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寺廣場之上。


    四周猛地升起的巍峨法相,互相氣機勾連,將整個廣場籠罩在內,濃鬱的金光不端蔓延而去,將整個相國寺護持在其中。


    遠遠看去,相國寺宛如第二個太陽一般,隻是那金光不是那麽刺眼,反而有些溫和。


    場上的眾人皆愣,滿是驚愕的望著那道金色人影。


    “成佛?如何助?若是貧僧所看不錯,這應該是八部封魔陣,將我等控製在這裏?”


    “聖僧,您為我佛道魁首,若是成佛我等定助之,可是這是何意?”


    “聖僧為一品境,那等境界我等雖不曾達,但場內可有二十多位真我高僧,還有數位天象境,圓滿境也有兩位,聖僧,還請直言....”


    “聖僧護持我等眾寺數百年,又何必如此?”


    場內大師臉上有些慌張,但心底還是不願相信聖僧會做出邪教之事,那般細致恐怖的法相,應是相國寺一院之人一起凝聚而出,這說明,相國寺底蘊盡出,八院毫不保留,主陣之人又是二品,那威能更是不敢想。


    可廣場之上,二品者繁多,更何況還有圓滿境。


    一旁跟隨而來的眾多天資出眾的弟子,倒是絲毫不怕,他們從小都聽著聖僧的名號長大,倒是指著遠處天空上巨大的八部眾法相,不斷驚歎著,這八部眾平日裏也隻是在佛文裏見過,又何曾如此的被演化出來。


    亦有人擔憂著望著聖僧,唉聲道:“佛門高僧盡皆在此,聖僧何不直言,我等....不可有事啊。”


    佛門平日裏,隻管專心修煉即可,又不為世俗之事煩憂,亦不為生存煩憂,這可是天下宗門求都求不來的,又何必再次內亂,又有什麽好亂的。


    金色人影,伸出手掌,掌上浮現一抹七彩的蓮花。


    “我已堪破玄關,世人皆知,三品九境,卻不知後三境為何。”


    “我為一品玄關,褪凡境!可惜終究差了些,隻差一點就可再破一境!成就真佛!我護佑天下佛門之久,又如何不可再進一步!還望各位相助!佛門大興!就在此時!!”


    圓空皺著眉上前一步,他是場內唯二的圓滿境,行了一禮輕聲道:“敢問聖僧,如何助?”


    金色人影指了指在場眾人,輕聲道:“我願將我修行所悟,皆傳於爾等弟子,他日或許能一堪一品之境,至於助我!那便是心神相連,將修行灌注我身!”


    圓空歎了口氣,他們若是當真不願,一品之境如何威能世人又少有人知,倒是會鬧出更大的事,說不得場內眾人最後也會被強行抽出修為。


    圓空站起身,看向諸位。“我等雖言修一顆佛心,實為修的是己,不過是損耗些許修為,即能得見真佛,何不見上一見?若是我們,或許,至死都不可窺探一品,佛門仰仗聖僧威名,壯大不絕,亦也該償還。”


    眾人麵麵相覷,看了身後弟子一眼,點了點頭。


    “我等願助聖僧再進一步,成就真佛!!”


    眾人身上氣息翻湧,一道道法相浮現而出。


    金色人影點了點頭,雙手結印:“我為佛時,世間拜我者,無災禍,無病疾纏身!我佛門弟子,皆福源深厚,受吾庇佑!!”


    一朵朵蓮花飛到那些大師帶來的弟子手中,智善手中也出現一朵。


    蓮花旋轉,引得眾人向後院走去。


    智善看著身後的陣法,也跟在人群後向著後院走去。


    慧悟方丈偏頭略帶皺眉的盯著智善,剛想要上前一步,耳邊便響起師祖的聲音。


    “今日之後,因果全消,你所做所為,皆為雲煙,收下吧。”


    金色人影取出金色的心髒,送入慧悟身前,慧悟一喜,連忙取出玉瓶,金色心髒化成金色流光飛入其中。


    一道道金色流光如水一般,連接在眾人法相之上,氣息流轉,宛若一體,金色人影身後緩緩升出一抹七彩佛光。


    眾人齊聲念著佛經,那法相之上也是輕輕微鳴。


    智善走到慧悟身旁,略帶疑惑的看了一眼。


    慧悟上前,走到智善身旁,輕聲道:“記住,多多占據一些,菩提之中,自有生機,師弟慧真,我會寫入相國寺名錄。”


    “小僧謝過了。”


    智善笑了笑,眼中黑色流光流轉,一步踏出,走向後院。曾聽聞,師傅說過,後院有至寶菩提樹,師傅也是死在菩提枝手中,師傅所願是迴到相國寺,自己所願,可非如此,既然如此順利,那便順勢而為,一起去後院的弟子,不過都是三品巔峰而已......


    慧悟轉過身向著大殿走去,剛端起茶杯,杯中一圈圈波紋蕩出。


    慧悟抬起頭望向廣場上的眾人,嘴角露出淺笑,終於開始了,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接下來,就是看潮起潮落,相國寺啊,千年古刹.....


