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房子裏的擺設很簡單。
一張單人床，一台筆記本電腦和幾個衣櫃。衣櫃裏掛滿了各種西裝。
另一邊的書桌上堆著許多雜誌和報刊。
桌上放著兩瓶紅酒。
書桌旁邊立著一副畫架，上麵畫滿了陳鋒看不懂的線條。
畫架旁邊擺著一個木盒。盒子上蓋著一塊布簾，用來遮擋畫架。
陳鋒走到畫架旁邊，揭開了布簾。
他看到畫架上畫著一個人。
這人頭發花白，臉色灰敗，神態安詳，穿著一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站在一棵桂樹下仰天眺望。
他手上捏著一枝桃花，指尖卻在顫抖。
陳鋒將畫拿起來，放在鼻翼下聞了聞。
桃花清香撲鼻，淡雅宜人。
陳鋒的嘴唇哆嗦起來。
這味道熟悉極了。
他曾聽人說過，父親的畫風向來清雋，尤其喜歡用花瓣作為顏料。他畫的畫不論是遠景近景都格外清晰明朗，猶如春日陽光般溫暖柔和，讓人心曠神怡。
陳鋒盯著畫上的人，怔怔地看了半晌，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畫中的男子正是他自己。
這幅畫的左側還有一行字。
“孩子長大了，是該飛出去闖蕩了，爸爸祝福你。”
陳鋒看到這段話，心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傳說。
據說父親年幼時，曾經被一位高僧算命，算出他命犯孤星，注定孤獨終老，此生不能成婚。
那時候，他剛從美術班畢業不久。
他不相信命運，更不相信自己會孤獨終老。
所以，他決定要離開家鄉，離開這片土地。
那是他第二次去寺廟求簽。
他求簽求得特別急。
因為他必須盡快脫離這片土地，否則他遲早會被孤獨折磨死。
簽果然沒有問題。
他成功離開了這裏，踏上了一段全新的旅途。
他走南闖北，見識廣博，遊戲玩得也賊溜。
後來，他遇到了一位美麗漂亮的姑娘。
這位美麗的姑娘是一位舞蹈演員。她跳舞很好看，彈琴很棒，歌唱得很好聽。
他們互相欣賞對方，漸漸產生好感。
他們彼此傾慕，但礙於各種原因，始終沒有捅破窗戶紙。
直到有一天，侯婷婷的父母帶著侯婷婷去參加朋友舉辦的派對。侯婷婷喝醉了，她哭著跑進趙濤懷裏，抱著他喊疼。
他看著這一幕，心裏難受極了，卻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他們的事情被父母撞見了。父親非常憤怒，揚言要拆散他們。
父親說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跟舞女混在一起，更不可能讓他娶一個舞女。
侯婷婷父母也反對。
當時趙濤還是個窮小子，侯婷婷父母不可能把女兒嫁給他。
可侯婷婷卻堅持說自己愛他，哪怕父母阻攔也無濟於事。
侯婷婷父母最後拗不過女兒，答應了這樁婚事。
侯婷婷的父母希望他們先結婚，等到侯婷婷三十歲之前，都不準再談戀愛。
這樣既能保證女兒的名聲，又能防止女婿變心。
趙濤同意了。
他們先登記，又拍了婚紗照。
婚禮那晚，陳鋒躲在屋裏偷偷看。
他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流著淚水。
他看到趙濤抱著侯婷婷轉圈，看到侯婷婷笑得那麽燦爛。
他甚至看到了他們擁抱的場麵。
陳鋒捂住了眼睛，不敢繼續看下去。
這時候，一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陳鋒迴過頭，看到了吳俊賢那張充滿關切的臉。
吳俊賢問：“怎麽了？你哭了。”
陳鋒搖搖頭。
“那就不是我認識的陳鋒啊。”吳俊賢歎口氣，“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傷心事。我去幫他倒杯熱水吧。”
陳鋒拉住他，哽咽道：“俊賢……”
“嗯？”
“我……我真的很喜歡她。”
吳俊賢皺眉，“這個女人有什麽好的？我覺得她根本配不上你。”
“她不是壞女人，我不能罵她，也不能罵我媽。隻要她一哭，我就忍不住。她對我真的很好。”
吳俊賢沉吟道：“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多陪陪伯父伯母，你們分開太久了。”
陳鋒點頭。
“我今晚住你家吧。我幫你收拾房間。你先吃點東西吧，我煮了粥。”
吳俊賢扶著陳鋒到餐桌旁坐下，又盛了碗粥遞給他。
陳鋒捧著飯盒，低著頭，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俊賢……”
吳俊賢伸出手輕輕擦掉他臉頰上的淚珠，“別難過。”
陳鋒握緊拳頭，用手背抹了把臉，抬眸看他，“俊賢，你會不會嫌棄我……”
吳俊賢笑了一下，“傻瓜，我怎麽會嫌棄你？我巴不得你永遠留在身邊呢！”
陳鋒垂首不語，表情落寞。
吳俊賢又道：“其實我知道你心裏有個疙瘩。我猜你肯定是害怕自己和侯婷婷發展成戀人關係，將來某一天她恢複單身，會恨你。”
陳鋒咬牙，攥緊拳頭，“我是擔心……我們不適合，萬一有了孩子，將來怎麽辦？我爸媽肯定不願意接受孩子……”
吳俊賢安慰道：“你放心，伯父伯母肯定會理解你的。如果你們倆真的有緣分，即使沒有孩子，也會在一起的。”
陳鋒搖頭，“我們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我不想拖累她。”
“所以你打算和侯婷婷分手嗎？”
陳鋒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好吧。”吳俊賢微笑著說，“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真的決定和侯婷婷分手，明天你告訴我，我去找她聊聊。”
陳鋒感激地看著他。
他不禁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衝動。
他剛才確實是衝昏了頭腦，一時失控。
幸虧吳俊賢及時出現。
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吳俊賢說得對，他們倆的身份相差太遠。他不能因為自己內心的渴望而毀了侯婷婷。
他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
“謝謝你。”他誠懇地道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才好。”
“別說傻話。”吳俊賢擺擺手，“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
陳鋒點頭，“嗯。”
他喝完粥，站起來朝臥室走去。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他閉上眼睛，便會浮現出侯婷婷那張漂亮嫵媚的臉龐。
他睜開眼睛，翻了幾次身，仍然毫無困意。
他索性拿起手機，搜索侯婷婷的信息。
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她的消息。
有人說她是個天使。
有人說她長得美麗迷人。
她從未做過任何壞事，善良溫柔。
她是個很有能力的女性。
她曾經是一名高級律師，後被調到電視台當法製節目的主持人。
但她並不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往上爬，而是借助自己的美貌和能力。
有記者拍到她穿著性感的旗袍，在街頭跳舞。
她還參加過一些慈善捐款活動，每一筆錢全都用於貧苦山村建設。
有人說她和陳鋒結婚的那個晚上，兩人在車裏顛鸞倒鳳，她很快就懷孕了。
陳鋒看完後，心中百味雜陳。
他突然很羨慕她。
可惜，自己注定和她無緣。
他歎口氣，關上了手機。
翌日，陳鋒帶著侯婷婷的照片前去找吳俊賢，希望他能勸說侯婷婷離開自己。
但吳俊賢卻拒絕了他。
“我認識她比你早。我知道她有多麽優秀。”
“可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啊！”
“可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穩固。”
“可我們有孩子！”
“如果她真的愛你，她就不會提出離婚。”
“你憑什麽斷定？”
吳俊賢指著陳鋒的眼睛，“你看看你的眼神，你騙不了人。你的眼神裏滿是痛苦與掙紮。這就足夠證明，你很在乎她，甚至比自己的命更珍貴。”
陳鋒怔愣許久。
“可她現在已經不愛我了！”
“那隻能證明你們彼此之間還缺乏溝通。”吳俊賢頓了頓，“我聽說你們今天要見麵。我陪你去吧，我給你們當個潤滑劑。你先冷靜一下。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你就應該勇敢一點，把心裏話都跟她講清楚。不管她是否原諒你，你都必須試一試。”
陳鋒點點頭。
吳俊賢道：“走吧。”
他們二人約定見麵的咖啡廳位於南郊商業圈裏，環境幽雅，非常僻靜，不容易被人發現。
陳鋒坐在窗邊，望著對麵的咖啡廳沉默不語。
侯婷婷進入咖啡店的時候，陳鋒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冰冷，仿佛一把刀直刺對方胸膛，令侯婷婷腳步一滯，竟沒敢再往前邁一步。
吳俊賢立即站起來迎上去，熱情地握住侯婷婷的手，“你終於來了，等很久了吧？快請坐。”
侯婷婷尷尬地扯起嘴角，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抱歉，我路上耽擱了。”
“沒關係，我們也剛到。服務員，麻煩你再添兩杯卡布奇諾。”吳俊賢說道。
侯婷婷禮貌道謝。
三人落座。
陳鋒抬眸盯著侯婷婷，表情嚴肅。
侯婷婷被他看得渾身不舒坦。
“有什麽事嗎？”她問。
陳鋒道：“我想向你求婚。”
“你願意嫁給我嗎？”
侯婷婷低著頭，不吭聲。
陳鋒又道：“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將會竭盡所能給予你最好的一切。我的錢財、權勢、房產、珠寶，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買得起，我就都送給你。我會給你足夠的尊重和體貼，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粗魯蠻橫，不會打你罵你，隻寵著你一個人。我會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語速很慢，字正腔圓，每個字的音量都恰好保持在侯婷婷能夠聽清的範圍內，顯示出他內心強大的自信和堅決。
他的態度很誠懇，侯婷婷不由得有些動搖了。
她抿緊嘴唇，輕咬下唇，半晌才緩緩抬頭，看向陳鋒，“我……我考慮一下。”
她這句話一出，吳俊賢便鬆了口氣。
隻要侯婷婷答應，陳鋒就算輸了，也不算丟臉。
畢竟侯婷婷是真的很喜歡他，不舍得傷害他。
這樣就足夠了。
他微笑道：“好。我會一直在旁邊等待你的答複。我相信你一定會給出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
侯婷婷低下頭。
吳俊賢轉向陳鋒，語重心長地說：“阿峰，既然婷婷已經答應，你也應該給她時間好好思考一下。
感情的事，勉強不得。我覺得你們現在需要談一場戀愛，用戀愛的甜蜜去衝淡分別帶來的失落。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建議你們可以先交往試試。你們倆都單身，又有共同愛好和興趣，在這種情況下，你們的戀愛幾率是很高的。”
“嗯。”陳鋒敷衍地應了一聲，心裏亂糟糟的，根本沒法集中精神。
侯婷婷則垂下視線，雙手緊攥著包，不停攪拌桌麵。
吳俊賢拍拍陳鋒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不過感情這東西就是這樣。誰也不能預料它的未來。”
說罷，他便起身告辭。
吳俊賢一走，陳鋒便迫不及待地追問，“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侯婷婷沒說話，隻是低頭喝咖啡。
陳鋒急了，伸手抓住侯婷婷的胳膊，“快迴答我啊！”
侯婷婷甩開陳鋒，冷冷道：“不喜歡。”
陳鋒怒極反笑，“嗬嗬，你不喜歡我，卻要跟我交往。那我呢，我喜歡你，可我卻連你的名字都不記得，我又該拿你怎麽辦？我是喜歡上一個陌生人，還是繼續跟另一個人交往？”
侯婷婷皺眉，“我們不熟悉。”
“不熟悉你就要跟我交往？”陳鋒咄咄逼人，“你不是說你不在乎我的過去嗎？”
“我不在乎。但我必須遵從自己的內心，因為我的確喜歡你。”
陳鋒嗤笑，“嗬嗬，你說不在乎就不在乎？當初是誰哭哭啼啼，跪倒在地上求我不要離開她？”
侯婷婷道：“是我做錯了。”
陳鋒指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惡心？”
“我承認。”
“你不配提這兩個字！”
侯婷婷沉默片刻，忽的站起來，拉開椅子朝門口走去。
陳鋒猛然站起來，拽住她的胳膊，厲聲質問，“你要去哪兒？”
侯婷婷甩開他的手，“我不想再看見你。”
陳鋒死命拽住她，“今天你說什麽都不準走！”
侯婷婷惱羞成怒，猛地掙脫開陳鋒，朝外跑去。
“攔住她！”陳鋒喊道。
趙濤立即撲上前抱住侯婷婷，把她按壓在牆壁上，陳鋒則衝到門口，拉開門鎖。
門剛拉開一條縫，他便愣在原地。
門外，侯婷婷穿戴整齊，正站在走廊上，背對著自己，似乎在等電梯。而在她對麵不遠處，則站著另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留著寸頭，五官朗。他正望著侯婷婷，眼睛裏閃爍著光芒。
陳鋒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懵掉。
這個人……這個人不是李博士嗎？
李博士怎麽在這裏？
李博士為什麽會跟侯婷婷站在一起？
李博士為什麽會突然冒出來？
他不是被關在拘留室嗎？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
他怔愣的功夫，李博士已經走進了房間裏，他的表情依舊溫柔而充滿憐憫，他朝陳鋒微微頷首致意。
陳鋒呆滯地站在原地，看著李博士與侯婷婷並排站在一起，兩人都沒有看他。
“你怎麽來了？”侯婷婷側頭問李博士。
李博士微笑道：“我來幫忙搬家。”
“搬家？”侯婷婷疑惑道：“我們要去哪兒？”
李博士道：“去我的研究所。我已經申請了新的研究方向，打算投入更多的金錢與精力去完善這些課題。”
“哦？”侯婷婷問：“這是什麽課題？”
“關於細胞活躍度的測定與模擬。”
“這個我知道。”
李博士解釋：“這個課題最近才被提上日程。我們已經將它列入了今年計劃的重點課題之一。你們這次來的任務，就是協助我參加實驗。”
陳鋒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響。
侯婷婷驚訝道：“你真的申請了這個課題？”
李博士微笑，“當然。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是個理論型科研者，我不懂醫療技術，我隻擅長數據分析。如果你想了解更高端的技術，需要更專業的團隊支持。”
陳鋒聽了半晌，終於明白，原來李博士和侯婷婷是一個團隊。他們倆是同事，同屬於科技院某研究所。
陳鋒深吸口氣，轉頭問趙濤，“趙哥，你知道李博士嗎？”
趙濤搖頭。
陳鋒又問侯婷婷，“你知道嗎？”
侯婷婷仍然搖頭。
兩人均是一臉茫然。
陳鋒心道，看來李博士在這邊的身份還挺秘，估摸著是個很牛叉的人物，否則他的研究所不至於保密工作做得那麽周全。
李博士和侯婷婷聊了幾句話後，便帶著侯婷婷離開了，連招唿也沒打。
侯婷婷離開時，看著陳鋒的目光裏隱藏著一絲憤恨。
陳鋒覺得奇怪，難道侯婷婷是為自己的失蹤找他麻煩？
但仔細思考，應該不太可能。侯婷婷對自己沒感情，頂多算是有點好感，不存在為了一個好感就追到這裏鬧騰的地步。
那她為什麽會露出那種眼神呢？陳鋒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
晚飯過後，陳鋒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卻始終集中不了注意力。
直播間裏的彈幕越滾越多，罵聲一浪蓋過一浪，各路鍵盤俠像是約好了似的，統一聚焦在他身上。
