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婷暗暗祈禱，然後掏出手機，撥通了林銳的號碼。
“喂？李婷婷？”林銳問道。
“我現在在cbd商務辦事處。”李婷婷說，“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逛街呀？”
“呃……你不忙嗎？”
“不忙呀，今天休息。”李婷婷說，“我想吃甜品，去嘛去嘛”
李婷婷報了地址。
林銳趕到咖啡廳，李婷婷早就點好了餐。她穿著一條淺藍色的長裙，露出潔白圓潤的腳踝，腳下踩著一雙黑色高跟鞋，襯托著她的腿格外纖細勻稱。
李婷婷看到林銳，朝他擺了擺手，笑容明媚動人。
林銳笑著走過去，將自己帶來的禮品放在桌子上，隨意翻開一個，說：“巧克力？你愛吃巧克力？”
“不是呀。”李婷婷說，“我買給別人的，他不肯要。”
“送給誰呀？”林銳饒有興致地問。
“不告訴你。”李婷婷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林銳笑了，說：“這是秘密？”
“嗯。”李婷婷說，“你陪我喝杯咖啡吧，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聊。”
“行。”林銳點點頭。
“侯濤怎麽沒有過來？”李婷婷四處瞧了瞧。
“他說有點累，所以先迴去休息了。”林銳說，“我剛才路過他辦事的地方，順便買了些東西給你。”
“謝謝。”李婷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說，“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你呢？”
“我……我很忙，比較辛苦。”李婷婷說，“但是工作還算充實。”
“你媽媽的病怎麽樣了？”林銳關心地問。
李婷婷沉默了片刻，說：“醫生說再做一次化療就沒事了。”
“嗯，那你們盡快安排吧。”林銳說。
李婷婷低頭攪拌著咖啡，半晌才說：“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事。我覺得這件事情很困難。”
林銳愣了愣，問：“你是想我幫你勸勸你父親嗎？”
李婷婷點點頭。
“如果他願意配合治療的話，當然更好。可惜他不肯配合……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林銳聳聳肩，“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
“我不怪你。你能把東西給我買迴來就很好了。”李婷婷微微笑著，“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忙。我欠你太多人情。”
“你太客氣了，李婷婷。”林銳說，“我和侯濤是兄弟，這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我也欠你很多。”李婷婷說，“你知道的。”
林銳看著她，突然明白了什麽，“哦……”他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你是想借這個機會還我人情，對嗎？”
“我……”李婷婷紅著臉不說話。
林銳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擁入懷中。李婷婷輕聲掙紮了一下，沒有推開他，反而靠進了他的胸膛裏。
“你喜歡我嗎？”林銳低聲問。
“喜歡。”李婷婷說，“非常喜歡。”
“既然這麽喜歡我，為什麽不直接嫁給我？”林銳戲謔道。
李婷婷抬起頭，深深凝視著他的眼睛，緩慢而堅定地搖搖頭：“不，我不能這樣做。”
“為什麽？”林銳驚訝地問。
“因為……”李婷婷咬咬嘴唇，“我和侯濤的身份，根本就不匹配。”
林銳皺了皺眉頭。他曾經聽說過，有很多女人在戀愛結婚前都不敢說自己愛的人是誰。原來，還有這種事情。
“為什麽？”林銳問，“他隻是一個保安，家境又很差。”
“不。他其實很優秀。”李婷婷低下頭，“我不否認，但是，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太遠。他的家庭，他的成績，甚至他的職業。這些，我都不具備。他的未來，注定平凡而乏味。”
“這不叫貧富差距，婷婷，我希望你不要這麽想。”林銳說。
“我不知道他將來會變成什麽樣子，或許……我真的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姑娘。”李婷婷低低地歎了口氣。
“那你現在後悔了嗎？”林銳問。
“不。”李婷婷抬頭看著他，“我知道，我和他不適合在一起。但是，我不後悔我今天的選擇。我想，我應該為自己的勇敢付出代價。”
林銳拍了拍她的背，“婷婷，祝福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兩個人正說話間，侯濤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看了看李婷婷，似乎是鬆了口氣。
林銳問：“侯濤，我給你帶了禮物，吃飯的時候你拿過去看看。”
“謝謝。”侯濤朝李婷婷笑笑，然後看著林銳說，“你們倆怎麽在一起？”
林銳笑笑，“遇見熟人了。”
“是啊，碰巧。”李婷婷站起來，衝他們倆揮揮手，“我去忙了，拜拜！”
“婷婷！”侯濤喊了她一句。
“還有事？”李婷婷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
“你跟我出來一下。”侯濤說完就往門外走。
李婷婷猶豫了一下，跟著他一起走出去。林銳看看侯濤的背影，又看看李婷婷的背影，歎了口氣。
“你歎什麽氣？”李傑走過來問。
“我感覺這倆孩子有事兒。”林銳說，“侯濤這人吧，我看不透，他腦袋靈活得像個猴精。”
“別瞎猜了，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媳婦吧。”李傑說。
“我媳婦兒？她哪有那麽嬌弱？我倒是覺得她最近挺堅強的。”林銳說。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不了解她。”李傑說，“如果你了解她，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那你呢？”林銳笑著說，“你最近怎麽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唉，我是想告訴你，我們準備動身去巴黎。”李傑說。
“去那兒幹嘛？”林銳愣了愣，“我們這次去不是為了調查尼古拉斯的案子嗎？”
“是。不過這次的任務和以往不一樣。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李傑說，“你們這趟行動的主要目的是尋找尼古拉斯。我們的意思是說，盡量把尼古拉斯的線索留下。所以，我們可能要長期待在美洲。也可能要迴到南極去。我們需要一個向導。我們考慮了幾個人，最終決定帶上婷婷。畢竟她在這裏工作多年，對當地環境比較熟悉，對尼古拉斯也比較了解。”
“她願意嗎？”林銳遲疑著問。
“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並不是我們強迫。”李傑聳聳肩，“再說，我相信婷婷會答應的。”
“我知道她會答應。但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林銳說，“婷婷和侯濤是同鄉。如果他們倆走得太近的話，恐怕會引起別人的誤會。萬一被媒體爆料的話……”
“放心吧，你以為侯濤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我剛才看見他們倆說話了，兩人臉色都很尷尬。侯濤顯然有意避開了婷婷的眼神。我估計他們之間應該清楚彼此之間的關係。”李傑壓低聲音說，“所以，我覺得我們帶著婷婷去是最好的選擇。至少不會讓侯濤難堪。”
“可是……”林銳還想勸阻，但他忽然想起來，這段時間他和李傑之間的關係已經改善了許多，李傑不僅不再反對他的觀念，而且對他非常支持。
林銳頓了頓說，“我不是反對。而是我總覺得婷婷和侯濤不太合適。侯濤是個律師，他和我們不一樣。而婷婷，雖然我不了解她的具體情況，但我覺得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她和侯濤……”
“你想多了。”李傑說，“侯濤和婷婷隻不過是同鄉而已。他們認識的時間還短，根本就沒有到達喜歡的程度。他們之間的交流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侯濤這個人做事特別細致謹慎，他不會亂來的。你就別操心他倆的事兒了。”
林銳搖搖頭，“這不是操心不操心的問題。侯濤是我的兄弟，他的婚姻問題必須由我們來解決。否則他怎麽麵對自己的父母家庭？”
“這你就錯了。”李傑笑了笑，“你別忘了，婷婷的爸媽已經不在了。她的爺爺奶奶現在就住在我們家。”
“你是說……”林銳皺眉道，“婷婷是個孤兒？”
“這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李傑點點頭，“婷婷的爺爺奶奶原來是美籍華裔移民。在法蘭西做生意，在巴黎買了房子。前些年，他們的父親病死了。婷婷爺爺把他安葬在巴黎墓園，又把她送迴美洲，繼續幫他打理房產和餐飲業。後來婷婷的父母離婚，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婷婷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婷婷的奶奶一直把她視為己出。侯濤也把她當成妹妹。
婷婷的父親是個賭徒，賭博輸光了錢，跳樓自殺了。她奶奶傷心得幾天吃不下飯。婷婷在美洲讀高中，每年都要飛到巴黎去陪爺爺奶奶住一陣子。
這樣的關係，你還能說他們倆不是親戚嗎？婷婷的父母去世之後，婷婷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家。爺爺奶奶把她當孫女一樣疼愛，她卻從沒叫過一句‘爺爺’。這其實已經說明問題了。
侯濤也是個好孩子。他是個孝順孩子，他會尊敬婷婷，把她當成妹妹，這一點毋庸置疑。我們可以肯定的說，他們之間不會存在男女之情。”
“我知道。”林銳歎了口氣。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替他們擔心呢？”李傑說。
“因為，侯濤跟婷婷走得太近了。”林銳苦澀地笑了笑。“我們之間已經鬧翻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我跟婷婷之間的關係。”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看啊，我們是去執行任務的。我們的身份特殊。一旦遇到危險，隨時都有犧牲的風險。婷婷是個好姑娘，她很聰明，懂事，有能力。她能給我們很大的助益。你們倆的感情是很深厚，但也許正因為如此，你反而更應該保護好她。這是對你們倆的考驗！”李傑說完轉向李婷婷，微微一笑，“婷婷，今晚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有我們照顧你，比較容易保障。你也可以盡快熟悉一下環境，熟悉一下工作內容。”
李婷婷猶豫了一下，“可是……侯濤他……”
“侯濤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他溝通好。我想他是一個成年人，知道自己需要什麽。”林銳拍拍她的手，“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擁有幸福。而我們也希望你能夠獲得屬於你的幸福。”
“謝謝你，李先生。”李婷婷低聲說，“我會配合你們工作。”
“很好。”李傑點點頭，“那你就準備一下，今天晚上八點我們去酒店等你。”
“不用帶東西。”侯濤急忙說。
“沒關係，帶點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我們的行動周期可能比較長。”李傑拍拍他，“放心，不會耽誤你們約會。我隻是想給你們製造相互獨處的機會，增加兩個人的默契。”
“嗯。我知道了。”侯濤點了點頭。
林銳笑了笑，“侯濤，你也不用緊張。這次任務不像上次在洛杉磯，沒什麽危險。隻是調查一樁失蹤案，不會有什麽大麻煩。你們就按照平常的節奏來就行。”
“我知道。”侯濤沉吟了一下，“其實……林銳。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多慮了？我跟婷婷認識已經二十多年，彼此都非常清楚對方的脾氣。我覺得她並沒有什麽異心。”
“你這麽說就對了。”林銳點點頭，“所以我才會提醒你。婷婷這個人，我雖然沒有接觸過她幾次，但我知道她很倔強。這種倔強並不是壞習慣，而是優點。
她不是那種會輕易妥協的人。尤其是麵對感情方麵。她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侯濤。所以我猜測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但你也要記住，不論她是出於什麽苦衷，或者有什麽苦衷。她現在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侯濤還把她當做從前的婷婷。這對他們倆來說都不是好事。”
“這個我倒不怕。”侯濤搖搖頭，“婷婷雖然變了，但我依然喜歡她。不管她是什麽樣的人，隻要她還是婷婷，就足夠了。”
“那就好。”林銳點點頭。“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隻是為你們倆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至於你們倆能不能發展出別的感情，那就是你們倆的事兒了。”
侯濤愣了一下，“我們……能發展什麽感情？”
“我不知道。”林銳聳聳肩膀，“但我相信婷婷不會拒絕你。”
“那你們呢？”侯濤皺眉道。
“我們？”林銳笑著搖搖頭，“我們是隊友，是夥伴。”
“我不懂。我和婷婷……”侯濤遲疑著，“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抓緊辦案吧。”
林銳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一點，這是最後一場了。”
李婷婷坐在房間的桌子旁邊，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圖片發呆。她已經整整三天沒見侯濤了。侯濤不僅沒有找她，甚至連電話也沒打過一個。
這讓她有點難過，也有點委屈。
侯濤是愛她的，而且很愛很愛她。這一點她非常確信。否則他不會這麽久不聯絡她，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他肯定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聯絡。他是個有能力的警察，他不可能犯這種錯誤。可是他究竟在哪裏？他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有危險？
她真的很擔心，很害怕。
李婷婷忍不住撥打了侯濤的手機號碼，但鈴響了半天之後，卻始終無人接聽。她又試著打給他的父母，他家裏的阿姨告訴她，他爸媽也在執勤中，根本沒時間迴電話。
李婷婷咬著嘴唇，她知道侯濤是為了保護她。他們是警察，他們必須在最危險的地方。
“婷婷？”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李婷婷的耳朵。她抬起頭來，看見了侯濤。他穿著便裝，背著包，站在門口。
“侯濤！”李婷婷激動地跑過去，抱住了他，“你嚇死我了！”
“我沒事。”侯濤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用這麽緊張。”
李婷婷紅著眼睛看著他，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傻瓜，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啊？”
“因為我要保持警惕。”侯濤微微一笑，“我怕遇到什麽襲擊。我不能冒險。”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一直不理我。”李婷婷嘟囔著。
“你怎麽哭了？”侯濤低下頭，伸手幫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
“我想你了。”李婷婷吸了吸鼻子。
“我也想你。”侯濤歎了一口氣，“但我不能耽擱時間。等這件事結束，咱們兩個再好好談一談。”
李婷婷使勁點點頭，“我聽你的。”
“今晚有任務，我先送你迴家，然後還得趕迴去。”侯濤拍拍她，“你先收拾東西迴家。”
“好吧，我明白。”李婷婷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把箱子拖到樓梯拐角處藏起來。又匆忙下樓，迴到車庫。“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侯濤關切地說。
“嗯。”李婷婷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她迴過頭朝侯濤揮了揮手。“再見。”
侯濤看著汽車駛離小院，深唿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朝著大街快步走了過去。
“你不能這樣。你知道這樣的行為屬於違反規定。”
侯濤停住腳步，“我沒有違反規定。我在執行命令。”
“可是我們的規定是，除非特殊情況，不準攜帶武器入境。”警官冷著臉道，“你的槍支是違禁品。”
“如果有需要我會交出來的。但現在我必須執行命令。”侯濤沉吟道，“請您配合我。”
“這是我的權限範圍內，不能允許的。”警官厲聲道。
“如果我硬闖呢？”侯濤冷笑道。
“那隻有對不起了，我會依照程序逮捕你。”警官厲聲喝斥道。
“隨你的便。”侯濤掏出了槍，頂在警官的太陽穴上，“你可以按照流程來。但如果你敢阻攔我，我就殺掉你！”
警官瞪著侯濤，“你不能濫用私刑！你這是在破壞秩序！”
“那是你的問題。”侯濤淡淡地道，“我沒興趣跟你解釋。”
侯濤說完，舉起槍瞄準了警官的腦袋。
警官立刻舉起雙臂示弱，“我不追究了，行嗎？”
“這才乖嘛。記住我的話，別多管閑事。”侯濤輕蔑地看著他。
警官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去哪兒？”
“我做什麽都和你沒有關係。”侯濤將槍放了迴去。
“我們的規矩……”警官猶豫著說。
“別囉嗦，趕緊辦你的差事去！”侯濤皺眉催促道。
“好好好，你去吧。”警官擺擺手。
侯濤轉身走向大街。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侯濤拿出來一看，是李婷婷。
“喂？”他壓低了聲音。
“侯濤，我想問你，你在哪兒？”李婷婷焦急地問，“我剛才打你電話，你一直沒有接。”
“我在執行任務。”侯濤低聲說，“我沒法給你打電話，所以……”
“我很擔心你。”李婷婷的語氣充滿擔憂。
侯濤沉默片刻之後說：“謝謝。”
“你現在……在哪兒呢？”李婷婷試探著問。
侯濤頓了頓，“我在執行任務。”
“你的任務是什麽？”李婷婷問。
侯濤沉默幾秒鍾，“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李婷婷疑惑地問。
侯濤笑了笑，“因為……我不希望你參與進來。”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李婷婷堅決地說，“你放心吧。”
侯濤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吧。”
“你在執行什麽任務啊？”李婷婷繼續追問道。
侯濤沉默良久，緩緩吐出兩個字：“抓捕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李婷婷愣了一下，“是……”
“噓。”侯濤做出噤聲的姿勢，“不該問的別問。你隻需要知道，我在做一件正義的事情。”
李婷婷的眼睛亮了亮：“我相信你。”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抬起頭，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李婷婷的表白並未改變他的決心，他不會為此感到高興或者喜悅。
但他卻能夠理解李婷婷。
她愛上了他，這是毫無懸念的事實。
而他也愛她。這份愛並未因時間和距離的增加而消失，它還存在於他們彼此心靈深處。
所以當他決定為這段感情犧牲自己的時候，他的心裏沒有絲毫不舍或者遺憾。他甚至覺得自己是英勇的，他在扞衛自己的正義。
雖然他的行為有些殘忍，但他的心底仍存留著善良。
侯濤抬起頭，看向遠方。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晨曦漸漸露出了微光，天空逐漸明朗起來，像被清水洗滌過的藍色寶石。
侯濤伸手擋住了眼前刺眼的陽光。
他眯縫著眼睛，看著那輪即將冉冉升起的太陽，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
“你在哪兒？”李婷婷又一次撥通了侯濤的電話，“你昨晚睡在哪裏？”
“我在執行任務，你不要打擾我。”侯濤嚴肅道。
李婷婷咬了咬嘴唇，“對不起。”
侯濤輕輕笑了一下：“傻丫頭。不要胡思亂想，快去吃早飯。等我的消息。”
“嗯！”李婷婷握緊拳頭，鄭重其事地答應了，“你注意安全。”
侯濤收起手機，朝著警察署走去。
“侯先生，我送您去車站。”警官熱切地說道。
“不用。我有車。”侯濤搖了搖頭。
“哎！我送您去，順路！”警官熱情洋溢地說。
侯濤無可奈何，隻能隨便坐了輛警車去火車站。
侯濤買了張票之後，在車廂內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拿出從警察廳拷貝過來的卷宗仔細研讀起來。
這是張成業的卷宗，他的父母死於癌症，家境富裕，有一套二百平米左右的房子。父親在三年前就病逝了，母親由弟弟張成誌照顧。張成誌在美籍華人商店幫忙，每周都要迴家幾次。
“張成業”這個名字的原主叫陳建峰，是一名美籍華人。五年前，他從洛杉磯來到芝加哥，租了一套單身宿舍，在酒吧賣唱。因為長得帥，歌喉好，再加上他風趣幽默，很受女孩子歡迎。後來他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女孩叫蘇珊。
在這之前，蘇珊跟他談戀愛兩年多，但他一直沒結婚，也沒帶蘇珊迴家見父母。
蘇珊很漂亮，是美籍華人裏最美麗的姑娘，而且很聰明，非常懂事聽話。陳建峰很喜歡她，但是他們倆沒辦法結婚。
因為蘇珊的家庭條件非常好，她是美籍華僑，父親在美聯儲工作，她的祖父則是美聯儲副主席，母親在洛杉磯某私立醫院工作。蘇珊曾經跟他提過分手，因為她不願意嫁到紐約。
蘇珊拒絕陳建峰的原因有三種，一是她覺得陳建峰的家世配不上她，二是陳建峰的工作性質不允許他娶妻。三是因為陳建峰的脾氣暴躁、易怒，經常動不動就罵人，她不喜歡他。
陳建峰也試圖跟蘇珊溝通，但他的態度越來越惡劣，到了最後，蘇珊索性搬出來住了。
陳建峰沒能挽迴蘇珊，心灰意冷之下辭掉了在芝加哥的工作，迴了家鄉，開始了自己的創業旅程。他的夢想是把自己的酒吧經營成一座連鎖酒吧，並把酒吧的規模擴展到全球各地。
然而，他的夢想注定是難以達成的。
陳建峰迴家鄉開酒吧的第一個月，酒吧就遭遇了危機，一群混混衝進了酒吧砸壞了所有東西，並且把保安們都打倒了。
陳建峰和蘇珊都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急匆匆跑去酒吧維持秩序。那些混混趁機報複，打傷了蘇珊。
蘇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陳建峰嚇壞了，抱著她就往外跑。剛跑到門口，一個穿著製服的中年男子攔住了他。
陳建峰憤怒地瞪著他，問：“你幹什麽？”
那中年男子指著床上的女人說：“這是我女朋友，你給我放尊重點！”
陳建峰怒吼：“她受傷了，現在需要救護車！你別妨礙我！”
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我看你才該去治療！我女朋友根本沒受傷，是她自導自演的戲碼！”
陳建峰愣住了，“你……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敢說她不是裝暈嗎？她就是想騙你救她！”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我女朋友還活著呢，她根本就沒事！你別當真，趕緊滾開！”
陳建峰愣愣地盯著蘇珊，半晌沒說話。
李婷婷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說：“我是裝的……我怕……”
“你……”陳建峰驚愕地望著她。
蘇珊咳嗽了幾聲，又低下頭去。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陳建峰咬牙道。
蘇珊抬起臉，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對不起……”
陳建峰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眼眶濕潤了。
“為什麽？”
蘇珊輕歎一聲，“因為我不想拖累你啊。”
陳建峰深吸一口氣，將視線移向窗外，眼淚滑落下來。
李婷婷伸出雙臂摟住了他，溫柔地撫摸他的背脊。
陳建峰轉過身，輕輕擁住她，“謝謝你……謝謝你……”
飛機抵達洛杉磯時，天色已黑。侯濤陪著陳建峰來到酒吧，卻發現酒吧被圍攻了。一夥兒混混圍著酒吧大吵大鬧，場麵亂糟糟的。
侯濤拉住了一位路人，“先生，請您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位路人說：“這家酒吧涉嫌違禁品交易，警察已經控製住了酒吧。”
侯濤皺眉道：“違禁品？什麽違禁品？”
那人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警察來了，我也不清楚具體內幕。”
這時候酒吧裏傳來了女人哭泣的聲音。
侯濤推開了人群走進去，看到幾個混混在毆打蘇珊，她滿臉是血，蜷縮在牆角。李婷婷正跪坐在旁邊，用紙巾擦拭她嘴角的血跡。
侯濤怒火中燒，拔槍朝天鳴響了一聲，隨即衝上去一腳踹翻了其中一個混混，將他狠狠踩在腳下，喝道：“放開她！否則老子殺了你們！”
眾混混見狀紛紛停止了毆打蘇珊，慌忙扔掉武器，躲避著侯濤的槍口。侯濤將那個挨揍的混混踢得遠遠的，另外兩名混混也不敢再靠近他，隻好乖乖地站在一旁。
侯濤走到蘇珊身邊，扶著她起來，幫她拍打裙上的塵土。
“沒事了……沒事了……”侯濤安慰她。
蘇珊抽搐著肩膀，哭泣著撲入了侯濤懷裏。侯濤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
“我不想害死你，可我也不想離開你，”蘇珊斷斷續續地說著，“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可以退出……但是求你不要離開我……”
侯濤輕輕拍著她的背，哄道：“我答應你，我不會離開你。”
蘇珊漸漸平靜了下來。
李婷婷從包裏拿出一盒藥膏，撕開封條，遞給侯濤。
侯濤接過，輕輕塗在蘇珊手腕上。她的手腕腫了，淤青紅紫。
“這是什麽？”侯濤疑惑地問。
“消腫的藥，很快就會好起來。”李婷婷笑著解釋道。
蘇珊微笑了一下。
“你們倆認識嗎？”陳建峰走過來，疑惑地問。
李婷婷說：“我和陳董事長在美術館門前見過。”
陳建峰點點頭，“哦。”
他把蘇珊抱了起來，“你跟我來。”
“我不去。”蘇珊掙紮著拒絕。
陳建峰堅持說：“你受傷了，必須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蘇珊說，“我休息一晚上就行了。”
陳建峰說：“今晚你哪兒都不許去，聽懂了嗎？”
“聽懂了！”蘇珊乖巧地說，“陳總監你最帥了！”
陳建峰失笑，把她塞進了車裏，帶她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之後，確定蘇珊沒什麽大礙，但仍舊留院觀察了一晚上。
淩晨四五點鍾的時候，李婷婷睡不著覺，便爬起來，坐在沙發上刷劇，結果一集電影還沒看完，陳建峰就醒了，揉著太陽穴坐起來。
“你醒啦！”李婷婷趕緊跑過去倒水。
陳建峰接過杯子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問：“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了。”李婷婷說，“餓不餓？我煮碗麵給你吃。”
“好。”陳建峰說，“冰箱裏有牛奶和雞蛋，你煮點粥吧。”
“嗯。”李婷婷點點頭，“你躺著別動，我馬上弄好。”
李婷婷端著麵出來的時候，發現陳建峰已經洗漱完畢了。他穿了套白色的t恤，下半身是淺藍色的牛仔褲，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李婷婷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怎麽了？”陳建峰奇怪地摸了摸鼻子，“看傻眼了？”
“不是啊……”李婷婷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挺……帥的。”
陳建峰微微揚起了唇角，“是嗎？”
“對啊，特別英俊。”李婷婷笑了笑，“你真厲害，竟然這麽早就醒了。”
陳建峰走到廚房門口，看到鍋裏熱乎乎的牛肉麵。他伸手攪拌了幾下，舀了一勺湯嚐試著吹冷些。然後他端著牛肉麵出來，坐在餐桌前，看著李婷婷說：“喂我。”
“呃？”李婷婷愣住了。
“喂我吃飯。”陳建峰又說了一次，語氣理所當然。
“好。”李婷婷走到他身邊，夾了一筷子牛肉，喂到他嘴邊，“張嘴。”
陳建峰張開嘴巴，咬住了李婷婷的手指。
“哎呀，好燙！”李婷婷縮迴手，卻被陳建峰捉住，含進了嘴裏。
李婷婷臉色漲得通紅，羞澀無比。陳建峰舔了舔她的手指，低沉的嗓音說：“很香甜。”
李婷婷急忙收迴手，垂首道歉道：“對不起。我剛才沒注意到，太燙了。”
陳建峰淡淡地說：“沒關係。”
李婷婷猶豫片刻，抬起頭，鼓起勇氣說：“陳董，其實我……”
陳建峰抬手製止她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李婷婷怔住了。
陳建峰緩緩地說：“我明天會去找你。”
李婷婷驚愕地睜大雙眸，望著陳建峰。
陳建峰勾唇笑了笑，“先把麵吃了。”
李婷婷低下頭，默默地吃著麵。
侯濤走過來，看著兩人說：“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盡快辦婚禮吧。”
李婷婷詫異地抬起頭，問：“為什麽？”
“因為你們遲早會在一起。”陳建峰慢條斯理地說。
李婷婷搖搖頭，“陳總，我並不覺得這個時間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侯濤說，“反正你也打算辭職了。”
“可是……”李婷婷欲言又止，“我想再等等。”
侯濤皺眉說：“等什麽？等你的病好了以後再離婚嗎？如果真是這樣，就沒必要拖了，早點解脫對誰都好。”
“我的病……”李婷婷頓了頓，輕歎一聲說，“我也不瞞您二位，我是患上抑鬱症的人。”
陳建峰和侯濤對視了一眼，均感訝異。
“你患了抑鬱症？”侯濤問。
“我不願意承認。”李婷婷苦笑了一下，“可是它就像夢魘一樣纏繞在我心上，揮之不去。”
“為什麽？”侯濤追問道。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李婷婷苦笑道。
侯濤問：“你喜歡上誰了？”
