。”


    王憲說道:“陛下聖命。”


    王憲還能怎麽說,他也沒膽量和皇帝硬頂。王憲原本是兵部做侍郎,正德十六年,皇帝把王瓊調任為吏部尚書,吏部組織會推,有四人被推舉給正德皇帝,正德皇帝人為王憲不再名單裏也沒關係,以中旨任命其為兵部尚書,很快又以兵部尚書身份提督京營。於是朝野內有傳聞王憲也是幸進之人。


    王憲心中的苦澀無法言說,但此時此刻他真的非常害怕讓其他官員知曉此事。然而,現在無論是向兵科還是內閣提出行使封駁的建議都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說真正地去行使封駁權了。畢竟,皇帝確實已經兌現了在寧王叛亂時期許下的承諾,而這一舉動恰恰也是自己當初進諫所促成的結果。左思右想之後,仍然找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法,無奈之下隻能接受這個情況。


    朱厚照說道:“你提督京營也有半年了。”


    王憲說道:“是。”


    “你在兵部任職時間不短了,覺得如何?”


    “營中無事。”


    “嗬嗬。”朱厚照聞言笑了起來,說道:“好一個營中無事。”


    “啟奏陛下,京師首善之地,京營職責本是拱衛京師,一不擾民,二不驚商,三不惹官,如此無事尚可。”王憲擔心皇帝誤會,解釋道。


    朱厚照聞言說道:“朕知道了。”心中卻想道:“估計你是鎮不住這些老兵油子的,不過我也鎮不住。”


    王憲聞言不知皇帝的那句“知道了”何意,顯得很是局促。


    朱厚照又說:“朕以中旨提拔卿為兵部尚書,乃是因為卿居地方時間長,京師中這點沒有人能比得上你。朕記得正德五年,你清理甘肅屯田,查出違紀違法者不在少數後因功進右副都禦史,巡撫遼東,曆鄖陽、大同。以應州禦寇功遷兵部右侍郎,後遷左侍郎。朝野皆說卿在帝心。”


    王憲聞言皇帝把他的功績敘述了一下,特別點明了清理甘肅屯田結合那句在帝心,心中已經明白了。


    便說道:“臣承蒙陛下厚愛與賞識,得以被提拔成為一部之大臣,微臣對此感激涕零、不勝惶恐!自從陛下龍體康複之後,臣便一直埋頭於一項重要議案之中。此議案乃是關於京營清查之事,由於牽扯甚廣且關係重大,微臣未敢輕易向外透露,還望陛下能夠體諒微臣的苦衷。”


    朱厚照聞言笑道:“‘臣不密則失身’朕豈會不知,放心卿之言語絕無其他人知曉。”


    王憲聞言便連忙謝恩。但是他壓根就沒什麽議案,今日完全被皇帝牽著鼻子走的,迴想那年清查屯田何嚐不是提心吊膽的去查的,雖然有功得罪人也不少。


    今日皇帝又暗示他要他查京營,這更加棘手,但是既然說有,那就要去做了,不然就是欺君。


    朱厚照在禦座上看著王憲的糾結樣子,心中想道:“就看你的能力到底如何了。”


    說道:“卿曉軍務,又知地方事務,卿要多多努力,畢竟梁儲乞休,內閣老矣。”


    王憲聞言心中那一丁點的顧慮也拋之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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