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一事過後,許子晟一行人巡視過後見該地沒有危險,便決定在這裏休整。


    這天幾人正在討論功法,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幾人麵前的。


    粗糙工藝製就的麻布衣,全身上下的衣服沒有布料結合縫補的痕跡。分明已經入夏,一張布被他一圈又一圈的裹在全身,套得嚴嚴實實的,甚至於臉部,腳踝,手指。


    黑灰的麻衣,幾乎年深日久,布料的被穿得有些發白。而搭配上唯一露出來的眼睛,黑色的瞳孔與黑色的麻衣,如若不仔細觀瞧,可能根本發現不了眼睛的存在。


    男人身後還背著一把鐵劍,也是有同樣的布料包裹住。相比較他自己,至少露出了劍柄的一半樣子。


    日日習劍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柄絕世好劍。眼下被這樣隨意的用麻布套住,實屬有些暴殄天物。


    這人雖其貌不揚,說不定是位得道高人,此番就是來此曆練的。


    修真界常有這種修煉者,有一身好武功,不拘束於任何教派,一輩子雲遊修煉,快活似神仙。他們時常出沒於各地,沒有位置,沒有規矩。所以也導致了各類人物都有,性情不定,打著這類旗號招搖撞騙的也有。


    許子晟隻能憑借他周身的氣場,來評斷這人是否對他們有殺意。


    但高門教徒,總不得無禮。


    許子晟與旁邊的沈淺對視一眼,隨後上前,禮貌性的彎下身子,舉雙手合並於額前,開口道:“天玄門下弟子於此處曆練,不料遇到前輩。能否鬥膽詢問一句,前輩是雲遊到此嗎?”


    “天玄的?”


    聽到了幾個關鍵性的詞,男人壓低了聲音,語氣聽起來很嘶啞。說這兩個字的功夫,同時手也已經攀上了後背的長劍,正欲拔出來。


    那把劍很厲害,即使用法寶擋住,也能在空氣中感受到來自它的威壓。更何況現在擋住它的,隻是一塊再尋常不過的灰麻。


    許子晟連同一眾同門見狀,紛紛握住腰側的劍柄。麵麵相覷,明明從未見過,不知這位前輩為何要衝他們拔劍相向。


    “謔。”


    青苑正在許子晟腦子裏摸魚,瞥見這一幕,笑著對許子晟說:“恭喜你,中獎了。”


    許子晟受他身背後的大劍散發的氣勢所壓,對於青苑這個語氣,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咬牙切齒的開口:“怎麽個事?”


    “小宿主真是好福氣,被那東西劈到……”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罕見的用了一種很是溫柔的音線,幸災樂禍開口。話說到一半又停頓住,淡淡表示:“我都救不了你。”


    ?


    !


    許子晟來不及詢問青苑剩下的問題,連忙起身,對著眼前的男人伸出了手,示意道:“且慢!前輩,這是何為?”


    男人停頓了一下,遲疑的看著許子晟,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看著許子晟,似乎想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什麽東西。


    許子晟不明白這種眼神,男人卻在幾秒之後又開口:“你不是偶?”


    “……?”


    許子晟聽得滿頭問號,悄咪咪的敲腦殼問青苑,結果青苑嗬嗬一笑,說:“這個世界有大秘密,得你自己發現,你才能中獎。”


    “發現不了呢?”


    青苑攤手:“好的,迴去,壞的,死掉。”


    許子晟這個氣啊,別的係統都幫宿主找金手指,再不濟,也給點任務提示。青苑倒好,一問三不知,時不時地還在他受難的時候添油加醋的諷刺一把。


    許子晟這邊發呆的功夫,男人已經走到了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定眼觀瞧。


    “奇怪,為何……”


    他先是將這群人都掃視了一圈,視線最後還是停在許子晟身上。


    許子晟能感覺到,他話語頓住的那一刻,身背後同門的幾個師弟以及沈淺,都在把視線往他這邊放。


    他其實不慌。


    當初來到這裏,並非一來就進了這具身體。當時原主已經是瀕死狀態,見人來,牙縫裏擠出來幾個模糊的聲音。似乎正準備對他說什麽,但口中的半個字都未落,不知是何力量,硬生生的將他的魂魄剝離了軀體。


