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木簾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層層雪。


    千司殿小院裏,李暮穿著厚厚的衣服坐在小木凳上,不時得往燒烤爐上添著木炭,手裏還拿著小搖扇看向身旁串著肉的林墨,疑惑道:


    “這吃法?真的好吃?”


    “怎麽?你又舍不得去金鳳樓,吃些牛肉委屈你了?”


    林墨手上拂過肉串,上麵凍結的微冰立刻消融,放在燒烤爐上,轉頭繼續串著肉。


    “不是.....”


    李暮迴頭看了眼守在門口的四個侍女,小聲道:“律法規定不得殺牛,就算咱是鎮世司,可也得受著律法的約束,那段清羽跟咱鎮世司多有不對付,你還是小心點。”


    “哎?”


    林墨揚了揚手裏的牛肉串,辯解道:“雪下的太久,壓垮了樹幹,將牛砸死,又不是我殺的?我隻是派人花錢買來了而已。”


    李暮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手還是老實的添著木炭,扇著扇子。


    寧琪扭著腰肢走來,手上捧著一壇仙子笑,放在一旁,又取來兩個大碗,為兩人倒上,對著林墨福了一禮,便推到一旁靜靜候著。


    “哎,我聽說你和那段清羽還是好友吧?怎麽處處為難我們?好多和府衙共辦的案子,都是我們鎮世司出的力,結果獎賞都給了那些衙役,你不去問問?”


    李暮歪著頭看向林墨,心裏也著實不舒服。


    身為內千司的主事,跟府衙,其他府的鎮世司,和上京城打交道都是他,整理情報內務也都是他,偏偏涉及到府衙的事,段清羽都會親自來一起督查。


    段清羽身為府令,與陸廣陵同級,他一個千司,自然還得拱著.....


    林墨將烤好的牛肉串撒上作料遞給李暮搖頭道:“好友不假,可此人公正的很,說白點就是個書呆子,隻認天理公心,說別的都沒有,你要是實在不舒服,那就從流程,律法上想辦法,畢竟君子欺之以方.....”


    “嗯.....嗯?”


    李暮下意識的接過牛肉串,聽到林墨的話點點頭,心裏剛有些想法,送到嘴裏的牛肉串讓其眼睛一亮,自顧自的吃起來,又主動拿過林墨手裏的。


    半響後,喝了幾碗仙子笑,李暮的臉上帶著微醺,拉著林墨的手臂說道:“上京城我們的司主日子最近不好過,南麵邊關,那些蠻族不知發了什麽瘋,入侵我朝邊境,往年冬季,打打草穀,掠些糧食便走了,今年怪了!發了瘋的進攻。”


    “此事不關我鎮世司吧?”


    林墨疑惑的看向李暮。


    “嗝~”


    李暮拍了拍胸口,輕晃了下腦袋:


    “本來沒事,可外道佛門不少妖僧混在其中,其中不乏有二品大能,司主擔憂外道佛門趁亂入我大虞,調了兩個巡察使和臨近府的司衛去協助城防。”


    “外道佛門?佛主麽?”


    林墨眉頭皺了皺,之前有聖僧牽製,佛主也不敢輕易來大虞,如今鎮世司將相國寺覆滅,佛主也有些按耐不住了麽,鎮世司能滅相國寺,自然不怕佛主,那佛主莫不是有.....


    “哎呀,別想啦!沒查到佛主的蹤跡,前些年佛主轉世成功,想來應在恢複實力才對。再說,那是司主要操的心,和你......唔,有些關係,但不大。”


    李暮見林墨皺眉的樣子,寬慰道,又伸手去拿牛肉串....


    可惜,林墨不能和柳若思更進一步,一整天窩在殿內不知道都在想什麽,不過這樣也好,世間浪潮洶湧,又豈是我們能掀動的?不如就安心在此,穩定,安康。


    “哎,對了,青璃呢,這幾日怎麽沒見到?”李暮拿著肉串扭頭看向林墨,疑惑道:“她不來吃麽?”


    “她去羨明寺了。”


    “羨明寺?那事情不是結束了麽,她去幹嘛?”


    “求姻緣。”


    “什麽!!”


    ......


    白浪白薇一人抬著鐵箱的一邊,白薇童顏巨乳身材嬌小,白浪便半蹲著抬著鐵箱,額頭上冒著一層虛汗.....


    走過環廊,剛好看到林墨和李暮在閑談,一旁的寧琪見狀,便迎上來:


    “那楚家都在這兒?”