“我操，這貨居然敢殺人？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別說殺人，他連捅人都敢，這種人渣，必須送警察署蹲班房！”
“報仇！報仇！”
“媽的這種垃圾，活該被槍斃！”
“這種人渣不能放過，絕對不能放過他！”
陳鋒盯著屏幕上刷屏的內容，嘴角浮現冷冽的弧線。
他從來就不怕被罵。他隻擔心這件事的影響。
如今，這件事的影響比他預料中的嚴重多了，輿論已經徹底翻了天。網絡上甚至有人建了個帖子，專門針對這件事展開討論。帖子中把陳鋒形容成了一個窮兇極惡的變態，把陳鋒曾經幹過的壞事統統扒了個遍，並附上了許多照片證據，其中包括他的照片、視頻以及其他相關證據。
這個帖子迅速登頂熱搜榜第一位置，瀏覽量破萬，並且還在穩步攀升。
陳鋒的手機響起。
電話是沈鳳鳴打來的，他在電話裏告訴陳鋒，他們這次的行動受到了阻撓。因為李博士的關係，這次他們沒辦法再繼續調查下去，隻能暫停偵查。而且李博士還利用手中權限，把他的調查檔案給封鎖了，不允許他們繼續追溯。
陳鋒皺眉道：“李博士這樣做不合適吧。”
沈鳳鳴苦笑道：“這件事的性質非常嚴重。涉嫌謀殺未遂，並且造成的傷害已經觸犯刑律。雖然我們不能確認你是否真的犯罪，但這種罪名足夠讓你進監獄蹲上二十四小時。如果你是無辜的，等待你的或許僅僅是拘留三五個月而已。反之，你就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陳鋒問：“這種事情李博士也插手？”
沈鳳鳴道：“李博士是我們最高級別的指揮官。”
陳鋒沉默了。
沈鳳鳴又安慰道：“你也不必太緊張，這件事我們已經盡快處理妥當。李博士答應我們，他會幫忙疏通一切關節，讓你順利脫罪。隻要你能堅守住你的靈台清明，不要被人抓到什麽把柄，就算是最糟糕的結果，你也隻是坐牢。”
陳鋒問：“坐牢？”
沈鳳鳴道：“對，判刑。我們會向法院遞交你在此期間所使用的武器配件清單。根據這些配件的型號，我們可以初步斷定你的使用者是個職業殺手。這種職業殺手的行動模式和一般的雇傭殺手有所不同，他們往往會選擇先殺掉目標，再拿走目標的財產，隨後銷毀痕跡，避免被抓到把柄。而你這次殺死的對象是一名科研人員，我們需要更詳盡的資料才能製定逮捕計劃。”
陳鋒問：“那你們準備怎麽逮捕？”
沈鳳鳴歎息一聲，道：“我們已經請了李博士的朋友，他的家世顯赫，手握實權。我們希望通過他的力量，將這件事壓下去，但恐怕很難。”
陳鋒皺起眉頭，“你們請了誰？”
沈鳳鳴道：“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振興。”
陳鋒驚訝道：“是他？！”
沈鳳鳴點點頭。
林振興是江州商界的風雲人物，早在八九十年代，林振興就已經創立了林氏集團，並在近百年來飛速擴張。他本人也曾多次擔任聯邦議員，與聯邦副元首的私交頗深。
由於兩邊都在商界唿風喚雨，關係盤根錯節，兩方勢均力敵，所以這幾十年來都保持著表麵平靜。
這次林振興突然提出協助沈鳳鳴逮捕陳鋒，這就不是簡單的“互惠互利”了。
沈鳳鳴道：“我們知道你跟林振興有舊怨，但你要相信法律，法律會秉承一貫的準則。”
陳鋒沉默不語。
這個決定不符合他的預期。
沈鳳鳴見他猶豫，勸道：“林振興是個值得敬的人。他和李博士一樣，在科研領域擁有卓越貢獻。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願意伸出援手，對我們來說是天大的恩賜。”
陳鋒問：“那如果這次抓捕失敗呢？”
沈鳳鳴道：“那我們也不會怪罪你。隻能說，我們沒辦法幫到你。”
陳鋒問：“如果我拒不執行呢？”
“你有一次自救的機會，但你要考慮清楚。一旦拒絕，你就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下，稍有差池就會喪命，你的家人也會遭遇危險。你不想看到這種結果嗎？”
陳鋒咬牙，“想！”
“那你為何遲疑？”
陳鋒說：“我想看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沈鳳鳴頓時啞口無言。
陳鋒說：“我不喜歡背黑鍋。我的父母親戚，我自己的朋友，我的同事……我不想他們受到任何牽連。這是我的底線。”
“好吧，你的顧慮也是我們的顧慮。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現在我隻能告訴你，李博士也不會放棄你。”
掛斷電話後，陳鋒陷入久久地沉思。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從沈鳳鳴的角度來說，李博士的舉措是在幫他。
但從陳鋒的角度來看，李博士的舉措，卻是在推他入火坑。
這就像是一場賭博。
贏，他便獲得無數榮耀，甚至可能因此躋身豪門；輸，他將萬劫不複，家破人亡。
陳鋒不能不慎重。
他必須做一個抉擇。
半晌後，陳鋒撥打了侯婷婷的電話。
侯婷婷正在醫院陪伴她的丈夫，聽到陳鋒的求助，她非常震驚。
陳鋒說：“婷姐，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怎麽幫助？我怎麽幫？”
“我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理由？我能給你什麽理由？”
陳鋒：“你知道我是怎麽進來的。我的確是殺人了，但是我有理由殺他。我不認識這個人，他該死。”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認識這個人，他該死。但是，你怎麽知道他該死？”
陳鋒反問：“難道你覺得他不該死？他的死，是一樁意外，還是謀殺？”
“當然是意外！你這個傻子，你竟然還以為是謀殺？”
“難道不是嗎？”
“你這個蠢貨！你腦子裏除了錢還剩什麽東西？你不懂得什麽叫‘謀殺’嗎？你真應該讀書了！”
陳鋒冷笑，“我不需要讀書，我隻知道，謀殺，是犯罪，是違法！”
“你真是個瘋子。你不會懂的。你太幼稚了，陳鋒！你這輩子都別想出去了。你等著被判刑吧！”
“我等著。”
“你……你這個傻瓜！你真是個白癡！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自掘墳墓！”
“我不知道。”
侯婷婷怒極而笑：“哈哈！”
她笑得歇斯底裏，仿佛在嘲諷陳鋒，又似乎在自嘲。
她很快收斂起情緒，道：“好啊，既然你鐵了心要送死，我也攔不住你，但這件事我不會再參與。”
陳鋒毫不留情道：“隨便你。”
掛掉電話後，陳鋒走到病房窗戶旁向外眺望。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樓下停著幾輛警車。
陳鋒輕聲歎息。
“唉，這條命還真是夠賤啊。”
陳鋒想起父親的老友侯小偉，於是給寧寧打了電話。
但事情還是沒辦成，因為現在查的嚴，必須按照法律程序來。
第二天。
“公司考核通過了嗎？”侯寧寧問道。
“通過了，謝謝侯總栽培！”侯濤說道。
“不用謝，這都是應該做的。”侯寧寧笑著說。
“今天就先談到這裏吧，還剩下兩個月時間，你迴去好好準備一下，爭取提前結束試用期。”侯寧寧站起身來。
“是的，我知道了，侯總再見。”侯濤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等等。”侯寧寧叫住了他。
“侯總您吩咐。”侯濤停下腳步。
“我希望你以後注意保持和李總監的距離，不要讓別人誤會什麽。”侯寧寧嚴肅地看著侯濤，“這樣對你對她都好，如果你想留下來，那就按照規矩做事情，別惹出麻煩。”
“是……”侯濤低頭答應，轉身走出了辦工作。
“張阿姨，您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李婷婷的話引來了侯濤的側目，李婷婷注意到，連忙補充道：“我也沒有存款。這筆錢全由侯濤代償。”
“哦？”張阿姨看向侯濤，笑眯眯地說，“小侯，那我這房子可就拜托你照顧嘍！”
侯濤微笑著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李婷婷又叮囑道：“我這幾天比較忙，您和侯濤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吧。”
“知道了，放心吧。”
吃完晚飯後，李婷婷和侯濤就告辭離開了。李婷婷把車停在樓前的小院門口，剛推開門就聽到屋內傳來了熟悉的歌曲《小蘋果》：“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李婷婷嚇了一跳，以為是小偷進屋了。她慌亂地衝進臥室，就看見侯濤穿著睡衣坐在床邊，手捧著一束鮮花，正唱著生日歌。
李婷婷呆立當場，怔怔地看著侯濤。
李婷婷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從包裏掏出兩張卡片遞給他。
“這是什麽？”
“我送給你的禮物。”李婷婷甜蜜地說，“希望你喜歡。”
“是什麽呀？”侯濤笑著問。
“先拆開看看。”
“我們現在就拆？”
“嗯。”
侯濤拿起盒子，小心翼翼地將兩張卡片撕碎。
“你看，是不是挺幼稚的？”李婷婷紅著臉問。
“挺好的，我喜歡。”侯濤笑著說。
李婷婷看著侯濤認真欣賞卡片的神態，突然覺得他特別帥氣，特別迷人，特別有魅力，特別讓人著迷。
“侯濤，謝謝你。”她動情地說，“你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侯濤捏捏她的鼻尖，“我一直很好，隻是你從來都沒關注到而已。”
李婷婷抱住侯濤，說：“侯濤，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沒有之一。”
“我怎麽會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呢？”
“因為你懂我，因為你願意為我付出所有，因為你愛我，因為……我愛你！”李婷婷踮起腳尖親了侯濤一下。
侯濤也迴應著她熱烈的親昵。他把李婷婷擁在懷裏，說：“婷婷，我們結婚吧！”
“結婚？”李婷婷震驚極了，“現在？”
“對，現在！我想娶你！”
“我……”李婷婷咬了咬嘴唇，猶豫道，“我還在上班。”
“那你就請假，我去幫你辦理退休手續。”
“可是……”
“我不許你再拒絕我！”
李婷婷被侯濤霸道的語氣逼迫得無言以對。
“侯濤，你太霸道了！”李婷婷嘟囔道。
“我就霸道了，怎樣？”侯濤壞笑著問。
“不怎麽樣。”
侯濤挑起她的下巴，盯著她嬌豔欲滴的嘴唇：“那你還拒絕嗎？”
李婷婷撇過臉去：“我不要。”
侯濤用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巴：“你敢說你不想嫁給我？”
“我不要！”
“我沒有威脅你，我隻是告訴你實話。我想和你結婚，不僅僅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更因為你是我愛的女人。你明白嗎？”
李婷婷抿抿嘴唇，不肯承認自己內心早已被感動得稀裏嘩啦。
“你愛我嗎？”
李婷婷羞澀地點點頭：“當然。”
侯濤滿足地笑著，又俯首親了她一下：“你愛我，我愛你，那我們就結婚吧。”
李婷婷沉默半晌，低聲道：“可是……我們不能在這兒結婚……這是在酒店的房間……我們要是在這兒結婚……”
“我們是夫妻，為什麽不能在這兒結婚？”侯濤疑惑地問。
“可是我們還沒有領證……”
“你是怕我騙你嗎？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向你求婚，就一定會娶你。”侯濤溫柔地看著她，說，“我們去民證處領證吧，你今天晚上收拾東西，我們明天就去登記。”
李婷婷怔住了，她根本沒想過會這麽快就領證。
“婷婷，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五年了，不想再拖延時間了。你願意成為我唯一的妻子嗎？”侯濤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李婷婷被這雙充滿期待的眼眸打動了。她咬咬牙，含淚點了點頭。
侯濤興奮地抱緊她，激動地說：“謝謝你！婷婷，你答應跟我結婚了！我好高興！謝謝你答應跟我結婚了！”
“你這麽高興幹嘛？我還沒答應呢。”
“反悔也沒用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侯濤哈哈大笑。
李婷婷也忍俊不禁，但她很快嚴肅起來，對侯濤說：“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哦？為什麽？”侯濤眨眨眼睛。
“因為我不是一般女孩啊。”李婷婷狡黠地笑著，“我可是要做律師的人。”
“律師？”侯濤愣住了。
“對呀。我要做一名法官！”李婷婷握拳鼓勁。
“法官？”侯濤皺眉道，“做什麽法官？”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要做一名法官啊。”
“可是……你為什麽突然決定要做律師了？”
“我覺得做律師比做法醫輕鬆多了，至少可以賺錢。”李婷婷歪頭想了想，補充道，“雖然錢不多，但是我喜歡，而且可以鍛煉我的專業素養，將來也有更多的機會找到好的職位。”
侯濤摸著李婷婷的腦袋，歎息道：“傻姑娘，你真的不考慮做法醫嗎？”
“當然了！”李婷婷斬釘截鐵地說，“我喜歡這份工作，不想換別的工作，而且我相信，做一名法官的話，一定能遇見很多優秀的犯罪嫌疑人。”
“好吧。”侯濤無奈地搖搖頭，“不論你選擇什麽，我都支持你。”
李婷婷伸出手臂環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胸膛上。
“侯濤，你真的不怪我了？”
“嗯。你是受害者，為什麽要怪你？我知道你不會傷害自己。”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報警。我隻是擔心你。”李婷婷抬起頭來，望著侯濤說，“你那次出車禍的時候，差點死掉。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擔心你嗎？我真怕你醒不過來了。你出了車禍之後，我整夜睡不著覺，每隔幾個小時，我就跑到你病床前看你，你昏迷的時候，我甚至恨不得替你躺在病床上，我真的好怕……好怕失去你……”
侯濤聽著，忽然鼻子酸酸的，伸手摟住了她。
“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你。”
李婷婷搖搖頭：“不，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可是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先別急，”李婷婷思忖片刻，說，“你先帶我離開這裏。”
“嗯？離開這兒？為什麽？難道我們不去拿戶口本嗎？”
李婷婷點頭：“是的。這裏不安全，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兒。”
“為什麽？”
“我懷疑有人監視我們。”李婷婷壓低了嗓門，“從我們進入這家賓館開始，就被人盯梢了。”
“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侯濤說，“如果真的有人跟蹤我們，肯定會有所行動。不會像現在這樣隻是暗地觀察。”
李婷婷搖搖頭，說：“這些人不是普通的人，我敢斷言，他們絕對不是什麽善類。”
侯濤沉默片刻，說：“我覺得，這家賓館裏，可能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你是指什麽？”
“金條。”
“金條？”李婷婷瞪圓了美麗的杏核眼。
“這家賓館的服務員和廚師，有很多都不是普通人。我想，他們應該知道哪裏藏著金條。”
“那我們趕緊搜索吧。”
侯濤拉著李婷婷走出房間，來到前台。他向服務生亮明了身份，服務生表示，他也不知道哪裏存放了什麽。但是他可以幫忙查詢一下，但願這兩天有客人曾經攜帶過金條。
侯濤立即打電話給周景然，說明了情況。周景然問清楚金條的數量，便叫助理查了一下。助理告訴他，金條的數目確實在三百根左右。侯濤又聯係了一下賓館前台的服務生，說希望可以調取一段視頻。
服務生說：“不好意思，這屬於保密內容，我不能泄露客人隱私。”
侯濤笑著說：“我不是讓你泄漏客人的隱私，隻是想看看那些金條究竟是怎麽被運送出去的。”
“好吧，但是不許拍攝。”服務生說。
“當然。”
服務生調出視頻錄像，侯濤湊近了仔細看，發現視頻裏顯示的，是從二樓直接把箱子搬運下來的場景。