    青苑說,進這身體其實算作為他續命。但他自從踏迴天玄能明顯感覺到,周圍人話裏話外都在時不時地提醒著他,他不是原主的事實。


    他好像也快忘了自己為何來此,青苑是自稱他的係統,可從始至終,青苑沒有給他頒發過一個任務。


    “叮鈴——”


    一聲清鈴響起,許子晟感覺自己滯空了一瞬間,連同著身體都不聽使喚。


    正疑惑,一抬眼,剛好看到眼前男人收起一個透明發亮的鈴鐺。許子晟認不出那鈴鐺是用什麽材質做成的,非玉非晶,連裏麵的領鎖都是用以相同的材質所製。


    “你是何人?”


    男人開口道。


    許子晟反應過來察覺不對勁,往周圍一看,哪還有其他什麽人。


    自己眼下似乎置身於男人創建的一個空間內部,周圍白茫茫的一片,無風無塵,甚至連聲音都沒有。


    “我師弟師妹呢?”


    “你是何人?”


    男人神情不悅,又重複一遍剛才的問題,“明明隻剩具軀幹了,為何還有孤魂上身?”


    秉持著多年狗血劇情的加持,能戳破自己身份的絕對不是小人物。但看男人的反應,似乎猜不出來他的來源,不過這樣一來倒對他有好處。


    許子晟裝作一副被看穿的模樣,隨後故作玄虛,清了清嗓音開口道:“前輩高見,的確是孤魂上身。但,非私自入身。”


    一句話未完,他正準備杜撰一段因愛生恨,含冤而亡的大戲。


    可男人似乎對他上身的原由並不感興趣,在許子晟話落之後,緊接著便開口道:“勸你乘早離開這具身體,它馬上就要死了。”


    “誰?”


    “你。”


    男人淡淡表示:“它馬上要被祭天,你若是繼續待在這具身體內,會連同一起被祭給天地。”


    幾乎是瞬間的功夫,許子晟聯想到了那些謠言。


    門派內的大長老白川曾不止一次的對眾人嚴厲嗬斥過這種謠言,整篇大話下來,無非就是在否定這種說法。許子晟當初也隻以為是場謠言並未將注意力放去這個點,畢竟樹大招風,謠言什麽的很正常。


    可現在男人都一番話,倒是無形之中點醒了許子晟。


    其實天玄這次來曆練的二十餘人,有一多半都是新人,或是從未與同門出山的師弟。原主以前性情冷淡,不喜與人交際,所以曆練這種事情自然也是獨來獨往。包括他在內,沈淺之前都從未與任何師兄弟一同出門過。


    原身的記憶並不深刻,但也不算完全記不清。


    如果這樣想來,仔細觀察其他兩派,似乎也都是新人。青禦的兩位本該由落竹長老與另一位,卻在一月以前突然通知,更換沉寂隱居三百年之久的葉漓兩人替代。而玉訣的兩位長老,也是同樣的時間聲明更換。那兩位長老,似乎還是門下得意弟子充當的。


    這一係列動作,都已經表明了他們早早便對此次曆練做足了準備。為了傷亡利益最小化,甚至不惜請來了葉漓這位光聽名字,修真界便無人不曉的前輩。


    可還沒等許子晟想明白這件事情,以及於他口中的這個它是誰,男人已經在他麵前化為煙塵,瞬間消散於空氣之中。


    而自己,也迴到了湖邊的草地上。


    “師兄!”


    沈淺快步上前,抓住許子晟衣袖,上下打量他,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傷口,開口詢問:“你怎麽樣了?剛才你突然消失,是被他拉去什麽地方,和他打起來了嗎?”


    許子晟搖搖頭,看向旁邊這位一直與自己關係頗深的師妹。


    不知是原主留下的情緒,還是他自己心有異心。這一段話的詢問,讓許子晟心間微酸。以前似乎發生過什麽事情,但眼下卻想不起來。而沈淺的這句話,讓胸口出壓得喘不過氣。


    悔恨。


    怨意。


    似乎在……心疼沈淺,厭惡自己。


    他聯想起男人唯獨對他開口的那句,你不是偶。


    什麽偶?