    白浪白薇將鐵箱放到一旁,對著寧琪行禮:“是,徐長老說,若是大人要用還請先讓人試試。”


    “嗯,知曉了。”


    寧琪轉過身對著守在門口的侍女招招手。


    四個侍女走來先是對著白浪白薇兩人行了一禮,再接過鐵箱搬入千司殿內。


    寧琪對著兩人笑道:“師兄師姐怎的如此生分,以前寧琪承蒙照顧,寧琪對師兄師姐很是感激。大人還在和李千司交談,不如先去側殿內歇息?”


    “師妹哪裏話......東西送到能幫到大人,我們已經很開心,大人繁忙,便有師妹轉告大人便好。”


    白薇笑了笑,拱手道:“師妹能跟在大人身邊,早就不能論教內的那一套,再說,如今是在鎮世司內,師妹是大人侍女,自然更高一些,我們兄妹二人行禮是應該的。”


    “哪裏.....”


    寧琪躬身行禮:“辛苦師兄師姐了。”


    “為大人辦事,哪來的辛苦。”


    白薇拉了拉白浪的手臂,兩人一起對著寧琪行禮。


    “嗯,對!”白浪憨憨的點頭應道。


    寧琪頷首轉身扭著腰肢走到林墨身後。


    白浪盯著寧琪的屁股,伸出手指過去,被一旁眼疾手快的白薇攔住,拉著自己的傻哥哥就往環廊處走,嘴上還忍不住罵道:“哥!不許說話!憋住!你記住了!話多的男子是不被喜歡的!”


    “哦.....”


    白浪一步三迴頭的看向寧琪,小聲道:“那寧琪的屁股.....”


    “哥!閉嘴!”


    ......


    入夜,千司殿後院暗殿中。


    “咳咳.....嘔....”


    楊覓兒趴伏在地上渾身不受控製的抽搐,嘴裏不停的吐著鮮血,衣服外露出的皮膚也是青筋暴起。


    寧琪看著一旁已經打開的鐵箱,裏麵放著一排玉瓶,神色凝重的取出一個遞到林墨手中,看著楊覓兒沉聲道:“大人,這鍛魂液好像有些.....”


    “嗯.....”林墨將手中的玉佩打開,看了看裏麵暗紅色的液體。


    楚家人上下百餘口,在徐衛手中隻煉製出六瓶斷魂液,說是一瓶,裏麵也隻有一個瓶底的量。


    煉製的時候青璃也在一旁守著,按理來說,應該是有些用,那徐衛自己也不是很確定,又隻有六瓶,若是改善便要試藥,可數量太少,也經不起推敲。


    索性一股腦全送來,讓林墨自己看著用。


    “師尊!師尊!好痛,哈哈哈!經脈好痛!”


    楊覓兒抬頭眼睛赤紅的看著林墨,嘴角卻狂笑著,臉上帶著三分癲狂,身上一縷縷鬼氣鑽出來,丘昭冒出來不斷嘶吼著.....


    “師尊!師尊!我還要!我還要!給我!”楊覓兒趴在林墨身前,雙手抱住林墨的腿,不斷懇求著,身子一拱,一口鮮血吐出。


    林墨低頭看著染血的鞋子,一腳將楊覓兒踢開,頗為嫌棄的跺了跺腳,將手中的玉瓶丟到楊覓兒身上。


    一旁的寧琪見狀,略顯緊張的看向林墨:“大人,這一份便讓楊覓兒反應如此之大,若是再來一份,豈不是......”


    “沒事兒,你瞧那!”


    林墨伸手指了指楊覓兒身上的丘昭,那丘昭氣血愈發厚重,鬼氣也濃鬱不少。


    “可.....她怎麽如此瘋狂。”


    寧琪指了指開始撕咬自己追求快感的楊覓兒,不解道。


    “她?”


    林墨瞧了眼楊覓兒,轉身走向鐵箱不屑道:“她不是向來如此麽?”


    林墨將剩餘的四瓶全都打開,倒入嘴中,暗殿內頓時充斥著恐怖的鬼氣,一聲聲厲鬼嘶吼,將丘昭嚇的縮入楊覓兒體內。


    楊覓兒刹那間神情恢複一絲清明,驚恐的看向林墨身旁那道紅衣女子,朱唇張了張,眸中的驚恐化成興奮,雙腿也夾的愈發緊湊:“這是.....紅衣鬼王?不對,更強,更恐怖,唔,不愧是師尊......”


    與此同時,東洲西域境內。


    李雨婷馬側懸刀,在飛雪中急行,背後的披風被吹的獵獵作響,腰後還掛著一個鐵匣。


    身後跟著數個雲海宗的弟子,李雨婷望著遠方燈火璀璨的城池,沉聲道:“大家堅持下,馬上就要到大虞境內了!”