    天空之上烏雲向相國寺的上空襲來,漫天金光和烏雲相交匯!


    咚!咚!咚!大地開始輕顫,肅殺之氣盈野。


    恐怖的黑色洪流湧來,嘶吼聲不絕於耳。


    洪流之上氣息勾連,一頭頭恐怖的異獸被煞氣凝聚而出!


    “轟!!”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


    守在門口的天龍法相!一躍而出!恐怖的震蕩不斷傳來!不多時,又一個夜叉法相也加入其中!嘶吼聲不斷襲來!浮在廣場的金色罩子不斷震蕩!


    圍繞在周圍的法相,眾多相國寺的僧人,盡皆入場。


    場內的眾人也皆是睜開眼,凝重的看向大門處!


    金色人影站起身,勾連身下的眾多僧人法相看向陣法外!


    “阻我佛道者,視為邪魔歪道!相國寺八部眾!誅魔!!!!”


    “誅魔!誅魔!誅魔!”


    低沉如雷鳴般的聲音,在這天地間轟然迴蕩起來!


    天空之上一個個人影飛來!廣場之外不斷的湧來相國寺的眾人!


    轟隆隆!滔天水聲響起!


    蛟龍掀起無邊海浪,於海浪中若隱若現!聲勢浩大恐怖如斯!


    柳重踏步而出,身後跟隨著五個老人。


    那五個老人身上氣勢洶湧,互相還勾連在一起。


    柳重憑空而立,身後海浪滔天,蛟龍嘶吼!


    “傳陛下令!!佛門,勞人士於土木之功,奪人利於金寶之飾,壞法害人,無逾此道,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相國寺當為魁首!特此當誅!天下佛寺即日起!所有資產,充入國庫!佛修者,尊帝令!!”


    “鎮世者!奉令!殺!!”


    “吼!!!!”


    相國寺門前,那些身穿盔甲的鎮世司,在此時就盡皆衝上前,那連綿起伏的黑色洪流之中,非人般的嘶吼聲不絕於耳,戰意在聽到聖旨之時,更是昂然,攻勢更加兇猛!


    蛟龍在水浪中一轉,巨大的身軀一扭,裹挾滔天之浪從另一側湧上相國寺!!


    廣場上的眾人聞言,皆臉色大變,紛紛站起身!


    “大虞皇族怎敢如此!!我等可是佛修!天下佛門和他大虞朝何幹?!”


    “充入國庫?憑什麽!那可是我等辛苦攢下的!”


    “尊帝令?我等隻尊佛!!這和讓我們入鎮世司有何區別!”


    “天下佛門,自古以來,從未受朝廷約束!”


    “那皇帝不是常來相國寺麽?怎的?忽然不尚佛,是否被邪魔迷了心?”


    圓空略皺眉的看了眼出聲的人,輕輕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望著柳重,迴過頭又看了看聖僧,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又像是想通了,身上法相緩緩收入體內,一言不發。


    “真佛亦有伏魔相,我言,大虞為魔!”


    金色人影身上湧現出一朵蓮花將其慢慢包裹在其中,一朵朵蓮花葉浮現,化成一道道綠光射向柳重。


    柳重眼光微眯,對著身後五老恭敬一禮。


    “勞煩五位供奉了!”


    五人中長須者擺了擺手。“我等受大虞供奉百年,不就是為了今日?不過柳司主,今後怕是修為難進,也會有性命之憂。”


    五人身影一閃擋住綠芒,五人氣息相連,皆是二品圓滿境,對著柳重拜了拜,身影化成一道道流光鑽入柳重體內。


    柳重強忍著痛意,氣息也不斷上升!哢嚓,像是打破界限!


    一道光影從柳重體內走出,活動了下手腕一般,對著金光人影衝去!


    -----


    山腳下。


    柳若思擔憂的望向相國寺,握著長槍的手越發用力。


    她身旁並列著數人,皆是上京城的巡察使!


    不過倒是一眼就能認出哪個是卓淵,他就像特立獨行一般,身上穿著綠色的錦衣,手上拿著不知名的藥瓶,每當他靠近其他巡察使,那些人皆會立馬閃開。


    被一致排外也不在意,還是笑嘻嘻的,而卓淵老是喜歡找人說話,他手下的千司,也是捂著嘴巴,後退數步,大戰在即,拉肚子可就丟人了。


    再身後則是從其他府調來的其他人。


    林墨站在左遷身旁,轉過身看向身後,一隊隊的司衛布置著防線,更遠處一隊隊偃師檢查著偃獸,覆麵甲士屹立一側。


    “司主已經上山,我們還要等多久?”


    左遷看了林墨一眼,眼中閃過洶湧的戰意,雖說不是刀修,但柳若思的那句,他是天象境,還是一直在他的耳畔迴響,這數天裏找了林墨數次,都被推辭掉。


    “相國寺傳承千年,底蘊眾多,司主先打開缺口,而八院之中,更是有不少二品高僧,更別說還有其他府的人,況且占地又極大。”


    “那棺材裏的也是我司的人?為何無生命氣息?”