“我……”李婷婷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決心般說，“我喜歡上了陳總。”
陳建峰聞言，微微挑起眉梢，饒有興趣地看著李婷婷，“哦？你喜歡我？”
李婷婷低下頭，避開他審視的目光，“是的。我……喜歡上了陳總。”
“原因呢？”陳建峰問。
“陳總對我非常好，我很感激陳總。”李婷婷說，“所以我想跟他在一起。”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侯濤疑惑地看著她，“我不太相信。”
“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李婷婷坦率地說，“但這個原因不足以支撐我嫁給陳總。”
“哦？”陳建峰問，“什麽原因？”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陳建峰的眼睛說：“因為陳總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男人。”
陳建峰笑了，“是嗎？”
李婷婷點頭。
侯濤忍不住插話道：“你確定嗎？”
“我確定。”李婷婷堅定地說，“因為陳總曾經救過我。”
“什麽時候？”
“我記得那些流氓都跑掉了啊。”
“我也記不清楚具體細節了，但肯定是陳總出現了。”
“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李婷婷答道：“我趁亂逃跑，躲在樹林裏，聽到警笛響才敢走。”
“那些流氓不會再迴來了吧？”
“應該不會。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我自己嚇唬自己，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緊張，緊張得全身顫抖。然後我突然就失控了，衝出去就撞死了一個。”李婷婷說，“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陳總倒在我旁邊，滿臉血。我嚇壞了，趕緊叫120，然後就昏迷了。”
“你剛才暈倒前說的話都是真的嗎？”侯濤又問，“你真的喜歡陳總？”
李婷婷點點頭，鄭重地說：“是的。陳總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人。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待人親切，他寬容大度，而且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我很喜歡他。”
陳建峰看了侯濤一眼，侯濤聳肩攤手。
“可惜啊！”陳建峰說，“你錯過了一段姻緣。”
李婷婷一愣，“什麽？”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娶蘇蔓？”陳建峰平靜地看著李婷婷說，“我是在報恩，報答她父母的養育之恩。”
“……你……”李婷婷睜大眼睛，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你們兩家的關係……”
“我和我爸媽是戰友。”陳建峰簡短地答道。
“那你為什麽……”
“我和蘇蔓是青梅竹馬。”陳建峰淡淡地說，“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從來沒有談戀愛的念頭。當初娶蘇蔓，也隻是為了報恩。”
李婷婷呆立片刻，突然轉向侯濤，“侯先生，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侯濤哈哈一笑，“這算什麽？”
李婷婷垂下睫毛，黯然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侯先生對我的感情。”
“別放在心上。”侯濤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換做任何人也難免多想。”
李婷婷點了點頭。
陳建峰看了侯濤一眼，侯濤對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倆繼續聊，我不打擾了，於是起身離席，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位。
侯濤走遠後，陳建峰看著李婷婷，語氣平緩地說：“你覺得我會因為報恩而娶蘇蔓，或者因為愛情才娶蘇蔓，對不對？”
“不是的……”李婷婷急忙搖頭，“陳總，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我並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陳建峰淡淡一笑，“我隻是告訴你，婚姻大事由不得你做主。”
李婷婷微怔，低聲問：“那……你喜歡的究竟是誰呢？”
陳建峰沉默許久，輕描淡寫地說：“如果我說，我喜歡的人不是蘇蔓，而是另有其人，你信嗎？”
李婷婷吃驚地瞪圓雙眼：“怎麽可能？”
“我喜歡蘇蔓，是因為她是我唯一認識的、也是我認為最適合做妻子的女人。”
“可是……”李婷婷皺眉，“陳總，蘇蔓雖然漂亮，可我也不差，至少比她更有教養、更懂事。”
“不是這樣的。”陳建峰說，“蘇蔓和我一起長大，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參加社團活動，一起玩鬧。在我心裏，她是一直陪伴我的妹妹。所以我才會一直對她很照顧，把她當成妹妹。她是個很善良很美好的姑娘。我一直把她當做我的親妹妹。”
“可是……”李婷婷喃喃道，“既然是兄妹，又怎麽可能……”
“我和蘇蔓從來沒有逾矩過。我們從來沒有像你想象的那樣親密過。”陳建峰說，“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比兄妹還要純粹的關係，比如朋友、同事、親戚等。”
李婷婷愣住了。
陳建峰繼續說：“你說我和蘇蔓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我承認。蘇蔓確實需要依靠我們家族的勢力，幫助她在仕途上順利晉升，達到她自己的目的。但我並非為此而娶蘇蔓，因為我知道，蘇蔓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李婷婷詫異。
“是的，因為我爸爸病危，急需用錢，蘇蔓不得不嫁給我。我爸爸病逝之後，蘇蔓的處境變得更艱難，甚至連醫藥費都拿不出來，她必須借高利貸。而我們家恰巧就有一些債務在她手上。”
陳建峰停頓一下，歎息似的說：“你知道的，蘇蔓不太願意借高利貸，所以每次借完錢，她都會找各種借口推脫掉。但我爸爸的病卻越來越嚴重了。”
李婷婷聽得入神，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麽？”
“因為蘇蔓根本沒錢償還高利貸的債務。”陳建峰說，“我爸爸的病情已經拖了很久，再拖下去，他可能撐不過今天晚上了。”
李婷婷震撼地張大嘴巴：“所以……所以你才……”
陳建峰苦笑：“蘇蔓欠下的債務，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能還清。如果她真的死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還債。”
“可是……你……”
陳建峰看著李婷婷，眼神堅定：“所以我不能失去她，哪怕付出再慘痛的代價！我會盡一切努力，幫她渡過難關！”
李婷婷啞口無言，半晌，輕聲說：“陳總，你不應該瞞著我，否則我不會……不會誤會你的。”
“婷婷，我們兩個的關係，我早就跟你坦白了。”陳建峰凝視著她的雙眸，“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李婷婷垂下眼簾，低聲說：“陳總，你……你別再逼我了行嗎？”
“我沒有逼你。”陳建峰說，“婷婷，我不希望你誤會，也不希望你逃避，因為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沒有逃避。”李婷婷抬起眼簾，深吸一口氣，“陳總，我現在真的不想考慮感情的問題。請你原諒我。”
陳建峰看了她幾秒鍾，說：“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李婷婷鬆了口氣。她站起身，準備離開。剛走兩步，又聽見陳建峰說：“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先提醒你。”
李婷婷疑惑道：“什麽事？”
“我們兩個畢業於同一個大專院校，算是師兄妹。”陳建峰慢條斯理地說，“你應該知道，在你沒有進我的辦事處前，我曾經帶過一名助理。他叫侯濤，是你的師弟。”
“嗯。”
陳建峰又補充道：“他對你……一直懷有愛慕之情，你不妨防範一下。”
李婷婷臉色瞬間煞白。
陳建峰微笑道：“不過你放心，我和他之間什麽也沒有。他隻是我的徒弟，我教他東西的時候，他也跟著我一塊兒念書。我們雖然有過師生情誼，但絕對談不上曖昧，他不會破壞你我之間的關係。”
李婷婷沉默了一會兒，勉強露出笑容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說過，我們兩個是師兄妹，彼此應該坦誠。”陳建峰淡淡道，“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被蒙蔽，也希望你能夠保護好自己。”
李婷婷點頭說：“我明白了。陳總。我們以後再聯絡吧。”
“好。路上小心。”陳建峰說。
李婷婷轉身快速向電梯走去。
陳建峰坐在座位上，靜靜思索。
其實他對李婷婷，從未抱有幻想，但當她親耳聽說侯濤喜歡她的時候，他內心仍舊泛起絲絲漣漪。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警示一下李婷婷。
他不知道侯濤是否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但是陳建峰不想讓李婷婷陷入困窘境地。
這一刻，陳建峰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卑鄙小人。但是為了李婷婷好，他甘願成為一個卑鄙小人。
陳建峰按滅煙蒂，打電話叫來秘書：“去調查一下侯濤。”
秘書應了一聲：“好的，總監。”
“順便給我約蘇蔓吃飯。”陳建峰交待道，“就在附近找家餐廳。”
秘書答道：“是，總監。”
“等等。”陳建峰突然想起來，“記得叫保鏢一起去。”
“好的。”
陳建峰掛斷電話，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假寐。他的腦子裏一片混亂。
他不想傷害李婷婷。可是如果李婷婷一旦知曉侯濤的存在，肯定會對他敬而遠之。
陳建峰不敢細想。
他不能失去李婷婷。
他需要她留在他身邊。
李婷婷走出陳建峰的辦事處，立即打車去醫院。
侯濤在急診室門口徘徊，一臉焦躁，看見李婷婷，連忙迎上來問：“婷婷，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李婷婷說，“你呢？”
侯濤苦笑著搖搖頭：“我沒事。”
“都怪我，我昨晚喝多了，才鬧出這種醜聞。”李婷婷滿臉愧疚，“陳總一定很生氣吧？”
侯濤說：“我替你去道歉。”
“別去，陳總現在正煩著呢。”李婷婷拉住侯濤的手臂，懇求道，“你千萬別去。”
“可是……”侯濤皺眉道，“陳總那麽生氣……”
“反正我們也不會在一起。你何必趟這渾水？”李婷婷歎口氣說，“我不想你受委屈。”
“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壓力。”侯濤抓住李婷婷的肩膀，神色堅毅，“陳總既然讓我們去道歉，就代表我們還有機會。我們不能放棄！”
李婷婷抿著嘴唇，半晌，輕輕點點頭。
侯濤高興道：“太好了！我去買點早餐送過來。”
“好。”
侯濤拿著錢包去超級商場買早餐，剛出了醫院大樓就接到了李彥宏的電話。
“喂，李哥。”
“今天周六啊，你怎麽還不睡懶覺？”
“哦，我在醫院陪朋友呢。”
“什麽朋友？”李彥宏驚訝道，“我怎麽沒聽你提過？”
“是婷婷。她受傷了。”侯濤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李彥宏鬆了口氣，“那我就不用操心了。”
“嗯。”侯濤問，“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啊。”李彥宏說，“你呢？”
“我也挺好。”侯濤說，“你在哪兒，我請你吃飯吧。”
“別。”李彥宏忙說，“你幫了我不少忙，我請你吃飯吧。”
侯濤想想說：“行。那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李彥宏報了個地址，侯濤立即趕往他指定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裝潢簡單大方，角落有個穿製服的漂亮姑娘，正端莊嫻雅地低著頭，認真整理桌麵上散亂的資料和照片。
李彥宏坐在沙發上，看了她兩秒鍾，又抬頭看了看四周，笑嘻嘻地衝她招招手。
漂亮姑娘抬頭微笑：“您好，先生，請問需要點什麽？”
李彥宏笑嘻嘻地說：“我找你老板娘，麻煩你幫我通報一聲。”
“好的，稍等。”漂亮姑娘轉身進去。
沒一會兒，漂亮姑娘就帶了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出來。女孩穿著黑色短裙和白襯衫，紮著高馬尾辮，清純活潑。
李彥宏看著她，笑眯眯地站起來，朝她伸出手：“嗨，我叫侯濤。”
女孩笑容燦爛，握住他的手：“我叫林雪，你好，帥哥。”
李彥宏嘿嘿傻笑著：“我以後就跟著侯濤混啦。”
“嗯。”林雪點點頭，看向侯濤，“你好。”
侯濤連忙說：“叫我濤子就行了。”
“濤子。”林雪笑著喊了一句。
侯濤被嚇了一跳，愣了愣，連忙擺擺手：“誒誒誒別這麽喊我，我比較習慣別人叫我‘小侯’或者‘阿濤’。”
“小侯？”林雪噗嗤一聲笑起來，“小侯，你是不是傻？”
李彥宏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才傻！”侯濤瞪他一眼，隨後又訕笑著撓撓頭，“哎喲，我就是這麽個意思。”
“那好。”林雪說，“我以後就叫你濤子了。”
“嗯，隨便你。”侯濤擺擺手，示意林雪坐下。
三人落座。
林雪說：“濤子，你打算跟我做朋友嗎？”
“呃……這個嘛……”侯濤猶豫地說，“其實我……”
“其實我是想跟你做男女朋友。”李婷婷突然插話道。
侯濤尷尬地看著她，林雪也呆了呆。
李婷婷似乎絲毫不覺尷尬，自顧自地繼續說：“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麵就喜歡上你了，但是你不知道。直到前段時間，我們因為一些誤會吵架了，我心裏特難受。我一直想告訴你，濤子。我喜歡你，很久之前就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我忍耐了五年，直到現在才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都傾吐出來。我愛你，濤子，我非常非常愛你。如果我們分開，我絕對會死掉的。你願意娶我嗎？”
“你說話呀，濤子，我希望你答應。”李婷婷期待地看著他。
侯濤愣了半晌，說：“你確定要嫁給我？你可想清楚了，我現在隻是一名醫師，我的收入肯定養不起你。而且我家庭條件也很差，你父母會反對的。”
“我不在乎。我爸媽也很支持我追求愛情，而且你這樣的男人多稀罕啊，我憑什麽放棄？”李婷婷說完，看向林雪，“林雪姐，我想當你嫂子，你同意嗎？”
“你真的喜歡濤子？”林雪皺眉問。
“嗯。”李婷婷堅定地點點頭。
“你不嫌棄他？”林雪又問。
“我不在乎。”李婷婷搖搖頭，“我隻在乎他。”
“好，”林雪點點頭，“我同意你倆交往。不過有一條，結婚必須登記。”
“這個當然。”李婷婷說。
侯濤卻猶豫著說：“婷婷，你考慮清楚了嗎？”
李婷婷看著侯濤：“我考慮了。我愛你。”
侯濤歎了口氣，無奈地攤攤手：“那好吧。”
“謝謝你，林雪姐，”李婷婷興奮地抱了抱林雪，“謝謝你成全我！”
“不用謝我，是你自己勇敢。”林雪拍拍她的肩膀，“去準備結婚登記的事宜吧，明天上午我陪你去民證辦理中心。”
“好！”李婷婷開心地答應了，轉身跑走。
林雪笑著看著她離開，迴過頭看向侯濤：“濤子，既然你決定跟她在一起，就要認真對待，不要辜負她的真心。”
侯濤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今晚留宿還是？”林雪問，“要是留宿，你睡沙發吧。”
“我還是住酒店吧。”侯濤說，“我怕我一夜未歸，婷婷又該擔驚受怕了。”
“嗯。”林雪點頭，“我送你。”
“不用了。”侯濤趕緊拒絕。
“不礙事兒，順路。”林雪站起來，“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咖啡廳，林雪忽然停步，側臉微笑道：“對了，你和婷婷在一起的話，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
“我……”侯濤猶豫了一下，“我不想麻煩你。”
“你太見外了。”林雪微笑道，“畢竟咱們現在是鄰居嘛。”
侯濤低頭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林雪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朝車庫走去。
車庫門口等著輛黑色轎車。李婷婷從車上跳下來，笑眯眯地挽著侯濤的胳膊，對林雪揮手道別，“林雪姐再見。”
“拜拜。”
“濤子，你要加油哦，早點拿下婷婷。”
“我會努力的。”侯濤衝她一笑，“林雪姐再見。”
車子啟動了。
“濤子，剛才林雪姐說什麽呢？”李婷婷問。
“她叫我加油，說咱們將來要結婚，讓我照顧你。”侯濤說。
“哼！我才不要讓她照顧！”李婷婷冷聲道，“我不會讓她傷害我的濤子的。”
侯濤失笑道：“你瞎操什麽心？”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騙。”李婷婷說，“林雪姐雖然長得漂亮，但她是個花瓶，一點兒實際能力都沒有。而且她是個有錢的富婆。這種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你要是跟她結婚，肯定會吃虧的。”
“傻瓜，我為什麽要吃虧？”
“因為……”李婷婷遲疑片刻，咬咬牙，“因為我不夠好，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受委屈。”
“傻瓜，我覺得你挺好的啊。”
“你懂什麽？”李婷婷急了，“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她除了家世好，哪裏有我的優秀？我才不信你會喜歡一個花瓶！”
“傻丫頭，你誤會了。”侯濤握住她的手，“林雪姐沒有家室背景，但她的能力是你比不了的。你看看你這幾篇報告，每一次都很專業，如果沒有足夠的基礎，你根本寫不出來。”
“可她沒有工作經驗，更何況她是女人。”
“女人怎麽啦？”侯濤說，“女人也有很多能力的，比如像你一樣可以設計服裝。女人不是男人，也不需要依靠男人生活。女人有女人的智慧和尊嚴。你不要瞧不起女人。”
李婷婷愣怔半晌，喃喃道：“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厲害啊。”
侯濤捏捏她粉嫩的俏臉，笑道：“我的傻姑娘。你一直都很聰明，隻是沒有遇到適合你的人。”
李婷婷紅著臉嗔怪：“你討厭！”
侯濤摟住她的腰，把她按進懷裏：“我愛你，婷婷。”
“我也是。”李婷婷把頭埋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慨萬千。
“我愛你。”侯濤親昵地貼著她耳邊，低聲細語，“我愛你，婷婷。”
“婷婷，嫁給我吧。”侯濤溫柔地撫摸她柔軟的卷發。
“濤子，我願意嫁給你。”李婷婷抬起頭，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緩慢卻堅定地說道。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不行，現在還不行。”李婷婷慌忙推開他。
“為什麽？”侯濤詫異道。
李婷婷低下頭，羞澀地說：“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我不能和你結婚……”
侯濤皺眉：“那我們改天再去領證。”
“不行……”李婷婷搖頭歎息道，“我爸爸不喜歡我談戀愛，而且……而且我們還有個妹妹……”
“妹妹？”侯濤問，“妹妹不是在美術院讀書嗎？”
“我媽媽離婚之後，帶了妹妹迴來。”李婷婷苦笑道，“我爸爸嫌丟人，所以一直不準我提。”
“這樣……那真的很抱歉，婷婷。”侯濤說，“那我們改天去登記吧。”
“嗯。”李婷婷點點頭。
兩人坐進車子，侯濤開車載著她去往墓園。
墓碑上擺放著李父的遺相。
侯濤將鮮花插入墓旁的小土堆中。
李婷婷跪倒在李父的遺像前，哭泣道：“爸，我結婚了。您看到了嗎？他叫侯濤，是我最喜歡的人。”
侯濤默默地站在她身邊，沒有打擾她。
李婷婷擦幹淨淚水，扭過頭看著侯濤，鄭重其事地說：“濤子，謝謝你娶了我，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會珍惜你的。”
侯濤微微一笑，“我也是。我會盡全力照顧你和你的妹妹。”
李婷婷破涕為笑，“謝謝你。濤子。”
侯濤扶起李婷婷，說：“走吧，我們該去領證了。”
李婷婷忽然又想起另一樁事，說：“我們還沒拍結婚照呢。我們先去買張結婚照吧。等辦完了爸爸的葬禮，就去拍照。”
“好。”
兩人從墓園離開，來到商場。
李婷婷指著櫥窗內的結婚照說：“就買這個吧，濤子。你喜歡哪個？”
侯濤隨便指了一張，“就它吧。”
“好。”李婷婷掏出卡付款，兩人走向影樓。
侯濤陪著李婷婷排隊換衣服化妝，拍照，然後拿到結婚證。
李婷婷看著紅彤彤的結婚證，激動得渾身顫抖：“濤子，你看，咱倆領證了！我終於成為你妻子了！”
侯濤笑眯眯地攬過李婷婷的肩膀：“走吧，咱們去拍婚紗照吧。”
兩人來到攝影棚拍婚紗照時，正巧碰見李婷婷的母親也在拍照。李母的眼睛早就哭腫了，看見女兒結婚了，高興極了。
“婷婷，快來拍結婚照了。”李母喊道。
“好嘞！”李婷婷應了一聲。
李母拉過侯濤，介紹道：“婷婷，這位是你的丈夫，侯濤。”
侯濤伸出手與李母握了握手，笑道：“伯母好。”
李母滿意地點點頭：“好，非常好！長得一表人才，儀表堂堂！我們婷婷找了個好男朋友啊！”
李母又轉過身來，對女兒叮囑道：“婷婷，你可要好好伺候濤子，別惹他生氣。”
李婷婷無奈道：“知道啦媽，我會好好跟他過日子的。”
李母拍拍女婿的手臂，慈祥地笑著說：“濤子啊，婷婷脾氣倔，你多包容些。”
“阿姨，您放心，我會好好疼婷婷的。”侯濤認真地承諾道。
李母欣慰地笑道：“好孩子，我們婷婷能嫁給你，真是太幸運了。”
李母說著，從包包裏拿出兩份請柬遞給侯濤：“你們結婚那天我肯定趕不過來，但是我和你伯父都準備了一份請帖。你拿迴家好好收著，別忘了參加我們的婚禮啊。”
“哎呀，阿姨，您這是做什麽！”侯濤連忙阻止道，“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去祝福您的，您不用費心給我們送請柬了。”
“哎呀，你聽我把話說完嘛。”李母不由分說塞進侯濤的懷裏，“婷婷結婚那天我可能趕不過來，但是你伯父一定會過來的。你們一家三口在酒店吃頓飯，我就安心了。”
侯濤隻能硬著頭皮接受這份“厚禮”，點頭答應道：“好，您放心吧。”
李母這才露出笑臉：“濤子，婷婷交給你了。”
“阿姨，您放心。”侯濤保證似的說，“我會照顧好婷婷和她妹妹的。”
李婷婷挽住侯濤的胳膊，嬌嗔地說：“媽！您說夠了嗎！”
侯濤寵溺地揉揉李婷婷的腦袋，“乖，我們走吧。”
李母依依不舍地揮揮手：“去吧，濤子，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隨時告訴我。”
侯濤拉著李婷婷離開了影樓。
李婷婷問：“媽媽剛剛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誇我長得好，挺帥的，人品更好。”
“噗嗤！”李婷婷忍俊不禁。
“走吧，拍照去。”侯濤笑道。
李婷婷問：“現在去哪？”
“迴家。”
侯濤帶著李婷婷迴到家，李婷婷驚訝地看見侯濤竟然把自己的房間改造成了嬰兒房！
“你……”李婷婷疑惑地看著侯濤。
侯濤笑道：“以後寶寶要睡這個床。我打算把嬰兒床搬到隔壁房間，你看行嗎？”
李婷婷搖搖頭：“這麽漂亮的嬰兒房，太浪費了。”
“怎麽會浪費呢？”侯濤說，“以前我的房間裏隻有書架，沒有這麽精致的裝潢，所以我特別希望能有一間這麽美麗的房間。”
李婷婷低頭思索片刻，說：“你的房間改成嬰兒房是好的。我想我也該買張床放在嬰兒房旁邊了。不然我怕寶寶醒來找不到我們。”
侯濤摟過李婷婷，溫柔地說：“嗯，等我們有錢了就換房子。我喜歡粉色係的東西。”
李婷婷抱住侯濤的腰，輕輕歎息道：“謝謝你，濤子。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敢想象今天的自己。”
“傻瓜。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說‘謝’字嗎？”侯濤摸摸李婷婷的頭，“你是我老婆，我當然要對你好啊。”
“嗯。”李婷婷甜蜜地點點頭，靠在侯濤懷裏。
晚上，侯濤坐在陽台抽煙，李婷婷躺在他懷裏，閉著眼睛休息。忽然，李婷婷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侯濤被嚇了一跳：“怎麽了？”
“我想去趟洗手間。”李婷婷尷尬地解釋道，“最近幾天我每次上廁所都比較早，而且尿頻。”
“那我扶你過去。”
侯濤站起身來，攬住李婷婷纖細的腰肢。李婷婷紅著臉，羞澀地將雙手搭在侯濤肩膀上。侯濤摟著李婷婷，走向浴室。
進入浴室，侯濤先關上門，然後將李婷婷攔腰橫抱起來。
李婷婷嚇了一跳，連忙抓緊侯濤的衣襟：“濤子，你快放我下來！”
“不用擔心。”侯濤微笑著將李婷婷平穩地放在地上，“我不會偷看的，放心。”
李婷婷白了侯濤一眼：“你以為我是怕你偷看啊！”
侯濤哈哈笑了幾聲，轉移話題道：“快點吧。”
李婷婷點點頭，脫掉鞋子，踩在潔白的羊毛地毯上。
侯濤扶著李婷婷走進衛生間，並且將門反鎖。
“濤子……”李婷婷紅著臉低喊道。
“你先洗。”侯濤背過身體。
“哦……”李婷婷深吸一口氣，伸手打開花灑，嘩啦啦的水流立刻湧了出來。
水聲掩蓋了李婷婷略顯急促的唿吸聲。
“你洗好叫我一聲。”侯濤背對著李婷婷說。
李婷婷咬了咬唇，輕輕點了一下頭，便埋首於花灑下。
水聲很大，但仍能聽見侯濤均勻的唿吸聲。
李婷婷暗鬆了一口氣，慢慢褪下褲子。
水溫漸熱，李婷婷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忽然感覺腹脹難耐。
“濤子……”
“嗯？”
“我……”李婷婷猶豫半晌，還是鼓足勇氣說，“我可能又要上廁所了，你能扶我去一下嗎？”
侯濤轉過身來，看著李婷婷，笑著走上前去。
“你幹嘛！”李婷婷慌亂地護住胸口。
“陪你去廁所啊！”侯濤無辜地攤開手臂，“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我不需要！”李婷婷堅決拒絕。她雖然和侯濤結婚兩年多了，卻從未真正與侯濤親密接觸過。即使是夫妻，她依舊保持著單純的矜持。
侯濤笑了：“那你自己去吧，我幫你按摩按摩腿腳。”
“才不要。”李婷婷嘟囔道。
“我知道你害羞，”侯濤笑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隻是擔心你。畢竟這麽久不曾生產，萬一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李婷婷低下頭：“我……我沒那麽嬌貴。”
“那好吧，”侯濤聳聳肩，“我去給你拿條濕毛巾。”
“哎喲喂”李婷婷捂嘴偷笑，“原來我家濤子也會撒謊啊~”
侯濤瞪了李婷婷一眼，走向衛生間的櫃子，拿出一條濕毛巾遞給李婷婷。
李婷婷擦了把臉，說：“謝謝濤子。”
侯濤在李婷婷旁邊坐下：“你還是穿上褲子再去上廁所吧。”
“討厭！”李婷婷嗔怪著捶了一拳侯濤的胳膊，“人家剛洗完澡，穿著褲子不舒服。”
“嗬嗬，好吧。”侯濤撓撓頭，“那你先去上廁所。”
李婷婷紅著臉，走進衛生間。
侯濤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點燃香煙。
夜晚的空氣清涼爽朗，月亮躲在烏雲裏，不敢露麵。街上車燈閃爍，路燈照耀之處，行色匆匆，匆忙歸家。
侯濤吐出一圈煙霧，抬頭望著漆黑的蒼穹。
今晚的月光很美，星河璀璨。
不知怎的，侯濤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
他們還健康嗎？
如果他們還活著，該有多好。
他們肯定還記得他小時候喜歡吃什麽零食，喜歡玩什麽遊戲，喜歡去哪兒玩。
他還能像小孩子一樣跟爸媽撒嬌，跟爸媽鬧騰。
想起往昔，侯濤的神情漸漸變得哀傷。
李婷婷從衛生間出來，穿著一條粉色長裙。
“濤子！”李婷婷走到侯濤身邊，拉扯他的袖口，“你看我穿這條裙子好看嗎？”
侯濤迴過神來，看著李婷婷。
李婷婷的臉色緋紅，眉梢帶著春意。
侯濤愣了愣，問道：“你不冷嗎？”
李婷婷搖頭：“不冷，剛洗完澡呢。”
侯濤看著李婷婷，忍不住想要笑。
李婷婷被侯濤盯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低下頭，不敢看他。
“濤子……你笑什麽啊……”
“我在想……”侯濤停頓片刻，笑著說，“你穿這件裙子，比我剛認識你那天漂亮多了。”
李婷婷驚訝地張大雙眼：“你說什麽！？”
“我說你現在比那天漂亮多了！”
李婷婷臉漲得通紅：“你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什麽？”侯濤挑了挑眉。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李婷婷跺了跺腳，“你快說！你究竟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就喜歡你了，”侯濤笑吟吟地看著李婷婷，“隻是我那時候笨，一直沒有告訴你。”
“你！”李婷婷惱怒地看著侯濤，“你居然騙我！”
“誰說我騙你了？”侯濤理直氣壯，“是你自己傻，當初都不願意承認我喜歡你。現在倒成我的錯了。”
“你！”李婷婷咬牙切齒。
侯濤哈哈一笑：“好啦，逗你玩兒的，我怎麽可能騙你。”
“那你為什麽不說！”李婷婷氣唿唿地質問。
“我又沒見過你。你每次出現的時候都化妝，而且你也不願意和我打招唿。我怎麽知道你叫李婷婷啊？後來慢慢地熟悉了，才發現你是個挺好的姑娘。”侯濤伸出手摸了摸李婷婷柔順的長發。
“哼。”李婷婷白了侯濤一眼，“我不管，反正你現在喜歡上我了，就必須娶我！”
“好好好，娶，娶，娶。”侯濤笑嘻嘻地說，“趕緊迴床上去睡覺吧。”
“你抱我迴去！”李婷婷耍賴。
侯濤無奈地說：“我不會抱女人啊。”
“你以前不是抱過我嘛~”李婷婷嘟起嘴，“而且我們昨晚還那啥了呢！”
“那個是特殊情況……”侯濤解釋，“我真的不會抱女人。”
李婷婷想了想，提議說：“要不你背我迴去吧？”
侯濤猶豫了一下：“行。但是我隻負責送你迴宿舍樓，我不能陪你進去啊。”
“我們可以一起進去，反正又沒人知道。”李婷婷說，“你不會不敢吧？”
“我有什麽不敢的！”侯濤說，“走吧，我背你。”
李婷婷趴在侯濤背上，摟著他的脖頸，將腦袋貼在他肩膀上，聞著侯濤身上的味道，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兩人一路走到宿舍門口，李婷婷忽然說：“濤子。”
“嗯？”
“你喜歡我什麽呀？”
“喜歡就是喜歡唄。”侯濤笑了笑，說，“哪有什麽原因。”
“你哄人！”李婷婷撇撇嘴，說，“我才不信你的話。”
侯濤歎了口氣，說：“真不騙你，我對你確實一點感覺也沒有。”