    “是!師姐!”


    數個裹著厚披風的弟子走在李雨婷身側,長途跋涉下來,修為低些的,臉頰已經凍的發紅。


    其中在李雨婷身側的兩人詢問道:“師姐,宗門被青雲宗和玄仙教的人圍住,我們不去中域,為何要去大虞?”


    “是呀,師姐,南白長老要留守天宮城,可我們可以去支援宗門呀!”


    李雨婷看了兩人一眼,沉聲道:“支援?就憑你們兩個凝氣境?玄仙教想要一統中域已久,如今青雲宗投靠過去,我三宗聯手又能擋多久?更何況聖尊還未出關,若是出關那我們三宗.....”


    “可師姐,那我們去中州又有何用?”


    李雨婷摸了摸懷裏上了蠟漆的信,師傅也不知道要和大人商討什麽,這般神秘,沉聲道:“玄仙教與大虞乃是死仇,我有幸認識安夏府的巡察使大人,我們去找他,然後向大虞求援!宗門之危自然可解!”


    “中州的人真的會幫我們麽。”


    “會的。”


    .......


    黃昏時分,鵝毛大雪灑在去往上京城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從西北飛馳而來,自關口進入,朝著東南行去。


    車架上坐著一男一女,車廂內則坐著兩個靚麗女子。


    沈惜弱撩開車簾望著窗外銀裝素裹,臉上卻帶著淡淡的愁意,哀怨歎息一聲,看向身旁的阿青,聲音略顯沙啞:“沒想到,不過是半月自由,如今還是他人棋子,還連累了你。”


    “半月自由便夠了,師姐,我早就將你當做我的親姐姐,能陪在你身邊我很開心。”


    阿青拉住沈惜弱的手,安慰道,還從懷中取出一個玉墜,遞到沈惜弱是手中:“這是我路上瞧著好看,給師姐買的。”


    “阿青....”


    沈惜弱眼眶微紅,緊握阿青的手。


    “師姐,上京城繁花似錦,我們當做遊玩不也不錯?”


    “你從哪聽說的?”


    “合妖穀的那些弟子們啊,他們說,上京城處處是黃金,遍地是白玉。”阿青摟著沈惜弱的胳膊,頭依靠在她的肩膀上,柔聲說著:“也蠻好的,隻是可惜,偏偏我們來時不逢春,見不到那滿城紅花。”


    車架上雲影迴頭看了眼車廂內,輕搖了搖頭,從腰間扯下酒壺遞給一旁的秋池:“喏,喝些,身子能暖和些。”


    “嗯.....”


    秋池接過喝上一口,看向一側石碑上的地名楓林鎮,扭頭盯著雲影看了幾眼,眼見瞧不出什麽異常,這才放下心,那元旗官便是在這楓林鎮身死的。


    “師妹。”雲影眼望前路,輕聲喚著秋池。


    “嗯?怎麽啦師兄?”


    “還有五日便能到達上京城,你也跟著她們留在上京城吧。”


    “啊?師兄,這是青百司的意思麽?”秋池疑惑的看著雲影。


    “不.....”


    雲影轉過身認真的盯著秋池,一字一句道:“青百司最近愈發忙碌,就連我們安夏府其他幾郡都有不少百司帶隊四處巡視,甚至我們外千司這些日子不斷調任旗官百司,大人接連數日在千司殿,可每日卻有不少百司,旗官去殿內......”


    “哪有怎麽.....”


    “當年我們逃難到安夏城,司衛護送我們離開的時候,不少百司司衛也是這般忙碌。”


    “師兄的意思是......有大事將生?”秋池聽到這裏,柳眉皺了皺,隨即看向雲影:“可我們上官方百司不還是日常巡視府城麽?若是有大事,他也該.....”


    雲影擺了擺手,打斷秋池的話,沉聲道:“方盼山雖是我們的上官,可他向來被大人邊緣化,依照這幾年來看,非是不重視,而是特意的疏離他,我們相比他與大人的關係可親近的太多了。”


    “那.....大人會不會有危險?”


    “......”


    雲影怪異的看了眼秋池,大人乃是天象境,別的不說,青百司做這些事情,肯定得到過大人授意,大人不生事就不錯了,哪會有危險,自己的師妹還真是.....


    雲影輕咳兩聲:“時辰不早,我們便在此地休息,我去周圍轉一轉。”


    “哦....師兄,楓林鎮已荒廢,早些迴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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