侯濤驚訝地問：“這是怎麽迴事？”
“我們的人也不清楚，”服務生聳肩道，“但是我們確認這批貨物是用直升飛機運送的，還是用卡車運輸的，因此可以判斷這批貨物的價值不菲。”
“那麽，它們現在何處呢？”
“據我們所知，昨天晚上，這批貨被分成八個箱子裝運到倉庫，由專業拆卸人員拆卸完畢，裝進箱子裏封存起來。今天早上，這八個箱子才剛剛被送往倉庫。但是現在，那裏麵已經空空蕩蕩。”
“空空蕩蕩？”
“是的。”
“那我們可以去倉庫看看嗎？”
“這個恐怕有困難。我們雖然是賓館的高級管理人員，但是並不具備權限進入倉庫，除非是……”
“除非什麽？”
“除非是老板。”
“你是說，這批貨是老板交付給我們的？”
“是的，老板是我們的幕後大股東，我們隻是按命令執行。”
“那好，我現在就帶你去見老板！”李婷婷說，“麻煩你了，請你務必幫我們這個忙！”
李婷婷帶侯濤找到了老板。
老板名字叫陳偉，是個40多歲的中年人，長相平凡無奇，身材微胖，戴著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
陳偉坐在辦工桌後麵，抬頭朝著李婷婷和侯濤笑了一下：“李經理，侯先生，你們好。”
“陳總，您好。”李婷婷恭敬地說，“我有一件事情想求您。”
“什麽事？”
“我想調看倉庫的監控錄像，看一下究竟是怎麽迴事。”
“可以啊。”陳偉爽快地答應了，“這個要求合理，我們自然會滿足的。”
李婷婷鬆了口氣。她對陳偉印象不錯，而且對方態度謙和友好，是個好相處的人。她原本以為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之後，對方會推辭一番，沒想到這個老板居然毫不遲疑地答應了下來。
陳偉轉身吩咐手下：“把倉庫的監控視頻拷貝一份送到這位李經理的手裏，順便再把酒店的監控也調出來。”
侯濤說：“謝謝您，陳總。”
陳偉微微頷首，算是迴禮。
等待監控視頻拷貝的時候，李婷婷忍不住問陳偉：“這批貨物是怎麽到達這裏的？”
陳偉笑了笑說：“李經理，你真是太敏銳了。你猜得不錯，這批貨物的確是我委托人從別的渠道弄來的。”
“從哪兒弄來的？”
“這個嘛……我就不能告訴你了。”陳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但是，既然是委托人交易，他肯定不會吃虧，對吧？”
李婷婷聽到這話，覺得陳偉似乎是話裏有話。她想了想，試探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批貨如果是委托人從其他渠道弄來的，他絕不會吃虧。但是，如果這些貨是我親自從別的渠道買過來的，我就沒有賺錢，反而虧本了。所以我說，即使是委托人委托我辦事，也絕不能白拿委托人一點好處。”
李婷婷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陳總您是個聰明人。”
陳偉哈哈一笑，說：“你比我更聰明。”
李婷婷說：“我還需要做些什麽？”
“我希望能夠盡快拿到這批貨物。越快越好，因為我們很急。”
“我明白。”
侯濤看了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李婷婷跟在侯濤身後走出房間，侯濤向陳偉揮手告別，兩個人乘電梯下樓，走向門外。李婷婷突然拉住侯濤，低聲說：“侯先生，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聊聊。”
侯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跟李婷婷走到酒店外麵。
李婷婷指了指附近的咖啡廳，“我們去那邊坐坐。”
兩人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李婷婷點了兩杯咖啡，又遞給侯濤一杯。
“謝謝。”侯濤喝了一口咖啡，感慨道，“真苦。”
李婷婷莞爾一笑，“咖啡本來就是苦的，不是嗎？”
“嗯，苦味很濃，卻讓人清醒。”
“我也覺得是這樣。”
侯濤放下咖啡杯，說，“你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問了。”
“我記得上次我們見麵的時候，侯先生你說你是個律師？”
“對。”
“你是做什麽的？”
“我是一家法律諮詢事務所的律師。”
“哦，我聽說過。我知道你，侯律師。”
侯濤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認識我？”
“當然。你曾經擔任過南城大廈法庭的辯護官，你的案子很轟動。我當初還是個剛畢業的實習生，對你崇拜得五體投地呢。”
“李經理太高看我了。”侯濤擺了擺手，謙虛地說，“我隻是恰逢其會，碰巧趕上了。我的水平有限，沒什麽可以值得稱讚的地方。”
“侯律師你太謙虛了。”李婷婷微微一笑，“據我所知，你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辯護律師，而且很受觀眾歡迎。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我在南城大廈法院工作。”
李婷婷微微詫異地說：“我以前聽說你辭職了，現在在法院工作？”
“是的。”
李婷婷沉吟半晌，輕歎著說：“我還記得上次和你見麵時，我跟你談論的內容都與工作無關。”
侯濤笑了笑，說：“我也一直忘不了那天的場景，那天的風挺涼的，吹得人渾身發抖。”
李婷婷也被勾起了迴憶：“我當時也是，渾身冰冷。”
侯濤繼續說：“但我並沒有覺得害怕。相反，那天的場景讓我熱血沸騰。我甚至想，如果再遇到那種情況，我仍舊願意站出來！”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侯濤說：“其實我今天之所以選擇和你聊天，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或許你也有同樣的遭遇。”
李婷婷眼睛一亮：“侯先生願意傾訴嗎？”
侯濤點了點頭：“其實我的遭遇並不比你好，甚至比你還慘。我的未婚妻出軌了。”
李婷婷愣了愣：“出軌？”
侯濤點點頭，“我不敢相信，這個世界居然有人這麽殘忍。我的前妻是一個非常溫柔賢惠的女孩，她雖然脾氣暴躁了些，可她對我很好……”
李婷婷說：“既然是這樣，她為什麽還會背叛你？”
侯濤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她出軌的原因我並不清楚，因為我並沒有參加過她的婚禮，更沒有參加過她的葬禮。”
李婷婷驚訝地睜大眼睛：“啊？”
侯濤閉上眼睛，用力搖晃了一下腦袋，“她死的時候，肚子很大，臉色蒼白，嘴唇烏紫，眼睛瞪得像牛鈴一般。我抱著她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她的丈夫也在旁邊哭，我把她的屍體交給他們，自己卻離開了。”
李婷婷安靜地聽著，神情肅穆，似乎完全融入了侯濤的故事。
“從那以後，我就決定遠離這個傷心地。可惜命運弄人，即使我逃避了一切，我的未婚妻卻不肯放過我。我每次見到她，都會被她羞辱謾罵，甚至拳腳相加。我已經麻木了，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她要對我趕盡殺絕？”
“你……你不是一直沒結婚嗎？”
“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伴侶，直到那次我在商業街偶然撞破了她的醜行，才徹底斷了結婚的念頭。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那樣活著簡直沒有尊嚴，毫無希望。”
“侯律師真是個堅強的人。”李婷婷由衷地佩服道。
侯濤笑了笑，“其實也不算堅強吧，畢竟我不是鐵打的，也需要休息。不過，我最近的確有一些煩惱。我想去看醫生，又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李婷婷說：“侯律師，你別擔心，有病治病，沒病防病。我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
“謝謝李經理，我會考慮的。”侯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那我可否冒昧請教你幾個問題？”
“當然可以。”
李婷婷略顯尷尬地說：“你的未婚妻……是個怎樣的人？”
侯濤皺起眉頭，“她……”
“我也不好評價。”侯濤搖了搖頭，“我跟她認識很久了，但始終走不進她的內心。我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李婷婷說：“我知道，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你應該多哄哄她。”
侯濤苦笑著搖搖頭，“她根本就不缺這個。”
“哦，那倒也是。”
“其實，女人的感官是比較靈敏的，有些話聽聽就夠了。”侯濤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男人是騙不了她的，尤其是善於偽裝的男人，她會更加討厭。”
“你是在諷刺我嗎？”李婷婷問。
“怎麽會呢？”侯濤急忙擺手，“我隻是闡述一個客觀事實而已。”
“嗯……我也不是針對李經理你，”侯濤歉意地笑了笑，“其實女人很敏感，很容易受到別人的誤導，尤其是男人。”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道：“是啊，我的確很敏感，我曾經被欺騙過。”
侯濤試探著問：“是關於錢的嗎？”
李婷婷輕輕歎了一聲：“不僅僅是金錢。”
“難怪李經理對我有偏見，因為我是一個騙財騙色的男人。”侯濤露出慚愧的表情。
李婷婷失笑：“侯先生太謙虛了，你可不是一般的騙財騙色。”
侯濤不解地問：“哦？我有這麽厲害？”
李婷婷說：“首先，你是我的前夫；其次，我現在和我老板在一起。”
“我懂了。”侯濤笑笑。
李婷婷忽然問道：“侯先生今天叫我過來談論這些私事，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恥感嗎？”
“我從來沒有掩飾過我追求李經理。”侯濤坦蕩道，“我愛你。”
“你愛的是李婷婷，還是我的身份？”
“李經理……我不太擅長撒謊。”
李婷婷冷冷一笑：“侯先生，我勸你還是早點收拾東西滾蛋，別在這裏浪費時間。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應該知道怎樣才是對我最好的。”
“我不會走的。”侯濤的眼睛閃動著堅毅的光芒，“我已經失去一段婚姻，不會再失去另一段。”
李婷婷微微側過臉去，沒有說話。
侯濤說：“我今天約您出來，是想告訴您一件事。”
“什麽事？”李婷婷漫不經心地說。
“您的父母，在兩年前就死亡了。”侯濤說，“他們是自殺。”
“什麽？！”李婷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反駁道，“這種荒謬的謠言你也信嗎？！”
侯濤說：“李經理，我不想說這些事情，因為它們會勾起你的傷心往事。可是，我必須要提醒你，你不能再錯下去了。”
“錯下去的是你。”李婷婷怒道，“你不但騙了我的感情，還想用這種低劣的謊言來侮辱我，侯濤，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我並非存心想要傷害你。”
“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會相信你。”李婷婷轉過頭去，盯住窗外的車水馬龍，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悲哀，“我的家庭是怎樣破碎的，你恐怕不清楚。這是我不願意向任何人提及的痛處，我不願意再重溫舊夢，也請你放過我吧。”
“李經理，我承認我是騙過你，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嗬，侯先生，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李婷婷嘲弄地看著他，“如果每一句話都是假話，那這世界還有真話嗎？”
侯濤無奈地歎口氣：“我希望你明白，我並沒有惡意。你或許會以為我是想利用你來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實際上，我隻是單純地不希望你繼續錯下去罷了。”
李婷婷冷冷地說：“我已經錯了二十多年。侯先生，請你不要阻止我。”
“你不會幸福的。”
“謝謝你提醒我。”李婷婷淡定地說，“但我不會改變決心。”
“我尊重你的選擇，李經理。”侯濤站起身說，“祝你幸福。”
“我很榮幸。”李婷婷平靜地說，“希望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否則，我將報警。”
侯濤離開咖啡廳後，打電話給蘇曉，說道：“我找她談完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迴來。”
侯濤掛斷電話，攔了輛出租車。剛坐進去，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驚唿。他扭過頭，看到一群記者圍攏過來，舉著麥克風七嘴八舌地詢問。
“侯先生，你剛才跟李經理談什麽呢？”
“李經理說她的父母是自殺的？是真的嗎？”
“你們之前是夫妻關係嗎？你們為什麽分手？”
一連串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像刀子似的劃在侯濤臉上，他忍不住皺眉捂住耳朵。
這些記者的素質未免也太差了。
“你們別吵了！”蘇曉衝出人群，“他不想迴答你們任何問題！”
侯濤被她拉扯著離開，一路上，他不停地迴頭張望。
“你放開我！”侯濤掙紮著甩開蘇曉，“你這個瘋丫頭！我憑什麽要受這些記者的氣？”
“他們隻是想拿到爆炸性的猛料而已。”蘇曉耐心解釋，“我覺得他們問的問題都挺合乎邏輯的，沒什麽大不了。”
“你懂什麽？他們這是在挖苦我！挖苦我和李婷婷的關係！”
“你誤會了。”蘇曉說，“我們隻是朋友而已。”
“朋友？”侯濤冷笑道，“你是不是傻啊？我和你才認識幾天？我們倆算哪門子朋友？！”
“我們不僅是朋友，還是戰略合夥人。”蘇曉振振有詞地說，“你忘了嗎？我說過，咱們是合作關係。”
“我們現在是敵人。”侯濤說，“不，準確的說，是敵人的敵人。”
“我沒有要針對你。”蘇曉辯解道，“我知道你喜歡李婷婷，但是她根本不喜歡你。”
侯濤沉默片刻，說：“你想多了。我隻是單純地不想看到她繼續錯下去。”
蘇曉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是怕李婷婷被網絡暴力，然後失戀。對不對？”
侯濤點點頭。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你幫她度過了難關，她就一定會對你死心塌地？”
“當然不是。我隻是不希望看到她一直活在仇恨中。”侯濤說，“她應該擁抱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活在仇恨中。”
蘇曉搖頭說：“你的想法太狹隘了。你知道她最近遇見了什麽嗎？”
“我怎麽會知道。”侯濤煩躁地揉了揉腦袋。
“她被逼婚了。”蘇曉輕飄飄地說，“她家人把她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什麽？！”侯濤吃驚極了。
“嗯。據說是因為她爸媽去世了，李家需要個繼承人。”
“荒唐！簡直太荒唐了！她爸媽不是病逝的嗎？”侯濤憤怒地吼道。
“你以為李婷婷不知道嗎？”蘇曉譏諷道，“你以為她爸媽是怎麽去世的？”
侯濤愣住，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隻知道李婷婷的父母是因為車禍去世的，卻不知道其中還另有隱情。
蘇曉緩緩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知道李婷婷今天為什麽會拒絕你嗎？”
侯濤茫然地搖頭，又突然反應過來，抬高了聲調：“你胡說！李婷婷根本沒有拒絕我！是你搗的亂吧？”
“我沒那麽無聊。”蘇曉說，“我隻是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李婷婷已經不愛你了。所謂的愛情，也許早就已經煙消雲散。或許你可以再試一次，但結果肯定不盡人意。”