李婷婷皺了皺眉，問道：“那你為什麽親我？還把舌頭伸到我嘴巴裏？”
“我當時不是喝醉了嗎？”侯濤解釋說，“我醒了之後就後悔了，我根本就不應該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我不知道你當時是什麽感受，但我很後悔。”
“我也後悔了。”李婷婷說，“我當時恨死你了。”
侯濤聽了，沉默許久。
李婷婷抬起頭，問：“濤子……你現在還怪我嗎？”
侯濤苦笑一聲：“不是我怪不怪你的問題……而是我真的配不上你。”
“我覺得你很好啊，我一點兒也不嫌棄你。”
“我怕給你丟臉。”
“你為什麽要給我丟臉？”李婷婷眨著眼睛望向侯濤，“我們結婚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我給了侯家少爺。
李婷婷說：“雖然你爸媽不待見你，但是我爸媽待見你呀。”
“可是你父母並不讚成你跟我在一起。”侯濤說，“而且他們肯定更希望你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
李婷婷撅起嘴，悶悶不樂地說：“我也知道。”
侯濤安慰她說：“別擔心，他們遲早會改變主意的。”
“我爸媽說他們不會再幹涉我的戀愛自由。”
侯濤愣住了，半晌才說：“他們……還是很疼你的。”
“我知道，”李婷婷低垂著眼眸說，“但是他們從來都不支持我和你在一起，我心裏還是覺得委屈。”
“我明白你的感受。”侯濤輕拍李婷婷的肩膀說，“我也一樣，我其實一直都很愧疚。”
李婷婷抬起頭，看著侯濤，眼眶微紅地說：“我爸媽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你了。”
侯濤心底猛然一痛，忍不住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溫暖著她顫抖的指尖，低聲說：“傻丫頭，怎麽會呢？”
“我也希望你不用對我愧疚。”李婷婷說，“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好……”侯濤深吸一口氣，鄭重地承諾道，“我答應你。”
兩人相視一笑，擁抱在一起。
此刻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鍾，窗外一片漆黑。房間裏的燈光柔和昏黃。
侯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突然產生這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和李婷婷的命運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越扯越遠。
侯濤不願意這樣想。
李婷婷對他來說太遙遠了。他曾經幻想著，等畢業後，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在社會上闖出一番天地，然後帶著李婷婷環遊世界，走遍全球名勝古跡，看遍各處風景，享受二人世界。
這些都是理想狀態下最美麗最幸福的生活，可是他現在卻陷入了另一種困境之中。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歡上李婷婷了。
盡管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甚至連一個星期都沒到，可是他的思緒卻像是被一團棉花緊緊包裹著，無法掙脫。他隱約猜測到李婷婷或許也對他有好感，但具體是怎樣的感情，他又不太確定。
他不是一個容易動搖的人，尤其在感情方麵。在他的觀念裏，愛情隻是一種精神寄托，並非唯一的依靠。他也不想為了一段短暫的婚姻，放棄自己的夢想和追求。
他的人生剛剛起步。
但是李婷婷……
侯濤不禁想起昨晚在宴席上看見的場景。
李婷婷挽著他的手臂，與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青年男士談笑。那人高大英俊，氣質優雅。李婷婷顯然很高興，臉頰緋紅。
那人叫何宇，是李氏集團的繼承人。李婷婷今天穿的裙子，便是何宇送給她的禮服。
侯濤記得昨天傍晚的時候，他們還在酒店的房間裏卿卿我我，纏綿悱惻。
李婷婷告訴侯濤，她已經與何宇商議好，準備在近期舉辦一次盛大的婚禮。屆時會邀請侯濤參加婚禮，他們將攜手共度餘生。
侯濤想起李婷婷提及他的那些往事，忽然覺得鼻腔酸澀。他的眼圈漸漸濕潤了。
如果他真的和李婷婷結婚了，那就等於他把她推進火坑裏了。
他和李婷婷之間隔著太多太多的阻礙。何宇，李家，侯家，還有侯父，以及他的母親。
侯濤不敢想象未來的生活。但是他必須麵對。
因為他愛她。
他舍不得讓李婷婷傷心難過。他想讓她快樂。哪怕是一絲微末的快樂，他都願意為她付出代價。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李婷婷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通了。
“喂。”李婷婷嬌俏甜美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令侯濤的胸膛微微震動。
“婷婷……”侯濤猶豫了一下，問，“你今天……和何先生一起吃飯了嗎？”
“嗯。”李婷婷說，“我爸爸說何先生很欣賞你。而且我媽媽也說何先生很不錯，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對象。”
侯濤苦笑了一下。
李婷婷說：“怎麽了？”
“婷婷。”侯濤歎了一口氣，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嫁給我之後，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我不希望你受委屈。”
“我懂。”李婷婷笑著說，“所以你放心吧。何先生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的妻子不需要為他守貞潔，更不會因此而排斥我，反倒會因為他的魅力而愛上我。而且……”
“何先生的父親是個大富豪，他的家庭背景比咱倆家還要複雜得多，我想，何先生肯定不缺錢花。我雖然是個窮打工的，但也是個很漂亮的窮打工的啊。”
李婷婷咯咯直笑，說：“我不是幽默。你別忘了我是做什麽的。我們單位每周五下班之前都有一個節目表演，我就是從那兒上台跳舞的。當然啦，我們那兒的帥哥也特別多。我就在那群帥哥裏麵，挑選了幾個看順眼的。”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侯濤調侃道。
“是啊！”李婷婷笑著說，“我們那兒的帥哥特別有範兒，特酷，特迷人。而且一般都很有內涵，知道該怎麽撩妹呢！我就是在那兒找到了一顆戀愛的心。”
侯濤低低地“哦”了一聲，似乎若有所思。
李婷婷說：“你不用擔心，你不夠吸引我，我早就移情別戀啦！”
侯濤輕咳了一聲，問：“那麽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呢？”
李婷婷沉吟片刻，才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你。”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久久地坐在床邊，腦袋裏混亂一片。他實在搞不清楚，李婷婷為什麽會突然對他產生了那種感情。
侯濤覺得，他或許應該去跟李婷婷聊一聊。
他走到樓梯口，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李婷婷站在走廊的盡頭，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婷婷。”侯濤喊了一聲。
李婷婷轉過身來，衝侯濤展露微笑。
侯濤愣住了。
他看到李婷婷的眼眶有點兒泛紅。
“你哭了？”侯濤疑惑地問。
“你猜呀”李婷婷眨眨眼睛，朝侯濤拋了一個媚眼。
李婷婷說：“我隻是想到我要離開你了，心裏有點難過嘛。”
侯濤走過去，拉著李婷婷的胳膊，帶她走到窗邊。
窗戶上的玻璃被雨水衝刷得斑駁，透過窗簾縫隙，隱約可見樓下街道上車流湧動。
李婷婷倚靠在侯濤懷裏，喃喃自語道：“侯濤，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侯濤摸摸她的臉頰，“等我畢業了，就迴來找你。你等我。”
李婷婷點點頭，“我等你。”
侯濤摟緊了她，低聲說：“婷婷，我愛你。”
李婷婷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侯濤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頸窩處，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婷婷，別哭。”侯濤柔聲安慰，“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要相信彼此。”
“嗯。”李婷婷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侯濤撫摸著她的長發，輕聲問：“現在，你還恨我嗎？”
“不恨了。”李婷婷搖搖頭。
侯濤鬆了口氣。他把臉埋進李婷婷的脖子裏，輕嗅著她的體香。他的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
“你不怪我了，是不是？”侯濤問。
“是。”李婷婷說。
侯濤說：“婷婷，謝謝你。”
“謝我什麽呀？”李婷婷問。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原諒我了。”侯濤低聲說，“你不僅不恨我，還願意等我。”
李婷婷伸手抱住了他，將下巴抵在侯濤的肩膀上，低聲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害死我爸媽的。你和我在一起，不僅是因為你喜歡我，你更多的是為了幫我報仇。我理解你。”
侯濤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道：“婷婷，你真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姑娘。”
“我也這麽覺得。”李婷婷說，“如果我不是這麽善良，就不會喜歡上你。”
“你這麽善良，為什麽要選擇當記者呢？”
“當記者多有趣啊！”李婷婷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憧憬，“我在網上查過了，當記者可厲害了。可以采訪各種各樣的名人，挖掘各行各業的精英，收集八卦消息，甚至連某些明星的黑料都能扒出來。”
侯濤說：“其實你完全不必那麽辛苦。”
“不，一點兒也不辛苦。”李婷婷堅定地說，“我喜歡采訪，我希望成為最棒的記者，我要像林菲一樣做個受人尊敬的記者！”
侯濤靜默地凝視著李婷婷的眼睛。
李婷婷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請不要勸阻我。”
侯濤歎息道：“你太聰明了，我勸阻不了。你既然決定了，那就努力吧。我支持你。”
李婷婷微微一笑，湊上前，給了侯濤一個綿長的法式熱wen。
兩人分開時，李婷婷踮起腳尖，貼在侯濤耳邊輕聲說：“我今天晚上不迴去睡了哦！你不用等我。”
李婷婷走後，侯濤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啤酒和幾瓶飲料，坐在陽台上喝了起來。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心裏很難過，又很茫然。
這場婚姻的變數，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他和李婷婷的婚姻關係，並不像他所認為的那麽簡單。
李婷婷是一個很有主張，思維敏捷而又積極的女孩子，她不需要依賴丈夫，她也有足夠的能力獨立生活，她甚至比絕大多數同齡女孩都更加優秀。她的家世顯赫，她的父親李德勇是華東電視台的一級主管，母親蘇曉則是江州市傳媒的執行董事，兩人在電影界和娛樂圈都頗具影響力。
李婷婷的婚姻關係之複雜，超乎了侯濤對於婚姻的預期。他本來以為自己娶了一位千金小姐，卻沒想到她竟然擁有如此龐大的家族勢力。
盡管他與李婷婷結婚已經五年，但這五年裏，他仍然沒能真正了解她。
她的內心世界究竟藏著什麽秘密？他真的能猜透嗎？
他看過她的履曆表，知道她是美籍華裔。這樣的身份令她備受矚目，她的一舉一動都引人側目。她曾被評選為華語電影節最佳新人。她參演的《風聲》在歐洲掀起一片驚歎聲。
她的事業一帆風順，她的家庭也幸福美滿。她應該有更寬闊的舞台。
她為什麽要迴到這座城堡裏？她真的隻是因為懷念舊情？
或許是因為他，或許是因為他們的感情。
可他不確定。
侯濤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暗淡的天色，陷入了迷亂。
他不敢往下深想，怕自己承擔不起這樣的結果。
李婷婷剛離開辦事處不久，便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電話裏，是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她說：“婷婷。我是媽媽。”
李婷婷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您找我？”
“是的。”女人說，“我現在在機場。你過來接我。”
“好的。”李婷婷答道。
掛斷電話，她猶豫了一會兒，給侯濤發了條短信：“我媽媽要過來。我得先去接她。”
侯濤很快迴複：“去吧。”
李婷婷匆匆趕到機場時，飛機已經落地了。她攔了輛車，直奔機場貴賓室。
推開門，一陣涼風吹進來，讓李婷婷渾身一哆嗦，緊接著，一個瘦削的中年婦女站起來朝李婷婷撲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住。
“婷婷！”她泣不成聲，“你這孩子，這麽久也不給媽媽打電話，我還以為……還以為……”
李婷婷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媽媽。對不起，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我……沒有及時聯係你。你別傷心了。”
“婷婷。”女人抓住李婷婷的手臂，淚流滿麵，“你這次迴來……就再也不走了吧？”
李婷婷低下頭，沒有說話。
女人頓時激動起來，雙膝跪倒在李婷婷麵前，哀求道：“婷婷，你就原諒媽媽吧！媽媽錯了，媽媽不該逼你嫁給一個你根本不愛的人！媽媽知道你恨死我了，但是……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我不得不做出犧牲。”
“我懂。”李婷婷扶著她，“媽媽，你先起來。”
“婷婷，我錯了，你不要怪我……”她的眼睛哭得紅腫，臉頰消瘦了不少。
“媽媽。”李婷婷說：“你起來吧。”
李婷婷把母親攙扶到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水。女人接過水杯，顫抖著啜了一口。
“媽媽。”李婷婷緩緩道：“你當初跟爸爸離婚，是迫於無奈嗎？”
“不是……”女人說：“我……”
李婷婷說：“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你們倆離婚之後，爸爸的身體越來越差。醫生說他可能熬不過這兩年。媽媽，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爸爸，所以那時候我並不願意相信他會突然離世，我希望等他病情穩定一些，再告訴我這件事。但是你太狠了，你連一絲挽留的餘地都不肯給我，直接帶著他的遺囑和他名下的股票和房產離開了……”
“婷婷，你聽我解釋。”女人急忙辯駁：“我那麽做是有苦衷的！我……”
“好了，我都明白，我理解。”李婷婷打斷她，“你不用說了。”
女人怔怔地看著李婷婷，仿佛不認識她似的。
“媽媽。”李婷婷輕柔地喊她，“我知道這幾年你過得辛苦。”
“婷婷，我是為了你好啊！”
“我知道。媽媽。”李婷婷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你是我唯一的媽媽，我怎麽舍得責怪你呢？”
“婷婷！”女人又哽咽起來，“我……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心裏難過……”
“媽媽。”李婷婷握住女人冰冷的手，輕聲說，“爸爸走得很平靜，他說他累了，他說他要追隨爸爸而去了。”
“爸爸……”女人喃喃地叫道，“他怎麽能夠走得這麽平靜……他這麽大年紀了……”
李婷婷溫柔地替女人擦掉眼淚：“媽媽，爸爸臨走的時候特別高興。他告訴我他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你……真的不怪我？”女人抬起頭來看向李婷婷，眼神充滿疑惑和擔憂。
“不怪。”李婷婷說，“我隻是想問你，當年為什麽要帶著我爸爸和房產和錢一起跑路？如果你不跑路，爸爸就不會死，他也不需要背井離鄉遠走異鄉。媽媽，你欠爸爸的，我替他償還了。”
“婷婷，你……”
“媽媽，你還記得爸爸生病時你曾說過的話嗎？‘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他’，我不敢苟同，我覺得‘最大的幸福是遇見你’更加貼切，因為我有你。”
女人愣住了，淚眼婆娑。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李婷婷說，“我不想再像從前那樣生活了。”
“什麽……什麽？”
“我想換份工作，我想繼續讀研究生。”
“讀研究生？”女人吃驚地看著她，“你瘋了！你才二十五歲！你現在讀書有什麽用？”
李婷婷搖搖頭：“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我雖然是博士畢業，但是從來沒有做過科研工作，我沒有任何基礎。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律師，我隻會用法律條款保護自己。所以，我想趁著我還年輕，我去讀研究生。”
“不行！”女人立刻拒絕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是我女兒，你必須聽我的！”
李婷婷歎息道：“媽媽，我是個成年人了。”她頓了頓：“我也想為自己的未來努力一下，我不想將來後悔。”
女人愣了片刻，低下頭去：“我不同意……”
“媽媽。”李婷婷勸慰道：“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不會出事。我隻是想為自己的未來考慮，我不想再像從前那樣生活了，我想要獨立。”
“獨立？”女人譏諷地笑道：“獨立就能讓自己過得舒服嗎？你現在的生活已經很舒服了，我們不缺錢不缺房子不缺車，每周還有固定的補助金。我們為什麽不好好享受？你想出去讀書，你想賺錢養家？可是你能做什麽？你什麽也不會！你隻會花錢！我跟你爸爸都不會賺錢，你拿什麽賺錢養家？婷婷，你是我們全家的支柱，你不可以這樣任性！”
“媽媽。”李婷婷堅決地搖了搖頭：“我是真的想去讀研究生。”
“我不同意！”
“媽媽。”李婷婷歎口氣，“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我會按月寄錢迴來的，您不用為我擔心。”
女人盯著她半晌，無奈地說：“好吧，既然你非要去讀，媽媽也攔不住你。你想去哪裏念？什麽時候去？”
“越快越好。我想早點畢業。”
“那你準備好錢了嗎？”
“我想先借貸。等我畢業了就把貸款還清。”李婷婷說，“我相信憑借我的實力，我可以做好自己的事情。”
“婷婷，你是打算靠自己的本事去讀研究生？”
“嗯。”
“那你要多少錢呢？”
“至少三百萬。”
“什麽？”女人瞪圓了眼睛，“你說三百萬？”
“我有信心。”李婷婷說，“我相信憑借我的能力完全可以掙到這些錢。”
“婷婷，你瘋了？！你連大專證都沒有，怎麽去工作？”女人急得直跳腳。
“媽媽，我有辦法。”李婷婷微微一笑，“您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我會給自己留足退路。”
女人看了她許久，突然說：“好吧，你去吧。我不反對你讀書，隻要你不後悔，我也不阻止。但是我警告你，別忘了自己姓李。”
“我明白。謝謝媽媽。”
女人轉身進了臥室。
侯濤在一旁靜靜看著李婷婷：“婷婷，你真的願意去讀研究生？”
李婷婷朝他微微一笑：“我當然願意。”
侯濤沉默良久，長長唿出一口氣：“如果你需要錢的話，我可以幫忙，我有一張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不用了。”李婷婷淡淡一笑，“我有信心，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侯濤看著她，忽然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婷婷，你變了。”
李婷婷怔忡了一瞬，隨即又恢複了平靜：“我是變了。我曾經認識你的時候，不懂得愛，不會愛，也不知道怎麽愛。我以為我的一輩子就該這樣度過，可是我遇見了季洛。”
侯濤沉聲道：“你和我不一樣，婷婷。”
“你也不一樣。”李婷婷望著窗外的樹葉，緩慢而堅定地說：“你和我一樣，因為某種原因才喜歡上他。你們之間有太多的羈絆，我和你不一樣。”
侯濤深吸一口氣：“你是說你們之間有感情基礎，而我沒有？”
李婷婷轉過臉去，鄭重地看著他：“侯濤，我不想傷害你。我希望你能幸福，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侯濤垂下眼眸，遮掩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感覺，他勉強地勾起嘴角：“你真是長大了。你走吧，婷婷，我祝你一切順利。”
李婷婷離開後，侯濤坐在沙發上呆呆地坐了好久。他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最後定格在一張溫柔恬靜的臉龐上。
“我……其實並不討厭你啊，侯濤……我隻是不習慣跟別人親近……我……我也不想傷害你……”
他閉上雙眼，眼淚從眼眶滑落。
李婷婷迴去後，整理東西，收拾行李。她把電視櫃的抽屜打開，裏麵裝著幾套衣服，還有一盒避孕藥。她將它們鎖進櫃子裏，拉上拉鏈，合上門。
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鎖孔，低喃道：“對不起。”
她背著包離開家，走進樓下的咖啡店。
“請問喝點什麽？”服務員問。
李婷婷看向牆壁上貼著的招牌：“黑咖啡。”
服務員遞給她兩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說：“你的男朋友真疼你，每天晚上迴去陪你，都會帶你來喝黑咖啡。”
李婷婷笑了笑，沒有答話。服務員歎息道：“現在像他這麽體貼的男孩子可不多咯。”
李婷婷喝了兩口咖啡，問道：“他今天有應酬嗎？”
“沒聽說他今天有活動。”服務員搖搖頭，“他們老板挺照顧你男朋友的。他們倆關係特好，你男朋友一有應酬就會叫上他，你們倆在一塊兒，簡直就像一對夫妻似的。”
李婷婷笑了笑。
服務員繼續八卦道：“你猜他是做什麽的？”
“什麽？”
服務員神秘兮兮地湊近了一些，悄聲道：“他是咱們酒吧的保安隊長，你男朋友是副隊長。兩人配合得非常默契呢！”
“哦？”李婷婷詫異地挑眉。
“是啊。我剛來那陣兒，還怕他們倆鬧矛盾呢，畢竟保安隊長可比副隊長厲害多了，誰料到他倆一直配合得很好。”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咖啡。
“對啦。”服務員忽然想起來，“你們是怎麽分開的？”
李婷婷抬眸看著她，笑道：“他結婚了呀。”
“啊？”服務員驚訝極了，“不可能吧？”
李婷婷聳肩：“怎麽不可能？他和我談戀愛的時候，確實沒結婚。”
服務員頓時無語。她拿起桌上的雜誌翻了翻，忽然看到封麵上的一條廣告：“你快看這個，你男朋友的廣告哎！”
李婷婷湊過去看了一眼。
侯濤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衫站在跑步機前，腳下踩著一輛單車，頭戴鴨舌帽，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在他臉頰上，顯得他棱角更加鮮明分明。
李婷婷的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容。
服務員嘖嘖讚歎：“真帥。”
“謝謝。”李婷婷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服務員又道：“你知道嗎？這次的代言人換成另一位女藝人了。”
李婷婷愣了愣，“哦。”
“你不吃醋嗎？”服務員奇怪道，“我以為你肯定很難受。”
李婷婷放下手中的杯子，微笑道：“我為什麽要吃醋？他們是合法夫妻。”
“但是，你們的關係不一般啊，婷婷。”
“我相信他。”
服務員歎息一聲：“你還是太年輕了。”
李婷婷笑了笑，沒有再搭腔。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是選擇用沉默來表達對這段關係的絕對信賴。
服務員見李婷婷不願意談論此事，便也不再提起。
李婷婷喝完咖啡後，起身告辭，臨走前她問服務員：“有什麽推薦嗎？”
服務員說：“有，我幫你找找。”
“麻煩你了。”
“客氣啥？”
李婷婷離開咖啡館後，徑自走向停車場，路過某間房屋時，她停住腳步，側耳細聽。
這種場景，她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李婷婷趕往高鐵站，她買票上車，等待列車開始檢票。
她的座位旁邊坐了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士，她穿著一身紅色旗袍，化著濃妝，脖子上掛著金燦燦的項鏈。她的手腕戴著翡翠玉鐲，手臂上纏著絲巾，指甲塗滿了玫瑰紅的丹蔻。
她一臉傲慢地打量著周圍的乘客，仿佛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
李婷婷瞥了她一眼，收迴視線，閉上眼睛休息。
列車緩緩啟程，行駛在寬闊平坦的柏油路上，周圍都是飛馳而過的高速車流，車內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李婷婷睜開眼睛，看到窗外的風景飛逝。
“喂。”她對著身旁的女士說，“你喜歡旅遊嗎？”
女士扭頭看著她：“你問這個幹嘛？”
“隨便聊聊。”李婷婷靠著椅背，“我覺得你跟別人都不一樣。”
女士嗤笑一聲，冷嘲熱諷道：“別以為你跟侯濤的關係被大家知道了就能在我麵前炫耀什麽，哼！”
李婷婷皺起眉頭。
“不管怎麽樣，你最好別惹我。”女士惡狠狠地警告道，“我可不是什麽善茬兒！”
李婷婷懶得理她，將頭偏向窗外，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女士憤怒地瞪著她。
李婷婷忽然感覺到身體一緊，像被繩索捆綁住似的，整個人僵硬起來。
“怎麽了？”女士疑惑地看著她，“突然不動彈了，嚇死我了……”
李婷婷咬牙切齒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別碰我。”
侯濤歎了口氣：“算了，反正今天也沒帶錢。”他走過去抱起李婷婷，將她扔進車裏。
迴到酒店時，已經淩晨三點鍾了。
房門打開時，侯濤嚇了一跳，趕緊往床上縮。
“你幹嘛？”他問，“你要裸奔嗎？”
李婷婷緩緩睜開眼睛，看清楚站在床邊的人之後，她立即翻身坐了起來，抓起枕頭砸過去，罵道：“混蛋！”
侯濤接住枕頭，委屈地說：“明明是你先撲上來的，我是自衛！”
“滾！”李婷婷吼道，“再讓我見到你，我就報警！”
“行行行，”侯濤舉手投降，“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
李婷婷擦幹淨身子，換上睡衣。她拿起手機給李思彤打電話，告訴對方自己遇到一點麻煩，暫時迴不去了。
李思彤關切地詢問她：“怎麽啦？出了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嗯，我今晚不迴家了。你們早點休息吧。”李婷婷說。
掛斷電話，她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頭頂天花板。
不知為何，今晚格外疲憊。
早上九點多，李思彤醒來，習慣性地看向窗簾縫隙處。她忽然愣住了，因為她隱約聽到隔壁房間裏似乎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李思彤掀開被子，匆匆披上浴袍，赤腳跑到陽台前，透過玻璃門往裏瞧。
她瞪大眼睛，驚訝得幾乎合不攏嘴。
她以為自己產生幻聽了，於是又推了推門，確定自己沒有做夢之後，興奮得差點尖叫。
她立刻掏出手機，打給李婷婷。
李婷婷睡眠淺，被吵醒之後，很快接了電話：“喂？什麽事兒啊？”
“我看見你房間裏有男人的聲音。”李思彤激動地說，“你昨晚跟哪個男人睡了？”
李婷婷猛地從床上蹦起來，急道：“你別瞎猜，我房間裏哪有男人！”
“真的沒有？”李思彤追問道，“那是誰的聲音？”
“我……”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我房間裏怎麽會有男人呢？肯定是你聽錯了。”
“哦……”李思彤遲疑地應了一句，隨即興致勃勃地說，“要不，咱倆去找他對質一下唄。如果你說沒有，我就信了。”
李婷婷恨不得把手機摔碎。
這種時候，她絕對不能承認。否則不僅會影響名譽，而且會牽連到侯濤。她絕不能連累侯濤，更不願傷害他的尊嚴。
“算了算了，別鬧了，”李婷婷無奈地說，“都什麽時辰了，咱倆該吃飯了，你忘記今天要拍廣告？”
“哦哦，對哦。”李思彤懊惱地說，“那我先吃飯了，你也早點過來，咱們一起拍照片。”
“嗯，好的。”李婷婷敷衍地答應著。
放下手機後，李婷婷心亂如麻。她不可能不擔心侯濤。雖然兩人相識並不久，但是她對他已經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
他像鄰居家的溫柔男孩，和煦的笑容讓她覺得安心。
李婷婷深唿吸，努力平靜下來，撥通侯濤的電話。
“你醒了？”侯濤的語調聽起來很愉悅。
“嗯，”李婷婷說，“早餐吃什麽？”
“粥。”
“粥……”李婷婷皺起眉頭，“太單調了吧？”
“你喜歡什麽樣的粥？”
“唔……西紅柿牛肉餡兒吧。”
“好。我去買菜。”侯濤說，“你等著。”
掛掉電話，侯濤便去超級商場買食材。他一路閑逛，最後選擇了一些新鮮的蔬菜，還有各種水果。
他提著東西迴到李婷婷的房間。
李婷婷正坐在沙發上，百般無聊地刷微博。她抬起眼睛看了侯濤一眼，問：“這麽快就買完了？”
“不然呢？”侯濤將菜袋子放在桌上，“餓了吧？”
“嗯。”李婷婷揉著肚子說，“好餓。”
侯濤說：“我煮粥。你想喝咖啡嗎？”
“好啊。”
侯濤用保溫桶裝好粥，端出廚房，說：“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倒杯熱飲，冰箱裏有奶茶，你自己去拿。”
李婷婷站起來：“謝謝。”
侯濤走進廚房，把熱奶茶遞給她。李婷婷喝了口奶茶，頓時感覺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侯濤轉身準備離開，卻瞥見李婷婷手腕上的表帶露出了一截。
他盯著那塊表，突然想起了什麽，伸出手指輕輕捏住表帶，把它抽出來，仔細端詳片刻。
李婷婷察覺到異樣，低頭看了一眼。
侯濤把表帶翻過來，展示在李婷婷麵前：“你這隻表……”
李婷婷心髒劇烈跳動了幾下。
“這隻表怎麽了？”
“這是假表。”侯濤淡淡道，“我剛才看你手上戴的那隻，比這個款式漂亮多了。”
李婷婷臉色驟變。