    木偶?


    人偶?


    不管哪個,意思都不是很好。可這些師兄弟明明各有情緒,性格鮮明,明顯不像被人控製的模樣。


    “他隻是問了一些事情,就突然消失了。”許子晟燦燦一笑,輕輕拍了拍沈淺的手。對於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很模糊的大概意思,許子晟不敢輕易相信他,但也不敢輕易否定。


    話落,許子晟轉頭衝幾位師弟報了幾句平安,隨後讓大家做自己的事去了。殊不知,他麵對眾人的時候,身後一直有一道目光緊緊注視著他背影。


    因為之前木縭帶他看的一幕依舊清晰,所以這會兒在忙完事情之後,許子晟選擇坐在離湖較遠的石頭上,望天自歎。


    沒有任務,沒有目標,甚至連所謂的係統給個提示都沒有。


    雖然有一種預感接下來可能要發生什麽事,但現如今又不能做什麽。即將發生什麽,不清楚,事情的原由,不了解。


    他這個穿越怎麽和別人截然不同?


    要是本以前看過的書,哪怕係統不給提示,也能記得隻言片語,過過劇情,完事迴家。


    “唉……”


    想著想著,許子晟情不自禁又歎了口氣。


    青苑看他這副模樣,又從腦海中鑽出來,飛到他麵前,開口:“咋了,我親愛的宿主?”


    這親密的語氣讓許子晟不自覺的渾身打了個激靈,看都沒看它一眼。


    “你們這穿越設置太雞肋了吧,要劇情劇情沒有,要任務任務沒有。你哪怕給我個打怪的副本都行,現在這樣坐在這裏發愣,能做啥?”


    青苑微微閉眼,感受這安詳的空氣中傳來的陣陣草木混雜著清晨露水的香味,微風輕柔拂麵,尾間帶動裙擺,穿過指尖的愉悅。


    “這樣不好嗎,你可以當做一次旅遊,放鬆,或者,劇本殺?贏家不重要,沿途的風景才是最主要的。”


    “結局還是挺重要的。”


    許子晟躺下,雙手搭在腦海,看著天空,隻覺得那麽真,又那麽假,馬上就要消散似的。


    不遠處的師弟與沈淺正在練著一遍又一遍的招式,法術。期間有師弟似乎遇到功法上的困難,不解,便撓著腦袋,有點尷尬的走向沈淺,詢問。


    “一個故事,一段情愫,一個朋友,都是有結局的。最後的結果雖然大多數時候不知情,但he或是be挺重要的。”


    青苑順著他邊上躺下,小胳膊揚起,小腳翹起,踩在那些比自己腳掌還要寬大的草葉片上麵,一動一彈,好不悠哉。


    兩人一大一小曬太陽,過了一會兒,青苑像是無意中聊起,隨意說:“對了,你還記得你怎麽來到這裏的嗎?”


    “不記得了。”


    許子晟搖著頭,想了想:“按理來說,我那段時間並沒有發生什麽重大疾病,失誤。飲食正常,早起早睡,身體倍棒,突然氣絕也不可能。至於大街上鑽出個老頭,說要讓我來異世界體驗風土人情,按我的脾氣,也不可能答應。”


    “或許發生了什麽,讓你突然來了興致呢?”


    “那得發生啥呀,讓我突然來興趣去別的地方,還是另一個世界。”許子晟一口否定,“他敢那樣說,我就敢懷疑這人是不是有病。嚴重點的,我可能還會報警。”


    “哦。”


    青苑輕應一聲,便沒再說話。


    許子晟自顧自說想早上發生的那件事情,套著這一路以來發生異常,謠言,試圖套連在一起。而就在他想事情的時候,沒注意,本該在他旁邊躺著的青苑已然消失不見。


    這邊眾人尚且安定,在現下無人,封印餘陽與其他兩柄兵器的洞窟內部——


    黑漆漆的空間沒有一絲光亮,周圍一圈的石壁上,原本用來封印的符文印記,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直到金光徹底消失不見。


    “轟——”


    一聲悶音,石壁之間,一道扭曲折轉的深色裂痕從已經變淡的符文中間穿過,自地底蜿蜒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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