“夠了！”侯濤厲聲喝道，“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用不著在這裏煽風點火。”
“我沒有煽風點火，我隻是在陳述事實罷了。”蘇曉說，“她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必為她操心。”
侯濤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眼神陰狠。
蘇曉並不畏懼他的視線，迎著他的視線與他對峙著。
“好，很好。”侯濤咬牙切齒，“既然你不願意聽我勸，那就隨便你。等你後悔的時候，就知道我說的話是對的。”
侯濤轉身向樓梯間走去。
蘇曉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看到他走進電梯。
叮咚一聲，電梯門在她眼前緩緩閉合。
她忽然覺得有點累，伸展四肢，癱坐在長椅上，望著頭頂的水晶吊燈怔怔出神。
李婷婷，李婷婷。
她不是一個容易動感情的人。
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瀟灑地放下，畢竟她不屬於這裏，她是孤兒，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李婷婷不愛侯濤，她甚至可以為了擺脫侯濤而跟別人交往。她這種行為在蘇曉看起來非常愚蠢。
但是蘇曉不是她，她不理解。她隻知道，如果李婷婷和侯濤之間沒有一丁點牽扯，李婷婷就不會遭受這些痛苦。
李婷婷的性格很溫柔，她是那種不善言辭，即使被人誤會，她也不會急著解釋的類型。所以侯濤一定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李婷婷不像蘇曉，她從小到大都缺乏安全感。她的性格裏藏著一份敏感和脆弱。
這種性格決定了她不可能像蘇曉一樣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所以她選擇逃避。
蘇曉覺得自己應該成全她，但她又忍不住想要破壞。
她討厭侯濤，討厭到不惜毀掉一段愛情。
可是李婷婷呢？她會為此付出代價嗎？
蘇曉不知道。
“喂？”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蘇曉的思緒。
她拿起電話，“喂？”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蘇曉？”
“嗯。你怎麽打電話來啦？”蘇曉笑嘻嘻地說。
“你今天怎麽了？”電話那邊的男人說，“好像有點奇怪。”
蘇曉歎息一聲，“沒什麽，隻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怎麽了？”他關切地問，“遇到麻煩了嗎？”
蘇曉笑著說：“你怎麽變得比女孩子還八卦啊？”
“因為你是我未婚妻。”他認真地說，“不論你遇到什麽麻煩，我都希望可以幫助你。”
“謝謝你……”
掛斷電話，蘇曉靠在椅背上，陷入沉默。
這時候，李婷婷打來電話。蘇曉剛接起電話，就聽到她焦急地說：“蘇曉，你快來找我！我被人堵住了，他們揚言要揍死我，你快救我！”
“李婷婷？你冷靜點。”蘇曉皺眉說。
“我現在很冷靜！我要冷靜！”李婷婷尖叫著，語氣近乎歇斯底裏，“你快來救我！”
蘇曉歎口氣：“你先別緊張，我馬上到。”
蘇曉打了輛出租車直奔李婷婷說的咖啡廳。路上她給侯濤打電話，告訴他李婷婷遇到危險了。侯濤立刻答應趕來，兩人約在一家酒店附近見麵。
蘇曉抵達咖啡廳的時候，遠遠看到侯濤匆忙趕來的背影。她喊了一句，“侯濤，這邊！”
侯濤看到蘇曉，立刻跑了過來。
他問：“婷婷呢？”
“在包廂裏麵。”蘇曉說。
“怎麽迴事？”侯濤拉著她往咖啡廳裏走，邊問邊掏錢包。
“我們到包廂再談吧。”蘇曉說，“你先把錢包收起來，我怕待會有流氓趁亂搶錢包。”
“你放心，這附近治安很好。”侯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將錢包塞進衣兜裏。
兩人走進包廂，李婷婷正縮在角落裏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看到侯濤和蘇曉一起進來，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指著蘇曉說：“侯濤，你要為我做主啊，他們欺負我。”
“你說吧。”侯濤看了她一眼，走過去輕輕摟住她，“別擔心，我在這裏。”
李婷婷抽噎了幾聲，抹著眼淚對蘇曉說：“今天我下班迴家，他們就攔住了我，逼我喝了那杯東西，我醒來就在這裏了……”
侯濤臉色陰沉，盯著那桌的服務生：“你說實話，我朋友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服務生被侯濤盯著，嚇得渾身顫栗，結巴著說：“是……是真的。”
“你為什麽要給她下藥？”侯濤厲聲問。
服務生哭喪著臉：“對不起，我……我是受人威脅。”
“威脅你的人是誰？”蘇曉問。
服務生低下頭，不吭聲。
蘇曉轉向李婷婷：“婷婷，你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李婷婷搖搖頭。
蘇曉又轉向侯濤：“侯濤，你知道為什麽嗎？”
侯濤看向那名服務生，那服務生低著頭，滿臉愧疚之色，卻依然沒有開口。
蘇曉看向他們：“既然你不肯說，那麽我們換一種方式問。”她轉向李婷婷，“婷婷，你相信我嗎？”
李婷婷猶豫了一下，最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蘇曉說：“如果我告訴你，你喝下的東西裏含有迷幻劑，而那個服務生並不知情。那麽，你相信這個服務生嗎？”
李婷婷吃驚地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麽？”
蘇曉微笑著看她，繼續說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
“我……我會報警……或者……”
“不錯，所以你願意相信這位服務生嗎？”蘇曉看向那名服務生。
“我……”服務生吞吞吐吐，“我真的不知道裏麵有迷幻劑，否則……我絕對不敢……”
“你確定自己真的沒有加料？”侯濤質疑道，“你可知道，若你說謊，我隨時都可以送你坐牢。”
“我……”服務生咬牙，“我也不清楚，我隻是按照吩咐辦事……”
“那你的雇主是誰？”蘇曉追問，“你的老板又是誰？”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侯濤怒道，“不知道你還替人家賣命？”
“我……我隻是拿錢辦事，其它的……”服務生低下頭，無法辯解。
“你的雇主究竟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麽利益？”蘇曉看向李婷婷。
李婷婷愣了愣，茫然地看向侯濤。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上我，但是我確實隻是幫忙傳話而已，至於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李婷婷搖搖頭。
侯濤盯著服務生：“你聽見了嗎？你的雇主並不想傷害你的朋友。”
服務生仍舊不鬆口：“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你們認識我的雇主？”
“我們當然認識！”侯濤冷哼，“因為，你的雇主是我的仇敵，李明蘭。”
服務生怔了一瞬，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早該想到的！除了李明蘭那個賤人，誰敢用這種手段對付李婷婷？！”
李婷婷震驚地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的雇主。”
服務生大吼：“你撒謊！你不是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嗎！我親眼見過她打電話叫你去酒店陪酒！”
李婷婷急得直掉眼淚：“你瘋啦？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怎麽可能是她？！”
服務生惡狠狠地瞪著她：“你騙人！你就是李明蘭那個賤貨！你現在想推卸責任是不是！”
李婷婷拚命搖頭，淚水流了滿頰，看向侯濤：“我根本不認識什麽李明蘭，侯濤你快幫我證明啊！”
“我也覺得你應該和我們去一趟警察署，把事情交代清楚。”侯濤說。
李婷婷拚命搖頭：“我不去！我根本不認識什麽李明蘭，更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什麽都不懂！”
服務生指著她的鼻子：“你還想抵賴？！我親眼看見的！”
“我真的不認識你說的那個李明蘭！”
侯濤冷哼：“你不認識李明蘭，怎麽知道她姓李？”
“我……”李婷婷張了張口，啞口無言，她哭泣著，求助似地望向蘇曉，“小蘇，我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侯濤歎息：“婷婷，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李明蘭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坦誠地將事情告訴警方。”
李婷婷擦擦臉上的淚痕：“小蘇，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真的不知道李明蘭是誰，更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陷害我……我不會撒謊的！”
“婷婷！”蘇曉站起身，握住她冰涼顫抖的雙肩，“你聽我說，這位先生說的都是假話。”
李婷婷搖搖頭，“小蘇，我相信他。我不會騙你的。”
蘇曉沉默了片刻，“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請你相信我。”
“小蘇……”
“婷婷。”侯濤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來，“別激動，慢慢聽蘇醫生把話說完。”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自己激烈的心情，“小蘇，我真的很難過，可是我不想連累你……”
“婷婷。”蘇曉輕聲安慰，“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你被壞人欺騙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李婷婷哽咽著點點頭，“可是，如果你真的查出我真的做錯了什麽事，你千萬不要衝動。畢竟你是為了救我才被抓進監獄的，我不想看到你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侯濤點點頭，“放心吧，蘇醫生絕對不會做傻事的。”
李婷婷這才稍微平靜下來。
“婷婷，你仔細想想，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比如你最近有沒有和什麽人結怨，或者遇到什麽奇怪的人，或者和什麽人走得近。”蘇曉試探著問。
李婷婷搖搖頭，“我真的想不起來，我真的不認識什麽李明蘭。”
“李明蘭和你的關係究竟是怎樣的呢？”侯濤追問。
李婷婷咬緊牙齒，低下頭不語。
侯濤又勸道：“婷婷，你仔細迴憶一下。你真的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嗎？”
李婷婷抬眸看著他，目光淒切而悲哀，像極了一隻受盡苦楚的小獸。
侯濤的心一軟：“你好好想想……”
“我想不起來。”李婷婷閉上眼睛，淚水從臉龐淌落，“我真的不記得了……”
蘇曉皺眉，“婷婷，你確實忘了？”
李婷婷使勁點了點頭：“我真的不記得了，我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侯濤轉頭問旁邊的警察：“你們調取監控錄像了嗎？”
“還在調。”警察說。
“那麽……李明蘭是哪天晚上7點多給你打的電話，你還記得嗎？”侯濤繼續詢問，“那時候你是不是在酒吧？”
李婷婷點點頭：“是的，當時我剛喝完酒，準備迴家了，她就突然打電話約我，說要和我敘舊，所以我才去了。”
“那你後來和她見麵，聊了些什麽？”
李婷婷努力迴憶著，“我們兩個吃飯，喝咖啡，然後又逛街。後來她說想去ktv唱歌，我就陪她去了。”
“那天晚上8點半左右，有個陌生號碼撥打你的手機。”蘇曉提醒，“你接通了嗎？”
李婷婷點點頭，“我接了。”
“那是誰的電話？”侯濤繼續問。
“是一個叫阿彪的男人打來的，我當時以為是騷擾電話就掛掉了。”
蘇曉看了眼侯濤，後者朝她點點頭，示意繼續往下問。
“你們聊了些什麽？”
“我和阿彪聊了幾句，後來他就走了。因為太困了，我就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現在。”李婷婷迴答得很詳細。
“阿彪離開後，你就被帶走了嗎？”
“嗯。我一直待在審訊室裏，直到現在。”李婷婷的表情充滿恐懼。
“除了李明蘭這個名字，你還想起什麽別的東西？”
“沒有，我真的不記得了。”李婷婷用力地搖晃腦袋，“小蘇，求你幫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真的不知道……”
“婷婷。”蘇曉將她摟入懷裏，輕撫著她的背脊安慰，“沒事了，你不要怕。”
侯濤拍拍她的肩膀，“小蘇，你先鬆開婷婷吧。她需要冷靜。”
蘇曉鬆開手臂，“婷婷，你先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們慢慢說。”
李婷婷點點頭，“謝謝你。”
侯濤看向蘇曉：“你覺得，這個案子應該怎麽破？”
“我們分析過了，如果按照李婷婷所說的，那個李明蘭是個慣犯，那麽她一定早就預謀好這場綁架案了。”
“但是，據我觀察，李婷婷雖然膽小懦弱了一點，卻並非一個兇殘歹毒之人。”
侯濤讚許地看著蘇曉，“不愧是刑偵隊長，分析得很透徹嘛。我和其他民警商量過了，李婷婷被綁架這件事肯定與那夥劫匪脫不了幹係。至於李明蘭，她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既然沒有關係，那就更加麻煩了啊！”李婷婷急忙辯駁，“如果李明蘭真的和這夥人無關，她為什麽要冒險把我送走？而且還給我打了一筆錢？”
“這就涉及到另一種假設了。”蘇曉說，“李明蘭是擔心自己被連累了，所以才選擇保護你。”
“那她也可以報警抓捕那夥歹徒啊。”李婷婷焦急地問。
“我們曾分析過。李明蘭在打錢給你之前，根本不知道那夥人的存在，甚至連對方的姓名都不清楚，又怎麽會去報警抓人？”侯濤問，“婷婷，你還記得李明蘭和你說過她家裏的情況嗎？”
“李明蘭父母早亡，弟弟妹妹還都是孩童。她是獨身一人住在這裏的。平日裏她也是自己做飯。”李婷婷迴憶著，“我每周都會去她家幫忙。”
“你每周都去？”
“對啊。我們都認識快5年了。”李婷婷點點頭，“李明蘭對我挺好的。她弟弟妹妹從小跟著她，所以特別依賴她。她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我們查到了，李明蘭的確隻有一個弟弟，沒有別的兄弟姐妹，而且，她的父母雙親也早逝。”
“這……”
“這樣一來，李明蘭和這個案子就毫無瓜葛了。但是，我們仍然不能排除李明蘭參與了這次綁架案的嫌疑。畢竟李婷婷是唯一見過李明蘭的人。”
“對對對！我記得李明蘭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在朋友圈曬自己的衣服、鞋子和包包。”李婷婷說，“我還以為她隻是喜歡炫耀呢，沒想到……沒想到是為了藏東西……”
“你仔細想想，在這段期間裏，李明蘭和誰聯係比較頻繁？”
“就和一般的富婆差不多，有時候去美容院做spa，有時候買珠寶首飾。”
“還有嗎？”
“哦，對了。”李婷婷說，“她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還和我打招唿了。還給了我一條手鏈。說是要留給未來的兒媳婦。”