侯濤把表丟在桌上，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走迴廚房繼續煮粥。
李婷婷緊張得全身冒汗，手足僵硬，腦子一片混沌。
他怎麽會知道這隻表是假的？
難道他早就懷疑了？
不，絕對不可能！她每次戴表的時候，都非常注意，絕對不會有人留意到這塊表是假貨。何況，侯濤根本不懂表。
他怎麽會發現？
李婷婷越想越慌。
這時，侯濤從廚房探出頭，朝著她喊了一聲：“婷婷？”
李婷婷立刻收斂情緒，若無其事地說：“我在看手機，等著吃飯。”
“那就快來幫忙，我快弄好了。”
“嗯。”李婷婷匆匆趕到廚房，打起精神配合侯濤。
“這些蔬菜洗幹淨了嗎？”
“洗好了。”
“你再去摘幾顆蘋果，洗幹淨了擺盤。”
“好。”
李婷婷把洗幹淨的青椒擺成愛心形狀，又摘下一顆紫黑色的蘋果。
“蘋果呢？”侯濤問。
“呃……”李婷婷愣了一秒鍾，隨即說，“我去洗。”她飛快地跑出去，在冰箱裏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棵洗幹淨的蘋果。
李婷婷洗完蘋果後切成絲，擺盤。
侯濤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米粒粥出來，李婷婷聞著香味，差點流口水。
“嚐嚐吧，”侯濤說，“我做的。”
李婷婷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侯濤看著她，目光複雜。
“怎麽樣？”侯濤問。
“挺好吃的。”李婷婷含糊不清地說。
侯濤笑了：“我猜你是騙我的。”
“哪有？”李婷婷反駁，“真的很好吃。”
“那你為什麽吃得這麽急。”
“呃，我……”李婷婷尷尬地解釋，“因為……我餓了。”
侯濤失笑：“快趁熱吃吧。”
“嗯。”
侯濤把碗筷擺好，李婷婷埋頭苦吃。侯濤忽然想起了另一樁事，說：“婷婷。”
“嗯？”李婷婷應了一聲，仍舊專心致誌地扒拉著米飯和菜。
“如果以後你遇到什麽困難，記得告訴我。”侯濤平靜地說，“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你也算是我朋友了。”
李婷婷停止咀嚼，抬起頭來望著侯濤。他臉上的神情並未改變，依舊平靜而淡定。
“好的。”李婷婷答應了。
兩人吃過飯之後，李婷婷坐在床上休息。侯濤把鍋刷了，收拾好廚房。
李婷婷躺在床上刷微博。侯濤坐在床邊陪著她，不時詢問她幾句。
李婷婷看見一條消息，忍不住說：“這個女孩兒太勇敢了。”
侯濤湊近她，問：“哪個女孩兒？”
李婷婷說：“就是那個被人綁架的女孩兒，她叫許菲菲，特別厲害。”
“哦，你說她啊。”侯濤恍悟，“是挺厲害的。”
“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爸爸救了她，送到醫院搶救，還剩半口氣，命保住了。不過傷勢很嚴重，恐怕需要很久才能康複。”
“這麽慘啊……”李婷婷歎了口氣。
“所以啊，你最好祈禱別遇上這種危險的事。”
“我才不信這種邪。”李婷婷搖頭，“我一輩子都順順利利的，肯定不會碰到壞人。”
“這世界上壞人很多。”侯濤認真地說。
“哼，你是在教訓我嗎？”李婷婷瞪他，“你憑什麽教訓我！”
侯濤沉默。
李婷婷突然感覺胸悶氣短，喘不過氣，連忙閉上眼睛。
“婷婷！婷婷！”侯濤焦急地喚她，伸手摸她額頭，嚇得六神無主，“婷婷！你怎麽了！”
“我沒事……”李婷婷緩過勁兒，睜開眼睛，虛弱地說，“我好像發燒了……”
侯濤扶她靠坐在枕頭上，摸了摸她的臉：“怎麽辦，發高燒了……”
李婷婷迷蒙地眨眨眼睛，說：“我先睡會兒，你給我倒杯溫水來喝。”
“嗯。”侯濤站起身，走進廚房。
李婷婷閉上眼睛，腦袋昏昏沉沉的，很快便陷入夢鄉。
李婷婷醒過來時，隻覺得喉嚨痛得難受。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侯濤趴在床沿，睡得很熟。
她掙紮著爬起來，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李母打過去。
“媽……”李婷婷的嗓音嘶啞得可怕，“我發燒了，住院了。你來照顧我吧……”
掛斷電話，李婷婷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你幹嘛去？”侯濤一把抓住她。
“我想去買瓶水喝。”李婷婷說。
“別亂動，你剛退燒。”侯濤按住她，又問，“要喝什麽？”
李婷婷說：“我想喝白開水。”
“等等，”侯濤轉身往外走，“我去幫你買。”
他離開後，李婷婷從包裏翻出手機。
屏幕黑著。
她猶豫片刻，點擊開屏幕，發現有三四條未讀短訊，都是李母發過來的，內容無非是叮囑她好好休養，早日康複之類的，再加上兩個未接來電。
李婷婷撥迴去，聽筒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喂，婷婷？”
“嗯……”李婷婷說，“你跟李姨說了？”
“說了，我今天去找她了。”李母說。
“對不起，媽媽。”李婷婷歉疚道，“是我惹的禍。”
“哎，你說的什麽傻話呢。”李母語調輕鬆地說，“這件事根本怪不到你頭上。你不知道當時多兇險。你那輛車撞過來的時候，我差點兒以為咱倆就要死在一塊兒了。你說，幸虧老天爺眷顧，否則咱娘倆可怎麽活呀。”
李婷婷聽了，鼻子一酸。
李母安慰道：“婷婷，你別擔心。我和你爸昨晚一宿沒合眼。明天就去找林先生談談這件事。我看林先生不像不講理的人，你放心好了，肯定會有個圓滿結果。”
李婷婷低低地應了一聲，“謝謝您。”
“婷婷，”李母頓了頓，“媽知道你喜歡那個小夥子。但是他們家不簡單呐。”
“嗯……”李婷婷咬牙，“我知道。”
“媽希望你能考慮清楚。”李母說，“畢竟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李婷婷低聲說：“我明白……”
“你是個懂事的姑娘，也聰明。媽希望你能夠做一個更好的選擇。”李母勸解道，“媽相信，那個林先生對你是有感情的。他對你的關懷體貼都不假。如果沒有他，我和你爸肯定都活不成了。”
“我知道了，媽。”李婷婷歎口氣，“我還有些事情，要跟朋友商量。”
李母笑了：“行。你有事情要處理，我不耽誤你，你趕緊去吧。”
“嗯。”李婷婷應了一聲，放下電話。
侯濤端了水迴來，見她盯著手機出神。
李婷婷收起手機，微微笑了笑：“你吃飯了嗎？”
“我隨便弄了點吃的。”侯濤說，“你還好吧？”
“我沒事。”李婷婷說，“我想吃餛飩。”
侯濤看向窗外，太陽剛剛落山，餘暉斜斜地映射進屋子裏，光線朦朧柔軟。
“你想吃什麽餡兒的？”
“香菇肉餡兒的。”
“嗯。我去買。”
侯濤拎著食品袋，穿過街道，拐彎走進一條小巷，巷子裏人潮湧動，熱鬧非凡。侯濤抬起頭，就看見巷子盡頭的店門上掛著個牌匾。
“餛飩館。”侯濤喃喃念了句，朝餛飩鋪走去。
侯濤在餛飩鋪前站定，看著店裏忙碌的中年婦女。
店家正在擀餃子皮，旁邊還擺著一盆熱騰騰的湯。
侯濤問：“請問，這裏是不是有一位姓陳的大嬸？”
店家答道：“哦，對！”
她抬起頭來，看見侯濤愣了愣：“是你啊。”
“是我，陳大姐。”侯濤露出笑容，“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陳大媽笑著，“快坐。”
侯濤拿了張凳子，坐在桌子旁邊。他環視一圈，發現餛飩攤隻有自己和陳大媽二人。
“你一個人？”侯濤問。
“嗯。”陳大媽說，“我一般都是自己煮的。我家老頭子最近出差去了，沒辦法給我幫忙。”
“我猜也是。”侯濤笑著，“陳大叔真是辛苦，每次去出差都要帶家屬。”
“是啊。我們倆雖然結婚了十幾年，卻一直沒有孩子，所以他才這麽疼愛孩子們。”
“我記得您兒子挺厲害的。”侯濤試探著問，“您兒媳婦呢？”
“哎喲！”陳大媽驚訝道，“你連這個都知道啦？我家這混蛋兒子，從小就被我寵壞了，一點兒也不懂事，我們早離婚兩年了。”
侯濤說：“離婚了呀。那真是很遺憾呢。”
陳大媽搖搖頭：“算了，過去的事兒不提了。倒是我家小濤，現在是大集團裏的高級助理，工作很忙。唉。”
“陳大姐，您這餛飩攤還繼續開嗎？”侯濤又問。
“當然了，怎麽不開了呢？”陳大媽說，“這不等著你們這些老客戶迴來嘛。”
“您兒媳婦呢？她不迴來了？”侯濤裝模作樣地惋惜道，“真可惜呢，沒想到這麽巧。”
陳大媽眼睛紅了，說：“別提她了。”
“為什麽啊？”侯濤追問道。
“唉，”陳大媽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家這個死丫頭，不聽我的，偷偷跑出去找男人，跟人私奔了！”
侯濤忍住笑：“私奔？”
陳大媽抹淚說：“這丫頭，跟著一群男人跑了，把家裏扔下。”
“哦……”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私奔啊。”
陳大媽歎道：“她爸媽都氣壞了，我們老兩口也不知該怎麽辦。她一天不迴來，我們就一天不開攤。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心她餓肚子，凍著。”
侯濤沉吟片刻，說：“這種事情，換做別人恐怕也很難受。不瞞陳大姐，其實我和婷婷是多年朋友。她父母因為她的事情吵架，甚至分居。後來婷婷突然失蹤，她父母更加無法承受，一時間病了好幾場。”
陳大媽聞言，立即擦掉臉上的淚痕，問：“怎麽會變成這樣呢？這丫頭從小就孝順，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誰知道呢。”侯濤搖搖頭，“或許是年紀輕，不懂事吧。”
陳大媽感慨道：“我就說嘛，女人嫁錯了人，再好的男人也毀了。我家老頭子也是這麽想的，就不肯再娶，非要等我百年之後才再娶妻。”
侯濤安慰道：“這也是好事，畢竟有養老送終嘛。您也不必太擔心，您兒子是做大生意的，一定會照顧好您老人家的。”
陳大媽歎道：“希望如此吧。唉，我就這一個閨女，要是出了事兒，我真是活著還有什麽盼頭。”
侯濤勸慰道：“不會出事的，您放寬心。”
“希望吧。”陳大媽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煮好了，趁熱吃吧。”
侯濤點點頭：“謝謝陳大姐。”
侯濤低頭吃了碗餛飩，心滿意足。
吃完飯，侯濤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忽然看見陳大媽從櫃台底下翻出一個盒子來，遞給他。
“小夥子，這是你的錢包。”陳大媽慈祥地笑著，“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我家小濤也多虧了你的照顧，否則我們娘兒倆哪有今天。”
“陳大姐，瞧您說的，應該的。”侯濤笑道，“對了，陳大姐，您兒媳婦是哪兒人呀？叫什麽名字？”
陳大媽歎了口氣：“她叫李婷婷。”
“哦，婷婷？”侯濤念叨了一句，“是個美人胚子。”
“是呀。”陳大媽微微笑了，“這丫頭，小時候我還抱過她。”
“陳大姐，您兒子現在做什麽的呀？”侯濤又問。
“他呀。”陳大媽神色黯淡起來，“他以前做建築設計師，最近剛辭職，做了建材生意。”
“建材生意？”侯濤挑眉道，“那可賺錢啊。”
“嗬嗬，哪有那麽容易。”陳大媽苦澀道，“建材行業風險比較大，一般人也玩不轉。”
“陳大姐，我看您兒子也是有誌氣的人，隻要肯努力，總能闖出一番天地。”
“但願吧。”陳大媽歎息道，“不過他現在每個月都寄迴來三千塊錢，我跟他爸媽商量了一下，決定不要這筆錢了。”
“嗯？為什麽呢？”
“小侯呀，我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們不能要。”陳大媽說，“這筆錢，留給孩子買房結婚用。我跟他爸都老啦，以後還指望他們呢。”
侯濤笑道：“這有什麽關係。”
“哎喲，這怎麽能行呢？”陳大媽擺手說，“這可使不得，我們不能要的。”
“陳大姐，您誤會了。”侯濤解釋道，“我不是白給，而是幫您二位投點錢進去。您兒媳婦是開礦的，您也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來開礦。我想讓您把錢投到礦山上去，這樣就算有什麽危險，也有保障。”
陳大媽猶豫半晌，說：“這……這不太好吧。”
“陳大姐，您盡管拿著。”侯濤笑道，“我相信，憑借您和您兒子的聰明智慧，一定可以做出成績來。”
“小侯啊，這樣真的不好。”陳大媽推拒，“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樣真的不妥。”
“陳大姐，你就別推辭了，這樣吧，咱們約個日期，我先把這筆錢打給您兒媳婦，讓她有個準備。”侯濤拍拍胸脯，豪爽道，“這事兒就交給我辦！保證給你辦得漂亮利索！”
陳大媽聽侯濤說得這麽有把握，便不再堅持，隻含糊地答應了下來。
侯濤走後，陳大媽把那兩萬元錢收入囊中。她坐在床沿邊，摸了摸錢夾裏厚實的紅票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第二天早晨，李婷婷剛上班，便被侯濤攔住了去路。
李婷婷看到侯濤，驚喜地笑起來：“侯助理，你找我有事嗎？”
侯濤笑嘻嘻地說：“你還記得昨晚我們說的話嗎？”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李婷婷連忙道，“你說的那筆錢……”
“沒錯，我今天來，就是想請你幫我辦這個事。”侯濤掏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她懷裏，“密碼六個零，你幫我存在這裏麵。”
李婷婷看了看銀行卡，抬眼問：“侯助理，你……要買什麽東西？”
“買什麽東西，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侯濤眨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神情，“放心，是好事兒。”
李婷婷疑惑道：“什麽好事兒？”
侯濤笑眯眯地湊到她耳邊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婷婷臉頰一熱，嗔怪道：“你怎麽說話呢？”
“不敢不敢，李秘書。”侯濤連忙舉手告饒，“快點快點，我趕著迴去上班呢。”
李婷婷抿唇一笑：“知道了。”她將銀行卡揣入懷裏，“你稍等片刻，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好嘞。”侯濤站直身體，雙手插袋，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李婷婷從臥室走了出來，穿了件黑色高腰長裙，頭發隨意披散下來。腳上踩著黑色細高跟鞋，更顯得整個人優雅動人。她見侯濤盯著自己看，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納悶道：“有什麽不對勁嗎？”
侯濤搖搖頭，笑眯眯道：“沒有沒有，挺好看的。”
李婷婷嫣然一笑，“我還以為我今天不該穿這條裙子呢。”
“沒關係的。”侯濤道，“我覺得挺好看的。”
李婷婷莞爾一笑：“那就走吧。”
侯濤帶著李婷婷去往城郊。一路上李婷婷不停地向侯濤詢問他所謂的“好事兒”究竟是什麽。侯濤隻是嘿嘿笑，不肯多言。車駛出城，又過了四五分鍾，侯濤忽然提示李婷婷前方有岔口，要左拐。
李婷婷不懂他為何如此反複，不由得皺起眉頭：“侯助理，你確定沒弄錯？這裏哪兒有岔路呀？”
“噓。”侯濤豎起食指放到唇前，“小聲一些。前麵有輛貨車，你仔細瞧瞧，它右側輪胎漏氣了。”
李婷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一輛大貨車停在路邊，似乎很久沒啟動了。
“這麽巧？”李婷婷驚訝道，“我們剛過了岔路，它就壞了？”
“是啊。運氣不好。”侯濤聳肩道，“咱倆現在繞遠了。不過沒關係，我知道附近有個加油站，咱們可以去那裏加滿油，再繼續趕路。”
李婷婷無奈地點了點頭，隻得按照他的吩咐，調轉方向向加油站的位置開過去。
大概開了一個小時左右，兩人到達了加油站。李婷婷去加滿油，侯濤則留守在加油站的倉庫中。李婷婷離開之後，侯濤並未像平時一樣閑庭信步，而是迅速進入狀態，開始搜尋周圍的監控探頭。
雖然侯濤曾與警察合作破獲過許多大型販毒團夥，但是這次不同於以往。因為他需要查到的是一筆巨款的去處，這種犯罪集團的內幕絕不可能被普通警察輕易掌握，所以他必須非常謹慎才行。
加完油，侯濤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加油站門口有兩個戴墨鏡和口罩的彪形大漢正靠在一起聊天，看架勢似乎也是來加油的。他們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嘴裏叼著煙卷，一副不良青年的做派。
這幾天，侯濤遇到的流氓痞子數量明顯增多，看來販毒組織真的在蠢蠢欲動。他立刻決定暫時躲在這家加油站裏。
侯濤在倉庫內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靜觀其變。
半個小時後，李婷婷返迴加油站，推門進了倉庫。她看了看表，對侯濤說：“快八點了，我先送你迴家。”
“嗯，我聽你安排。”侯濤笑眯眯地答應了。
李婷婷拿出鑰匙，打開門鎖，拉開鐵門。侯濤跟在她身後進入倉庫，關好門，坐在沙發上。
“侯助理。”李婷婷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喝杯水吧。”
侯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謝謝李姐。”
李婷婷微微頷首，坐到他旁邊。
“李姐。”侯濤問，“你是怎麽認識陳隊長的？”
“你說陳隊長？”李婷婷愣了一下，“我不太記得了。哦對了……”她想起來了，“是在酒桌上認識的吧？那天我喝醉了，醒來以後發現躺在醫院裏，床邊都是血，嚇死我了！幸好護士把我救活了，我還欠陳隊長一頓飯呢。不過那天我急著辦出院手續，也忘了請他吃飯。哎……”她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早知道我就該請他吃飯了！”
侯濤若有所思：“陳隊長？姓陳的？”
“對啊。”李婷婷點點頭，“叫陳誌成。”
侯濤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忽然感覺這個名字很熟悉。他腦子裏靈光一閃，猛然想起來——原來陳隊長就是那個陳偉民！
“對了。”李婷婷道，“我昨晚夢到陳隊長了。他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了，孩子比你小三歲。”
侯濤怔了片刻，淡淡地說：“那他還說了別的嗎？”
李婷婷搖搖頭：“他隻說，他妻子脾氣很倔，不喜歡別人叫他‘隊長’，尤其是女警。”
“嗯。”侯濤低下頭，“那你還有什麽話要對他說的嗎？”
李婷婷搖搖頭：“沒有了，我想我大約已經忘了他長什麽樣子。”
侯濤笑道：“你這麽漂亮，怎麽會忘了他長什麽樣子呢？”
“嗬嗬。”李婷婷掩住唇笑了笑，“那你呢，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我也是在酒桌上認識的他。”侯濤道，“我們倆喝了點小酒，我就跟他稱兄道弟起來。”
李婷婷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相信。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爸媽都去世了，自己一個人掙錢養家，挺難的。”侯濤道，“我們那兒有句俗語，朋友多了路好走，就是這個意思。”
“你們那兒？”李婷婷追問。
“我父母雙亡，我是跟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侯濤歎息道，“唉，我爺爺是個退休教授，我爸是個大畫家，我姑姑是個舞蹈家。”
李婷婷露出詫異的神色：“這些傳奇人物竟然都是你的親戚。”
侯濤聳了聳肩膀：“我爺爺是個古董商人，他的店在東城那塊兒特別火。我姑姑是個舞蹈演員，專業跳芭蕾。我爺爺還收集過很多藝術品，我姑姑就幫他賣。我爸爸嘛……反正我也記不清楚了，我剛記事兒的時候他就失蹤了，連屍體都沒找著，也許已經化成灰了吧，畢竟那麽大的風浪……”
侯濤歎了口氣，轉移話題：“李姐，我們今天還去抓捕嗎？”
“不用了，我們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最好別節外生枝。”李婷婷道，“等到案子有進展了再說吧。”
“行，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呢？”
“我想去趟銀行，存點錢。”李婷婷說，“最近花銷比較大，你陪我去吧。”
“可以啊。”侯濤答道。
李婷婷帶著侯濤乘電梯下樓，走到前台，向櫃台小姐借了張銀|行|卡，準備刷卡交款，卻被櫃台小姐攔下：“不好意思，您二位還沒有辦理會員卡。”
李婷婷皺眉道：“為什麽還沒辦會員卡？”
“因為你們是新人。”櫃台小姐耐心解釋道，“我們銀行每周一和周四才會對會員開放。”
李婷婷臉上顯出不滿的神色：“憑什麽？你看我像是窮人嗎？”
櫃台小姐笑而不語。
“李姐，算了。”侯濤勸道，“我們先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李婷婷瞪了櫃台小姐一眼：“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麽評判新人的！我要買套房子，我要給我老婆留一個房間。我要給我兒子買玩具……”她劈哩啪啦報了幾串數字，又指指侯濤，“你們給他辦一張會員卡！”
櫃台小姐微笑著推辭：“抱歉，我們這裏不提供會員卡。”
李婷婷怒道：“為什麽不提供？”
“因為這個規矩是我們銀行定製的。”櫃台小姐微笑道，“如果您真的需要會員卡的服務，請到vip貴賓室辦理。”
李婷婷冷哼一聲，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喂，老夏嗎？我是李婷婷，對，我想給老婆換個更好的房子，但是你知道，我身上沒那麽多錢，所以想拜托你給我貸個款……我把賬戶發給你，謝謝你了啊，拜~”
掛斷電話後，李婷婷衝櫃台小姐得意洋洋地挑釁：“我要買個豪宅！”
櫃台小姐微笑著將銀行卡遞給她，禮貌地鞠躬致敬。
李婷婷帶著侯濤離開了銀行，兩人在街邊隨便吃了碗泡飯，就往停車場走去。
“李姐，咱們現在幹啥去？”侯濤問。
“我先把銀|行卡還給夏總，免得他誤會我是在貪汙。”李婷婷道，“然後，咱們去看場電影吧，順便逛逛街。”
“看場電影？”侯濤驚訝道，“我聽別人說你們這裏有電視劇和動漫可以看。”
李婷婷抿嘴一笑：“電視劇太沉悶了，沒什麽營養。我們這種新聞類的娛樂節目比較適合。”
“好，我聽你的。”侯濤笑了笑，“反正我也閑著無聊。”
侯濤的話音未落，突然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地迴頭一看，頓時愣住了，怔怔地看著站在他背後的李婷婷：“李……李姐？”
“哎喲，嚇死我了。”李婷婷捂著胸脯，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幹嘛？想嚇死我啊？”
侯濤尷尬道：“對不起，我……我隻是有點驚訝。”
“哦？有什麽好驚訝的？”李婷婷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是我變成了女孩子跟你搭訕吧？”
“呃，當然不是，隻是有點……有點……”侯濤絞盡腦汁也找不到形容詞，李婷婷噗嗤一笑，摟著他的脖子道，“傻瓜，跟我裝純呢是不是？我告訴你，你越純我越喜歡你，哈哈哈哈……”
侯濤哭笑不得：“李姐你……”
“你不懂女人。”李婷婷搖搖頭，“我們這些做女人的很辛苦的，有時候明明心裏喜歡得要命，表麵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你說我們容易嗎？”
侯濤歎口氣，低聲道：“李姐，你這是何必呢……”
“你不懂。”李婷婷笑眯眯地打量他，“你今天穿得挺帥的，是去相親了嗎？”
“嗯。”
李婷婷嘖嘖稱讚：“你穿西褲還挺帥的，襯衫也很精神。”
“謝謝。”
“那你對人家姑娘是什麽印象啊？”李婷婷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長得漂亮嗎？脾氣怎麽樣？”
侯濤猶豫了片刻：“……還好。”
李婷婷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並不生氣，繼續追問：“還好是什麽概念啊？”
“還好，應該是挺溫柔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吧。”
“溫柔善良？”李婷婷露出一副“你確定？”的懷疑表情。
李婷婷撲哧一笑：“原來你是擔心人家承受不起壓力才拒絕的啊？”
“我沒那麽想……”侯濤撓撓頭，“我隻是不希望給她造成困擾。”
“你是怕她自卑嗎？”李婷婷笑眯眯地問。
侯濤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放心吧，”李婷婷安慰他道，“我看那姑娘挺開朗活潑的，不會那麽脆弱的。”
侯濤歎口氣：“我也希望是這樣。”
“好啦，別胡思亂想啦！”李婷婷拉著侯濤坐進車裏，“你今晚準備幹嘛？”
“去吃火鍋。”侯濤答道，“我都好久沒吃火鍋了。”
“那我陪你啊，”李婷婷笑嘻嘻道，“反正我現在沒事兒，也餓了。”
“好嘞！”侯濤興奮地發動汽車，駛向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火鍋店的環境幽雅而寧靜，靠窗位置擺著幾張桌子，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正在收拾東西。
“兩位？”女服務員抬頭看了他倆一眼，微笑著問。
“不用招唿我們了，我們就隨意坐一下。”侯濤說完，轉身走向窗邊的一張桌子。
這裏是三樓，從二樓往下看去，可以將周圍的景致一覽無餘。
窗戶前擺著一排藤椅，一群人坐在藤椅裏聊天喝酒，偶爾還能聽見女人嬌嗔的笑罵聲，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侯濤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忘掉過去，重新開始，但是此刻的他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想什麽呢？”李婷婷湊過來，“快點兒坐下呀，我等著吃肉呢！”
侯濤坐下來後，服務員遞過菜單。
侯濤看了一圈兒，點了幾個清淡爽口的小菜，又把菜單推給李婷婷。
“我不挑食，你隨便點。”李婷婷說，“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是特意陪你來解悶的。”
侯濤笑了笑，翻開菜譜看著上麵的菜名。
“看看我點的這個行嗎？”李婷婷問，“味道不錯哦。”
“嗯……”侯濤想了想，點點頭，“可以嚐試一下。”
“那我點了！”李婷婷拿起手機，飛速掃描菜單上的字跡，選擇好餐品後，交給服務員。
等待的期間，李婷婷忽然問侯濤：“你是不是有心事？”
侯濤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啊。”
“你騙不了我的。”李婷婷篤定地說，“你剛才一直在發呆。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你瞞不過我的。”
侯濤抿唇不語，半晌之後，歎口氣，說：“你猜得沒錯，我有心事。”
“為什麽呀？”李婷婷笑盈盈地看著他，“說來聽聽唄。”
“其實……”侯濤頓了頓，“我有一個女朋友。”
“哦”李婷婷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她啊。難怪。”
“呃？難怪？”
“嗯。”李婷婷點點頭，“她很好，跟你也般配。我覺得你找她是對的。”
侯濤苦笑：“謝謝你。”
“不客氣！”李婷婷拍拍他肩膀，“不管是誰，遇到喜歡的人，都不會放棄的，不是麽？”
侯濤點點頭：“嗯。”
“你打算什麽時候帶她見我？”李婷婷眨眨眼睛，“最好是今天。”
侯濤驚訝地看著她。
“你別這麽緊張。”李婷婷笑了笑，“我隻是想幫你把關而已，你們倆要是彼此合適，當然皆大歡喜。如果不合適，趁早分開，免得耽誤人家。”
侯濤感激地朝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菜上齊了。侯濤端起杯子跟李婷婷碰了碰：“多謝。”
“客氣什麽？”李婷婷舉杯和他碰了碰，“你先幹為敬。”
侯濤喝光杯子裏的啤酒，李婷婷則慢條斯理地吃著涮羊肉。
侯濤問：“你呢？吃飽了嗎？”
“還沒，”李婷婷擦擦嘴，“我再吃點兒蔬菜。”
侯濤又給她夾了片羊肚菌：“多吃些蔬菜，你太瘦了。”
李婷婷笑了笑：“嗯。”
“哎？”李婷婷突然叫出聲來，指著窗外，“那個姑娘……是你女朋友嗎？”
侯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街角處站著一個長相秀美的女孩，穿著簡樸卻顯得很青春洋溢，正低頭擺弄手機。
“我也不確定。”侯濤猶豫著迴答，“但我們確實住在同一個小院裏。”
“那就肯定是咯。”李婷婷說，“我認識那個女孩。”
侯濤問：“哪個女孩？”
“她叫李靜秋。我們高中校花級別的，每次考試都是全班倒數第一，成績差得令人發指。她爸媽都在銀行工作。她初中畢業之後就輟了課，去外地打工，聽說現在混得挺不錯。”李婷婷聳了聳肩，“反正我跟她不熟，也懶得八卦她。”
侯濤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麽呢？”李婷婷歪著腦袋問他。
侯濤笑了笑，說：“沒事。你繼續吃吧。”
兩人聊著天兒，吃完飯之後，李婷婷提議去唱歌，被侯濤拒絕了。
“你身體不舒服嘛。”李婷婷勸他，“還是迴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開始工作呢。”
侯濤沉默著搖了搖頭。
李婷婷見他執意離開，也不勉強，把錢包往他懷裏一塞，“你自己去吧，別忘了結賬。”
侯濤笑笑，走出火鍋店。
他沿著路邊往前走，漫無目標地逛著。
夜風拂過臉頰，吹散白天積聚在胸口的陰霾。
侯濤抬起頭，深吸一口氣，望向星空。
今晚的星辰似乎格外燦爛明亮。侯濤看著它們，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喂。”李婷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侯濤轉過身，隻見她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笑眯眯地看著他。
“怎麽了？”
“我們去唱歌吧！”李婷婷興奮地拉著他的胳膊，“難得出來放鬆一次，咱倆去唱歌。”
侯濤笑笑：“好啊。”
“你喜歡唱什麽歌？”
侯濤說：“隨便。”
“那咱們就聽《愛的宣言》吧！”李婷婷拿出手機調出mv，“來來來，咱們排隊等著。”
“好啊。”侯濤點頭應允，心底卻湧起淡淡的悲哀與失落。
兩人進入電影院坐好，李婷婷搶著買單。侯濤推辭了幾句，最後拗不過她，便收下了。李婷婷說：“這是我請你吃飯的一份心意。你可千萬別推辭。”
侯濤隻得收下了。
兩人選擇了一首輕緩悠揚的歌曲。
電影播放之後，李婷婷扭頭問：“好聽嗎？”
侯濤點頭：“很動人的旋律。”
“你喜歡的話，下次我陪你來。”
“好。”侯濤笑了笑。
“你笑什麽？”李婷婷奇怪地看著他。
“沒什麽。”
“真討厭！”李婷婷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你敢笑我？”
侯濤握住她的手：“別鬧了。”
“你剛才是不是在笑我？”
“沒有，我真的覺得好聽而已。”
“真的？”李婷婷半信半疑地盯著他。
“真的。”
“哼，諒你也不敢騙我。”
侯濤微笑著說：“你真的好漂亮。”
“真的？”
侯濤用眼神示意屏幕：“這首歌叫‘愛的宣言’。”
“哇，我知道這首歌！我特別喜歡聽，特別適合我！”李婷婷立刻興奮起來，“快幫我找找這首歌的dvd！”
“好啊。”侯濤笑著翻找起來。
這時，電影院門口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李婷婷嚇了一跳，連忙躲到侯濤身後。侯濤摟住她，安撫她：“沒事，別怕。”
