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宮殿,照亮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雖然皇帝已經通知今日不必上朝,但是他卻早早地前往仁壽宮向太後請安。請安過後,他立即派人將內閣的大臣們傳喚至此。


    朱厚照想了一夜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一覺醒來感覺還算良好,他現在對於這個帝國更多的是“在其位,謀其政”的心態,先把皇帝的事做好就行。


    當內閣成員抵達時,發現司禮監的人早已恭候多時。朱厚照一眼望去,卻未見楊廷和的身影,不禁心生疑惑,開口問道:“楊先生為何未至?”


    蔣冕恭敬地迴複道:“啟稟陛下,楊閣老言稱內閣需要有人留守值班,因此未能前來。”朱厚照聽後輕輕應了一聲,表示知曉,隨即便對身旁的劉全忠吩咐道:“日後但凡內閣諸位先生到來,皆賜予座位。”劉全忠連忙應聲答應。


    緊接著,朱厚照繼續說道:“既然楊先生留在內閣值守,那今日便由我等先行商議政事吧。司禮監的人在一旁輔助批改奏章。”說完,他微微一笑,示意眾人開始議事。


    蔣冕、毛紀、梁儲同時道了一聲是,幾人還未說話卻聽到朱厚照又說道:“今日有什麽事需要處理嗎?”


    蔣冕一臉恭敬地說道:“昨日陛下曾言日後將於乾清宮商議政事,因此微臣等人已將各地呈送的奏本,包括有關民亂、旱澇災害、蟲災等重要議題的奏本全部整理完畢並附帶票擬意見一同帶來,隨時準備接受陛下的質詢。”


    朱厚照微微頷首,表示滿意,隨即便伸手拿起一份奏章認真閱讀起來。片刻後,他開口道:“這份奏章提到的乃是關於禮部所言殿試舉行時間之事,我看票擬上所寫‘擇日舉行即可’甚合朕意,交付相關部門辦理即可。”說完,他將手中的奏章遞給了一旁的蔣冕。


    蔣冕接過奏章仔細查看一番後,又轉手遞給了毛紀。毛紀匆匆瀏覽完奏本內容,緊接著傳給了梁儲。就這樣,四人傳閱著這份奏章,似乎都在默默思考著其中的深意。


    蔣冕先說道:“去年會試後,因陛下南巡,殿試未舉行。今年正月以來,陛下聖體違和,故而有些拖延了。”


    朱厚照知道,這就是要選進士了,於是說道:“這是國家掄才大典,既然已經延誤,就在本月舉辦,不知可否?”


    蔣冕笑著說道:“陛下和那些貢士們想到一起了。”


    朱厚照不解的問道:“為何?”


    蔣冕仍是笑著說道:“殿試一日不開,他們便一日無法離開京城,吃穿用度都需要錢,有些家庭富裕的還好,家庭一般的在京城開銷也會受到影響。”


    毛紀說道:“陛下說到殿試是國家掄才大典,至允至當。如果在本月時間上倉促反而不美,不如就延期至五月吧。”


    朱厚照聽罷,微微頷首,表示認可,隨後將奏疏遞給身旁的魏彬,讓他代為批紅。


    緊接著,朱厚照開口問道:“那麽讀卷官該如何安排呢?”


    話剛出口,還未等內閣大臣們迴應,他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現在談論此事似乎為時過早,還是日後再行商議吧。”


    內閣眾臣相視一眼,皆沉默不語。就在此時,朱厚照又順手拿起一份奏章,目光落在上麵,然後轉頭對蔣冕說:“這是兵部呈上來的關於王守仁的請功奏章,票擬上寫著按照前例執行就可以了……”


    此次梁儲首先說道:“陛下,原兵部尚書王瓊已奏請過要求給王守仁進行封賞,當時陛下不允,所以此次內閣票擬的意思是按照前例照舊執行即可。”


    朱厚照聞言又問蔣冕和毛紀:“蔣先生和毛先生呢。”


    二人便說道:“臣等讚同梁閣老的意見。”


    朱厚照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張永,說道:“南巡你也是去過的,你說說吧。”張永從朱厚照的眼中領會到了其意思。心裏隱約估摸著萬歲爺是想對王守仁封賞,於是上前一步說道:“依奴婢看,南巡平叛雖是陛下運籌帷幄並生擒寧藩的,但是畢竟王守仁也是出了力的,奴婢認為可進行賞賜,不如內閣重新票擬。”言畢便退到司禮監隊伍中去,不再說話。