“她的兒媳婦？你指的是她的女兒？”侯濤問。
“嗯。”李婷婷點點頭，“我也問了。她笑嘻嘻地告訴我說，我們婷婷是她最好的閨蜜。以後嫁進他們家，她就當我的嫂子啦。”
侯濤沉默片刻，繼續追問：“婷婷，你再想想，你確定她沒有其他的動向？”
“沒有，絕對沒有。她一直都是自己做飯、洗菜、收拾衛生……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有什麽秘密。”李婷婷說。
“好。那你繼續休息，我們再去調查一下。”
“等等。”李婷婷喊住他們，猶豫半晌，終究忍不住問，“侯隊長，你們說……這個案子是不是因為我？”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李婷婷垂下眼瞼，“如果不是因為我，她為什麽要救我？”
蘇曉皺眉，“婷婷。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換成是我，我也會懷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李明蘭隻是順路搭你一程呢？或者是恰巧遇上，又或者是湊巧聽到了你和那幾個混混的談話呢？”
李婷婷咬緊嘴唇，似乎還是不敢相信，“我們兩個人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綁架我？”
蘇曉歎口氣，“婷婷，我希望你能冷靜一點，我們現在還是在推測階段。不要妄下結論。你放心吧，我們會盡快找出證據來澄清這起綁架案的。”
“謝謝你，蘇曉。”
李婷婷的精神狀態實在太糟糕了，侯濤便先帶她離開了醫務室。
“侯隊長，李婷婷真的不會有危險嗎？”蘇曉問，“如果有人威脅她怎麽辦？”
“她應該暫時不會有危險。因為她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她和李明蘭之間沒有利益衝突，對方完全沒必要殺害她。”侯濤說。
“那萬一對方拿她家人的安危逼迫她說出真相，她豈不是更加被動？”
“李明蘭和這些歹徒素昧平生，怎麽會牽扯上家人呢？這是很奇怪的。”
“難道你覺得這個案子沒那麽簡單？”
“這隻是推斷。我們需要更詳細的證據來支持我們的判斷。”
“那……你有什麽建議？”
“我們要先弄清楚李明蘭和那夥歹徒到底有沒有關係，才能決定怎麽去抓捕他們。如果有關係，我們就需要考慮到李明蘭可能是被脅迫的，她是無辜的。”
一張單人床，一台筆記本電腦和幾個衣櫃。衣櫃裏掛滿了各種西裝。
另一邊的書桌上堆著許多雜誌和報刊。
桌上放著兩瓶紅酒。
書桌旁邊立著一副畫架，上麵畫滿了陳鋒看不懂的線條。
畫架旁邊擺著一個木盒。盒子上蓋著一塊布簾，用來遮擋畫架。
陳鋒走到畫架旁邊，揭開了布簾。
他看到畫架上畫著一個人。
這人頭發花白，臉色灰敗，神態安詳，穿著一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站在一棵桂樹下仰天眺望。
他手上捏著一枝桃花，指尖卻在顫抖。
陳鋒將畫拿起來，放在鼻翼下聞了聞。
桃花清香撲鼻，淡雅宜人。
陳鋒的嘴唇哆嗦起來。
這味道熟悉極了。
他曾聽人說過，父親的畫風向來清雋，尤其喜歡用花瓣作為顏料。他畫的畫不論是遠景近景都格外清晰明朗，猶如春日陽光般溫暖柔和，讓人心曠神怡。
陳鋒盯著畫上的人，怔怔地看了半晌，眼淚再次落了下來。
畫中的男子正是他自己。
這幅畫的左側還有一行字。
“孩子長大了，是該飛出去闖蕩了，爸爸祝福你。”
陳鋒看到這段話，心髒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傳說。
據說父親年幼時，曾經被一位高僧算命，算出他命犯孤星，注定孤獨終老，此生不能成婚。
那時候，他剛從美術班畢業不久。
他不相信命運，更不相信自己會孤獨終老。
所以，他決定要離開家鄉，離開這片土地。
那是他第二次去寺廟求簽。
他求簽求得特別急。
因為他必須盡快脫離這片土地，否則他遲早會被孤獨折磨死。
簽果然沒有問題。
他成功離開了這裏，踏上了一段全新的旅途。
他走南闖北，見識廣博，遊戲玩得也賊溜。
後來，他遇到了一位美麗漂亮的姑娘。
這位美麗的姑娘是一位舞蹈演員。她跳舞很好看，彈琴很棒，歌唱得很好聽。
他們互相欣賞對方，漸漸產生好感。
他們彼此傾慕，但礙於各種原因，始終沒有捅破窗戶紙。
直到有一天，侯婷婷的父母帶著侯婷婷去參加朋友舉辦的派對。侯婷婷喝醉了，她哭著跑進趙濤懷裏，抱著他喊疼。
他看著這一幕，心裏難受極了，卻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
他們的事情被父母撞見了。父親非常憤怒，揚言要拆散他們。
父親說他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跟舞女混在一起，更不可能讓他娶一個舞女。
侯婷婷父母也反對。
當時趙濤還是個窮小子，侯婷婷父母不可能把女兒嫁給他。
可侯婷婷卻堅持說自己愛他，哪怕父母阻攔也無濟於事。
侯婷婷父母最後拗不過女兒，答應了這樁婚事。
侯婷婷的父母希望他們先結婚，等到侯婷婷三十歲之前，都不準再談戀愛。
這樣既能保證女兒的名聲，又能防止女婿變心。
趙濤同意了。
他們先登記，又拍了婚紗照。
婚禮那晚，陳鋒躲在屋裏偷偷看。
他坐在沙發上，默默地流著淚水。
他看到趙濤抱著侯婷婷轉圈，看到侯婷婷笑得那麽燦爛。
他甚至看到了他們擁抱的場麵。
陳鋒捂住了眼睛，不敢繼續看下去。
這時候，一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陳鋒迴過頭，看到了吳俊賢那張充滿關切的臉。
吳俊賢問：“怎麽了？你哭了。”
陳鋒搖搖頭。
“那就不是我認識的陳鋒啊。”吳俊賢歎口氣，“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麽傷心事。我去幫他倒杯熱水吧。”
陳鋒拉住他，哽咽道：“俊賢……”
“嗯？”
“我……我真的很喜歡她。”
吳俊賢皺眉，“這個女人有什麽好的？我覺得她根本配不上你。”
“她不是壞女人，我不能罵她，也不能罵我媽。隻要她一哭，我就忍不住。她對我真的很好。”
吳俊賢沉吟道：“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多陪陪伯父伯母，你們分開太久了。”
陳鋒點頭。
“我今晚住你家吧。我幫你收拾房間。你先吃點東西吧，我煮了粥。”
吳俊賢扶著陳鋒到餐桌旁坐下，又盛了碗粥遞給他。
陳鋒捧著飯盒，低著頭，眼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俊賢……”
吳俊賢伸出手輕輕擦掉他臉頰上的淚珠，“別難過。”
陳鋒握緊拳頭，用手背抹了把臉，抬眸看他，“俊賢，你會不會嫌棄我……”
吳俊賢笑了一下，“傻瓜，我怎麽會嫌棄你？我巴不得你永遠留在身邊呢！”
陳鋒垂首不語，表情落寞。
吳俊賢又道：“其實我知道你心裏有個疙瘩。我猜你肯定是害怕自己和侯婷婷發展成戀人關係，將來某一天她恢複單身，會恨你。”
陳鋒咬牙，攥緊拳頭，“我是擔心……我們不適合，萬一有了孩子，將來怎麽辦？我爸媽肯定不願意接受孩子……”
吳俊賢安慰道：“你放心，伯父伯母肯定會理解你的。如果你們倆真的有緣分，即使沒有孩子，也會在一起的。”
陳鋒搖頭，“我們的身份差距太大了。我不想拖累她。”
“所以你打算和侯婷婷分手嗎？”
陳鋒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好吧。”吳俊賢微笑著說，“我尊重你的選擇。如果你真的決定和侯婷婷分手，明天你告訴我，我去找她聊聊。”
陳鋒感激地看著他。
他不禁暗自慶幸，幸虧自己沒有衝動。
他剛才確實是衝昏了頭腦，一時失控。
幸虧吳俊賢及時出現。
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吳俊賢說得對，他們倆的身份相差太遠。他不能因為自己內心的渴望而毀了侯婷婷。
他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
“謝謝你。”他誠懇地道謝，“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才好。”
“別說傻話。”吳俊賢擺擺手，“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
陳鋒點頭，“嗯。”
他喝完粥，站起來朝臥室走去。
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他閉上眼睛，便會浮現出侯婷婷那張漂亮嫵媚的臉龐。
他睜開眼睛，翻了幾次身，仍然毫無困意。
他索性拿起手機，搜索侯婷婷的信息。
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她的消息。
有人說她是個天使。
有人說她長得美麗迷人。
她從未做過任何壞事，善良溫柔。
她是個很有能力的女性。
她曾經是一名高級律師，後被調到電視台當法製節目的主持人。
但她並不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往上爬，而是借助自己的美貌和能力。
有記者拍到她穿著性感的旗袍，在街頭跳舞。
她還參加過一些慈善捐款活動，每一筆錢全都用於貧苦山村建設。
有人說她和陳鋒結婚的那個晚上，兩人在車裏顛鸞倒鳳，她很快就懷孕了。
陳鋒看完後，心中百味雜陳。
他突然很羨慕她。
可惜，自己注定和她無緣。
他歎口氣，關上了手機。
翌日，陳鋒帶著侯婷婷的照片前去找吳俊賢，希望他能勸說侯婷婷離開自己。
但吳俊賢卻拒絕了他。
“我認識她比你早。我知道她有多麽優秀。”
“可她現在是我的妻子啊！”
“可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穩固。”
“可我們有孩子！”
“如果她真的愛你，她就不會提出離婚。”
“你憑什麽斷定？”
吳俊賢指著陳鋒的眼睛，“你看看你的眼神，你騙不了人。你的眼神裏滿是痛苦與掙紮。這就足夠證明，你很在乎她，甚至比自己的命更珍貴。”
陳鋒怔愣許久。
“可她現在已經不愛我了！”
“那隻能證明你們彼此之間還缺乏溝通。”吳俊賢頓了頓，“我聽說你們今天要見麵。我陪你去吧，我給你們當個潤滑劑。你先冷靜一下。如果你真的喜歡她，你就應該勇敢一點，把心裏話都跟她講清楚。不管她是否原諒你，你都必須試一試。”
陳鋒點點頭。
吳俊賢道：“走吧。”
他們二人約定見麵的咖啡廳位於南郊商業圈裏，環境幽雅，非常僻靜，不容易被人發現。
陳鋒坐在窗邊，望著對麵的咖啡廳沉默不語。
侯婷婷進入咖啡店的時候，陳鋒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冰冷，仿佛一把刀直刺對方胸膛，令侯婷婷腳步一滯，竟沒敢再往前邁一步。
吳俊賢立即站起來迎上去，熱情地握住侯婷婷的手，“你終於來了，等很久了吧？快請坐。”
侯婷婷尷尬地扯起嘴角，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抱歉，我路上耽擱了。”
“沒關係，我們也剛到。服務員，麻煩你再添兩杯卡布奇諾。”吳俊賢說道。
侯婷婷禮貌道謝。
三人落座。
陳鋒抬眸盯著侯婷婷，表情嚴肅。
侯婷婷被他看得渾身不舒坦。
“有什麽事嗎？”她問。
陳鋒道：“我想向你求婚。”
“你願意嫁給我嗎？”
侯婷婷低著頭，不吭聲。
陳鋒又道：“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將會竭盡所能給予你最好的一切。我的錢財、權勢、房產、珠寶，你想要什麽，隻要我能買得起，我就都送給你。我會給你足夠的尊重和體貼，不會像其他男人那樣粗魯蠻橫，不會打你罵你，隻寵著你一個人。我會讓你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他的語速很慢，字正腔圓，每個字的音量都恰好保持在侯婷婷能夠聽清的範圍內，顯示出他內心強大的自信和堅決。
他的態度很誠懇，侯婷婷不由得有些動搖了。
她抿緊嘴唇，輕咬下唇，半晌才緩緩抬頭，看向陳鋒，“我……我考慮一下。”
她這句話一出，吳俊賢便鬆了口氣。
隻要侯婷婷答應，陳鋒就算輸了，也不算丟臉。
畢竟侯婷婷是真的很喜歡他，不舍得傷害他。
這樣就足夠了。
他微笑道：“好。我會一直在旁邊等待你的答複。我相信你一定會給出一個令我滿意的答案。”
侯婷婷低下頭。
吳俊賢轉向陳鋒，語重心長地說：“阿峰，既然婷婷已經答應，你也應該給她時間好好思考一下。
感情的事，勉強不得。我覺得你們現在需要談一場戀愛，用戀愛的甜蜜去衝淡分別帶來的失落。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建議你們可以先交往試試。你們倆都單身，又有共同愛好和興趣，在這種情況下，你們的戀愛幾率是很高的。”
“嗯。”陳鋒敷衍地應了一聲，心裏亂糟糟的，根本沒法集中精神。
侯婷婷則垂下視線，雙手緊攥著包，不停攪拌桌麵。
吳俊賢拍拍陳鋒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不過感情這東西就是這樣。誰也不能預料它的未來。”
說罷，他便起身告辭。
吳俊賢一走，陳鋒便迫不及待地追問，“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侯婷婷沒說話，隻是低頭喝咖啡。
陳鋒急了，伸手抓住侯婷婷的胳膊，“快迴答我啊！”
侯婷婷甩開陳鋒，冷冷道：“不喜歡。”
陳鋒怒極反笑，“嗬嗬，你不喜歡我，卻要跟我交往。那我呢，我喜歡你，可我卻連你的名字都不記得，我又該拿你怎麽辦？我是喜歡上一個陌生人，還是繼續跟另一個人交往？”
侯婷婷皺眉，“我們不熟悉。”
“不熟悉你就要跟我交往？”陳鋒咄咄逼人，“你不是說你不在乎我的過去嗎？”
“我不在乎。但我必須遵從自己的內心，因為我的確喜歡你。”
陳鋒嗤笑，“嗬嗬，你說不在乎就不在乎？當初是誰哭哭啼啼，跪倒在地上求我不要離開她？”
侯婷婷道：“是我做錯了。”
陳鋒指著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惡心？”
“我承認。”
“你不配提這兩個字！”
侯婷婷沉默片刻，忽的站起來，拉開椅子朝門口走去。
陳鋒猛然站起來，拽住她的胳膊，厲聲質問，“你要去哪兒？”
侯婷婷甩開他的手，“我不想再看見你。”
陳鋒死命拽住她，“今天你說什麽都不準走！”
侯婷婷惱羞成怒，猛地掙脫開陳鋒，朝外跑去。
“攔住她！”陳鋒喊道。
趙濤立即撲上前抱住侯婷婷，把她按壓在牆壁上，陳鋒則衝到門口，拉開門鎖。
門剛拉開一條縫，他便愣在原地。
門外，侯婷婷穿戴整齊，正站在走廊上，背對著自己，似乎在等電梯。而在她對麵不遠處，則站著另一個人。
這個人穿著白襯衫黑褲子，留著寸頭，五官朗。他正望著侯婷婷，眼睛裏閃爍著光芒。
陳鋒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懵掉。
這個人……這個人不是李博士嗎？
李博士怎麽在這裏？
李博士為什麽會跟侯婷婷站在一起？
李博士為什麽會突然冒出來？
他不是被關在拘留室嗎？
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
他怔愣的功夫，李博士已經走進了房間裏，他的表情依舊溫柔而充滿憐憫，他朝陳鋒微微頷首致意。
陳鋒呆滯地站在原地，看著李博士與侯婷婷並排站在一起，兩人都沒有看他。
“你怎麽來了？”侯婷婷側頭問李博士。
李博士微笑道：“我來幫忙搬家。”
“搬家？”侯婷婷疑惑道：“我們要去哪兒？”
李博士道：“去我的研究所。我已經申請了新的研究方向，打算投入更多的金錢與精力去完善這些課題。”
“哦？”侯婷婷問：“這是什麽課題？”
“關於細胞活躍度的測定與模擬。”
“這個我知道。”
李博士解釋：“這個課題最近才被提上日程。我們已經將它列入了今年計劃的重點課題之一。你們這次來的任務，就是協助我參加實驗。”
陳鋒的大腦轟的一聲炸響。
侯婷婷驚訝道：“你真的申請了這個課題？”
李博士微笑，“當然。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是個理論型科研者，我不懂醫療技術，我隻擅長數據分析。如果你想了解更高端的技術，需要更專業的團隊支持。”
陳鋒聽了半晌，終於明白，原來李博士和侯婷婷是一個團隊。他們倆是同事，同屬於科技院某研究所。