李婷婷探頭往外看。
原來是幾個黑衣保鏢衝進電影院，將剛進場的觀眾驅趕出去。
侯濤愣了片刻，隨即想起來，他在網絡上看過關於“黑色恐怖片電影院”的消息，據稱那些影院的保鏢都配備著防爆盾牌和防彈玻璃鋼，甚至配備有手槍和狙擊炮，非常厲害。
電影院的保衛措施極為嚴密，除了影院的工作人員和少量保安以及警察，閑雜人等根本不準踏足。這種情況下，那些保安當然不可能阻止這群持刀歹徒。
果然，保安很快就被製伏了，黑衣歹徒迅速控製了現場秩序。
侯濤對此並不驚訝。因為他早就預料到，黑衣人不僅膽子大，而且訓練有素。否則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
他們帶來了幾條繩索，將保安團團捆綁起來。
李婷婷看著他們如狼似虎地拖著幾名保安朝外走，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這些人想做什麽？”李婷婷問。
侯濤說：“大概是要帶著這些人去審訊室吧。”
“審訊室？他們要審訊誰？”
侯濤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先別擔心。或許事情沒我們想象的糟糕。”
李婷婷咬緊嘴唇，低下頭。她雖然是女人，但她畢竟不是弱者，自然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危險。
“我還是報警吧。”她低聲道。
“報警有用嗎？”侯濤皺眉反駁，“我們現在就算報警又有什麽用呢？我們沒有證據，更何況……”他頓了一下，“我們的朋友，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李婷婷瞪大雙眸：“什……什麽？”
侯濤沉默著，不再多說。
這時，影廳的燈滅了。電影結束。電影院內變成了漆黑一片。侯濤牽起李婷婷的手：“走吧。”
“噓……”侯濤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有人來了。”
李婷婷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能感受到那個人漸漸逼近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她不禁屏住唿吸，緊張地抓著侯濤的手指。
忽然，黑暗中傳來一陣響聲，仿佛是有東西倒塌的聲音。李婷婷的心提了起來。
這時，黑暗中傳來了一個低沉渾厚的嗓音：“李小姐。”
侯濤拉著她站起身。
李婷婷睜大雙眼，仔細分辨了一下，確認是林清明。她急切地望向他。林清明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李婷婷會意，點了點頭。
侯濤轉頭望向那個方向。
“侯濤？”另一邊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林總。”侯濤答應著，“您怎麽親自來了。”
“哦……我來看看我女兒選的電影票。”
“不請我坐坐嗎？”林清明的語氣裏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侯濤看了看李婷婷，見她點點頭，便說：“既然這樣，那您跟我來吧。”他把李婷婷擋在自己身後，引領著林清明穿過長長的走廊。
“這是……”林清明左右環顧著。
“這個房間是給觀眾休息的。”侯濤解釋。
“哦……你們平常在這兒休息？”
侯濤尷尬地笑笑：“我們白天上班，晚上才在這裏休息。”
“原來如此。”林清明微微頷首，“聽說你最近辭職了。”
侯濤說：“我覺得自己做得差不多了，就申請調去其它崗位鍛煉。”
李婷婷偷偷瞄著林清明。隻見他神態淡定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一直沒注意到李婷婷的存在。李婷婷鬆了口氣，心想：看來他並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李婷婷忍不住悄悄看著他的側顏。他輪廓線條硬朗，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五官深邃俊秀，整個人看起來英姿勃發，氣度斐然。
侯濤將林清明帶到一間休息室。
“李小姐在外麵休息，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
“謝謝。”林清明說完，徑直坐到沙發上，隨即抬頭看著他。侯濤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林總，您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
侯濤點點頭，退出門外，關好門，離開了。
李婷婷在外麵等著。她焦躁不安。剛才林清明進入房間時，她就覺得他似乎在尋找什麽，卻並未發現任何異狀。但是她知道，林清明肯定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他會怎麽對付她？
“哢嚓！”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李婷婷嚇得立刻躲到牆角，驚恐萬狀。她不敢看那個人的臉色，卻仍舊忍不住偷偷往那個方向瞥。
那個人站在門口，背光而立，令她無法判斷那人的表情。
“怎麽躲在這兒？”
李婷婷猛地迴過神來，她慌忙跑過去，扶著侯濤的胳膊：“他走了？”
“走了啊。”
李婷婷長舒了口氣：“嚇死我了……”
“怎麽？怕他吃了你啊？”
李婷婷嘟囔著：“我哪裏惹他啦……”
侯濤失笑：“行了，你趕快迴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吧。我送你迴去。”
“你送我？”
“是啊。”侯濤理所當然，“我們一起走嘛。”
李婷婷猶豫片刻，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侯濤送她迴到了家。兩個人聊著閑話，李婷婷忽然問道：“今天那個林總是不是和你認識啊？”
“是啊。他以前在我手底下做過。”
“難怪呢……”李婷婷嘀咕著，“他怎麽會在這裏？”
“可能是有個朋友邀請他來的吧。”侯濤隨口說著，“反正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李婷婷沒再多問，她迴到屋子裏，衝了個涼水澡，換了套衣服。她擦著頭發走到窗戶旁，打開玻璃窗，看著樓下。路燈昏黃，照亮一片夜景，偶爾有車輛駛過，濺起一片塵土。
這座城太喧囂了，她不喜歡。
她靠著床邊，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在商場門口看到的場景，他抱著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趴在他肩膀哭泣。她心裏一陣刺痛。
她曾經也擁有過一段美好的感情。可惜，因為一次誤會，分崩離析。
她又想起他們曾經一起經營的那份甜蜜溫馨的婚姻，心裏更加酸楚，眼淚順著眼眶滑落下來。
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隻是一縷幽靈，就可以消散於無形，不受任何傷害。
她睜開雙眼。看見林清明正端著杯咖啡坐在桌旁，靜靜凝視著她。
“醒了？”
“嗯。”她拿紙巾抹掉眼淚，“你喝咖啡嗎？”
“嗯。”
李婷婷去廚房倒了杯熱水遞給林清明。林清明接過來，吹了吹：“怎麽不繼續睡？”
李婷婷搖搖頭，坐到他旁邊：“睡不著。”
林清明微微偏過頭來，仔細審視著她。李婷婷低下頭，耳根微紅，像個嬌羞的少女。林清明笑了笑：“你是不是特別想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會來參加節目？”
“其實我也是臨時決定的。”林清明聳了聳肩，“我也沒想到，會遇到許彥柏。”
“他怎麽了？”李婷婷擔憂地問。
“沒什麽。”林清明淡淡一笑，“你怎麽會想到要去做節目？”
“哦，我……我聽說，你喜歡看《花千骨》，所以想趁著春晚的機會幫你收集一下素材。”
“你怎麽會知道我喜歡《花千骨》？”
“侯濤告訴我的。”
林清明笑笑：“你還挺關注我的。”
李婷婷低垂著頭，聲音很低：“嗯……”
林清明看著她，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他伸手把她攬進懷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謝謝你。”
李婷婷的身體僵硬了片刻，便慢慢放鬆下來。林清明的胸膛溫暖厚實，隔著衣料傳遞著一股力量，仿佛有某種東西在她心髒處湧動著。她緊張地握了握拳，抬頭看著林清明，嘴唇抿成一條線，似乎有些拘束。
林清明拍拍她的後背：“餓了嗎？”
李婷婷點點頭：“我想吃餃子。”
“等我一下，馬上去買。”
侯濤從超級速食店買了兩碗肉餡兒的餃子迴來，兩人坐在餐廳裏包了一頓簡單的晚飯。李婷婷把餃子盛到盤子裏，對林清明說：“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來的秘訣，你嚐嚐味道怎麽樣。”
侯濤拆了筷子：“來，試試。”
林清明夾了一塊餃子咬了口：“唔，好吃！”
“真的嗎？”李婷婷欣喜不已，“那我教你啊！”
林清明擺擺手，笑道：“算了吧，我不會，你還是交給侯濤。”
侯濤連忙推辭道：“我哪兒行呢？我都快被你玩死了！”
李婷婷笑道：“沒事兒，我教你。”
兩人圍繞餃子展開激烈討論，最終達成共識，各自選擇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給自己。侯濤說：“我選肉餡兒，婷婷你選蝦仁。”
林清明卻搖搖頭：“我選牛肉，你倆誰跟我搶，我揍誰。”
侯濤立即慫恿李婷婷：“咱倆都別跟他搶。”
李婷婷想了想，笑著點點頭。
林清明挑了幾個餃子，裝進保鮮盒，拎到了車庫。
“這裏有電梯，直接上頂樓。”侯濤指了指電梯按鍵。
“你住這兒？”林清明問。
侯濤點點頭：“我家在這兒。”
“怪不得剛剛在路上碰到那麽多熟人，都打招唿叫我‘清明’呢。”林清明笑道，“你平時就愛泡吧，肯定認識不少狐朋狗友。”
侯濤哈哈笑道：“我哪敢帶你去泡吧啊？我爸媽非得把我腿打折了不可。”
李婷婷忽然插嘴道：“那你怎麽不帶我去泡吧？”
侯濤尷尬地摸摸鼻子：“我是個紳士嘛。”
三人一路聊著天走進了電梯，侯濤摁下12樓的鍵。電梯緩緩合攏。
“哎？11樓？”林清明問。
侯濤笑起來：“是啊，你們倆的房間挨著呢。”
林清明和李婷婷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驚訝。李婷婷說：“怎麽會這麽巧？”
侯濤道：“不會吧？”
林清明笑笑：“難道真的有緣分？”
侯濤撓撓腦袋，也笑起來。電梯門緩緩拉開，侯濤先邁步走出去，隨後又轉身迴頭說：“那我先走了。晚安。”
“拜拜。”林清明揮揮手。
侯濤離開後，電梯內隻剩下他和李婷婷。李婷婷站在原地，臉色緋紅，顯得有些無措。林清明看著她：“走吧，我送你迴屋。”
“哦。”李婷婷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李婷婷租的是套二，比林清明租的那個大許多。
進屋之前，林清明說：“我去倒杯水。”
李婷婷應了一聲。林清明拿著兩個玻璃杯進廚房，李婷婷跟著他進來：“我幫你吧。”
“不用，你坐。”林清明把水壺放到流理台邊，“我一個人能搞定。”
李婷婷見狀，隻好乖乖在沙發上坐下。林清明把熱水倒進杯子裏，端了一杯遞給李婷婷：“你喝水。”
“謝謝。”李婷婷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
林清明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李婷婷低著頭，手裏捧著玻璃杯，一言不發。
林清明盯著李婷婷的手腕看了片刻，說：“你今天去醫院複診了嗎？”
“沒有。”
林清明皺眉道：“你昨天不是還說，要盡快治療嗎？”
“我今天再去檢查一下，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今晚就做手術。”
“手術費夠嗎？”
“不太夠。”
“你想賣什麽？”
林清明道：“我知道現在很多東西不值錢，但是至少可以換點錢。我可以借你，或者我把我名下的房產抵押給你。”
李婷婷抬頭道：“你名下房產多少？”
林清明說：“大概200萬左右，有一套別墅和一棟小型商場。其他都是寫字樓，價格相差不會太大。”
“你確實需要錢。”林清明道，“你要是信得過我，可以告訴我你缺多少。”
李婷婷垂眸想了片刻：“大約80萬。”
“行，那我把我名下所有的寫字樓、商場都抵押給你。”
林清明微笑道：“因為我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李婷婷聽罷，突然覺得眼眶一酸，險些落淚。
林清明繼續道：“我可以向銀行申請貸款，或者找人貸款，不過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湊齊，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不……不用……”李婷婷搖頭道，“我……我不急……”
林清明道：“嗯。那我等下聯係一下銀行。”
“麻煩你了。”李婷婷道。
林清明笑了笑，將杯子遞過去：“趁熱吃。”
“謝謝。”李婷婷雙手接過來，卻遲遲未動。
“怎麽了？”林清明奇道，“不合胃口？”
“沒……沒有……我……”李婷婷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問，“你……你喜歡我嗎？”
林清明愣了一瞬，隨即笑了：“傻瓜。”
李婷婷被他這句簡單的稱唿弄得滿臉通紅。林清明道：“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我……”李婷婷支吾道，“我就是想問一下，我……我有沒有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林清明道，“你挺好的。”
李婷婷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我……我剛剛就是有點緊張……”
林清明道：“我沒有不高興，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李婷婷臉紅透了，點了點頭。
這時候，門鈴響了起來。林清明站起身來去開門，侯濤拎著一大包零食進來。
李婷婷從沙發上跳下來：“買這麽多啊！”
“這幾天都忙瘋了，我們都沒出去吃飯。”侯濤把零食分成三份擺在桌子上，“嚐嚐看！”
林清明招唿李婷婷：“你先吃點兒零食墊墊肚子。”
李婷婷坐下來：“我還真餓了呢！”
“吃完我帶你出去轉轉。”林清明說著，拆開薯片袋子遞給李婷婷。
李婷婷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露出享受的表情。
侯濤也拆開了一袋薯片吃起來：“今晚吃火鍋。”
“好。”林清明道，“你倆都不挑食對不對？”
“廢話，我們挑食你能雇到我倆？”侯濤說著又打開另外一盒薯片塞進嘴裏。
李婷婷道：“侯濤！你吃那麽多薯片不怕長胖嗎？”
“不會的。”侯濤含糊不清地說，“我最近減肥。”
“你減肥跟薯片有關係？”
“有關係。”
林清明拿起手機給李彥峰打電話：“李哥，我朋友侯濤今晚加班，麻煩你給他送一份宵夜來吧。”
“哦。”李彥峰頓了頓，“你在哪兒呢？”
“在家啊。”
“在你家？！”
林清明道：“我住隔壁，怎麽了？”
“你住隔壁？”李彥峰驚訝道，“怎麽會這麽巧！”
“你認識我鄰居？”
“何止認識啊。”李彥峰說，“你還欠我一頓飯呢。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的……”
林清明笑了：“那次不是沒來得及嘛，下周末補上。”
李彥峰道：“那倒無所謂啦，但你怎麽會搬到隔壁去啊？”
林清明聳肩：“我租房子的。”
“哦……”李彥峰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現在是單身狗？”
“單身狗？”林清明哭笑不得，“這詞怎麽這麽耳熟。”
“因為我也住在這裏啊！我們兩戶挨著！”李彥峰嘿嘿一樂，“那我就放心了，你可千萬別找個比你還單身狗的妹紙，那我非吐血不可！”
“滾蛋！”林清明笑罵道，“我還需要你操心？”
“那可難說。”李彥峰哈哈大笑。
“你再貧就自己叫外賣去！”
“哎喲喂，好了好了，不逗你玩兒了。”李彥峰收斂了些許，“我今天正準備出差呢。”
“出什麽差？”
“和我爸媽。”李彥峰歎了口氣，“唉，我這才剛剛結婚，就要被催婚了。我爸昨晚給我打電話，我聽他意思，是想讓我盡快帶媳婦迴去見家長。”
“哦。”林清明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爸媽很早以前就希望你趕緊結婚。”
“嗯。”李彥峰道，“不過我爸媽的觀念是‘早結婚，晚生孩子’。”
“我懂，早結婚好養活嘛。”林清明道，“你現在怎麽辦啊？”
“我當然是拒絕咯，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林清明想了想，說：“我建議你答應，畢竟他們是你父母，你也不想傷了他們的心吧？而且你這次出去，肯定會遇到各種誘惑……你確定不考慮一下？”
“我不用考慮，我隻喜歡你。”李彥峰道，“除了你我誰也不愛。”
林清明失笑：“行了，你別逗我笑了。你是我朋友，我也祝福你，但是該勸的話我還是會勸的。”
“知道啦。”李彥峰道，“我爸媽不是不開明的人，他們知道自己做錯了，也反思了很久，這段時間一直在改變自己的態度，等我這趟迴來，肯定就能跟他們和平共處了。你就別替我擔心了。”
“那就好。”林清明道，“對了，我們這邊新開了一家餐廳，味道特別讚，你如果要出差的話，我請你過來嚐嚐。”
“好啊。”李彥峰問，“你什麽時候開始營業的？”
“剛開業不久，你可以提前預約。”
“那我就不推辭了。”
掛斷電話後，李婷婷問：“你說什麽餐廳啊？”
“新開的，味道挺不錯。”林清明道，“你想吃什麽菜告訴我，我讓店裏先把材料送過來。”
“我隨便。”李婷婷看著侯濤手上的薯片包裝盒，“你買這個幹嘛？”
“偶爾吃一次，嚐嚐鮮。”
“我看你根本就是饞嘴了。”李婷婷笑道，“你都吃半包了。”
侯濤道：“我這不是在減肥嗎？”
“少騙人了，就算是真的減肥，也犯不著吃這麽垃圾食品。”李婷婷拆穿他的謊言，“我們走吧，你不是還得迴去工作嗎？”
侯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好吧。”
李婷婷從桌上拿起幾張鈔票遞給服務員，說：“不用找了。”
“謝謝。”服務員接過錢。
三人離開了西餐廳。李婷婷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街對麵的一家甜品店。
“怎麽了？”林清明問。
“我想進去喝杯奶茶。”李婷婷指著那家店。
林清明順勢看了眼，笑道：“你還沒忘呢。”
“是啊。”李婷婷道，“那家的東西超級好吃。”
“我陪你進去吧，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林清明說著，拉住她的胳膊往裏拽。
李婷婷掙脫了他：“你又想幹嘛啊？”
“我不想幹嘛，我隻想幫忙啊。”林清明理直氣壯地看著她，“難道你想一個人進去？”
“當然不是！”李婷婷哼了一聲，“走，我們去排隊。”
兩個人進了甜品店，林清明掃視著四周，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林清明眉頭微蹙，拉著李婷婷轉向另一側。
“幹嘛？”李婷婷疑惑道。
“你不是想要喝奶茶嗎？”林清明道，“這邊人太多，排隊太麻煩，咱們去那邊。”
李婷婷皺眉道：“可是我想喝這家的啊，你為什麽突然換地方？”
“這家的不適合你，不衛生。”林清明拖著她往門外走去。
“誒，我不是那麽嬌貴的人。”李婷婷掙紮了一下，卻被林清明死死拽著，“我就喝一點兒，你放開我啦！”
“你不要胡鬧。”林清明低聲道，“聽話。”
兩人一路吵吵嚷嚷地從咖啡館門口走到街角，林清明鬆開了手，李婷婷立刻衝了出去。
林清明歎了口氣，慢吞吞地跟在李婷婷後麵。
李婷婷在門口叫道：“老板，我要一杯冰水加糖的奶茶。”
林清明愣住了，李婷婷居然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排隊買奶茶！他快步趕過去，一把將她扯到懷裏。
“哎喲，疼疼疼，輕點輕點。”李婷婷叫起來。
“你瘋了嗎？”林清明怒斥道，“跑那麽遠？”
“哪兒遠了？”李婷婷道，“就隔了一條街而已。”
“你腦子壞掉了！”林清明罵道，“萬一碰見流氓怎麽辦？”
“你才腦子壞掉了！”李婷婷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沒長腿嗎？你要是不願意來排隊就直說，還找什麽借口。”
林清明無奈道：“我……我怕碰見你父母。”
“哦，原來你怕我父母啊。”李婷婷恍然大悟地說，“所以不敢靠近我？”
林清明無語。
“其實沒關係啦。”李婷婷道，“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
林清明歎了口氣，抱緊她道：“你怎麽能這麽傻呢？”
“你不知道啊？”李婷婷道，“你剛來那天，我爸媽還和你聊了很久呢，說你人挺好的，我們婷婷有福氣。”
林清明沉默不語。
李婷婷道：“我覺得我爸媽挺喜歡你的，但我爸媽最擔心的就是我了，他倆都認識你。你說，如果我們倆真的在一起了，他倆會是什麽表情？”
“我不知道。”林清明搖了搖頭。
“別想了，”李婷婷拍拍他，“等我畢業再說吧。”
林清明嗯了一聲，摟著李婷婷往前走，突然間他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道：“我們去看電影吧。”
“看什麽電影？”李婷婷問。
“愛情片吧，好久沒看了。”林清明說。
李婷婷道：“你今晚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哪裏奇怪了？”林清明問。
“平時你根本不會提議去看什麽愛情片的。”李婷婷說，“今天你怎麽突然想起來了？”
“我想看看你喜不喜歡。”林清明道，“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以後就每周帶你去看。”
李婷婷忍不住噗嗤笑出來，道：“我當然喜歡啦，但是你每周都要請假陪我，肯定耽誤工作吧。”
“這倒也是。”林清明道，“那就算了吧。”
李婷婷道：“我喜歡，但也不能因此耽誤你工作啊。你每周隻休息三天，就陪我看一次唄。”
“行啊。”林清明道，“反正我每周休息兩天，剩下一天去上班就行了。”
李婷婷道：“那我們先吃飯吧。”
兩人找了一家西餐廳，林清明幫她選了牛排和沙拉，又點了紅酒和檸檬汁，坐在座位上等服務生。
侯濤端著紅酒杯走過來，對著林清明舉了一下，“謝謝你，林先生。”
“客氣了。”林清明與他碰了一下杯。
李婷婷看著他們倆的動作，抿嘴偷笑。
侯濤坐下之後便一直沒有說話，林清明看著他，“侯先生有什麽事嗎？”
“我有些私事想單獨和您談談。”侯濤微笑道。
“可以。”林清明點了點頭。
李婷婷道：“那你們談吧，我去趟洗手間。”
“不必了，”林清明攔住她，“你就在旁邊等我就行。”
李婷婷眨巴著眼睛，“我可以去嗎？”
林清明道：“沒事，去吧。”
李婷婷笑嘻嘻地站起身，朝林清明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李婷婷走開之後，侯濤拿出香煙，遞給林清明一支。
林清明沒接，侯濤也就沒有勉強，自己點燃了叼在唇邊。
“林先生。”侯濤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我有些話想對您說。”
林清明淡淡道：“什麽事？”
“您知道，婷婷是我未婚妻。”侯濤道，“從我們確立關係開始，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林清明靜靜聽著。
“雖然現在我們暫時分開了。”侯濤道，“但我相信，隻要婷婷迴來，我們依舊會結婚，並且會比現在更幸福。”
林清明道：“你想說什麽？”
“我希望林先生能夠理解我的苦衷，”侯濤頓了頓，繼續道，“婷婷是我最愛的人，我絕不能失去她。”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種話？”林清明道，“難道我看上去像個傻逼嗎？”
“林先生，”侯濤看著他，誠懇道，“我知道您的家庭條件非常優越，而且我看過您在商場上的履曆。所以我很敬佩您的為人，也願意跟您成為朋友，但是您千萬不要把我當傻逼。我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婷婷迴來之後發現……我恐怕無法承受。”
林清明皺眉道：“你威脅我？”
“這是我的態度，”侯濤低聲道，“我希望林先生能體諒我的感受。”
“我不明白你在害怕什麽。”林清明冷冷道，“我既沒有綁架你，也沒有傷害你，甚至連你的未婚妻我都沒有碰。你憑什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阻止我們倆交往？”
侯濤道：“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隻是希望林先生可以放棄婷婷。”
“嗬。”林清明譏諷地哼笑了一聲。
“你知道婷婷的脾氣，如果她真的決心要和誰在一起，是不會被別人左右的。”侯濤認真道，“她是我見過的最倔強的姑娘，如果她真的鐵了心，恐怕沒人能改變她的想法。”
林清明沉默了片刻，道：“你覺得你能改變她的想法？”
“如果我可以呢？”侯濤盯著他。
“哦？”林清明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會努力勸服婷婷。”侯濤道，“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我理解。”林清明道，“但如果你做不到呢？”
“如果我做不到，”侯濤道，“我會退出。”
“這樣啊。”林清明道，“那你還是不要退出的好。畢竟李婷婷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侯濤道：“林先生這話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應該懂。”林清明道，“李婷婷對你死心塌地，你又何必辜負了她？”
“你是她的父親，”侯濤道，“你有權利替她做決定，但你應該尊重她的選擇，而不是替她做決定。”
“我當然尊重她的選擇，”林清明道，“但你的選擇，我不會尊重。”
“你！”侯濤臉色瞬間漲紅，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你這是在耍賴！”
“你可以試著耍賴，”林清明道，“反正我也不吃虧。”
“你簡直不配為人父！”
“你也知道自己不配啊？那我問問你，當初你拋棄妻子跑路的時候，怎麽沒覺得不配？”林清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現在倒有臉說我不配做人父，真是搞笑！”
“林先生，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搶了你的兒媳婦。”侯濤咬著牙道，“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放棄她，我求求你，請你放過她，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糾纏她了。”
林清明看了看腕表，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微嘲地勾了勾嘴角：“你的保證值幾個錢？”
侯濤抬頭瞪著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想跟李婷婷結婚麽？”林清明慢悠悠地走向門邊，“那我給你們兩個製造機會咯？”
“什麽？”侯濤愣住。
林清明推開門，朝樓梯口揚了揚下巴，道：“李婷婷現在肯定在樓下等你吧。”
侯濤猛然迴神，衝進房間將行李箱拖了出來，飛快地拉開窗簾，跳了出去。
林清明輕蔑地嗤笑一聲，轉身坐進車內。
“你剛才跟他說什麽了？”林清明上車就迫不及待地問。
“沒說什麽啊，隨便聊幾句唄。”李婷婷笑眯眯地道。
林清明懷疑道：“沒說什麽他怎麽急吼吼地跑了？”
李婷婷伸了個懶腰，道：“哎呀，我困了，迴酒店睡覺啦~”
林清明哭笑不得：“你怎麽不說自己累了？”
李婷婷道：“我這叫體貼嘛！”
李婷婷哈哈大笑，趴在座椅上，笑夠了才道：“林清明，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林清明挑了挑眉：“什麽秘密？”
李婷婷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想要侯濤的命，對吧？”
林清明沒說話。
李婷婷湊近他，壓低聲音，悄咪咪地道：“我早就知道啦~我偷聽過你們談話的。你不是擔心他死在醫院，會惹麻煩嗎？所以才把他送到我爸媽家的。你放心啦，我都替你兜著，絕對不會讓人找到你的，更不會連累到侯濤的！”
“你真厲害！”李婷婷豎起大拇指，“你真是太牛逼了！”
“別瞎扯，”林清明道，“我不是擔心侯濤被抓進監獄，我隻是怕侯濤被殺人滅口。”
李婷婷笑嘻嘻地靠在座椅上，雙手抱胸，眼睛彎成月亮狀，看著林清明，道：“你放心啦，侯濤雖然壞，但他是個挺仗義的人。如果真的要死了，他也會幫助他父母和他妹妹逃跑。”
“他父母呢？”林清明問。
“喂？李婷婷？”林銳問道。
“我現在在cbd商務辦事處。”李婷婷說，“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逛街呀？”
“呃……你不忙嗎？”
“不忙呀，今天休息。”李婷婷說，“我想吃甜品，去嘛去嘛”
李婷婷報了地址。
林銳趕到咖啡廳，李婷婷早就點好了餐。她穿著一條淺藍色的長裙，露出潔白圓潤的腳踝，腳下踩著一雙黑色高跟鞋，襯托著她的腿格外纖細勻稱。
李婷婷看到林銳，朝他擺了擺手，笑容明媚動人。
林銳笑著走過去，將自己帶來的禮品放在桌子上，隨意翻開一個，說：“巧克力？你愛吃巧克力？”
“不是呀。”李婷婷說，“我買給別人的，他不肯要。”
“送給誰呀？”林銳饒有興致地問。
“不告訴你。”李婷婷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林銳笑了，說：“這是秘密？”
“嗯。”李婷婷說，“你陪我喝杯咖啡吧，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聊。”
“行。”林銳點點頭。
“侯濤怎麽沒有過來？”李婷婷四處瞧了瞧。
“他說有點累，所以先迴去休息了。”林銳說，“我剛才路過他辦事的地方，順便買了些東西給你。”
“謝謝。”李婷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說，“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你呢？”
“我……我很忙，比較辛苦。”李婷婷說，“但是工作還算充實。”
“你媽媽的病怎麽樣了？”林銳關心地問。
李婷婷沉默了片刻，說：“醫生說再做一次化療就沒事了。”
“嗯，那你們盡快安排吧。”林銳說。
李婷婷低頭攪拌著咖啡，半晌才說：“你知道，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麽事。我覺得這件事情很困難。”
林銳愣了愣，問：“你是想我幫你勸勸你父親嗎？”
李婷婷點點頭。
“如果他願意配合治療的話，當然更好。可惜他不肯配合……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林銳聳聳肩，“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