    蔣冕說道:“不是臣等不願意封賞有功之士,而是正德去年陛下對王守仁的封賞奏本便留中了,正如張公公所言,南巡平叛雖是陛下運籌帷幄並生擒寧藩的,王守仁雖出了力,但是也是盡了一個作為臣子的本分,所以臣等的意見先不進行封賞,待吏部考核時,記為優等即可。”


    如今的朱厚照乃是從未來世界穿梭而來,對於平定寧王叛亂之事自然心知肚明。此刻,他不禁麵紅耳赤地坐在禦榻之上陷入沉思:“於當今之世,王守仁之名簡直震耳欲聾,遠勝爾等眾人!我恨不得立刻將其冊封為內閣重臣,以助我治理天下。然而,談及對王守仁的封賞時,眾人卻異口同聲,表示不願加封。這究竟是為何?莫非此人曾與諸位愛卿結怨不成?”


    更讓朱厚照深感詫異的是,就連原本的正德皇帝似乎也並不情願給予王守仁賞賜。他暗自納悶,心中疑惑不解。於是,朱厚照暫且放下心頭雜念,苦思冥想其中緣由,但終究未能得出答案。


    朱厚照思考片刻了一會兒,決定先再看看,於是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留中吧。”於是張永在奏本上寫下“留中”二字。


    朱厚照對著另一本的奏章說道:“凡事有要求朕上朝的奏本皆先留中不發。”


    蔣冕說道:“上朝本就是國家製度,陛下身體已然康健,何不上朝一解百官疑惑?”


    朱厚照心中想道:“我還不敢呢!”嘴上卻說道:“朕自迴宮始,已發上諭,群臣還有什麽疑惑,上朝大小公私之事都在朝堂陳奏,連收買牛支農具也要在朝會上說。”


    蔣冕一愣,心道:“這是你一個皇帝該說的話?你不是說要重新振作?就是這樣做?”麵色稍慍,說道:“陛下,如果覺得上朝百官陳奏之事太雜,可以命有司重新梳理啊。朝會還是要上的。”


    朱厚照點點頭說道:“百官還要早起,太辛苦了。”


    蔣冕心中腹誹道:“是你不想早起吧,我們幾個幾十歲的老頭子都不嫌。”剛要張嘴,朱厚照卻打斷他說道:“此事朕自有計較,先生莫勸了。”蔣冕聞言不再說話。


    時間在奏章的處理上一點點的流失了。在接連處理數樁事務之後,朱厚照舒展著身軀,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並感慨道:“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此時此刻,內閣中的幾位大臣麵麵相覷,暗自揣度著皇上此言究竟有何深意,但誰也不敢輕易搭腔,隻是默默聆聽著。


    朱厚照繼續說道:“前幾年,應州一戰,朕親自率領大軍出征,擊退了來犯的韃靼人;而到了正德十五年, 南邊又出事端,朕不得不再次南巡平亂。現在看來,這兩筆花銷可著實不菲啊!如今又要賑災、又要善後,都需要錢。”


    至此,內閣眾人心中已然明了——原來皇上是覺得花費太大了。然而,他們不禁暗想,無論是處理何事,豈能不耗費錢財呢?


    蔣冕一臉嚴肅地說道:“陛下,自古以來,無論是救濟災荒還是平定叛亂,都需要耗費大量的錢財方能見到成效,這已經是戶部協同內閣共同辦理盡量減去了。”


    朱厚照微微一笑,迴應道:“先生恐怕誤解了朕的意思,朕豈會吝惜用於這些方麵的錢財?隻是朕認為,如果能夠快速獲取錢財就更好了。”


    此時,毛紀聞言感覺皇帝又想搞什麽皇莊、皇店之類的東西便插話道:“君子言於義,陛下身為人君,怎可輕易說出追求利益的話語。”


    然而,朱厚照依然麵帶微笑,語氣平和地迴答:“先生所言極是,是朕的言論有些偏頗了。”他似乎並沒有因為毛紀的指責而感到不悅,反而表現出一種謙遜和寬容的態度。


    毛紀還想再說,卻被梁儲扯了一下袖子,便不再言語,蔣冕說道:“陛下所言也對,隻是天下財貨百物,不在民,則在官。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皆以休養生息為主,陛下可下詔鼓勵百姓開墾,增加田畝,以身作則,輕徭薄賦,不日即可大治。”


    朱厚照本來麵上帶著的笑容在蔣冕的話音落下,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淡淡的說道:“先生說的是。”便不再言語。


    朱厚照看著窗外的日頭,忽然感覺到餓了,他在後世一般早餐都吃的很晚,或者不吃,就是把時間留給了睡眠。


    朱厚照對劉全忠說:“朕餓了。”