陳鋒深吸口氣，轉頭問趙濤，“趙哥，你知道李博士嗎？”
趙濤搖頭。
陳鋒又問侯婷婷，“你知道嗎？”
侯婷婷仍然搖頭。
兩人均是一臉茫然。
陳鋒心道，看來李博士在這邊的身份還挺秘，估摸著是個很牛叉的人物，否則他的研究所不至於保密工作做得那麽周全。
李博士和侯婷婷聊了幾句話後，便帶著侯婷婷離開了，連招唿也沒打。
侯婷婷離開時，看著陳鋒的目光裏隱藏著一絲憤恨。
陳鋒覺得奇怪，難道侯婷婷是為自己的失蹤找他麻煩？
但仔細思考，應該不太可能。侯婷婷對自己沒感情，頂多算是有點好感，不存在為了一個好感就追到這裏鬧騰的地步。
那她為什麽會露出那種眼神呢？陳鋒想了許久都想不明白。
晚飯過後，陳鋒坐在沙發上看新聞，卻始終集中不了注意力。
直播間裏的彈幕越滾越多，罵聲一浪蓋過一浪，各路鍵盤俠像是約好了似的，統一聚焦在他身上。
“我操，這貨居然敢殺人？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別說殺人，他連捅人都敢，這種人渣，必須送警察署蹲班房！”
“報仇！報仇！”
“媽的這種垃圾，活該被槍斃！”
“這種人渣不能放過，絕對不能放過他！”
陳鋒盯著屏幕上刷屏的內容，嘴角浮現冷冽的弧線。
他從來就不怕被罵。他隻擔心這件事的影響。
如今，這件事的影響比他預料中的嚴重多了，輿論已經徹底翻了天。網絡上甚至有人建了個帖子，專門針對這件事展開討論。帖子中把陳鋒形容成了一個窮兇極惡的變態，把陳鋒曾經幹過的壞事統統扒了個遍，並附上了許多照片證據，其中包括他的照片、視頻以及其他相關證據。
這個帖子迅速登頂熱搜榜第一位置，瀏覽量破萬，並且還在穩步攀升。
陳鋒的手機響起。
電話是沈鳳鳴打來的，他在電話裏告訴陳鋒，他們這次的行動受到了阻撓。因為李博士的關係，這次他們沒辦法再繼續調查下去，隻能暫停偵查。而且李博士還利用手中權限，把他的調查檔案給封鎖了，不允許他們繼續追溯。
陳鋒皺眉道：“李博士這樣做不合適吧。”
沈鳳鳴苦笑道：“這件事的性質非常嚴重。涉嫌謀殺未遂，並且造成的傷害已經觸犯刑律。雖然我們不能確認你是否真的犯罪，但這種罪名足夠讓你進監獄蹲上二十四小時。如果你是無辜的，等待你的或許僅僅是拘留三五個月而已。反之，你就是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陳鋒問：“這種事情李博士也插手？”
沈鳳鳴道：“李博士是我們最高級別的指揮官。”
陳鋒沉默了。
沈鳳鳴又安慰道：“你也不必太緊張，這件事我們已經盡快處理妥當。李博士答應我們，他會幫忙疏通一切關節，讓你順利脫罪。隻要你能堅守住你的靈台清明，不要被人抓到什麽把柄，就算是最糟糕的結果，你也隻是坐牢。”
陳鋒問：“坐牢？”
沈鳳鳴道：“對，判刑。我們會向法院遞交你在此期間所使用的武器配件清單。根據這些配件的型號，我們可以初步斷定你的使用者是個職業殺手。這種職業殺手的行動模式和一般的雇傭殺手有所不同，他們往往會選擇先殺掉目標，再拿走目標的財產，隨後銷毀痕跡，避免被抓到把柄。而你這次殺死的對象是一名科研人員，我們需要更詳盡的資料才能製定逮捕計劃。”
陳鋒問：“那你們準備怎麽逮捕？”
沈鳳鳴歎息一聲，道：“我們已經請了李博士的朋友，他的家世顯赫，手握實權。我們希望通過他的力量，將這件事壓下去，但恐怕很難。”
陳鋒皺起眉頭，“你們請了誰？”
沈鳳鳴道：“林氏集團董事長林振興。”
陳鋒驚訝道：“是他？！”
沈鳳鳴點點頭。
林振興是江州商界的風雲人物，早在八九十年代，林振興就已經創立了林氏集團，並在近百年來飛速擴張。他本人也曾多次擔任聯邦議員，與聯邦副元首的私交頗深。
由於兩邊都在商界唿風喚雨，關係盤根錯節，兩方勢均力敵，所以這幾十年來都保持著表麵平靜。
這次林振興突然提出協助沈鳳鳴逮捕陳鋒，這就不是簡單的“互惠互利”了。
沈鳳鳴道：“我們知道你跟林振興有舊怨，但你要相信法律，法律會秉承一貫的準則。”
陳鋒沉默不語。
這個決定不符合他的預期。
沈鳳鳴見他猶豫，勸道：“林振興是個值得敬的人。他和李博士一樣，在科研領域擁有卓越貢獻。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願意伸出援手，對我們來說是天大的恩賜。”
陳鋒問：“那如果這次抓捕失敗呢？”
沈鳳鳴道：“那我們也不會怪罪你。隻能說，我們沒辦法幫到你。”
陳鋒問：“如果我拒不執行呢？”
“你有一次自救的機會，但你要考慮清楚。一旦拒絕，你就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下，稍有差池就會喪命，你的家人也會遭遇危險。你不想看到這種結果嗎？”
陳鋒咬牙，“想！”
“那你為何遲疑？”
陳鋒說：“我想看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
沈鳳鳴頓時啞口無言。
陳鋒說：“我不喜歡背黑鍋。我的父母親戚，我自己的朋友，我的同事……我不想他們受到任何牽連。這是我的底線。”
“好吧，你的顧慮也是我們的顧慮。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現在我隻能告訴你，李博士也不會放棄你。”
掛斷電話後，陳鋒陷入久久地沉思。
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從沈鳳鳴的角度來說，李博士的舉措是在幫他。
但從陳鋒的角度來看，李博士的舉措，卻是在推他入火坑。
這就像是一場賭博。
贏，他便獲得無數榮耀，甚至可能因此躋身豪門；輸，他將萬劫不複，家破人亡。
陳鋒不能不慎重。
他必須做一個抉擇。
半晌後，陳鋒撥打了侯婷婷的電話。
侯婷婷正在醫院陪伴她的丈夫，聽到陳鋒的求助，她非常震驚。
陳鋒說：“婷姐，我需要你的幫助。”
“幫助？怎麽幫助？我怎麽幫？”
“我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
“理由？我能給你什麽理由？”
陳鋒：“你知道我是怎麽進來的。我的確是殺人了，但是我有理由殺他。我不認識這個人，他該死。”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認識這個人，他該死。但是，你怎麽知道他該死？”
陳鋒反問：“難道你覺得他不該死？他的死，是一樁意外，還是謀殺？”
“當然是意外！你這個傻子，你竟然還以為是謀殺？”
“難道不是嗎？”
“你這個蠢貨！你腦子裏除了錢還剩什麽東西？你不懂得什麽叫‘謀殺’嗎？你真應該讀書了！”
陳鋒冷笑，“我不需要讀書，我隻知道，謀殺，是犯罪，是違法！”
“你真是個瘋子。你不會懂的。你太幼稚了，陳鋒！你這輩子都別想出去了。你等著被判刑吧！”
“我等著。”
“你……你這個傻瓜！你真是個白癡！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自掘墳墓！”
“我不知道。”
侯婷婷怒極而笑：“哈哈！”
她笑得歇斯底裏，仿佛在嘲諷陳鋒，又似乎在自嘲。
她很快收斂起情緒，道：“好啊，既然你鐵了心要送死，我也攔不住你，但這件事我不會再參與。”
陳鋒毫不留情道：“隨便你。”
掛掉電話後，陳鋒走到病房窗戶旁向外眺望。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樓下停著幾輛警車。
陳鋒輕聲歎息。
“唉，這條命還真是夠賤啊。”
陳鋒想起父親的老友侯小偉，於是給寧寧打了電話。
但事情還是沒辦成，因為現在查的嚴，必須按照法律程序來。
第二天。
“公司考核通過了嗎？”侯寧寧問道。
“通過了，謝謝侯總栽培！”侯濤說道。
“不用謝，這都是應該做的。”侯寧寧笑著說。
“今天就先談到這裏吧，還剩下兩個月時間，你迴去好好準備一下，爭取提前結束試用期。”侯寧寧站起身來。
“是的，我知道了，侯總再見。”侯濤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等等。”侯寧寧叫住了他。
“侯總您吩咐。”侯濤停下腳步。
“我希望你以後注意保持和李總監的距離，不要讓別人誤會什麽。”侯寧寧嚴肅地看著侯濤，“這樣對你對她都好，如果你想留下來，那就按照規矩做事情，別惹出麻煩。”
“是……”侯濤低頭答應，轉身走出了辦工作。
“張阿姨，您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李婷婷的話引來了侯濤的側目，李婷婷注意到，連忙補充道：“我也沒有存款。這筆錢全由侯濤代償。”
“哦？”張阿姨看向侯濤，笑眯眯地說，“小侯，那我這房子可就拜托你照顧嘍！”
侯濤微笑著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李婷婷又叮囑道：“我這幾天比較忙，您和侯濤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吧。”
“知道了，放心吧。”
吃完晚飯後，李婷婷和侯濤就告辭離開了。李婷婷把車停在樓前的小院門口，剛推開門就聽到屋內傳來了熟悉的歌曲《小蘋果》：“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李婷婷嚇了一跳，以為是小偷進屋了。她慌亂地衝進臥室，就看見侯濤穿著睡衣坐在床邊，手捧著一束鮮花，正唱著生日歌。
李婷婷呆立當場，怔怔地看著侯濤。
李婷婷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從包裏掏出兩張卡片遞給他。
“這是什麽？”
“我送給你的禮物。”李婷婷甜蜜地說，“希望你喜歡。”
“是什麽呀？”侯濤笑著問。
“先拆開看看。”
“我們現在就拆？”
“嗯。”
侯濤拿起盒子，小心翼翼地將兩張卡片撕碎。
“你看，是不是挺幼稚的？”李婷婷紅著臉問。
“挺好的，我喜歡。”侯濤笑著說。
李婷婷看著侯濤認真欣賞卡片的神態，突然覺得他特別帥氣，特別迷人，特別有魅力，特別讓人著迷。
“侯濤，謝謝你。”她動情地說，“你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侯濤捏捏她的鼻尖，“我一直很好，隻是你從來都沒關注到而已。”
李婷婷抱住侯濤，說：“侯濤，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沒有之一。”
“我怎麽會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呢？”
“因為你懂我，因為你願意為我付出所有，因為你愛我，因為……我愛你！”李婷婷踮起腳尖親了侯濤一下。
侯濤也迴應著她熱烈的親昵。他把李婷婷擁在懷裏，說：“婷婷，我們結婚吧！”
“結婚？”李婷婷震驚極了，“現在？”
“對，現在！我想娶你！”
“我……”李婷婷咬了咬嘴唇，猶豫道，“我還在上班。”
“那你就請假，我去幫你辦理退休手續。”
“可是……”
“我不許你再拒絕我！”
李婷婷被侯濤霸道的語氣逼迫得無言以對。
“侯濤，你太霸道了！”李婷婷嘟囔道。
“我就霸道了，怎樣？”侯濤壞笑著問。
“不怎麽樣。”
侯濤挑起她的下巴，盯著她嬌豔欲滴的嘴唇：“那你還拒絕嗎？”
李婷婷撇過臉去：“我不要。”
侯濤用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巴：“你敢說你不想嫁給我？”
“我不要！”
“我沒有威脅你，我隻是告訴你實話。我想和你結婚，不僅僅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更因為你是我愛的女人。你明白嗎？”
李婷婷抿抿嘴唇，不肯承認自己內心早已被感動得稀裏嘩啦。
“你愛我嗎？”
李婷婷羞澀地點點頭：“當然。”
侯濤滿足地笑著，又俯首親了她一下：“你愛我，我愛你，那我們就結婚吧。”
李婷婷沉默半晌，低聲道：“可是……我們不能在這兒結婚……這是在酒店的房間……我們要是在這兒結婚……”
“我們是夫妻，為什麽不能在這兒結婚？”侯濤疑惑地問。
“可是我們還沒有領證……”
“你是怕我騙你嗎？你放心好了，我既然向你求婚，就一定會娶你。”侯濤溫柔地看著她，說，“我們去民證處領證吧，你今天晚上收拾東西，我們明天就去登記。”
李婷婷怔住了，她根本沒想過會這麽快就領證。
“婷婷，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五年了，不想再拖延時間了。你願意成為我唯一的妻子嗎？”侯濤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李婷婷被這雙充滿期待的眼眸打動了。她咬咬牙，含淚點了點頭。
侯濤興奮地抱緊她，激動地說：“謝謝你！婷婷，你答應跟我結婚了！我好高興！謝謝你答應跟我結婚了！”
“你這麽高興幹嘛？我還沒答應呢。”
“反悔也沒用了！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侯濤哈哈大笑。
李婷婷也忍俊不禁，但她很快嚴肅起來，對侯濤說：“你不要高興得太早。”
“哦？為什麽？”侯濤眨眨眼睛。
“因為我不是一般女孩啊。”李婷婷狡黠地笑著，“我可是要做律師的人。”
“律師？”侯濤愣住了。
“對呀。我要做一名法官！”李婷婷握拳鼓勁。
“法官？”侯濤皺眉道，“做什麽法官？”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要做一名法官啊。”
“可是……你為什麽突然決定要做律師了？”
“我覺得做律師比做法醫輕鬆多了，至少可以賺錢。”李婷婷歪頭想了想，補充道，“雖然錢不多，但是我喜歡，而且可以鍛煉我的專業素養，將來也有更多的機會找到好的職位。”
侯濤摸著李婷婷的腦袋，歎息道：“傻姑娘，你真的不考慮做法醫嗎？”
“當然了！”李婷婷斬釘截鐵地說，“我喜歡這份工作，不想換別的工作，而且我相信，做一名法官的話，一定能遇見很多優秀的犯罪嫌疑人。”
“好吧。”侯濤無奈地搖搖頭，“不論你選擇什麽，我都支持你。”
李婷婷伸出手臂環抱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胸膛上。
“侯濤，你真的不怪我了？”
“嗯。你是受害者，為什麽要怪你？我知道你不會傷害自己。”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報警。我隻是擔心你。”李婷婷抬起頭來，望著侯濤說，“你那次出車禍的時候，差點死掉。你知道我當時有多擔心你嗎？我真怕你醒不過來了。你出了車禍之後，我整夜睡不著覺，每隔幾個小時，我就跑到你病床前看你，你昏迷的時候，我甚至恨不得替你躺在病床上，我真的好怕……好怕失去你……”
侯濤聽著，忽然鼻子酸酸的，伸手摟住了她。
“對不起……我沒能照顧好你。”
李婷婷搖搖頭：“不，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可是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先別急，”李婷婷思忖片刻，說，“你先帶我離開這裏。”
“嗯？離開這兒？為什麽？難道我們不去拿戶口本嗎？”
李婷婷點頭：“是的。這裏不安全，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兒。”
“為什麽？”
“我懷疑有人監視我們。”李婷婷壓低了嗓門，“從我們進入這家賓館開始，就被人盯梢了。”
“這種可能性並不大。”侯濤說，“如果真的有人跟蹤我們，肯定會有所行動。不會像現在這樣隻是暗地觀察。”
李婷婷搖搖頭，說：“這些人不是普通的人，我敢斷言，他們絕對不是什麽善類。”
侯濤沉默片刻，說：“我覺得，這家賓館裏，可能有我們需要的東西。”
“你是指什麽？”
“金條。”
“金條？”李婷婷瞪圓了美麗的杏核眼。
“這家賓館的服務員和廚師，有很多都不是普通人。我想，他們應該知道哪裏藏著金條。”
“那我們趕緊搜索吧。”
侯濤拉著李婷婷走出房間，來到前台。他向服務生亮明了身份，服務生表示，他也不知道哪裏存放了什麽。但是他可以幫忙查詢一下，但願這兩天有客人曾經攜帶過金條。
侯濤立即打電話給周景然，說明了情況。周景然問清楚金條的數量，便叫助理查了一下。助理告訴他，金條的數目確實在三百根左右。侯濤又聯係了一下賓館前台的服務生，說希望可以調取一段視頻。
服務生說：“不好意思，這屬於保密內容，我不能泄露客人隱私。”
侯濤笑著說：“我不是讓你泄漏客人的隱私，隻是想看看那些金條究竟是怎麽被運送出去的。”
“好吧，但是不許拍攝。”服務生說。