“我不怪你。你能把東西給我買迴來就很好了。”李婷婷微微笑著，“我知道，你幫了我很多忙。我欠你太多人情。”
“你太客氣了，李婷婷。”林銳說，“我和侯濤是兄弟，這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我也欠你很多。”李婷婷說，“你知道的。”
林銳看著她，突然明白了什麽，“哦……”他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你是想借這個機會還我人情，對嗎？”
“我……”李婷婷紅著臉不說話。
林銳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將她擁入懷中。李婷婷輕聲掙紮了一下，沒有推開他，反而靠進了他的胸膛裏。
“你喜歡我嗎？”林銳低聲問。
“喜歡。”李婷婷說，“非常喜歡。”
“既然這麽喜歡我，為什麽不直接嫁給我？”林銳戲謔道。
李婷婷抬起頭，深深凝視著他的眼睛，緩慢而堅定地搖搖頭：“不，我不能這樣做。”
“為什麽？”林銳驚訝地問。
“因為……”李婷婷咬咬嘴唇，“我和侯濤的身份，根本就不匹配。”
林銳皺了皺眉頭。他曾經聽說過，有很多女人在戀愛結婚前都不敢說自己愛的人是誰。原來，還有這種事情。
“為什麽？”林銳問，“他隻是一個保安，家境又很差。”
“不。他其實很優秀。”李婷婷低下頭，“我不否認，但是，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太遠。他的家庭，他的成績，甚至他的職業。這些，我都不具備。他的未來，注定平凡而乏味。”
“這不叫貧富差距，婷婷，我希望你不要這麽想。”林銳說。
“我不知道他將來會變成什麽樣子，或許……我真的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姑娘。”李婷婷低低地歎了口氣。
“那你現在後悔了嗎？”林銳問。
“不。”李婷婷抬頭看著他，“我知道，我和他不適合在一起。但是，我不後悔我今天的選擇。我想，我應該為自己的勇敢付出代價。”
林銳拍了拍她的背，“婷婷，祝福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兩個人正說話間，侯濤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他看了看李婷婷，似乎是鬆了口氣。
林銳問：“侯濤，我給你帶了禮物，吃飯的時候你拿過去看看。”
“謝謝。”侯濤朝李婷婷笑笑，然後看著林銳說，“你們倆怎麽在一起？”
林銳笑笑，“遇見熟人了。”
“是啊，碰巧。”李婷婷站起來，衝他們倆揮揮手，“我去忙了，拜拜！”
“婷婷！”侯濤喊了她一句。
“還有事？”李婷婷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他。
“你跟我出來一下。”侯濤說完就往門外走。
李婷婷猶豫了一下，跟著他一起走出去。林銳看看侯濤的背影，又看看李婷婷的背影，歎了口氣。
“你歎什麽氣？”李傑走過來問。
“我感覺這倆孩子有事兒。”林銳說，“侯濤這人吧，我看不透，他腦袋靈活得像個猴精。”
“別瞎猜了，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媳婦吧。”李傑說。
“我媳婦兒？她哪有那麽嬌弱？我倒是覺得她最近挺堅強的。”林銳說。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不了解她。”李傑說，“如果你了解她，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那你呢？”林銳笑著說，“你最近怎麽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唉，我是想告訴你，我們準備動身去巴黎。”李傑說。
“去那兒幹嘛？”林銳愣了愣，“我們這次去不是為了調查尼古拉斯的案子嗎？”
“是。不過這次的任務和以往不一樣。你先別急著拒絕。聽我把話說完。”李傑說，“你們這趟行動的主要目的是尋找尼古拉斯。我們的意思是說，盡量把尼古拉斯的線索留下。所以，我們可能要長期待在美洲。也可能要迴到南極去。我們需要一個向導。我們考慮了幾個人，最終決定帶上婷婷。畢竟她在這裏工作多年，對當地環境比較熟悉，對尼古拉斯也比較了解。”
“她願意嗎？”林銳遲疑著問。
“這是她自己提出來的，並不是我們強迫。”李傑聳聳肩，“再說，我相信婷婷會答應的。”
“我知道她會答應。但我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林銳說，“婷婷和侯濤是同鄉。如果他們倆走得太近的話，恐怕會引起別人的誤會。萬一被媒體爆料的話……”
“放心吧，你以為侯濤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嗎？我剛才看見他們倆說話了，兩人臉色都很尷尬。侯濤顯然有意避開了婷婷的眼神。我估計他們之間應該清楚彼此之間的關係。”李傑壓低聲音說，“所以，我覺得我們帶著婷婷去是最好的選擇。至少不會讓侯濤難堪。”
“可是……”林銳還想勸阻，但他忽然想起來，這段時間他和李傑之間的關係已經改善了許多，李傑不僅不再反對他的觀念，而且對他非常支持。
林銳頓了頓說，“我不是反對。而是我總覺得婷婷和侯濤不太合適。侯濤是個律師，他和我們不一樣。而婷婷，雖然我不了解她的具體情況，但我覺得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姑娘。她和侯濤……”
“你想多了。”李傑說，“侯濤和婷婷隻不過是同鄉而已。他們認識的時間還短，根本就沒有到達喜歡的程度。他們之間的交流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侯濤這個人做事特別細致謹慎，他不會亂來的。你就別操心他倆的事兒了。”
林銳搖搖頭，“這不是操心不操心的問題。侯濤是我的兄弟，他的婚姻問題必須由我們來解決。否則他怎麽麵對自己的父母家庭？”
“這你就錯了。”李傑笑了笑，“你別忘了，婷婷的爸媽已經不在了。她的爺爺奶奶現在就住在我們家。”
“你是說……”林銳皺眉道，“婷婷是個孤兒？”
“這個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李傑點點頭，“婷婷的爺爺奶奶原來是美籍華裔移民。在法蘭西做生意，在巴黎買了房子。前些年，他們的父親病死了。婷婷爺爺把他安葬在巴黎墓園，又把她送迴美洲，繼續幫他打理房產和餐飲業。後來婷婷的父母離婚，各自組建了新的家庭。婷婷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婷婷的奶奶一直把她視為己出。侯濤也把她當成妹妹。
婷婷的父親是個賭徒，賭博輸光了錢，跳樓自殺了。她奶奶傷心得幾天吃不下飯。婷婷在美洲讀高中，每年都要飛到巴黎去陪爺爺奶奶住一陣子。
這樣的關係，你還能說他們倆不是親戚嗎？婷婷的父母去世之後，婷婷一個人撐起了整個家。爺爺奶奶把她當孫女一樣疼愛，她卻從沒叫過一句‘爺爺’。這其實已經說明問題了。
侯濤也是個好孩子。他是個孝順孩子，他會尊敬婷婷，把她當成妹妹，這一點毋庸置疑。我們可以肯定的說，他們之間不會存在男女之情。”
“我知道。”林銳歎了口氣。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替他們擔心呢？”李傑說。
“因為，侯濤跟婷婷走得太近了。”林銳苦澀地笑了笑。“我們之間已經鬧翻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處理我跟婷婷之間的關係。”
“我們也是為了你好。你看啊，我們是去執行任務的。我們的身份特殊。一旦遇到危險，隨時都有犧牲的風險。婷婷是個好姑娘，她很聰明，懂事，有能力。她能給我們很大的助益。你們倆的感情是很深厚，但也許正因為如此，你反而更應該保護好她。這是對你們倆的考驗！”李傑說完轉向李婷婷，微微一笑，“婷婷，今晚你跟我們一起去吧。有我們照顧你，比較容易保障。你也可以盡快熟悉一下環境，熟悉一下工作內容。”
李婷婷猶豫了一下，“可是……侯濤他……”
“侯濤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跟他溝通好。我想他是一個成年人，知道自己需要什麽。”林銳拍拍她的手，“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擁有幸福。而我們也希望你能夠獲得屬於你的幸福。”
“謝謝你，李先生。”李婷婷低聲說，“我會配合你們工作。”
“很好。”李傑點點頭，“那你就準備一下，今天晚上八點我們去酒店等你。”
“不用帶東西。”侯濤急忙說。
“沒關係，帶點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我們的行動周期可能比較長。”李傑拍拍他，“放心，不會耽誤你們約會。我隻是想給你們製造相互獨處的機會，增加兩個人的默契。”
“嗯。我知道了。”侯濤點了點頭。
林銳笑了笑，“侯濤，你也不用緊張。這次任務不像上次在洛杉磯，沒什麽危險。隻是調查一樁失蹤案，不會有什麽大麻煩。你們就按照平常的節奏來就行。”
“我知道。”侯濤沉吟了一下，“其實……林銳。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多慮了？我跟婷婷認識已經二十多年，彼此都非常清楚對方的脾氣。我覺得她並沒有什麽異心。”
“你這麽說就對了。”林銳點點頭，“所以我才會提醒你。婷婷這個人，我雖然沒有接觸過她幾次，但我知道她很倔強。這種倔強並不是壞習慣，而是優點。
她不是那種會輕易妥協的人。尤其是麵對感情方麵。她不願意跟任何人分享侯濤。所以我猜測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但你也要記住，不論她是出於什麽苦衷，或者有什麽苦衷。她現在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侯濤還把她當做從前的婷婷。這對他們倆來說都不是好事。”
“這個我倒不怕。”侯濤搖搖頭，“婷婷雖然變了，但我依然喜歡她。不管她是什麽樣的人，隻要她還是婷婷，就足夠了。”
“那就好。”林銳點點頭。“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們隻是為你們倆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至於你們倆能不能發展出別的感情，那就是你們倆的事兒了。”
侯濤愣了一下，“我們……能發展什麽感情？”
“我不知道。”林銳聳聳肩膀，“但我相信婷婷不會拒絕你。”
“那你們呢？”侯濤皺眉道。
“我們？”林銳笑著搖搖頭，“我們是隊友，是夥伴。”
“我不懂。我和婷婷……”侯濤遲疑著，“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們還是抓緊辦案吧。”
林銳拍了拍他的肩膀，“放鬆一點，這是最後一場了。”
李婷婷坐在房間的桌子旁邊，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圖片發呆。她已經整整三天沒見侯濤了。侯濤不僅沒有找她，甚至連電話也沒打過一個。
這讓她有點難過，也有點委屈。
侯濤是愛她的，而且很愛很愛她。這一點她非常確信。否則他不會這麽久不聯絡她，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他肯定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聯絡。他是個有能力的警察，他不可能犯這種錯誤。可是他究竟在哪裏？他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有危險？
她真的很擔心，很害怕。
李婷婷忍不住撥打了侯濤的手機號碼，但鈴響了半天之後，卻始終無人接聽。她又試著打給他的父母，他家裏的阿姨告訴她，他爸媽也在執勤中，根本沒時間迴電話。
李婷婷咬著嘴唇，她知道侯濤是為了保護她。他們是警察，他們必須在最危險的地方。
“婷婷？”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李婷婷的耳朵。她抬起頭來，看見了侯濤。他穿著便裝，背著包，站在門口。
“侯濤！”李婷婷激動地跑過去，抱住了他，“你嚇死我了！”
“我沒事。”侯濤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用這麽緊張。”
李婷婷紅著眼睛看著他，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傻瓜，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啊？”
“因為我要保持警惕。”侯濤微微一笑，“我怕遇到什麽襲擊。我不能冒險。”
“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一直不理我。”李婷婷嘟囔著。
“你怎麽哭了？”侯濤低下頭，伸手幫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
“我想你了。”李婷婷吸了吸鼻子。
“我也想你。”侯濤歎了一口氣，“但我不能耽擱時間。等這件事結束，咱們兩個再好好談一談。”
李婷婷使勁點點頭，“我聽你的。”
“今晚有任務，我先送你迴家，然後還得趕迴去。”侯濤拍拍她，“你先收拾東西迴家。”
“好吧，我明白。”李婷婷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把箱子拖到樓梯拐角處藏起來。又匆忙下樓，迴到車庫。“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侯濤關切地說。
“嗯。”李婷婷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她迴過頭朝侯濤揮了揮手。“再見。”
侯濤看著汽車駛離小院，深唿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朝著大街快步走了過去。
“你不能這樣。你知道這樣的行為屬於違反規定。”
侯濤停住腳步，“我沒有違反規定。我在執行命令。”
“可是我們的規定是，除非特殊情況，不準攜帶武器入境。”警官冷著臉道，“你的槍支是違禁品。”
“如果有需要我會交出來的。但現在我必須執行命令。”侯濤沉吟道，“請您配合我。”
“這是我的權限範圍內，不能允許的。”警官厲聲道。
“如果我硬闖呢？”侯濤冷笑道。
“那隻有對不起了，我會依照程序逮捕你。”警官厲聲喝斥道。
“隨你的便。”侯濤掏出了槍，頂在警官的太陽穴上，“你可以按照流程來。但如果你敢阻攔我，我就殺掉你！”
警官瞪著侯濤，“你不能濫用私刑！你這是在破壞秩序！”
“那是你的問題。”侯濤淡淡地道，“我沒興趣跟你解釋。”
侯濤說完，舉起槍瞄準了警官的腦袋。
警官立刻舉起雙臂示弱，“我不追究了，行嗎？”
“這才乖嘛。記住我的話，別多管閑事。”侯濤輕蔑地看著他。
警官咽了口唾沫，“你……你要去哪兒？”
“我做什麽都和你沒有關係。”侯濤將槍放了迴去。
“我們的規矩……”警官猶豫著說。
“別囉嗦，趕緊辦你的差事去！”侯濤皺眉催促道。
“好好好，你去吧。”警官擺擺手。
侯濤轉身走向大街。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侯濤拿出來一看，是李婷婷。
“喂？”他壓低了聲音。
“侯濤，我想問你，你在哪兒？”李婷婷焦急地問，“我剛才打你電話，你一直沒有接。”
“我在執行任務。”侯濤低聲說，“我沒法給你打電話，所以……”
“我很擔心你。”李婷婷的語氣充滿擔憂。
侯濤沉默片刻之後說：“謝謝。”
“你現在……在哪兒呢？”李婷婷試探著問。
侯濤頓了頓，“我在執行任務。”
“你的任務是什麽？”李婷婷問。
侯濤沉默幾秒鍾，“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李婷婷疑惑地問。
侯濤笑了笑，“因為……我不希望你參與進來。”
“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李婷婷堅決地說，“你放心吧。”
侯濤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好吧。”
“你在執行什麽任務啊？”李婷婷繼續追問道。
侯濤沉默良久，緩緩吐出兩個字：“抓捕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李婷婷愣了一下，“是……”
“噓。”侯濤做出噤聲的姿勢，“不該問的別問。你隻需要知道，我在做一件正義的事情。”
李婷婷的眼睛亮了亮：“我相信你。”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抬起頭，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李婷婷的表白並未改變他的決心，他不會為此感到高興或者喜悅。
但他卻能夠理解李婷婷。
她愛上了他，這是毫無懸念的事實。
而他也愛她。這份愛並未因時間和距離的增加而消失，它還存在於他們彼此心靈深處。
所以當他決定為這段感情犧牲自己的時候，他的心裏沒有絲毫不舍或者遺憾。他甚至覺得自己是英勇的，他在扞衛自己的正義。
雖然他的行為有些殘忍，但他的心底仍存留著善良。
侯濤抬起頭，看向遠方。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晨曦漸漸露出了微光，天空逐漸明朗起來，像被清水洗滌過的藍色寶石。
侯濤伸手擋住了眼前刺眼的陽光。
他眯縫著眼睛，看著那輪即將冉冉升起的太陽，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容。
“你在哪兒？”李婷婷又一次撥通了侯濤的電話，“你昨晚睡在哪裏？”
“我在執行任務，你不要打擾我。”侯濤嚴肅道。
李婷婷咬了咬嘴唇，“對不起。”
侯濤輕輕笑了一下：“傻丫頭。不要胡思亂想，快去吃早飯。等我的消息。”
“嗯！”李婷婷握緊拳頭，鄭重其事地答應了，“你注意安全。”
侯濤收起手機，朝著警察署走去。
“侯先生，我送您去車站。”警官熱切地說道。
“不用。我有車。”侯濤搖了搖頭。
“哎！我送您去，順路！”警官熱情洋溢地說。
侯濤無可奈何，隻能隨便坐了輛警車去火車站。
侯濤買了張票之後，在車廂內找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拿出從警察廳拷貝過來的卷宗仔細研讀起來。
這是張成業的卷宗，他的父母死於癌症，家境富裕，有一套二百平米左右的房子。父親在三年前就病逝了，母親由弟弟張成誌照顧。張成誌在美籍華人商店幫忙，每周都要迴家幾次。
“張成業”這個名字的原主叫陳建峰，是一名美籍華人。五年前，他從洛杉磯來到芝加哥，租了一套單身宿舍，在酒吧賣唱。因為長得帥，歌喉好，再加上他風趣幽默，很受女孩子歡迎。後來他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女孩叫蘇珊。
在這之前，蘇珊跟他談戀愛兩年多，但他一直沒結婚，也沒帶蘇珊迴家見父母。
蘇珊很漂亮，是美籍華人裏最美麗的姑娘，而且很聰明，非常懂事聽話。陳建峰很喜歡她，但是他們倆沒辦法結婚。
因為蘇珊的家庭條件非常好，她是美籍華僑，父親在美聯儲工作，她的祖父則是美聯儲副主席，母親在洛杉磯某私立醫院工作。蘇珊曾經跟他提過分手，因為她不願意嫁到紐約。
蘇珊拒絕陳建峰的原因有三種，一是她覺得陳建峰的家世配不上她，二是陳建峰的工作性質不允許他娶妻。三是因為陳建峰的脾氣暴躁、易怒，經常動不動就罵人，她不喜歡他。
陳建峰也試圖跟蘇珊溝通，但他的態度越來越惡劣，到了最後，蘇珊索性搬出來住了。
陳建峰沒能挽迴蘇珊，心灰意冷之下辭掉了在芝加哥的工作，迴了家鄉，開始了自己的創業旅程。他的夢想是把自己的酒吧經營成一座連鎖酒吧，並把酒吧的規模擴展到全球各地。
然而，他的夢想注定是難以達成的。
陳建峰迴家鄉開酒吧的第一個月，酒吧就遭遇了危機，一群混混衝進了酒吧砸壞了所有東西，並且把保安們都打倒了。
陳建峰和蘇珊都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急匆匆跑去酒吧維持秩序。那些混混趁機報複，打傷了蘇珊。
蘇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渾身是血，奄奄一息。
陳建峰嚇壞了，抱著她就往外跑。剛跑到門口，一個穿著製服的中年男子攔住了他。
陳建峰憤怒地瞪著他，問：“你幹什麽？”
那中年男子指著床上的女人說：“這是我女朋友，你給我放尊重點！”
陳建峰怒吼：“她受傷了，現在需要救護車！你別妨礙我！”
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我看你才該去治療！我女朋友根本沒受傷，是她自導自演的戲碼！”
陳建峰愣住了，“你……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敢說她不是裝暈嗎？她就是想騙你救她！”中年男子冷笑一聲，“我女朋友還活著呢，她根本就沒事！你別當真，趕緊滾開！”
陳建峰愣愣地盯著蘇珊，半晌沒說話。
李婷婷睜開了眼睛，虛弱地說：“我是裝的……我怕……”
“你……”陳建峰驚愕地望著她。
蘇珊咳嗽了幾聲，又低下頭去。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陳建峰咬牙道。
蘇珊抬起臉，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對不起……”
陳建峰沉默良久，突然笑了起來，他的眼眶濕潤了。
“為什麽？”
蘇珊輕歎一聲，“因為我不想拖累你啊。”
陳建峰深吸一口氣，將視線移向窗外，眼淚滑落下來。
李婷婷伸出雙臂摟住了他，溫柔地撫摸他的背脊。
陳建峰轉過身，輕輕擁住她，“謝謝你……謝謝你……”
飛機抵達洛杉磯時，天色已黑。侯濤陪著陳建峰來到酒吧，卻發現酒吧被圍攻了。一夥兒混混圍著酒吧大吵大鬧，場麵亂糟糟的。
侯濤拉住了一位路人，“先生，請您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情？”
那位路人說：“這家酒吧涉嫌違禁品交易，警察已經控製住了酒吧。”
侯濤皺眉道：“違禁品？什麽違禁品？”
那人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警察來了，我也不清楚具體內幕。”
這時候酒吧裏傳來了女人哭泣的聲音。
侯濤推開了人群走進去，看到幾個混混在毆打蘇珊，她滿臉是血，蜷縮在牆角。李婷婷正跪坐在旁邊，用紙巾擦拭她嘴角的血跡。
侯濤怒火中燒，拔槍朝天鳴響了一聲，隨即衝上去一腳踹翻了其中一個混混，將他狠狠踩在腳下，喝道：“放開她！否則老子殺了你們！”
眾混混見狀紛紛停止了毆打蘇珊，慌忙扔掉武器，躲避著侯濤的槍口。侯濤將那個挨揍的混混踢得遠遠的，另外兩名混混也不敢再靠近他，隻好乖乖地站在一旁。
侯濤走到蘇珊身邊，扶著她起來，幫她拍打裙上的塵土。
“沒事了……沒事了……”侯濤安慰她。
蘇珊抽搐著肩膀，哭泣著撲入了侯濤懷裏。侯濤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
“我不想害死你，可我也不想離開你，”蘇珊斷斷續續地說著，“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可以退出……但是求你不要離開我……”
侯濤輕輕拍著她的背，哄道：“我答應你，我不會離開你。”
蘇珊漸漸平靜了下來。
李婷婷從包裏拿出一盒藥膏，撕開封條，遞給侯濤。
侯濤接過，輕輕塗在蘇珊手腕上。她的手腕腫了，淤青紅紫。
“這是什麽？”侯濤疑惑地問。
“消腫的藥，很快就會好起來。”李婷婷笑著解釋道。
蘇珊微笑了一下。
“你們倆認識嗎？”陳建峰走過來，疑惑地問。
李婷婷說：“我和陳董事長在美術館門前見過。”
陳建峰點點頭，“哦。”
他把蘇珊抱了起來，“你跟我來。”
“我不去。”蘇珊掙紮著拒絕。
陳建峰堅持說：“你受傷了，必須去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蘇珊說，“我休息一晚上就行了。”
陳建峰說：“今晚你哪兒都不許去，聽懂了嗎？”
“聽懂了！”蘇珊乖巧地說，“陳總監你最帥了！”
陳建峰失笑，把她塞進了車裏，帶她去了醫院。
醫生檢查之後，確定蘇珊沒什麽大礙，但仍舊留院觀察了一晚上。
淩晨四五點鍾的時候，李婷婷睡不著覺，便爬起來，坐在沙發上刷劇，結果一集電影還沒看完，陳建峰就醒了，揉著太陽穴坐起來。
“你醒啦！”李婷婷趕緊跑過去倒水。
陳建峰接過杯子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問：“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了。”李婷婷說，“餓不餓？我煮碗麵給你吃。”
“好。”陳建峰說，“冰箱裏有牛奶和雞蛋，你煮點粥吧。”
“嗯。”李婷婷點點頭，“你躺著別動，我馬上弄好。”
李婷婷端著麵出來的時候，發現陳建峰已經洗漱完畢了。他穿了套白色的t恤，下半身是淺藍色的牛仔褲，整個人顯得神采奕奕。李婷婷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怎麽了？”陳建峰奇怪地摸了摸鼻子，“看傻眼了？”
“不是啊……”李婷婷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挺……帥的。”
陳建峰微微揚起了唇角，“是嗎？”
“對啊，特別英俊。”李婷婷笑了笑，“你真厲害，竟然這麽早就醒了。”
陳建峰走到廚房門口，看到鍋裏熱乎乎的牛肉麵。他伸手攪拌了幾下，舀了一勺湯嚐試著吹冷些。然後他端著牛肉麵出來，坐在餐桌前，看著李婷婷說：“喂我。”
“呃？”李婷婷愣住了。
“喂我吃飯。”陳建峰又說了一次，語氣理所當然。
“好。”李婷婷走到他身邊，夾了一筷子牛肉，喂到他嘴邊，“張嘴。”
陳建峰張開嘴巴，咬住了李婷婷的手指。
“哎呀，好燙！”李婷婷縮迴手，卻被陳建峰捉住，含進了嘴裏。
李婷婷臉色漲得通紅，羞澀無比。陳建峰舔了舔她的手指，低沉的嗓音說：“很香甜。”
李婷婷急忙收迴手，垂首道歉道：“對不起。我剛才沒注意到，太燙了。”
陳建峰淡淡地說：“沒關係。”
李婷婷猶豫片刻，抬起頭，鼓起勇氣說：“陳董，其實我……”
陳建峰抬手製止她繼續往下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李婷婷怔住了。
陳建峰緩緩地說：“我明天會去找你。”
李婷婷驚愕地睜大雙眸，望著陳建峰。
陳建峰勾唇笑了笑，“先把麵吃了。”
李婷婷低下頭，默默地吃著麵。
侯濤走過來，看著兩人說：“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盡快辦婚禮吧。”
李婷婷詫異地抬起頭，問：“為什麽？”
“因為你們遲早會在一起。”陳建峰慢條斯理地說。
李婷婷搖搖頭，“陳總，我並不覺得這個時間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侯濤說，“反正你也打算辭職了。”
“可是……”李婷婷欲言又止，“我想再等等。”
侯濤皺眉說：“等什麽？等你的病好了以後再離婚嗎？如果真是這樣，就沒必要拖了，早點解脫對誰都好。”
“我的病……”李婷婷頓了頓，輕歎一聲說，“我也不瞞您二位，我是患上抑鬱症的人。”
陳建峰和侯濤對視了一眼，均感訝異。
“你患了抑鬱症？”侯濤問。
“我不願意承認。”李婷婷苦笑了一下，“可是它就像夢魘一樣纏繞在我心上，揮之不去。”
“為什麽？”侯濤追問道。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李婷婷苦笑道。
侯濤問：“你喜歡上誰了？”
“我……”李婷婷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決心般說，“我喜歡上了陳總。”
陳建峰聞言，微微挑起眉梢，饒有興趣地看著李婷婷，“哦？你喜歡我？”
李婷婷低下頭，避開他審視的目光，“是的。我……喜歡上了陳總。”
“原因呢？”陳建峰問。
“陳總對我非常好，我很感激陳總。”李婷婷說，“所以我想跟他在一起。”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侯濤疑惑地看著她，“我不太相信。”
“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李婷婷坦率地說，“但這個原因不足以支撐我嫁給陳總。”
“哦？”陳建峰問，“什麽原因？”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直視著陳建峰的眼睛說：“因為陳總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男人。”
陳建峰笑了，“是嗎？”
李婷婷點頭。
侯濤忍不住插話道：“你確定嗎？”
“我確定。”李婷婷堅定地說，“因為陳總曾經救過我。”
“什麽時候？”
“我記得那些流氓都跑掉了啊。”
“我也記不清楚具體細節了，但肯定是陳總出現了。”
“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李婷婷答道：“我趁亂逃跑，躲在樹林裏，聽到警笛響才敢走。”
“那些流氓不會再迴來了吧？”
“應該不會。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兒，我自己嚇唬自己，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緊張，緊張得全身顫抖。然後我突然就失控了，衝出去就撞死了一個。”李婷婷說，“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陳總倒在我旁邊，滿臉血。我嚇壞了，趕緊叫120，然後就昏迷了。”
“你剛才暈倒前說的話都是真的嗎？”侯濤又問，“你真的喜歡陳總？”
李婷婷點點頭，鄭重地說：“是的。陳總是我見過最優秀的男人。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待人親切，他寬容大度，而且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我很喜歡他。”
陳建峰看了侯濤一眼，侯濤聳肩攤手。
“可惜啊！”陳建峰說，“你錯過了一段姻緣。”
李婷婷一愣，“什麽？”
“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娶蘇蔓？”陳建峰平靜地看著李婷婷說，“我是在報恩，報答她父母的養育之恩。”
“……你……”李婷婷睜大眼睛，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你們兩家的關係……”
“我和我爸媽是戰友。”陳建峰簡短地答道。
“那你為什麽……”
“我和蘇蔓是青梅竹馬。”陳建峰淡淡地說，“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從來沒有談戀愛的念頭。當初娶蘇蔓，也隻是為了報恩。”
李婷婷呆立片刻，突然轉向侯濤，“侯先生，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侯濤哈哈一笑，“這算什麽？”
李婷婷垂下睫毛，黯然說道：“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侯先生對我的感情。”
“別放在心上。”侯濤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換做任何人也難免多想。”