    劉全忠趕緊招唿一眾太監把小餐桌擺好,一會兒早膳便送了進來,內閣三人一看,好麽,幾塊麵點和糕點、一碗白粥、幾碟醬菜,完全不是天子應吃的食物。


    這是朱厚照要求換的,誰一大早就大魚大肉的海吃湖喝?於是他告訴劉全忠自己以後的膳食盡量簡單一些。


    朱厚照笑著說道:“不是什麽好食物,不知幾位先生是否用過膳食,所以讓小廚房準備了一點。”順便讓人給楊廷和也送去一份。


    蔣冕眼睛已泛水氣,說道:“臣等豈敢讓陛下掛念。”三人便要謝恩,朱厚照說道:“我們君臣不要拘於虛禮了。”又對著司禮監的人說:“你們也去吃點。”


    幾個司禮監的太監聽到更是吃驚,連忙說不敢。特別是魏彬,他說道:“萬歲爺和幾位先生用膳,奴婢們隻有伺候的事,豈敢也去吃飯。”


    朱厚照聽罷擺擺手說:“無妨無妨,留一人在此,你們輪番去吃。”司禮監眾人仍不敢動。朱厚照知道禮法,也不再強求。他還不適應這種“尊卑有序”的禮法。


    朱厚照知道幾個老先生吃的慢,所以他也放慢了速度。幾人吃飯期間沒有其他交流。劉全忠看著幾人用完餐,隻見朱厚照將筷子放下,便招唿人把餐桌、餐具撤下。


    朱厚照說:“食物太簡單了。”內閣幾人連忙客氣的謝恩,已經很豐盛了。


    朱厚照又拿起一本奏章,說:“這本是兵科給事中夏言的奏本,我看票擬上寫的是讓有司根據奏章形成條陳建議再議。”


    蔣冕等三人看過皆是無言,皇帝也不催,沉默了好一會兒毛紀說道:“陛下,夏言的奏章涉及太多,故而先下發讓臣下們討論,然後擬定意見吧。”


    蔣冕擔心皇帝多想說道:“不如先留中不發吧。”蔣冕就是擔心皇帝認為夏言的奏章言辭有些犀利,怕皇帝麵上抹不開要懲治他,結合剛剛皇帝的那些不上朝、要掙錢的言論,他們擔心皇帝的改變是裝出來的,畢竟這才幾天啊。


    而朱厚照想的是讓他們把夏言奏章裏寫的內容展開講講好大展拳腳施展抱負,奈何這些老油條都會錯了意。


    於是又轉身向司禮監的幾個人問道:“這夏言中說要裁撤皇莊、皇店,你們怎麽看?”司禮監不清楚萬歲爺為何單獨問這個,也都不敢說話。


    這皇莊是原本就有,是明朝皇室在京畿設置專屬皇室的“皇莊”,隻不過正德皇帝把數量增加了許多,好處是增加了皇室的收入,壞處就是藩王、勳戚及宦官競相效尤,也紛紛擴張莊田,土地兼並之風更加劇烈。


    而皇店就是正德皇帝獨創的了,不僅京城各處設有多處皇店,就是在宣府、大同等各處也設立有皇帝,無他收稅而已。


    朱厚照也是通過看以前的奏本時了解到的,見司禮監對這件事竟然不敢迴答,朱厚照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便不再追問。


    於是君臣幾人又是陷入到沉默中了,朱厚照見此不是辦法,於是說道:“那就先留中吧。”


    內閣中的幾位大臣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而朱厚照卻覺得自己像是被束縛住了一般,渾身的勁都不知道該往哪裏使。


    他開始反思自己是否過於急躁,但轉念一想,如今的自己已經三十一歲了,誰也無法預料未來還有多少年可活,更何況也許明天就會穿越會原來的世界,如果錯失這個機會那就實在太可惜了。


    朱厚照看著眼前的幾位閣老,緩緩開口說道:“今天就先討論到這兒吧,剩下的那些奏章,等我逐一審閱之後再做定論。”話剛說完,他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於是接著說道:“今天就先這樣吧。”


    蔣冕等人聽後紛紛站起身來,齊聲迴答道:“遵命。”然後向朱厚照行了個禮,便轉身離去。待這幾人漸行漸遠,朱厚照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禦榻之上,長長地歎息一聲。仿佛所有的壓力和煩惱都在此刻得到釋放,他覺著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無力的狀態之中。


    司禮監幾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皇帝為何這樣,早上還興致勃勃,這會兒是興致乏乏,他們現在琢磨不透這個萬歲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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