“當然。”
服務生調出視頻錄像，侯濤湊近了仔細看，發現視頻裏顯示的，是從二樓直接把箱子搬運下來的場景。
侯濤驚訝地問：“這是怎麽迴事？”
“我們的人也不清楚，”服務生聳肩道，“但是我們確認這批貨物是用直升飛機運送的，還是用卡車運輸的，因此可以判斷這批貨物的價值不菲。”
“那麽，它們現在何處呢？”
“據我們所知，昨天晚上，這批貨被分成八個箱子裝運到倉庫，由專業拆卸人員拆卸完畢，裝進箱子裏封存起來。今天早上，這八個箱子才剛剛被送往倉庫。但是現在，那裏麵已經空空蕩蕩。”
“空空蕩蕩？”
“是的。”
“那我們可以去倉庫看看嗎？”
“這個恐怕有困難。我們雖然是賓館的高級管理人員，但是並不具備權限進入倉庫，除非是……”
“除非什麽？”
“除非是老板。”
“你是說，這批貨是老板交付給我們的？”
“是的，老板是我們的幕後大股東，我們隻是按命令執行。”
“那好，我現在就帶你去見老板！”李婷婷說，“麻煩你了，請你務必幫我們這個忙！”
李婷婷帶侯濤找到了老板。
老板名字叫陳偉，是個40多歲的中年人，長相平凡無奇，身材微胖，戴著眼鏡，看起來溫文爾雅。
陳偉坐在辦工桌後麵，抬頭朝著李婷婷和侯濤笑了一下：“李經理，侯先生，你們好。”
“陳總，您好。”李婷婷恭敬地說，“我有一件事情想求您。”
“什麽事？”
“我想調看倉庫的監控錄像，看一下究竟是怎麽迴事。”
“可以啊。”陳偉爽快地答應了，“這個要求合理，我們自然會滿足的。”
李婷婷鬆了口氣。她對陳偉印象不錯，而且對方態度謙和友好，是個好相處的人。她原本以為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之後，對方會推辭一番，沒想到這個老板居然毫不遲疑地答應了下來。
陳偉轉身吩咐手下：“把倉庫的監控視頻拷貝一份送到這位李經理的手裏，順便再把酒店的監控也調出來。”
侯濤說：“謝謝您，陳總。”
陳偉微微頷首，算是迴禮。
等待監控視頻拷貝的時候，李婷婷忍不住問陳偉：“這批貨物是怎麽到達這裏的？”
陳偉笑了笑說：“李經理，你真是太敏銳了。你猜得不錯，這批貨物的確是我委托人從別的渠道弄來的。”
“從哪兒弄來的？”
“這個嘛……我就不能告訴你了。”陳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但是，既然是委托人交易，他肯定不會吃虧，對吧？”
李婷婷聽到這話，覺得陳偉似乎是話裏有話。她想了想，試探道：“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這批貨如果是委托人從其他渠道弄來的，他絕不會吃虧。但是，如果這些貨是我親自從別的渠道買過來的，我就沒有賺錢，反而虧本了。所以我說，即使是委托人委托我辦事，也絕不能白拿委托人一點好處。”
李婷婷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陳總您是個聰明人。”
陳偉哈哈一笑，說：“你比我更聰明。”
李婷婷說：“我還需要做些什麽？”
“我希望能夠盡快拿到這批貨物。越快越好，因為我們很急。”
“我明白。”
侯濤看了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李婷婷跟在侯濤身後走出房間，侯濤向陳偉揮手告別，兩個人乘電梯下樓，走向門外。李婷婷突然拉住侯濤，低聲說：“侯先生，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和你聊聊。”
侯濤猶豫片刻，點了點頭，跟李婷婷走到酒店外麵。
李婷婷指了指附近的咖啡廳，“我們去那邊坐坐。”
兩人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李婷婷點了兩杯咖啡，又遞給侯濤一杯。
“謝謝。”侯濤喝了一口咖啡，感慨道，“真苦。”
李婷婷莞爾一笑，“咖啡本來就是苦的，不是嗎？”
“嗯，苦味很濃，卻讓人清醒。”
“我也覺得是這樣。”
侯濤放下咖啡杯，說，“你有什麽想問的，可以問了。”
“我記得上次我們見麵的時候，侯先生你說你是個律師？”
“對。”
“你是做什麽的？”
“我是一家法律諮詢事務所的律師。”
“哦，我聽說過。我知道你，侯律師。”
侯濤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認識我？”
“當然。你曾經擔任過南城大廈法庭的辯護官，你的案子很轟動。我當初還是個剛畢業的實習生，對你崇拜得五體投地呢。”
“李經理太高看我了。”侯濤擺了擺手，謙虛地說，“我隻是恰逢其會，碰巧趕上了。我的水平有限，沒什麽可以值得稱讚的地方。”
“侯律師你太謙虛了。”李婷婷微微一笑，“據我所知，你是一名非常優秀的辯護律師，而且很受觀眾歡迎。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我在南城大廈法院工作。”
李婷婷微微詫異地說：“我以前聽說你辭職了，現在在法院工作？”
“是的。”
李婷婷沉吟半晌，輕歎著說：“我還記得上次和你見麵時，我跟你談論的內容都與工作無關。”
侯濤笑了笑，說：“我也一直忘不了那天的場景，那天的風挺涼的，吹得人渾身發抖。”
李婷婷也被勾起了迴憶：“我當時也是，渾身冰冷。”
侯濤繼續說：“但我並沒有覺得害怕。相反，那天的場景讓我熱血沸騰。我甚至想，如果再遇到那種情況，我仍舊願意站出來！”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侯濤說：“其實我今天之所以選擇和你聊天，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興趣愛好，或許你也有同樣的遭遇。”
李婷婷眼睛一亮：“侯先生願意傾訴嗎？”
侯濤點了點頭：“其實我的遭遇並不比你好，甚至比你還慘。我的未婚妻出軌了。”
李婷婷愣了愣：“出軌？”
侯濤點點頭，“我不敢相信，這個世界居然有人這麽殘忍。我的前妻是一個非常溫柔賢惠的女孩，她雖然脾氣暴躁了些，可她對我很好……”
李婷婷說：“既然是這樣，她為什麽還會背叛你？”
侯濤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她出軌的原因我並不清楚，因為我並沒有參加過她的婚禮，更沒有參加過她的葬禮。”
李婷婷驚訝地睜大眼睛：“啊？”
侯濤閉上眼睛，用力搖晃了一下腦袋，“她死的時候，肚子很大，臉色蒼白，嘴唇烏紫，眼睛瞪得像牛鈴一般。我抱著她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她的丈夫也在旁邊哭，我把她的屍體交給他們，自己卻離開了。”
李婷婷安靜地聽著，神情肅穆，似乎完全融入了侯濤的故事。
“從那以後，我就決定遠離這個傷心地。可惜命運弄人，即使我逃避了一切，我的未婚妻卻不肯放過我。我每次見到她，都會被她羞辱謾罵，甚至拳腳相加。我已經麻木了，我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麽，她要對我趕盡殺絕？”
“你……你不是一直沒結婚嗎？”
“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伴侶，直到那次我在商業街偶然撞破了她的醜行，才徹底斷了結婚的念頭。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那樣活著簡直沒有尊嚴，毫無希望。”
“侯律師真是個堅強的人。”李婷婷由衷地佩服道。
侯濤笑了笑，“其實也不算堅強吧，畢竟我不是鐵打的，也需要休息。不過，我最近的確有一些煩惱。我想去看醫生，又覺得丟不起這個人。”
李婷婷說：“侯律師，你別擔心，有病治病，沒病防病。我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
“謝謝李經理，我會考慮的。”侯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那我可否冒昧請教你幾個問題？”
“當然可以。”
李婷婷略顯尷尬地說：“你的未婚妻……是個怎樣的人？”
侯濤皺起眉頭，“她……”
“我也不好評價。”侯濤搖了搖頭，“我跟她認識很久了，但始終走不進她的內心。我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李婷婷說：“我知道，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你應該多哄哄她。”
侯濤苦笑著搖搖頭，“她根本就不缺這個。”
“哦，那倒也是。”
“其實，女人的感官是比較靈敏的，有些話聽聽就夠了。”侯濤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男人是騙不了她的，尤其是善於偽裝的男人，她會更加討厭。”
“你是在諷刺我嗎？”李婷婷問。
“怎麽會呢？”侯濤急忙擺手，“我隻是闡述一個客觀事實而已。”
“嗯……我也不是針對李經理你，”侯濤歉意地笑了笑，“其實女人很敏感，很容易受到別人的誤導，尤其是男人。”
李婷婷沉默片刻，說道：“是啊，我的確很敏感，我曾經被欺騙過。”
侯濤試探著問：“是關於錢的嗎？”
李婷婷輕輕歎了一聲：“不僅僅是金錢。”
“難怪李經理對我有偏見，因為我是一個騙財騙色的男人。”侯濤露出慚愧的表情。
李婷婷失笑：“侯先生太謙虛了，你可不是一般的騙財騙色。”
侯濤不解地問：“哦？我有這麽厲害？”
李婷婷說：“首先，你是我的前夫；其次，我現在和我老板在一起。”
“我懂了。”侯濤笑笑。
李婷婷忽然問道：“侯先生今天叫我過來談論這些私事，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恥感嗎？”
“我從來沒有掩飾過我追求李經理。”侯濤坦蕩道，“我愛你。”
“你愛的是李婷婷，還是我的身份？”
“李經理……我不太擅長撒謊。”
李婷婷冷冷一笑：“侯先生，我勸你還是早點收拾東西滾蛋，別在這裏浪費時間。如果你真的愛我，那就應該知道怎樣才是對我最好的。”
“我不會走的。”侯濤的眼睛閃動著堅毅的光芒，“我已經失去一段婚姻，不會再失去另一段。”
李婷婷微微側過臉去，沒有說話。
侯濤說：“我今天約您出來，是想告訴您一件事。”
“什麽事？”李婷婷漫不經心地說。
“您的父母，在兩年前就死亡了。”侯濤說，“他們是自殺。”
“什麽？！”李婷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反駁道，“這種荒謬的謠言你也信嗎？！”
侯濤說：“李經理，我不想說這些事情，因為它們會勾起你的傷心往事。可是，我必須要提醒你，你不能再錯下去了。”
“錯下去的是你。”李婷婷怒道，“你不但騙了我的感情，還想用這種低劣的謊言來侮辱我，侯濤，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
“我並非存心想要傷害你。”
“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會相信你。”李婷婷轉過頭去，盯住窗外的車水馬龍，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悲哀，“我的家庭是怎樣破碎的，你恐怕不清楚。這是我不願意向任何人提及的痛處，我不願意再重溫舊夢，也請你放過我吧。”
“李經理，我承認我是騙過你，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嗬，侯先生，你真是個有趣的人。”李婷婷嘲弄地看著他，“如果每一句話都是假話，那這世界還有真話嗎？”
侯濤無奈地歎口氣：“我希望你明白，我並沒有惡意。你或許會以為我是想利用你來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實際上，我隻是單純地不希望你繼續錯下去罷了。”
李婷婷冷冷地說：“我已經錯了二十多年。侯先生，請你不要阻止我。”
“你不會幸福的。”
“謝謝你提醒我。”李婷婷淡定地說，“但我不會改變決心。”
“我尊重你的選擇，李經理。”侯濤站起身說，“祝你幸福。”
“我很榮幸。”李婷婷平靜地說，“希望你不要再來騷擾我了。否則，我將報警。”
侯濤離開咖啡廳後，打電話給蘇曉，說道：“我找她談完了。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迴來。”
侯濤掛斷電話，攔了輛出租車。剛坐進去，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陣驚唿。他扭過頭，看到一群記者圍攏過來，舉著麥克風七嘴八舌地詢問。
“侯先生，你剛才跟李經理談什麽呢？”
“李經理說她的父母是自殺的？是真的嗎？”
“你們之前是夫妻關係嗎？你們為什麽分手？”
一連串尖銳而刺耳的聲音像刀子似的劃在侯濤臉上，他忍不住皺眉捂住耳朵。
這些記者的素質未免也太差了。
“你們別吵了！”蘇曉衝出人群，“他不想迴答你們任何問題！”
侯濤被她拉扯著離開，一路上，他不停地迴頭張望。
“你放開我！”侯濤掙紮著甩開蘇曉，“你這個瘋丫頭！我憑什麽要受這些記者的氣？”
“他們隻是想拿到爆炸性的猛料而已。”蘇曉耐心解釋，“我覺得他們問的問題都挺合乎邏輯的，沒什麽大不了。”
“你懂什麽？他們這是在挖苦我！挖苦我和李婷婷的關係！”
“你誤會了。”蘇曉說，“我們隻是朋友而已。”
“朋友？”侯濤冷笑道，“你是不是傻啊？我和你才認識幾天？我們倆算哪門子朋友？！”
“我們不僅是朋友，還是戰略合夥人。”蘇曉振振有詞地說，“你忘了嗎？我說過，咱們是合作關係。”
“我們現在是敵人。”侯濤說，“不，準確的說，是敵人的敵人。”
“我沒有要針對你。”蘇曉辯解道，“我知道你喜歡李婷婷，但是她根本不喜歡你。”
侯濤沉默片刻，說：“你想多了。我隻是單純地不想看到她繼續錯下去。”
蘇曉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是怕李婷婷被網絡暴力，然後失戀。對不對？”
侯濤點點頭。
“你是不是覺得，如果你幫她度過了難關，她就一定會對你死心塌地？”
“當然不是。我隻是不希望看到她一直活在仇恨中。”侯濤說，“她應該擁抱美好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活在仇恨中。”
蘇曉搖頭說：“你的想法太狹隘了。你知道她最近遇見了什麽嗎？”
“我怎麽會知道。”侯濤煩躁地揉了揉腦袋。
“她被逼婚了。”蘇曉輕飄飄地說，“她家人把她嫁給一個糟老頭子。”
“什麽？！”侯濤吃驚極了。
“嗯。據說是因為她爸媽去世了，李家需要個繼承人。”
“荒唐！簡直太荒唐了！她爸媽不是病逝的嗎？”侯濤憤怒地吼道。
“你以為李婷婷不知道嗎？”蘇曉譏諷道，“你以為她爸媽是怎麽去世的？”
侯濤愣住，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隻知道李婷婷的父母是因為車禍去世的，卻不知道其中還另有隱情。
蘇曉緩緩走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知道李婷婷今天為什麽會拒絕你嗎？”
侯濤茫然地搖頭，又突然反應過來，抬高了聲調：“你胡說！李婷婷根本沒有拒絕我！是你搗的亂吧？”
“我沒那麽無聊。”蘇曉說，“我隻是告訴你一個殘酷的事實。李婷婷已經不愛你了。所謂的愛情，也許早就已經煙消雲散。或許你可以再試一次，但結果肯定不盡人意。”
“夠了！”侯濤厲聲喝道，“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用不著在這裏煽風點火。”
“我沒有煽風點火，我隻是在陳述事實罷了。”蘇曉說，“她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必為她操心。”
侯濤咬牙切齒地瞪著她，眼神陰狠。
蘇曉並不畏懼他的視線，迎著他的視線與他對峙著。
“好，很好。”侯濤咬牙切齒，“既然你不願意聽我勸，那就隨便你。等你後悔的時候，就知道我說的話是對的。”
侯濤轉身向樓梯間走去。
蘇曉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他，看到他走進電梯。
叮咚一聲，電梯門在她眼前緩緩閉合。
她忽然覺得有點累，伸展四肢，癱坐在長椅上，望著頭頂的水晶吊燈怔怔出神。
李婷婷，李婷婷。
她不是一個容易動感情的人。