李婷婷點了點頭。
陳建峰看了侯濤一眼，侯濤對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倆繼續聊，我不打擾了，於是起身離席，將空間留給了他們二位。
侯濤走遠後，陳建峰看著李婷婷，語氣平緩地說：“你覺得我會因為報恩而娶蘇蔓，或者因為愛情才娶蘇蔓，對不對？”
“不是的……”李婷婷急忙搖頭，“陳總，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我並沒有指責你的意思。”陳建峰淡淡一笑，“我隻是告訴你，婚姻大事由不得你做主。”
李婷婷微怔，低聲問：“那……你喜歡的究竟是誰呢？”
陳建峰沉默許久，輕描淡寫地說：“如果我說，我喜歡的人不是蘇蔓，而是另有其人，你信嗎？”
李婷婷吃驚地瞪圓雙眼：“怎麽可能？”
“我喜歡蘇蔓，是因為她是我唯一認識的、也是我認為最適合做妻子的女人。”
“可是……”李婷婷皺眉，“陳總，蘇蔓雖然漂亮，可我也不差，至少比她更有教養、更懂事。”
“不是這樣的。”陳建峰說，“蘇蔓和我一起長大，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參加社團活動，一起玩鬧。在我心裏，她是一直陪伴我的妹妹。所以我才會一直對她很照顧，把她當成妹妹。她是個很善良很美好的姑娘。我一直把她當做我的親妹妹。”
“可是……”李婷婷喃喃道，“既然是兄妹，又怎麽可能……”
“我和蘇蔓從來沒有逾矩過。我們從來沒有像你想象的那樣親密過。”陳建峰說，“這世界上還有很多比兄妹還要純粹的關係，比如朋友、同事、親戚等。”
李婷婷愣住了。
陳建峰繼續說：“你說我和蘇蔓是相互利用的關係。我承認。蘇蔓確實需要依靠我們家族的勢力，幫助她在仕途上順利晉升，達到她自己的目的。但我並非為此而娶蘇蔓，因為我知道，蘇蔓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李婷婷詫異。
“是的，因為我爸爸病危，急需用錢，蘇蔓不得不嫁給我。我爸爸病逝之後，蘇蔓的處境變得更艱難，甚至連醫藥費都拿不出來，她必須借高利貸。而我們家恰巧就有一些債務在她手上。”
陳建峰停頓一下，歎息似的說：“你知道的，蘇蔓不太願意借高利貸，所以每次借完錢，她都會找各種借口推脫掉。但我爸爸的病卻越來越嚴重了。”
李婷婷聽得入神，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麽？”
“因為蘇蔓根本沒錢償還高利貸的債務。”陳建峰說，“我爸爸的病情已經拖了很久，再拖下去，他可能撐不過今天晚上了。”
李婷婷震撼地張大嘴巴：“所以……所以你才……”
陳建峰苦笑：“蘇蔓欠下的債務，除了她，沒有第二個人能還清。如果她真的死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還債。”
“可是……你……”
陳建峰看著李婷婷，眼神堅定：“所以我不能失去她，哪怕付出再慘痛的代價！我會盡一切努力，幫她渡過難關！”
李婷婷啞口無言，半晌，輕聲說：“陳總，你不應該瞞著我，否則我不會……不會誤會你的。”
“婷婷，我們兩個的關係，我早就跟你坦白了。”陳建峰凝視著她的雙眸，“你應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意。”
李婷婷垂下眼簾，低聲說：“陳總，你……你別再逼我了行嗎？”
“我沒有逼你。”陳建峰說，“婷婷，我不希望你誤會，也不希望你逃避，因為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我沒有逃避。”李婷婷抬起眼簾，深吸一口氣，“陳總，我現在真的不想考慮感情的問題。請你原諒我。”
陳建峰看了她幾秒鍾，說：“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李婷婷鬆了口氣。她站起身，準備離開。剛走兩步，又聽見陳建峰說：“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先提醒你。”
李婷婷疑惑道：“什麽事？”
“我們兩個畢業於同一個大專院校，算是師兄妹。”陳建峰慢條斯理地說，“你應該知道，在你沒有進我的辦事處前，我曾經帶過一名助理。他叫侯濤，是你的師弟。”
“嗯。”
陳建峰又補充道：“他對你……一直懷有愛慕之情，你不妨防範一下。”
李婷婷臉色瞬間煞白。
陳建峰微笑道：“不過你放心，我和他之間什麽也沒有。他隻是我的徒弟，我教他東西的時候，他也跟著我一塊兒念書。我們雖然有過師生情誼，但絕對談不上曖昧，他不會破壞你我之間的關係。”
李婷婷沉默了一會兒，勉強露出笑容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說過，我們兩個是師兄妹，彼此應該坦誠。”陳建峰淡淡道，“我隻是希望你不要被蒙蔽，也希望你能夠保護好自己。”
李婷婷點頭說：“我明白了。陳總。我們以後再聯絡吧。”
“好。路上小心。”陳建峰說。
李婷婷轉身快速向電梯走去。
陳建峰坐在座位上，靜靜思索。
其實他對李婷婷，從未抱有幻想，但當她親耳聽說侯濤喜歡她的時候，他內心仍舊泛起絲絲漣漪。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警示一下李婷婷。
他不知道侯濤是否會把這件事宣揚出去。但是陳建峰不想讓李婷婷陷入困窘境地。
這一刻，陳建峰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卑鄙小人。但是為了李婷婷好，他甘願成為一個卑鄙小人。
陳建峰按滅煙蒂，打電話叫來秘書：“去調查一下侯濤。”
秘書應了一聲：“好的，總監。”
“順便給我約蘇蔓吃飯。”陳建峰交待道，“就在附近找家餐廳。”
秘書答道：“是，總監。”
“等等。”陳建峰突然想起來，“記得叫保鏢一起去。”
“好的。”
陳建峰掛斷電話，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假寐。他的腦子裏一片混亂。
他不想傷害李婷婷。可是如果李婷婷一旦知曉侯濤的存在，肯定會對他敬而遠之。
陳建峰不敢細想。
他不能失去李婷婷。
他需要她留在他身邊。
李婷婷走出陳建峰的辦事處，立即打車去醫院。
侯濤在急診室門口徘徊，一臉焦躁，看見李婷婷，連忙迎上來問：“婷婷，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李婷婷說，“你呢？”
侯濤苦笑著搖搖頭：“我沒事。”
“都怪我，我昨晚喝多了，才鬧出這種醜聞。”李婷婷滿臉愧疚，“陳總一定很生氣吧？”
侯濤說：“我替你去道歉。”
“別去，陳總現在正煩著呢。”李婷婷拉住侯濤的手臂，懇求道，“你千萬別去。”
“可是……”侯濤皺眉道，“陳總那麽生氣……”
“反正我們也不會在一起。你何必趟這渾水？”李婷婷歎口氣說，“我不想你受委屈。”
“可我不想讓你一個人承擔壓力。”侯濤抓住李婷婷的肩膀，神色堅毅，“陳總既然讓我們去道歉，就代表我們還有機會。我們不能放棄！”
李婷婷抿著嘴唇，半晌，輕輕點點頭。
侯濤高興道：“太好了！我去買點早餐送過來。”
“好。”
侯濤拿著錢包去超級商場買早餐，剛出了醫院大樓就接到了李彥宏的電話。
“喂，李哥。”
“今天周六啊，你怎麽還不睡懶覺？”
“哦，我在醫院陪朋友呢。”
“什麽朋友？”李彥宏驚訝道，“我怎麽沒聽你提過？”
“是婷婷。她受傷了。”侯濤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李彥宏鬆了口氣，“那我就不用操心了。”
“嗯。”侯濤問，“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啊。”李彥宏說，“你呢？”
“我也挺好。”侯濤說，“你在哪兒，我請你吃飯吧。”
“別。”李彥宏忙說，“你幫了我不少忙，我請你吃飯吧。”
侯濤想想說：“行。那你在哪兒，我去接你。”
李彥宏報了個地址，侯濤立即趕往他指定的咖啡店。
咖啡店的裝潢簡單大方，角落有個穿製服的漂亮姑娘，正端莊嫻雅地低著頭，認真整理桌麵上散亂的資料和照片。
李彥宏坐在沙發上，看了她兩秒鍾，又抬頭看了看四周，笑嘻嘻地衝她招招手。
漂亮姑娘抬頭微笑：“您好，先生，請問需要點什麽？”
李彥宏笑嘻嘻地說：“我找你老板娘，麻煩你幫我通報一聲。”
“好的，稍等。”漂亮姑娘轉身進去。
沒一會兒，漂亮姑娘就帶了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出來。女孩穿著黑色短裙和白襯衫，紮著高馬尾辮，清純活潑。
李彥宏看著她，笑眯眯地站起來，朝她伸出手：“嗨，我叫侯濤。”
女孩笑容燦爛，握住他的手：“我叫林雪，你好，帥哥。”
李彥宏嘿嘿傻笑著：“我以後就跟著侯濤混啦。”
“嗯。”林雪點點頭，看向侯濤，“你好。”
侯濤連忙說：“叫我濤子就行了。”
“濤子。”林雪笑著喊了一句。
侯濤被嚇了一跳，愣了愣，連忙擺擺手：“誒誒誒別這麽喊我，我比較習慣別人叫我‘小侯’或者‘阿濤’。”
“小侯？”林雪噗嗤一聲笑起來，“小侯，你是不是傻？”
李彥宏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才傻！”侯濤瞪他一眼，隨後又訕笑著撓撓頭，“哎喲，我就是這麽個意思。”
“那好。”林雪說，“我以後就叫你濤子了。”
“嗯，隨便你。”侯濤擺擺手，示意林雪坐下。
三人落座。
林雪說：“濤子，你打算跟我做朋友嗎？”
“呃……這個嘛……”侯濤猶豫地說，“其實我……”
“其實我是想跟你做男女朋友。”李婷婷突然插話道。
侯濤尷尬地看著她，林雪也呆了呆。
李婷婷似乎絲毫不覺尷尬，自顧自地繼續說：“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麵就喜歡上你了，但是你不知道。直到前段時間，我們因為一些誤會吵架了，我心裏特難受。我一直想告訴你，濤子。我喜歡你，很久之前就喜歡你。我對你一見鍾情，所以我忍耐了五年，直到現在才把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都傾吐出來。我愛你，濤子，我非常非常愛你。如果我們分開，我絕對會死掉的。你願意娶我嗎？”
“你說話呀，濤子，我希望你答應。”李婷婷期待地看著他。
侯濤愣了半晌，說：“你確定要嫁給我？你可想清楚了，我現在隻是一名醫師，我的收入肯定養不起你。而且我家庭條件也很差，你父母會反對的。”
“我不在乎。我爸媽也很支持我追求愛情，而且你這樣的男人多稀罕啊，我憑什麽放棄？”李婷婷說完，看向林雪，“林雪姐，我想當你嫂子，你同意嗎？”
“你真的喜歡濤子？”林雪皺眉問。
“嗯。”李婷婷堅定地點點頭。
“你不嫌棄他？”林雪又問。
“我不在乎。”李婷婷搖搖頭，“我隻在乎他。”
“好，”林雪點點頭，“我同意你倆交往。不過有一條，結婚必須登記。”
“這個當然。”李婷婷說。
侯濤卻猶豫著說：“婷婷，你考慮清楚了嗎？”
李婷婷看著侯濤：“我考慮了。我愛你。”
侯濤歎了口氣，無奈地攤攤手：“那好吧。”
“謝謝你，林雪姐，”李婷婷興奮地抱了抱林雪，“謝謝你成全我！”
“不用謝我，是你自己勇敢。”林雪拍拍她的肩膀，“去準備結婚登記的事宜吧，明天上午我陪你去民證辦理中心。”
“好！”李婷婷開心地答應了，轉身跑走。
林雪笑著看著她離開，迴過頭看向侯濤：“濤子，既然你決定跟她在一起，就要認真對待，不要辜負她的真心。”
侯濤點點頭：“我知道了。”
“你今晚留宿還是？”林雪問，“要是留宿，你睡沙發吧。”
“我還是住酒店吧。”侯濤說，“我怕我一夜未歸，婷婷又該擔驚受怕了。”
“嗯。”林雪點頭，“我送你。”
“不用了。”侯濤趕緊拒絕。
“不礙事兒，順路。”林雪站起來，“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咖啡廳，林雪忽然停步，側臉微笑道：“對了，你和婷婷在一起的話，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找我。”
“我……”侯濤猶豫了一下，“我不想麻煩你。”
“你太見外了。”林雪微笑道，“畢竟咱們現在是鄰居嘛。”
侯濤低頭笑了笑，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林雪伸手攬住他的肩膀，朝車庫走去。
車庫門口等著輛黑色轎車。李婷婷從車上跳下來，笑眯眯地挽著侯濤的胳膊，對林雪揮手道別，“林雪姐再見。”
“拜拜。”
“濤子，你要加油哦，早點拿下婷婷。”
“我會努力的。”侯濤衝她一笑，“林雪姐再見。”
車子啟動了。
“濤子，剛才林雪姐說什麽呢？”李婷婷問。
“她叫我加油，說咱們將來要結婚，讓我照顧你。”侯濤說。
“哼！我才不要讓她照顧！”李婷婷冷聲道，“我不會讓她傷害我的濤子的。”
侯濤失笑道：“你瞎操什麽心？”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騙。”李婷婷說，“林雪姐雖然長得漂亮，但她是個花瓶，一點兒實際能力都沒有。而且她是個有錢的富婆。這種人根本不配做你的妻子。你要是跟她結婚，肯定會吃虧的。”
“傻瓜，我為什麽要吃虧？”
“因為……”李婷婷遲疑片刻，咬咬牙，“因為我不夠好，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受委屈。”
“傻瓜，我覺得你挺好的啊。”
“你懂什麽？”李婷婷急了，“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她除了家世好，哪裏有我的優秀？我才不信你會喜歡一個花瓶！”
“傻丫頭，你誤會了。”侯濤握住她的手，“林雪姐沒有家室背景，但她的能力是你比不了的。你看看你這幾篇報告，每一次都很專業，如果沒有足夠的基礎，你根本寫不出來。”
“可她沒有工作經驗，更何況她是女人。”
“女人怎麽啦？”侯濤說，“女人也有很多能力的，比如像你一樣可以設計服裝。女人不是男人，也不需要依靠男人生活。女人有女人的智慧和尊嚴。你不要瞧不起女人。”
李婷婷愣怔半晌，喃喃道：“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厲害啊。”
侯濤捏捏她粉嫩的俏臉，笑道：“我的傻姑娘。你一直都很聰明，隻是沒有遇到適合你的人。”
李婷婷紅著臉嗔怪：“你討厭！”
侯濤摟住她的腰，把她按進懷裏：“我愛你，婷婷。”
“我也是。”李婷婷把頭埋在他胸前，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慨萬千。
“我愛你。”侯濤親昵地貼著她耳邊，低聲細語，“我愛你，婷婷。”
“婷婷，嫁給我吧。”侯濤溫柔地撫摸她柔軟的卷發。
“濤子，我願意嫁給你。”李婷婷抬起頭，含情脈脈地凝視著他，緩慢卻堅定地說道。
“那好，我們現在就去領證。”
“不行，現在還不行。”李婷婷慌忙推開他。
“為什麽？”侯濤詫異道。
李婷婷低下頭，羞澀地說：“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我不能和你結婚……”
侯濤皺眉：“那我們改天再去領證。”
“不行……”李婷婷搖頭歎息道，“我爸爸不喜歡我談戀愛，而且……而且我們還有個妹妹……”
“妹妹？”侯濤問，“妹妹不是在美術院讀書嗎？”
“我媽媽離婚之後，帶了妹妹迴來。”李婷婷苦笑道，“我爸爸嫌丟人，所以一直不準我提。”
“這樣……那真的很抱歉，婷婷。”侯濤說，“那我們改天去登記吧。”
“嗯。”李婷婷點點頭。
兩人坐進車子，侯濤開車載著她去往墓園。
墓碑上擺放著李父的遺相。
侯濤將鮮花插入墓旁的小土堆中。
李婷婷跪倒在李父的遺像前，哭泣道：“爸，我結婚了。您看到了嗎？他叫侯濤，是我最喜歡的人。”
侯濤默默地站在她身邊，沒有打擾她。
李婷婷擦幹淨淚水，扭過頭看著侯濤，鄭重其事地說：“濤子，謝謝你娶了我，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會珍惜你的。”
侯濤微微一笑，“我也是。我會盡全力照顧你和你的妹妹。”
李婷婷破涕為笑，“謝謝你。濤子。”
侯濤扶起李婷婷，說：“走吧，我們該去領證了。”
李婷婷忽然又想起另一樁事，說：“我們還沒拍結婚照呢。我們先去買張結婚照吧。等辦完了爸爸的葬禮，就去拍照。”
“好。”
兩人從墓園離開，來到商場。
李婷婷指著櫥窗內的結婚照說：“就買這個吧，濤子。你喜歡哪個？”
侯濤隨便指了一張，“就它吧。”
“好。”李婷婷掏出卡付款，兩人走向影樓。
侯濤陪著李婷婷排隊換衣服化妝，拍照，然後拿到結婚證。
李婷婷看著紅彤彤的結婚證，激動得渾身顫抖：“濤子，你看，咱倆領證了！我終於成為你妻子了！”
侯濤笑眯眯地攬過李婷婷的肩膀：“走吧，咱們去拍婚紗照吧。”
兩人來到攝影棚拍婚紗照時，正巧碰見李婷婷的母親也在拍照。李母的眼睛早就哭腫了，看見女兒結婚了，高興極了。
“婷婷，快來拍結婚照了。”李母喊道。
“好嘞！”李婷婷應了一聲。
李母拉過侯濤，介紹道：“婷婷，這位是你的丈夫，侯濤。”
侯濤伸出手與李母握了握手，笑道：“伯母好。”
李母滿意地點點頭：“好，非常好！長得一表人才，儀表堂堂！我們婷婷找了個好男朋友啊！”
李母又轉過身來，對女兒叮囑道：“婷婷，你可要好好伺候濤子，別惹他生氣。”
李婷婷無奈道：“知道啦媽，我會好好跟他過日子的。”
李母拍拍女婿的手臂，慈祥地笑著說：“濤子啊，婷婷脾氣倔，你多包容些。”
“阿姨，您放心，我會好好疼婷婷的。”侯濤認真地承諾道。
李母欣慰地笑道：“好孩子，我們婷婷能嫁給你，真是太幸運了。”
李母說著，從包包裏拿出兩份請柬遞給侯濤：“你們結婚那天我肯定趕不過來，但是我和你伯父都準備了一份請帖。你拿迴家好好收著，別忘了參加我們的婚禮啊。”
“哎呀，阿姨，您這是做什麽！”侯濤連忙阻止道，“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去祝福您的，您不用費心給我們送請柬了。”
“哎呀，你聽我把話說完嘛。”李母不由分說塞進侯濤的懷裏，“婷婷結婚那天我可能趕不過來，但是你伯父一定會過來的。你們一家三口在酒店吃頓飯，我就安心了。”
侯濤隻能硬著頭皮接受這份“厚禮”，點頭答應道：“好，您放心吧。”
李母這才露出笑臉：“濤子，婷婷交給你了。”
“阿姨，您放心。”侯濤保證似的說，“我會照顧好婷婷和她妹妹的。”
李婷婷挽住侯濤的胳膊，嬌嗔地說：“媽！您說夠了嗎！”
侯濤寵溺地揉揉李婷婷的腦袋，“乖，我們走吧。”
李母依依不舍地揮揮手：“去吧，濤子，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隨時告訴我。”
侯濤拉著李婷婷離開了影樓。
李婷婷問：“媽媽剛剛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就誇我長得好，挺帥的，人品更好。”
“噗嗤！”李婷婷忍俊不禁。
“走吧，拍照去。”侯濤笑道。
李婷婷問：“現在去哪？”
“迴家。”
侯濤帶著李婷婷迴到家，李婷婷驚訝地看見侯濤竟然把自己的房間改造成了嬰兒房！
“你……”李婷婷疑惑地看著侯濤。
侯濤笑道：“以後寶寶要睡這個床。我打算把嬰兒床搬到隔壁房間，你看行嗎？”
李婷婷搖搖頭：“這麽漂亮的嬰兒房，太浪費了。”
“怎麽會浪費呢？”侯濤說，“以前我的房間裏隻有書架，沒有這麽精致的裝潢，所以我特別希望能有一間這麽美麗的房間。”
李婷婷低頭思索片刻，說：“你的房間改成嬰兒房是好的。我想我也該買張床放在嬰兒房旁邊了。不然我怕寶寶醒來找不到我們。”
侯濤摟過李婷婷，溫柔地說：“嗯，等我們有錢了就換房子。我喜歡粉色係的東西。”
李婷婷抱住侯濤的腰，輕輕歎息道：“謝謝你，濤子。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敢想象今天的自己。”
“傻瓜。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說‘謝’字嗎？”侯濤摸摸李婷婷的頭，“你是我老婆，我當然要對你好啊。”
“嗯。”李婷婷甜蜜地點點頭，靠在侯濤懷裏。
晚上，侯濤坐在陽台抽煙，李婷婷躺在他懷裏，閉著眼睛休息。忽然，李婷婷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侯濤被嚇了一跳：“怎麽了？”
“我想去趟洗手間。”李婷婷尷尬地解釋道，“最近幾天我每次上廁所都比較早，而且尿頻。”
“那我扶你過去。”
侯濤站起身來，攬住李婷婷纖細的腰肢。李婷婷紅著臉，羞澀地將雙手搭在侯濤肩膀上。侯濤摟著李婷婷，走向浴室。
進入浴室，侯濤先關上門，然後將李婷婷攔腰橫抱起來。
李婷婷嚇了一跳，連忙抓緊侯濤的衣襟：“濤子，你快放我下來！”
“不用擔心。”侯濤微笑著將李婷婷平穩地放在地上，“我不會偷看的，放心。”
李婷婷白了侯濤一眼：“你以為我是怕你偷看啊！”
侯濤哈哈笑了幾聲，轉移話題道：“快點吧。”
李婷婷點點頭，脫掉鞋子，踩在潔白的羊毛地毯上。
侯濤扶著李婷婷走進衛生間，並且將門反鎖。
“濤子……”李婷婷紅著臉低喊道。
“你先洗。”侯濤背過身體。
“哦……”李婷婷深吸一口氣，伸手打開花灑，嘩啦啦的水流立刻湧了出來。
水聲掩蓋了李婷婷略顯急促的唿吸聲。
“你洗好叫我一聲。”侯濤背對著李婷婷說。
李婷婷咬了咬唇，輕輕點了一下頭，便埋首於花灑下。
水聲很大，但仍能聽見侯濤均勻的唿吸聲。
李婷婷暗鬆了一口氣，慢慢褪下褲子。
水溫漸熱，李婷婷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忽然感覺腹脹難耐。
“濤子……”
“嗯？”
“我……”李婷婷猶豫半晌，還是鼓足勇氣說，“我可能又要上廁所了，你能扶我去一下嗎？”
侯濤轉過身來，看著李婷婷，笑著走上前去。
“你幹嘛！”李婷婷慌亂地護住胸口。
“陪你去廁所啊！”侯濤無辜地攤開手臂，“你以為我要做什麽？”
“我不需要！”李婷婷堅決拒絕。她雖然和侯濤結婚兩年多了，卻從未真正與侯濤親密接觸過。即使是夫妻，她依舊保持著單純的矜持。
侯濤笑了：“那你自己去吧，我幫你按摩按摩腿腳。”
“才不要。”李婷婷嘟囔道。
“我知道你害羞，”侯濤笑道，“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我隻是擔心你。畢竟這麽久不曾生產，萬一落下病根就麻煩了。”
李婷婷低下頭：“我……我沒那麽嬌貴。”
“那好吧，”侯濤聳聳肩，“我去給你拿條濕毛巾。”
“哎喲喂”李婷婷捂嘴偷笑，“原來我家濤子也會撒謊啊~”
侯濤瞪了李婷婷一眼，走向衛生間的櫃子，拿出一條濕毛巾遞給李婷婷。
李婷婷擦了把臉，說：“謝謝濤子。”
侯濤在李婷婷旁邊坐下：“你還是穿上褲子再去上廁所吧。”
“討厭！”李婷婷嗔怪著捶了一拳侯濤的胳膊，“人家剛洗完澡，穿著褲子不舒服。”
“嗬嗬，好吧。”侯濤撓撓頭，“那你先去上廁所。”
李婷婷紅著臉，走進衛生間。
侯濤站起來，走到窗戶旁邊，點燃香煙。
夜晚的空氣清涼爽朗，月亮躲在烏雲裏，不敢露麵。街上車燈閃爍，路燈照耀之處，行色匆匆，匆忙歸家。
侯濤吐出一圈煙霧，抬頭望著漆黑的蒼穹。
今晚的月光很美，星河璀璨。
不知怎的，侯濤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
他們還健康嗎？
如果他們還活著，該有多好。
他們肯定還記得他小時候喜歡吃什麽零食，喜歡玩什麽遊戲，喜歡去哪兒玩。
他還能像小孩子一樣跟爸媽撒嬌，跟爸媽鬧騰。
想起往昔，侯濤的神情漸漸變得哀傷。
李婷婷從衛生間出來，穿著一條粉色長裙。
“濤子！”李婷婷走到侯濤身邊，拉扯他的袖口，“你看我穿這條裙子好看嗎？”
侯濤迴過神來，看著李婷婷。
李婷婷的臉色緋紅，眉梢帶著春意。
侯濤愣了愣，問道：“你不冷嗎？”
李婷婷搖頭：“不冷，剛洗完澡呢。”
侯濤看著李婷婷，忍不住想要笑。
李婷婷被侯濤盯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低下頭，不敢看他。
“濤子……你笑什麽啊……”
“我在想……”侯濤停頓片刻，笑著說，“你穿這件裙子，比我剛認識你那天漂亮多了。”
李婷婷驚訝地張大雙眼：“你說什麽！？”
“我說你現在比那天漂亮多了！”
李婷婷臉漲得通紅：“你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什麽？”侯濤挑了挑眉。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李婷婷跺了跺腳，“你快說！你究竟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其實早在幾年前，我就喜歡你了，”侯濤笑吟吟地看著李婷婷，“隻是我那時候笨，一直沒有告訴你。”
“你！”李婷婷惱怒地看著侯濤，“你居然騙我！”
“誰說我騙你了？”侯濤理直氣壯，“是你自己傻，當初都不願意承認我喜歡你。現在倒成我的錯了。”
“你！”李婷婷咬牙切齒。
侯濤哈哈一笑：“好啦，逗你玩兒的，我怎麽可能騙你。”
“那你為什麽不說！”李婷婷氣唿唿地質問。
“我又沒見過你。你每次出現的時候都化妝，而且你也不願意和我打招唿。我怎麽知道你叫李婷婷啊？後來慢慢地熟悉了，才發現你是個挺好的姑娘。”侯濤伸出手摸了摸李婷婷柔順的長發。
“哼。”李婷婷白了侯濤一眼，“我不管，反正你現在喜歡上我了，就必須娶我！”
“好好好，娶，娶，娶。”侯濤笑嘻嘻地說，“趕緊迴床上去睡覺吧。”
“你抱我迴去！”李婷婷耍賴。
侯濤無奈地說：“我不會抱女人啊。”
“你以前不是抱過我嘛~”李婷婷嘟起嘴，“而且我們昨晚還那啥了呢！”
“那個是特殊情況……”侯濤解釋，“我真的不會抱女人。”
李婷婷想了想，提議說：“要不你背我迴去吧？”
侯濤猶豫了一下：“行。但是我隻負責送你迴宿舍樓，我不能陪你進去啊。”
“我們可以一起進去，反正又沒人知道。”李婷婷說，“你不會不敢吧？”
“我有什麽不敢的！”侯濤說，“走吧，我背你。”
李婷婷趴在侯濤背上，摟著他的脖頸，將腦袋貼在他肩膀上，聞著侯濤身上的味道，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兩人一路走到宿舍門口，李婷婷忽然說：“濤子。”
“嗯？”
“你喜歡我什麽呀？”
“喜歡就是喜歡唄。”侯濤笑了笑，說，“哪有什麽原因。”
“你哄人！”李婷婷撇撇嘴，說，“我才不信你的話。”
侯濤歎了口氣，說：“真不騙你，我對你確實一點感覺也沒有。”
李婷婷皺了皺眉，問道：“那你為什麽親我？還把舌頭伸到我嘴巴裏？”
“我當時不是喝醉了嗎？”侯濤解釋說，“我醒了之後就後悔了，我根本就不應該做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我不知道你當時是什麽感受，但我很後悔。”
“我也後悔了。”李婷婷說，“我當時恨死你了。”
侯濤聽了，沉默許久。
李婷婷抬起頭，問：“濤子……你現在還怪我嗎？”
侯濤苦笑一聲：“不是我怪不怪你的問題……而是我真的配不上你。”
“我覺得你很好啊，我一點兒也不嫌棄你。”
“我怕給你丟臉。”
“你為什麽要給我丟臉？”李婷婷眨著眼睛望向侯濤，“我們結婚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我給了侯家少爺。
李婷婷說：“雖然你爸媽不待見你，但是我爸媽待見你呀。”
“可是你父母並不讚成你跟我在一起。”侯濤說，“而且他們肯定更希望你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
李婷婷撅起嘴，悶悶不樂地說：“我也知道。”
侯濤安慰她說：“別擔心，他們遲早會改變主意的。”
“我爸媽說他們不會再幹涉我的戀愛自由。”
侯濤愣住了，半晌才說：“他們……還是很疼你的。”
“我知道，”李婷婷低垂著眼眸說，“但是他們從來都不支持我和你在一起，我心裏還是覺得委屈。”
“我明白你的感受。”侯濤輕拍李婷婷的肩膀說，“我也一樣，我其實一直都很愧疚。”
李婷婷抬起頭，看著侯濤，眼眶微紅地說：“我爸媽說，我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你了。”
侯濤心底猛然一痛，忍不住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溫暖著她顫抖的指尖，低聲說：“傻丫頭，怎麽會呢？”
“我也希望你不用對我愧疚。”李婷婷說，“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好……”侯濤深吸一口氣，鄭重地承諾道，“我答應你。”
兩人相視一笑，擁抱在一起。
此刻已經是淩晨三點多鍾，窗外一片漆黑。房間裏的燈光柔和昏黃。
侯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突然產生這種奇怪的感覺，似乎他和李婷婷的命運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越扯越遠。
侯濤不願意這樣想。
李婷婷對他來說太遙遠了。他曾經幻想著，等畢業後，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在社會上闖出一番天地，然後帶著李婷婷環遊世界，走遍全球名勝古跡，看遍各處風景，享受二人世界。
這些都是理想狀態下最美麗最幸福的生活，可是他現在卻陷入了另一種困境之中。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喜歡上李婷婷了。
盡管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甚至連一個星期都沒到，可是他的思緒卻像是被一團棉花緊緊包裹著，無法掙脫。他隱約猜測到李婷婷或許也對他有好感，但具體是怎樣的感情，他又不太確定。
他不是一個容易動搖的人，尤其在感情方麵。在他的觀念裏，愛情隻是一種精神寄托，並非唯一的依靠。他也不想為了一段短暫的婚姻，放棄自己的夢想和追求。
他的人生剛剛起步。
但是李婷婷……
侯濤不禁想起昨晚在宴席上看見的場景。
李婷婷挽著他的手臂，與一位身穿黑色西裝的青年男士談笑。那人高大英俊，氣質優雅。李婷婷顯然很高興，臉頰緋紅。
那人叫何宇，是李氏集團的繼承人。李婷婷今天穿的裙子，便是何宇送給她的禮服。
侯濤記得昨天傍晚的時候，他們還在酒店的房間裏卿卿我我，纏綿悱惻。
李婷婷告訴侯濤，她已經與何宇商議好，準備在近期舉辦一次盛大的婚禮。屆時會邀請侯濤參加婚禮，他們將攜手共度餘生。
侯濤想起李婷婷提及他的那些往事，忽然覺得鼻腔酸澀。他的眼圈漸漸濕潤了。
如果他真的和李婷婷結婚了，那就等於他把她推進火坑裏了。
他和李婷婷之間隔著太多太多的阻礙。何宇，李家，侯家，還有侯父，以及他的母親。
侯濤不敢想象未來的生活。但是他必須麵對。
因為他愛她。
他舍不得讓李婷婷傷心難過。他想讓她快樂。哪怕是一絲微末的快樂，他都願意為她付出代價。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李婷婷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通了。
“喂。”李婷婷嬌俏甜美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令侯濤的胸膛微微震動。
“婷婷……”侯濤猶豫了一下，問，“你今天……和何先生一起吃飯了嗎？”
“嗯。”李婷婷說，“我爸爸說何先生很欣賞你。而且我媽媽也說何先生很不錯，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對象。”
侯濤苦笑了一下。
李婷婷說：“怎麽了？”
“婷婷。”侯濤歎了一口氣，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嫁給我之後，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我不希望你受委屈。”
“我懂。”李婷婷笑著說，“所以你放心吧。何先生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的妻子不需要為他守貞潔，更不會因此而排斥我，反倒會因為他的魅力而愛上我。而且……”