    林墨疑惑的看向左遷,遠遠的就感知到那些人恐怖的氣勢,最可怕的是氣機相連,靠煞氣軍陣,凝聚出的秘法,居然能形成法相一般的效果,當真恐怖。


    鎮世司底蘊這般可怕。


    左遷歎了口氣,眼中浮現敬佩肅穆之色。


    “那是我鎮世司創建之初,十幾年間,死去的同袍,戰死者十數萬,身軀完整者也不過五萬,死後被司主派人收斂其身,在司內秘境,深淵窟中煉製的兵人,成功者又折一半,隻不過八年前那場大戰,世間平靜了些,也就不再如此,畢竟有違天和。”


    雖為鎮世司,護佑萬民,可死後還是希望能安息一些,這些兵人也是越用越少。


    八年前,發生大亂,上京城都差點陷落,那一戰中死去萬人,鎮世司死傷慘重,可也重新定下世間秩序,當年若是加入京都鎮世司,想要做覆甲司衛,還要身上刻滿陣紋,那過程也是痛苦萬分,隻有這樣,死後才能有機會,再戰一次。


    那些司衛當年也都是從邊軍上抽出來的,個個都是精銳。


    “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墨微微皺眉,於翁也提過一嘴,當年赫赫威名的紅英劍劍主,巡察使沐無雙,也是陸廣陵的高徒,更是讓現在納蘭霜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超越的人,應是就死在那一戰,可惜了,未見是何等英姿。


    左遷臉上閃過痛苦之色,搖了搖頭。


    “當年我也不過孩童罷了,又如何知道這麽多?對了,此事跟我說說就罷了,或者與我們說說即可,莫要問外人,陛下,司主,都下封口令。”


    林墨知道左遷的意思,凡是這個小團體的人,說也就說了,不過那相國寺的菩提樹可是至寶,當年那一截菩提枝,就能掀起那麽大的騷亂。


    當時還未入二品,那菩提枝還妄想用他心通重生,還好茵茵及時蘇醒。


    林墨偏過頭看了看四周,碰了碰左遷的肩膀,輕聲問道:“哪位千司,主管情報?”


    左遷皺眉,滿是不善的看著林墨,語氣低沉道:“你想幹什麽?大戰在即,不可胡來!”


    林墨搖了搖頭,湊到左遷耳邊輕聲道:“我修煉出了岔子,雖說現在暫時用異寶壓製住,但難免往後不會出隱患,聽聞相國寺菩提枝,為世間少有的靈物,我想....”


    “那菩提樹,應該上繳,不過,你盡可能的快些....”


    左遷皺著眉,眼中閃過關切之意,這幾日相處,林墨此人性情極不穩定,時而灑脫,時而活潑,時而冰冷,問過柳若思才知道,之前隻是偶爾這般,現在越發頻繁,也聽柳若思提起過,林墨身體有異。


    左遷蹲下身子,撿起一旁的樹枝,在地上就畫起來,林墨也蹲下盯著地圖,扭過頭看向左遷,眼中閃過異色,這傲嬌男,居然還是管情報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以為你不過是個沒腦子的武....”


    林墨頓了頓,輕咳了兩聲。


    左遷瞪了眼林墨,樹枝劃過一條最近的路線,繼續道:


    “相國寺,主殿被八院圍著,向後走是後殿,那裏就是菩提樹的所在,菩提樹為天地靈物,不可輕易挪,所以人人都知道的,隻不過你沒多少見聞罷了,又沒來過,你沿著這條路線.....”


    嘭!


    槍尖插在地圖上!


    兩人緩慢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是柳若思生氣的樣子。


    “你們兩個千司,蹲在地上做什麽?”


    林墨和左遷對視了一眼,看向周圍,發覺所有人都在看他們兩個,連忙站起身。


    左遷的臉更是騰一下通紅,平日裏也不喜被這麽多人注視。


    柳若思看向周圍,大喝道:“看什麽看!本巡察使的人也是你們看的?”


    眾人皆扭過臉,柳若思的脾氣不僅在上京城出名,在鎮世司也是有名的很。


    柳若思湊到林墨身邊,遞出自己腰牌,輕聲說道:


    “一會兒上山,也是我們去,那大雄寶殿裏,供奉著一顆舍利,你將它拿到手,其他的,你就不必管了!若是想帶人出去行動快些,千司之下都會封鎖這片,想要出去,你的外府千司腰牌可不行,拿著我腰牌!”


    林墨沉默不語,也未接過腰牌。


    “他不是你好友麽?這幾日,你也常常發呆,放心,總要留些活口,以安天下人心,就算有事,我柳若思幫你擔了!”


    柳若思將腰牌塞到林墨懷內,望向遠處山頂,天空上金光緩緩消散。


    “陣法破了!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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