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瀟灑地放下，畢竟她不屬於這裏，她是孤兒，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可是現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李婷婷不愛侯濤，她甚至可以為了擺脫侯濤而跟別人交往。她這種行為在蘇曉看起來非常愚蠢。
但是蘇曉不是她，她不理解。她隻知道，如果李婷婷和侯濤之間沒有一丁點牽扯，李婷婷就不會遭受這些痛苦。
李婷婷的性格很溫柔，她是那種不善言辭，即使被人誤會，她也不會急著解釋的類型。所以侯濤一定是看穿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李婷婷不像蘇曉，她從小到大都缺乏安全感。她的性格裏藏著一份敏感和脆弱。
這種性格決定了她不可能像蘇曉一樣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所以她選擇逃避。
蘇曉覺得自己應該成全她，但她又忍不住想要破壞。
她討厭侯濤，討厭到不惜毀掉一段愛情。
可是李婷婷呢？她會為此付出代價嗎？
蘇曉不知道。
“喂？”電話響了起來，打斷了蘇曉的思緒。
她拿起電話，“喂？”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蘇曉？”
“嗯。你怎麽打電話來啦？”蘇曉笑嘻嘻地說。
“你今天怎麽了？”電話那邊的男人說，“好像有點奇怪。”
蘇曉歎息一聲，“沒什麽，隻是想到一些事情罷了。”
“怎麽了？”他關切地問，“遇到麻煩了嗎？”
蘇曉笑著說：“你怎麽變得比女孩子還八卦啊？”
“因為你是我未婚妻。”他認真地說，“不論你遇到什麽麻煩，我都希望可以幫助你。”
“謝謝你……”
掛斷電話，蘇曉靠在椅背上，陷入沉默。
這時候，李婷婷打來電話。蘇曉剛接起電話，就聽到她焦急地說：“蘇曉，你快來找我！我被人堵住了，他們揚言要揍死我，你快救我！”
“李婷婷？你冷靜點。”蘇曉皺眉說。
“我現在很冷靜！我要冷靜！”李婷婷尖叫著，語氣近乎歇斯底裏，“你快來救我！”
蘇曉歎口氣：“你先別緊張，我馬上到。”
蘇曉打了輛出租車直奔李婷婷說的咖啡廳。路上她給侯濤打電話，告訴他李婷婷遇到危險了。侯濤立刻答應趕來，兩人約在一家酒店附近見麵。
蘇曉抵達咖啡廳的時候，遠遠看到侯濤匆忙趕來的背影。她喊了一句，“侯濤，這邊！”
侯濤看到蘇曉，立刻跑了過來。
他問：“婷婷呢？”
“在包廂裏麵。”蘇曉說。
“怎麽迴事？”侯濤拉著她往咖啡廳裏走，邊問邊掏錢包。
“我們到包廂再談吧。”蘇曉說，“你先把錢包收起來，我怕待會有流氓趁亂搶錢包。”
“你放心，這附近治安很好。”侯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將錢包塞進衣兜裏。
兩人走進包廂，李婷婷正縮在角落裏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看到侯濤和蘇曉一起進來，她抬起頭，淚眼汪汪地指著蘇曉說：“侯濤，你要為我做主啊，他們欺負我。”
“你說吧。”侯濤看了她一眼，走過去輕輕摟住她，“別擔心，我在這裏。”
李婷婷抽噎了幾聲，抹著眼淚對蘇曉說：“今天我下班迴家，他們就攔住了我，逼我喝了那杯東西，我醒來就在這裏了……”
侯濤臉色陰沉，盯著那桌的服務生：“你說實話，我朋友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服務生被侯濤盯著，嚇得渾身顫栗，結巴著說：“是……是真的。”
“你為什麽要給她下藥？”侯濤厲聲問。
服務生哭喪著臉：“對不起，我……我是受人威脅。”
“威脅你的人是誰？”蘇曉問。
服務生低下頭，不吭聲。
蘇曉轉向李婷婷：“婷婷，你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李婷婷搖搖頭。
蘇曉又轉向侯濤：“侯濤，你知道為什麽嗎？”
侯濤看向那名服務生，那服務生低著頭，滿臉愧疚之色，卻依然沒有開口。
蘇曉看向他們：“既然你不肯說，那麽我們換一種方式問。”她轉向李婷婷，“婷婷，你相信我嗎？”
李婷婷猶豫了一下，最後堅定地點了點頭。
蘇曉說：“如果我告訴你，你喝下的東西裏含有迷幻劑，而那個服務生並不知情。那麽，你相信這個服務生嗎？”
李婷婷吃驚地瞪圓了眼睛，“你說什麽？”
蘇曉微笑著看她，繼續說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
“我……我會報警……或者……”
“不錯，所以你願意相信這位服務生嗎？”蘇曉看向那名服務生。
“我……”服務生吞吞吐吐，“我真的不知道裏麵有迷幻劑，否則……我絕對不敢……”
“你確定自己真的沒有加料？”侯濤質疑道，“你可知道，若你說謊，我隨時都可以送你坐牢。”
“我……”服務生咬牙，“我也不清楚，我隻是按照吩咐辦事……”
“那你的雇主是誰？”蘇曉追問，“你的老板又是誰？”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侯濤怒道，“不知道你還替人家賣命？”
“我……我隻是拿錢辦事，其它的……”服務生低下頭，無法辯解。
“你的雇主究竟想從她身上獲得什麽利益？”蘇曉看向李婷婷。
李婷婷愣了愣，茫然地看向侯濤。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找上我，但是我確實隻是幫忙傳話而已，至於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李婷婷搖搖頭。
侯濤盯著服務生：“你聽見了嗎？你的雇主並不想傷害你的朋友。”
服務生仍舊不鬆口：“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你們認識我的雇主？”
“我們當然認識！”侯濤冷哼，“因為，你的雇主是我的仇敵，李明蘭。”
服務生怔了一瞬，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早該想到的！除了李明蘭那個賤人，誰敢用這種手段對付李婷婷？！”
李婷婷震驚地捂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根本就不認識你的雇主。”
服務生大吼：“你撒謊！你不是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嗎！我親眼見過她打電話叫你去酒店陪酒！”
李婷婷急得直掉眼淚：“你瘋啦？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怎麽可能是她？！”
服務生惡狠狠地瞪著她：“你騙人！你就是李明蘭那個賤貨！你現在想推卸責任是不是！”
李婷婷拚命搖頭，淚水流了滿頰，看向侯濤：“我根本不認識什麽李明蘭，侯濤你快幫我證明啊！”
“我也覺得你應該和我們去一趟警察署，把事情交代清楚。”侯濤說。
李婷婷拚命搖頭：“我不去！我根本不認識什麽李明蘭，更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什麽都不懂！”
服務生指著她的鼻子：“你還想抵賴？！我親眼看見的！”
“我真的不認識你說的那個李明蘭！”
侯濤冷哼：“你不認識李明蘭，怎麽知道她姓李？”
“我……”李婷婷張了張口，啞口無言，她哭泣著，求助似地望向蘇曉，“小蘇，我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侯濤歎息：“婷婷，雖然我不知道你和李明蘭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坦誠地將事情告訴警方。”
李婷婷擦擦臉上的淚痕：“小蘇，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真的不知道李明蘭是誰，更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陷害我……我不會撒謊的！”
“婷婷！”蘇曉站起身，握住她冰涼顫抖的雙肩，“你聽我說，這位先生說的都是假話。”
李婷婷搖搖頭，“小蘇，我相信他。我不會騙你的。”
蘇曉沉默了片刻，“我理解你的感受。但是，請你相信我。”
“小蘇……”
“婷婷。”侯濤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來，“別激動，慢慢聽蘇醫生把話說完。”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自己激烈的心情，“小蘇，我真的很難過，可是我不想連累你……”
“婷婷。”蘇曉輕聲安慰，“你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你被壞人欺騙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李婷婷哽咽著點點頭，“可是，如果你真的查出我真的做錯了什麽事，你千萬不要衝動。畢竟你是為了救我才被抓進監獄的，我不想看到你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侯濤點點頭，“放心吧，蘇醫生絕對不會做傻事的。”
李婷婷這才稍微平靜下來。
“婷婷，你仔細想想，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比如你最近有沒有和什麽人結怨，或者遇到什麽奇怪的人，或者和什麽人走得近。”蘇曉試探著問。
李婷婷搖搖頭，“我真的想不起來，我真的不認識什麽李明蘭。”
“李明蘭和你的關係究竟是怎樣的呢？”侯濤追問。
李婷婷咬緊牙齒，低下頭不語。
侯濤又勸道：“婷婷，你仔細迴憶一下。你真的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嗎？”
李婷婷抬眸看著他，目光淒切而悲哀，像極了一隻受盡苦楚的小獸。
侯濤的心一軟：“你好好想想……”
“我想不起來。”李婷婷閉上眼睛，淚水從臉龐淌落，“我真的不記得了……”
蘇曉皺眉，“婷婷，你確實忘了？”
李婷婷使勁點了點頭：“我真的不記得了，我真的一點兒也不記得了。”
侯濤轉頭問旁邊的警察：“你們調取監控錄像了嗎？”
“還在調。”警察說。
“那麽……李明蘭是哪天晚上7點多給你打的電話，你還記得嗎？”侯濤繼續詢問，“那時候你是不是在酒吧？”
李婷婷點點頭：“是的，當時我剛喝完酒，準備迴家了，她就突然打電話約我，說要和我敘舊，所以我才去了。”
“那你後來和她見麵，聊了些什麽？”
李婷婷努力迴憶著，“我們兩個吃飯，喝咖啡，然後又逛街。後來她說想去ktv唱歌，我就陪她去了。”
“那天晚上8點半左右，有個陌生號碼撥打你的手機。”蘇曉提醒，“你接通了嗎？”
李婷婷點點頭，“我接了。”
“那是誰的電話？”侯濤繼續問。
“是一個叫阿彪的男人打來的，我當時以為是騷擾電話就掛掉了。”
蘇曉看了眼侯濤，後者朝她點點頭，示意繼續往下問。
“你們聊了些什麽？”
“我和阿彪聊了幾句，後來他就走了。因為太困了，我就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是現在。”李婷婷迴答得很詳細。
“阿彪離開後，你就被帶走了嗎？”
“嗯。我一直待在審訊室裏，直到現在。”李婷婷的表情充滿恐懼。
“除了李明蘭這個名字，你還想起什麽別的東西？”
“沒有，我真的不記得了。”李婷婷用力地搖晃腦袋，“小蘇，求你幫幫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真的不知道……”
“婷婷。”蘇曉將她摟入懷裏，輕撫著她的背脊安慰，“沒事了，你不要怕。”
侯濤拍拍她的肩膀，“小蘇，你先鬆開婷婷吧。她需要冷靜。”
蘇曉鬆開手臂，“婷婷，你先坐下休息一會兒，我們慢慢說。”
李婷婷點點頭，“謝謝你。”
侯濤看向蘇曉：“你覺得，這個案子應該怎麽破？”
“我們分析過了，如果按照李婷婷所說的，那個李明蘭是個慣犯，那麽她一定早就預謀好這場綁架案了。”
“但是，據我觀察，李婷婷雖然膽小懦弱了一點，卻並非一個兇殘歹毒之人。”
侯濤讚許地看著蘇曉，“不愧是刑偵隊長，分析得很透徹嘛。我和其他民警商量過了，李婷婷被綁架這件事肯定與那夥劫匪脫不了幹係。至於李明蘭，她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既然沒有關係，那就更加麻煩了啊！”李婷婷急忙辯駁，“如果李明蘭真的和這夥人無關，她為什麽要冒險把我送走？而且還給我打了一筆錢？”
“這就涉及到另一種假設了。”蘇曉說，“李明蘭是擔心自己被連累了，所以才選擇保護你。”
“那她也可以報警抓捕那夥歹徒啊。”李婷婷焦急地問。
“我們曾分析過。李明蘭在打錢給你之前，根本不知道那夥人的存在，甚至連對方的姓名都不清楚，又怎麽會去報警抓人？”侯濤問，“婷婷，你還記得李明蘭和你說過她家裏的情況嗎？”
“李明蘭父母早亡，弟弟妹妹還都是孩童。她是獨身一人住在這裏的。平日裏她也是自己做飯。”李婷婷迴憶著，“我每周都會去她家幫忙。”
“你每周都去？”
“對啊。我們都認識快5年了。”李婷婷點點頭，“李明蘭對我挺好的。她弟弟妹妹從小跟著她，所以特別依賴她。她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我們查到了，李明蘭的確隻有一個弟弟，沒有別的兄弟姐妹，而且，她的父母雙親也早逝。”
“這……”
“這樣一來，李明蘭和這個案子就毫無瓜葛了。但是，我們仍然不能排除李明蘭參與了這次綁架案的嫌疑。畢竟李婷婷是唯一見過李明蘭的人。”
“對對對！我記得李明蘭最近一段時間總是在朋友圈曬自己的衣服、鞋子和包包。”李婷婷說，“我還以為她隻是喜歡炫耀呢，沒想到……沒想到是為了藏東西……”
“你仔細想想，在這段期間裏，李明蘭和誰聯係比較頻繁？”
“就和一般的富婆差不多，有時候去美容院做spa，有時候買珠寶首飾。”
“還有嗎？”
“哦，對了。”李婷婷說，“她今天早晨出門的時候還和我打招唿了。還給了我一條手鏈。說是要留給未來的兒媳婦。”
“她的兒媳婦？你指的是她的女兒？”侯濤問。
“嗯。”李婷婷點點頭，“我也問了。她笑嘻嘻地告訴我說，我們婷婷是她最好的閨蜜。以後嫁進他們家，她就當我的嫂子啦。”
侯濤沉默片刻，繼續追問：“婷婷，你再想想，你確定她沒有其他的動向？”
“沒有，絕對沒有。她一直都是自己做飯、洗菜、收拾衛生……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有什麽秘密。”李婷婷說。
“好。那你繼續休息，我們再去調查一下。”
“等等。”李婷婷喊住他們，猶豫半晌，終究忍不住問，“侯隊長，你們說……這個案子是不是因為我？”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李婷婷垂下眼瞼，“如果不是因為我，她為什麽要救我？”
蘇曉皺眉，“婷婷。我理解你現在的感受，換成是我，我也會懷疑。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李明蘭隻是順路搭你一程呢？或者是恰巧遇上，又或者是湊巧聽到了你和那幾個混混的談話呢？”
李婷婷咬緊嘴唇，似乎還是不敢相信，“我們兩個人無冤無仇，她為什麽要綁架我？”
蘇曉歎口氣，“婷婷，我希望你能冷靜一點，我們現在還是在推測階段。不要妄下結論。你放心吧，我們會盡快找出證據來澄清這起綁架案的。”
“謝謝你，蘇曉。”
李婷婷的精神狀態實在太糟糕了，侯濤便先帶她離開了醫務室。
“侯隊長，李婷婷真的不會有危險嗎？”蘇曉問，“如果有人威脅她怎麽辦？”
“她應該暫時不會有危險。因為她並不知道對方是誰。她和李明蘭之間沒有利益衝突，對方完全沒必要殺害她。”侯濤說。
“那萬一對方拿她家人的安危逼迫她說出真相，她豈不是更加被動？”
“李明蘭和這些歹徒素昧平生，怎麽會牽扯上家人呢？這是很奇怪的。”
“難道你覺得這個案子沒那麽簡單？”
“這隻是推斷。我們需要更詳細的證據來支持我們的判斷。”
“那……你有什麽建議？”
“我們要先弄清楚李明蘭和那夥歹徒到底有沒有關係，才能決定怎麽去抓捕他們。如果有關係，我們就需要考慮到李明蘭可能是被脅迫的，她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