“何先生的父親是個大富豪，他的家庭背景比咱倆家還要複雜得多，我想，何先生肯定不缺錢花。我雖然是個窮打工的，但也是個很漂亮的窮打工的啊。”
李婷婷咯咯直笑，說：“我不是幽默。你別忘了我是做什麽的。我們單位每周五下班之前都有一個節目表演，我就是從那兒上台跳舞的。當然啦，我們那兒的帥哥也特別多。我就在那群帥哥裏麵，挑選了幾個看順眼的。”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侯濤調侃道。
“是啊！”李婷婷笑著說，“我們那兒的帥哥特別有範兒，特酷，特迷人。而且一般都很有內涵，知道該怎麽撩妹呢！我就是在那兒找到了一顆戀愛的心。”
侯濤低低地“哦”了一聲，似乎若有所思。
李婷婷說：“你不用擔心，你不夠吸引我，我早就移情別戀啦！”
侯濤輕咳了一聲，問：“那麽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呢？”
李婷婷沉吟片刻，才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你。”
掛斷電話之後，侯濤久久地坐在床邊，腦袋裏混亂一片。他實在搞不清楚，李婷婷為什麽會突然對他產生了那種感情。
侯濤覺得，他或許應該去跟李婷婷聊一聊。
他走到樓梯口，卻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李婷婷站在走廊的盡頭，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婷婷。”侯濤喊了一聲。
李婷婷轉過身來，衝侯濤展露微笑。
侯濤愣住了。
他看到李婷婷的眼眶有點兒泛紅。
“你哭了？”侯濤疑惑地問。
“你猜呀”李婷婷眨眨眼睛，朝侯濤拋了一個媚眼。
李婷婷說：“我隻是想到我要離開你了，心裏有點難過嘛。”
侯濤走過去，拉著李婷婷的胳膊，帶她走到窗邊。
窗戶上的玻璃被雨水衝刷得斑駁，透過窗簾縫隙，隱約可見樓下街道上車流湧動。
李婷婷倚靠在侯濤懷裏，喃喃自語道：“侯濤，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侯濤摸摸她的臉頰，“等我畢業了，就迴來找你。你等我。”
李婷婷點點頭，“我等你。”
侯濤摟緊了她，低聲說：“婷婷，我愛你。”
李婷婷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侯濤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頸窩處，她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婷婷，別哭。”侯濤柔聲安慰，“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要相信彼此。”
“嗯。”李婷婷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侯濤撫摸著她的長發，輕聲問：“現在，你還恨我嗎？”
“不恨了。”李婷婷搖搖頭。
侯濤鬆了口氣。他把臉埋進李婷婷的脖子裏，輕嗅著她的體香。他的唇角勾起一絲淺淡的弧度。
“你不怪我了，是不是？”侯濤問。
“是。”李婷婷說。
侯濤說：“婷婷，謝謝你。”
“謝我什麽呀？”李婷婷問。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原諒我了。”侯濤低聲說，“你不僅不恨我，還願意等我。”
李婷婷伸手抱住了他，將下巴抵在侯濤的肩膀上，低聲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害死我爸媽的。你和我在一起，不僅是因為你喜歡我，你更多的是為了幫我報仇。我理解你。”
侯濤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道：“婷婷，你真是個善良又溫柔的姑娘。”
“我也這麽覺得。”李婷婷說，“如果我不是這麽善良，就不會喜歡上你。”
“你這麽善良，為什麽要選擇當記者呢？”
“當記者多有趣啊！”李婷婷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憧憬，“我在網上查過了，當記者可厲害了。可以采訪各種各樣的名人，挖掘各行各業的精英，收集八卦消息，甚至連某些明星的黑料都能扒出來。”
侯濤說：“其實你完全不必那麽辛苦。”
“不，一點兒也不辛苦。”李婷婷堅定地說，“我喜歡采訪，我希望成為最棒的記者，我要像林菲一樣做個受人尊敬的記者！”
侯濤靜默地凝視著李婷婷的眼睛。
李婷婷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但是請不要勸阻我。”
侯濤歎息道：“你太聰明了，我勸阻不了。你既然決定了，那就努力吧。我支持你。”
李婷婷微微一笑，湊上前，給了侯濤一個綿長的法式熱wen。
兩人分開時，李婷婷踮起腳尖，貼在侯濤耳邊輕聲說：“我今天晚上不迴去睡了哦！你不用等我。”
李婷婷走後，侯濤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啤酒和幾瓶飲料，坐在陽台上喝了起來。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心裏很難過，又很茫然。
這場婚姻的變數，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他和李婷婷的婚姻關係，並不像他所認為的那麽簡單。
李婷婷是一個很有主張，思維敏捷而又積極的女孩子，她不需要依賴丈夫，她也有足夠的能力獨立生活，她甚至比絕大多數同齡女孩都更加優秀。她的家世顯赫，她的父親李德勇是華東電視台的一級主管，母親蘇曉則是江州市傳媒的執行董事，兩人在電影界和娛樂圈都頗具影響力。
李婷婷的婚姻關係之複雜，超乎了侯濤對於婚姻的預期。他本來以為自己娶了一位千金小姐，卻沒想到她竟然擁有如此龐大的家族勢力。
盡管他與李婷婷結婚已經五年，但這五年裏，他仍然沒能真正了解她。
她的內心世界究竟藏著什麽秘密？他真的能猜透嗎？
他看過她的履曆表，知道她是美籍華裔。這樣的身份令她備受矚目，她的一舉一動都引人側目。她曾被評選為華語電影節最佳新人。她參演的《風聲》在歐洲掀起一片驚歎聲。
她的事業一帆風順，她的家庭也幸福美滿。她應該有更寬闊的舞台。
她為什麽要迴到這座城堡裏？她真的隻是因為懷念舊情？
或許是因為他，或許是因為他們的感情。
可他不確定。
侯濤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漸漸暗淡的天色，陷入了迷亂。
他不敢往下深想，怕自己承擔不起這樣的結果。
李婷婷剛離開辦事處不久，便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電話裏，是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她說：“婷婷。我是媽媽。”
李婷婷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您找我？”
“是的。”女人說，“我現在在機場。你過來接我。”
“好的。”李婷婷答道。
掛斷電話，她猶豫了一會兒，給侯濤發了條短信：“我媽媽要過來。我得先去接她。”
侯濤很快迴複：“去吧。”
李婷婷匆匆趕到機場時，飛機已經落地了。她攔了輛車，直奔機場貴賓室。
推開門，一陣涼風吹進來，讓李婷婷渾身一哆嗦，緊接著，一個瘦削的中年婦女站起來朝李婷婷撲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住。
“婷婷！”她泣不成聲，“你這孩子，這麽久也不給媽媽打電話，我還以為……還以為……”
李婷婷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媽媽。對不起，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我……沒有及時聯係你。你別傷心了。”
“婷婷。”女人抓住李婷婷的手臂，淚流滿麵，“你這次迴來……就再也不走了吧？”
李婷婷低下頭，沒有說話。
女人頓時激動起來，雙膝跪倒在李婷婷麵前，哀求道：“婷婷，你就原諒媽媽吧！媽媽錯了，媽媽不該逼你嫁給一個你根本不愛的人！媽媽知道你恨死我了，但是……但是你也知道我的處境。我不得不做出犧牲。”
“我懂。”李婷婷扶著她，“媽媽，你先起來。”
“婷婷，我錯了，你不要怪我……”她的眼睛哭得紅腫，臉頰消瘦了不少。
“媽媽。”李婷婷說：“你起來吧。”
李婷婷把母親攙扶到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水。女人接過水杯，顫抖著啜了一口。
“媽媽。”李婷婷緩緩道：“你當初跟爸爸離婚，是迫於無奈嗎？”
“不是……”女人說：“我……”
李婷婷說：“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你們倆離婚之後，爸爸的身體越來越差。醫生說他可能熬不過這兩年。媽媽，你知道我從小就喜歡爸爸，所以那時候我並不願意相信他會突然離世，我希望等他病情穩定一些，再告訴我這件事。但是你太狠了，你連一絲挽留的餘地都不肯給我，直接帶著他的遺囑和他名下的股票和房產離開了……”
“婷婷，你聽我解釋。”女人急忙辯駁：“我那麽做是有苦衷的！我……”
“好了，我都明白，我理解。”李婷婷打斷她，“你不用說了。”
女人怔怔地看著李婷婷，仿佛不認識她似的。
“媽媽。”李婷婷輕柔地喊她，“我知道這幾年你過得辛苦。”
“婷婷，我是為了你好啊！”
“我知道。媽媽。”李婷婷微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怪你的。你是我唯一的媽媽，我怎麽舍得責怪你呢？”
“婷婷！”女人又哽咽起來，“我……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心裏難過……”
“媽媽。”李婷婷握住女人冰冷的手，輕聲說，“爸爸走得很平靜，他說他累了，他說他要追隨爸爸而去了。”
“爸爸……”女人喃喃地叫道，“他怎麽能夠走得這麽平靜……他這麽大年紀了……”
李婷婷溫柔地替女人擦掉眼淚：“媽媽，爸爸臨走的時候特別高興。他告訴我他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你……真的不怪我？”女人抬起頭來看向李婷婷，眼神充滿疑惑和擔憂。
“不怪。”李婷婷說，“我隻是想問你，當年為什麽要帶著我爸爸和房產和錢一起跑路？如果你不跑路，爸爸就不會死，他也不需要背井離鄉遠走異鄉。媽媽，你欠爸爸的，我替他償還了。”
“婷婷，你……”
“媽媽，你還記得爸爸生病時你曾說過的話嗎？‘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了他’，我不敢苟同，我覺得‘最大的幸福是遇見你’更加貼切，因為我有你。”
女人愣住了，淚眼婆娑。
“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李婷婷說，“我不想再像從前那樣生活了。”
“什麽……什麽？”
“我想換份工作，我想繼續讀研究生。”
“讀研究生？”女人吃驚地看著她，“你瘋了！你才二十五歲！你現在讀書有什麽用？”
李婷婷搖搖頭：“我知道自己的斤兩。我雖然是博士畢業，但是從來沒有做過科研工作，我沒有任何基礎。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律師，我隻會用法律條款保護自己。所以，我想趁著我還年輕，我去讀研究生。”
“不行！”女人立刻拒絕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是我女兒，你必須聽我的！”
李婷婷歎息道：“媽媽，我是個成年人了。”她頓了頓：“我也想為自己的未來努力一下，我不想將來後悔。”
女人愣了片刻，低下頭去：“我不同意……”
“媽媽。”李婷婷勸慰道：“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不會出事。我隻是想為自己的未來考慮，我不想再像從前那樣生活了，我想要獨立。”
“獨立？”女人譏諷地笑道：“獨立就能讓自己過得舒服嗎？你現在的生活已經很舒服了，我們不缺錢不缺房子不缺車，每周還有固定的補助金。我們為什麽不好好享受？你想出去讀書，你想賺錢養家？可是你能做什麽？你什麽也不會！你隻會花錢！我跟你爸爸都不會賺錢，你拿什麽賺錢養家？婷婷，你是我們全家的支柱，你不可以這樣任性！”
“媽媽。”李婷婷堅決地搖了搖頭：“我是真的想去讀研究生。”
“我不同意！”
“媽媽。”李婷婷歎口氣，“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我會按月寄錢迴來的，您不用為我擔心。”
女人盯著她半晌，無奈地說：“好吧，既然你非要去讀，媽媽也攔不住你。你想去哪裏念？什麽時候去？”
“越快越好。我想早點畢業。”
“那你準備好錢了嗎？”
“我想先借貸。等我畢業了就把貸款還清。”李婷婷說，“我相信憑借我的實力，我可以做好自己的事情。”
“婷婷，你是打算靠自己的本事去讀研究生？”
“嗯。”
“那你要多少錢呢？”
“至少三百萬。”
“什麽？”女人瞪圓了眼睛，“你說三百萬？”
“我有信心。”李婷婷說，“我相信憑借我的能力完全可以掙到這些錢。”
“婷婷，你瘋了？！你連大專證都沒有，怎麽去工作？”女人急得直跳腳。
“媽媽，我有辦法。”李婷婷微微一笑，“您放心，我不會讓自己吃虧的。我會給自己留足退路。”
女人看了她許久，突然說：“好吧，你去吧。我不反對你讀書，隻要你不後悔，我也不阻止。但是我警告你，別忘了自己姓李。”
“我明白。謝謝媽媽。”
女人轉身進了臥室。
侯濤在一旁靜靜看著李婷婷：“婷婷，你真的願意去讀研究生？”
李婷婷朝他微微一笑：“我當然願意。”
侯濤沉默良久，長長唿出一口氣：“如果你需要錢的話，我可以幫忙，我有一張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不用了。”李婷婷淡淡一笑，“我有信心，不需要別人的幫助。”
侯濤看著她，忽然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婷婷，你變了。”
李婷婷怔忡了一瞬，隨即又恢複了平靜：“我是變了。我曾經認識你的時候，不懂得愛，不會愛，也不知道怎麽愛。我以為我的一輩子就該這樣度過，可是我遇見了季洛。”
侯濤沉聲道：“你和我不一樣，婷婷。”
“你也不一樣。”李婷婷望著窗外的樹葉，緩慢而堅定地說：“你和我一樣，因為某種原因才喜歡上他。你們之間有太多的羈絆，我和你不一樣。”
侯濤深吸一口氣：“你是說你們之間有感情基礎，而我沒有？”
李婷婷轉過臉去，鄭重地看著他：“侯濤，我不想傷害你。我希望你能幸福，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侯濤垂下眼眸，遮掩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感覺，他勉強地勾起嘴角：“你真是長大了。你走吧，婷婷，我祝你一切順利。”
李婷婷離開後，侯濤坐在沙發上呆呆地坐了好久。他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麵，最後定格在一張溫柔恬靜的臉龐上。
“我……其實並不討厭你啊，侯濤……我隻是不習慣跟別人親近……我……我也不想傷害你……”
他閉上雙眼，眼淚從眼眶滑落。
李婷婷迴去後，整理東西，收拾行李。她把電視櫃的抽屜打開，裏麵裝著幾套衣服，還有一盒避孕藥。她將它們鎖進櫃子裏，拉上拉鏈，合上門。
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鎖孔，低喃道：“對不起。”
她背著包離開家，走進樓下的咖啡店。
“請問喝點什麽？”服務員問。
李婷婷看向牆壁上貼著的招牌：“黑咖啡。”
服務員遞給她兩杯熱氣騰騰的黑咖啡，說：“你的男朋友真疼你，每天晚上迴去陪你，都會帶你來喝黑咖啡。”
李婷婷笑了笑，沒有答話。服務員歎息道：“現在像他這麽體貼的男孩子可不多咯。”
李婷婷喝了兩口咖啡，問道：“他今天有應酬嗎？”
“沒聽說他今天有活動。”服務員搖搖頭，“他們老板挺照顧你男朋友的。他們倆關係特好，你男朋友一有應酬就會叫上他，你們倆在一塊兒，簡直就像一對夫妻似的。”
李婷婷笑了笑。
服務員繼續八卦道：“你猜他是做什麽的？”
“什麽？”
服務員神秘兮兮地湊近了一些，悄聲道：“他是咱們酒吧的保安隊長，你男朋友是副隊長。兩人配合得非常默契呢！”
“哦？”李婷婷詫異地挑眉。
“是啊。我剛來那陣兒，還怕他們倆鬧矛盾呢，畢竟保安隊長可比副隊長厲害多了，誰料到他倆一直配合得很好。”
李婷婷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咖啡。
“對啦。”服務員忽然想起來，“你們是怎麽分開的？”
李婷婷抬眸看著她，笑道：“他結婚了呀。”
“啊？”服務員驚訝極了，“不可能吧？”
李婷婷聳肩：“怎麽不可能？他和我談戀愛的時候，確實沒結婚。”
服務員頓時無語。她拿起桌上的雜誌翻了翻，忽然看到封麵上的一條廣告：“你快看這個，你男朋友的廣告哎！”
李婷婷湊過去看了一眼。
侯濤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衫站在跑步機前，腳下踩著一輛單車，頭戴鴨舌帽，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在他臉頰上，顯得他棱角更加鮮明分明。
李婷婷的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容。
服務員嘖嘖讚歎：“真帥。”
“謝謝。”李婷婷端起咖啡，輕啜一口。
服務員又道：“你知道嗎？這次的代言人換成另一位女藝人了。”
李婷婷愣了愣，“哦。”
“你不吃醋嗎？”服務員奇怪道，“我以為你肯定很難受。”
李婷婷放下手中的杯子，微笑道：“我為什麽要吃醋？他們是合法夫妻。”
“但是，你們的關係不一般啊，婷婷。”
“我相信他。”
服務員歎息一聲：“你還是太年輕了。”
李婷婷笑了笑，沒有再搭腔。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是選擇用沉默來表達對這段關係的絕對信賴。
服務員見李婷婷不願意談論此事，便也不再提起。
李婷婷喝完咖啡後，起身告辭，臨走前她問服務員：“有什麽推薦嗎？”
服務員說：“有，我幫你找找。”
“麻煩你了。”
“客氣啥？”
李婷婷離開咖啡館後，徑自走向停車場，路過某間房屋時，她停住腳步，側耳細聽。
這種場景，她已經見識過很多次了。
李婷婷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李婷婷趕往高鐵站，她買票上車，等待列車開始檢票。
她的座位旁邊坐了一位三十左右的女士，她穿著一身紅色旗袍，化著濃妝，脖子上掛著金燦燦的項鏈。她的手腕戴著翡翠玉鐲，手臂上纏著絲巾，指甲塗滿了玫瑰紅的丹蔻。
她一臉傲慢地打量著周圍的乘客，仿佛自己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
李婷婷瞥了她一眼，收迴視線，閉上眼睛休息。
列車緩緩啟程，行駛在寬闊平坦的柏油路上，周圍都是飛馳而過的高速車流，車內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李婷婷睜開眼睛，看到窗外的風景飛逝。
“喂。”她對著身旁的女士說，“你喜歡旅遊嗎？”
女士扭頭看著她：“你問這個幹嘛？”
“隨便聊聊。”李婷婷靠著椅背，“我覺得你跟別人都不一樣。”
女士嗤笑一聲，冷嘲熱諷道：“別以為你跟侯濤的關係被大家知道了就能在我麵前炫耀什麽，哼！”
李婷婷皺起眉頭。
“不管怎麽樣，你最好別惹我。”女士惡狠狠地警告道，“我可不是什麽善茬兒！”
李婷婷懶得理她，將頭偏向窗外，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女士憤怒地瞪著她。
李婷婷忽然感覺到身體一緊，像被繩索捆綁住似的，整個人僵硬起來。
“怎麽了？”女士疑惑地看著她，“突然不動彈了，嚇死我了……”
李婷婷咬牙切齒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別碰我。”
侯濤歎了口氣：“算了，反正今天也沒帶錢。”他走過去抱起李婷婷，將她扔進車裏。
迴到酒店時，已經淩晨三點鍾了。
房門打開時，侯濤嚇了一跳，趕緊往床上縮。
“你幹嘛？”他問，“你要裸奔嗎？”
李婷婷緩緩睜開眼睛，看清楚站在床邊的人之後，她立即翻身坐了起來，抓起枕頭砸過去，罵道：“混蛋！”
侯濤接住枕頭，委屈地說：“明明是你先撲上來的，我是自衛！”
“滾！”李婷婷吼道，“再讓我見到你，我就報警！”
“行行行，”侯濤舉手投降，“當我剛才什麽也沒說。”
李婷婷擦幹淨身子，換上睡衣。她拿起手機給李思彤打電話，告訴對方自己遇到一點麻煩，暫時迴不去了。
李思彤關切地詢問她：“怎麽啦？出了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嗯，我今晚不迴家了。你們早點休息吧。”李婷婷說。
掛斷電話，她躺在床上，怔怔地望著頭頂天花板。
不知為何，今晚格外疲憊。
早上九點多，李思彤醒來，習慣性地看向窗簾縫隙處。她忽然愣住了，因為她隱約聽到隔壁房間裏似乎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李思彤掀開被子，匆匆披上浴袍，赤腳跑到陽台前，透過玻璃門往裏瞧。
她瞪大眼睛，驚訝得幾乎合不攏嘴。
她以為自己產生幻聽了，於是又推了推門，確定自己沒有做夢之後，興奮得差點尖叫。
她立刻掏出手機，打給李婷婷。
李婷婷睡眠淺，被吵醒之後，很快接了電話：“喂？什麽事兒啊？”
“我看見你房間裏有男人的聲音。”李思彤激動地說，“你昨晚跟哪個男人睡了？”
李婷婷猛地從床上蹦起來，急道：“你別瞎猜，我房間裏哪有男人！”
“真的沒有？”李思彤追問道，“那是誰的聲音？”
“我……”李婷婷咬牙切齒地說，“我房間裏怎麽會有男人呢？肯定是你聽錯了。”
“哦……”李思彤遲疑地應了一句，隨即興致勃勃地說，“要不，咱倆去找他對質一下唄。如果你說沒有，我就信了。”
李婷婷恨不得把手機摔碎。
這種時候，她絕對不能承認。否則不僅會影響名譽，而且會牽連到侯濤。她絕不能連累侯濤，更不願傷害他的尊嚴。
“算了算了，別鬧了，”李婷婷無奈地說，“都什麽時辰了，咱倆該吃飯了，你忘記今天要拍廣告？”
“哦哦，對哦。”李思彤懊惱地說，“那我先吃飯了，你也早點過來，咱們一起拍照片。”
“嗯，好的。”李婷婷敷衍地答應著。
放下手機後，李婷婷心亂如麻。她不可能不擔心侯濤。雖然兩人相識並不久，但是她對他已經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
他像鄰居家的溫柔男孩，和煦的笑容讓她覺得安心。
李婷婷深唿吸，努力平靜下來，撥通侯濤的電話。
“你醒了？”侯濤的語調聽起來很愉悅。
“嗯，”李婷婷說，“早餐吃什麽？”
“粥。”
“粥……”李婷婷皺起眉頭，“太單調了吧？”
“你喜歡什麽樣的粥？”
“唔……西紅柿牛肉餡兒吧。”
“好。我去買菜。”侯濤說，“你等著。”
掛掉電話，侯濤便去超級商場買食材。他一路閑逛，最後選擇了一些新鮮的蔬菜，還有各種水果。
他提著東西迴到李婷婷的房間。
李婷婷正坐在沙發上，百般無聊地刷微博。她抬起眼睛看了侯濤一眼，問：“這麽快就買完了？”
“不然呢？”侯濤將菜袋子放在桌上，“餓了吧？”
“嗯。”李婷婷揉著肚子說，“好餓。”
侯濤說：“我煮粥。你想喝咖啡嗎？”
“好啊。”
侯濤用保溫桶裝好粥，端出廚房，說：“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倒杯熱飲，冰箱裏有奶茶，你自己去拿。”
李婷婷站起來：“謝謝。”
侯濤走進廚房，把熱奶茶遞給她。李婷婷喝了口奶茶，頓時感覺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侯濤轉身準備離開，卻瞥見李婷婷手腕上的表帶露出了一截。
他盯著那塊表，突然想起了什麽，伸出手指輕輕捏住表帶，把它抽出來，仔細端詳片刻。
李婷婷察覺到異樣，低頭看了一眼。
侯濤把表帶翻過來，展示在李婷婷麵前：“你這隻表……”
李婷婷心髒劇烈跳動了幾下。
“這隻表怎麽了？”
“這是假表。”侯濤淡淡道，“我剛才看你手上戴的那隻，比這個款式漂亮多了。”
李婷婷臉色驟變。
侯濤把表丟在桌上，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走迴廚房繼續煮粥。
李婷婷緊張得全身冒汗，手足僵硬，腦子一片混沌。
他怎麽會知道這隻表是假的？
難道他早就懷疑了？
不，絕對不可能！她每次戴表的時候，都非常注意，絕對不會有人留意到這塊表是假貨。何況，侯濤根本不懂表。
他怎麽會發現？
李婷婷越想越慌。
這時，侯濤從廚房探出頭，朝著她喊了一聲：“婷婷？”
李婷婷立刻收斂情緒，若無其事地說：“我在看手機，等著吃飯。”
“那就快來幫忙，我快弄好了。”
“嗯。”李婷婷匆匆趕到廚房，打起精神配合侯濤。
“這些蔬菜洗幹淨了嗎？”
“洗好了。”
“你再去摘幾顆蘋果，洗幹淨了擺盤。”
“好。”
李婷婷把洗幹淨的青椒擺成愛心形狀，又摘下一顆紫黑色的蘋果。
“蘋果呢？”侯濤問。
“呃……”李婷婷愣了一秒鍾，隨即說，“我去洗。”她飛快地跑出去，在冰箱裏找了半天，才找到那棵洗幹淨的蘋果。
李婷婷洗完蘋果後切成絲，擺盤。
侯濤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米粒粥出來，李婷婷聞著香味，差點流口水。
“嚐嚐吧，”侯濤說，“我做的。”
李婷婷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送入嘴中。
侯濤看著她，目光複雜。
“怎麽樣？”侯濤問。
“挺好吃的。”李婷婷含糊不清地說。
侯濤笑了：“我猜你是騙我的。”
“哪有？”李婷婷反駁，“真的很好吃。”
“那你為什麽吃得這麽急。”
“呃，我……”李婷婷尷尬地解釋，“因為……我餓了。”
侯濤失笑：“快趁熱吃吧。”
“嗯。”
侯濤把碗筷擺好，李婷婷埋頭苦吃。侯濤忽然想起了另一樁事，說：“婷婷。”
“嗯？”李婷婷應了一聲，仍舊專心致誌地扒拉著米飯和菜。
“如果以後你遇到什麽困難，記得告訴我。”侯濤平靜地說，“雖然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你也算是我朋友了。”
李婷婷停止咀嚼，抬起頭來望著侯濤。他臉上的神情並未改變，依舊平靜而淡定。
“好的。”李婷婷答應了。
兩人吃過飯之後，李婷婷坐在床上休息。侯濤把鍋刷了，收拾好廚房。
李婷婷躺在床上刷微博。侯濤坐在床邊陪著她，不時詢問她幾句。
李婷婷看見一條消息，忍不住說：“這個女孩兒太勇敢了。”
侯濤湊近她，問：“哪個女孩兒？”
李婷婷說：“就是那個被人綁架的女孩兒，她叫許菲菲，特別厲害。”
“哦，你說她啊。”侯濤恍悟，“是挺厲害的。”
“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爸爸救了她，送到醫院搶救，還剩半口氣，命保住了。不過傷勢很嚴重，恐怕需要很久才能康複。”
“這麽慘啊……”李婷婷歎了口氣。
“所以啊，你最好祈禱別遇上這種危險的事。”
“我才不信這種邪。”李婷婷搖頭，“我一輩子都順順利利的，肯定不會碰到壞人。”
“這世界上壞人很多。”侯濤認真地說。
“哼，你是在教訓我嗎？”李婷婷瞪他，“你憑什麽教訓我！”
侯濤沉默。
李婷婷突然感覺胸悶氣短，喘不過氣，連忙閉上眼睛。
“婷婷！婷婷！”侯濤焦急地喚她，伸手摸她額頭，嚇得六神無主，“婷婷！你怎麽了！”
“我沒事……”李婷婷緩過勁兒，睜開眼睛，虛弱地說，“我好像發燒了……”
侯濤扶她靠坐在枕頭上，摸了摸她的臉：“怎麽辦，發高燒了……”
李婷婷迷蒙地眨眨眼睛，說：“我先睡會兒，你給我倒杯溫水來喝。”
“嗯。”侯濤站起身，走進廚房。
李婷婷閉上眼睛，腦袋昏昏沉沉的，很快便陷入夢鄉。
李婷婷醒過來時，隻覺得喉嚨痛得難受。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竟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侯濤趴在床沿，睡得很熟。
她掙紮著爬起來，拿起桌上的電話給李母打過去。
“媽……”李婷婷的嗓音嘶啞得可怕，“我發燒了，住院了。你來照顧我吧……”
掛斷電話，李婷婷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你幹嘛去？”侯濤一把抓住她。
“我想去買瓶水喝。”李婷婷說。
“別亂動，你剛退燒。”侯濤按住她，又問，“要喝什麽？”
李婷婷說：“我想喝白開水。”
“等等，”侯濤轉身往外走，“我去幫你買。”
他離開後，李婷婷從包裏翻出手機。
屏幕黑著。
她猶豫片刻，點擊開屏幕，發現有三四條未讀短訊，都是李母發過來的，內容無非是叮囑她好好休養，早日康複之類的，再加上兩個未接來電。
李婷婷撥迴去，聽筒那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喂，婷婷？”
“嗯……”李婷婷說，“你跟李姨說了？”
“說了，我今天去找她了。”李母說。
“對不起，媽媽。”李婷婷歉疚道，“是我惹的禍。”
“哎，你說的什麽傻話呢。”李母語調輕鬆地說，“這件事根本怪不到你頭上。你不知道當時多兇險。你那輛車撞過來的時候，我差點兒以為咱倆就要死在一塊兒了。你說，幸虧老天爺眷顧，否則咱娘倆可怎麽活呀。”
李婷婷聽了，鼻子一酸。
李母安慰道：“婷婷，你別擔心。我和你爸昨晚一宿沒合眼。明天就去找林先生談談這件事。我看林先生不像不講理的人，你放心好了，肯定會有個圓滿結果。”
李婷婷低低地應了一聲，“謝謝您。”
“婷婷，”李母頓了頓，“媽知道你喜歡那個小夥子。但是他們家不簡單呐。”
“嗯……”李婷婷咬牙，“我知道。”
“媽希望你能考慮清楚。”李母說，“畢竟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
李婷婷低聲說：“我明白……”
“你是個懂事的姑娘，也聰明。媽希望你能夠做一個更好的選擇。”李母勸解道，“媽相信，那個林先生對你是有感情的。他對你的關懷體貼都不假。如果沒有他，我和你爸肯定都活不成了。”
“我知道了，媽。”李婷婷歎口氣，“我還有些事情，要跟朋友商量。”
李母笑了：“行。你有事情要處理，我不耽誤你，你趕緊去吧。”
“嗯。”李婷婷應了一聲，放下電話。
侯濤端了水迴來，見她盯著手機出神。
李婷婷收起手機，微微笑了笑：“你吃飯了嗎？”
“我隨便弄了點吃的。”侯濤說，“你還好吧？”
“我沒事。”李婷婷說，“我想吃餛飩。”
侯濤看向窗外，太陽剛剛落山，餘暉斜斜地映射進屋子裏，光線朦朧柔軟。
“你想吃什麽餡兒的？”
“香菇肉餡兒的。”
“嗯。我去買。”
侯濤拎著食品袋，穿過街道，拐彎走進一條小巷，巷子裏人潮湧動，熱鬧非凡。侯濤抬起頭，就看見巷子盡頭的店門上掛著個牌匾。
“餛飩館。”侯濤喃喃念了句，朝餛飩鋪走去。
侯濤在餛飩鋪前站定，看著店裏忙碌的中年婦女。
店家正在擀餃子皮，旁邊還擺著一盆熱騰騰的湯。
侯濤問：“請問，這裏是不是有一位姓陳的大嬸？”
店家答道：“哦，對！”
她抬起頭來，看見侯濤愣了愣：“是你啊。”
“是我，陳大姐。”侯濤露出笑容，“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了。”陳大媽笑著，“快坐。”
侯濤拿了張凳子，坐在桌子旁邊。他環視一圈，發現餛飩攤隻有自己和陳大媽二人。
“你一個人？”侯濤問。
“嗯。”陳大媽說，“我一般都是自己煮的。我家老頭子最近出差去了，沒辦法給我幫忙。”
“我猜也是。”侯濤笑著，“陳大叔真是辛苦，每次去出差都要帶家屬。”
“是啊。我們倆雖然結婚了十幾年，卻一直沒有孩子，所以他才這麽疼愛孩子們。”
“我記得您兒子挺厲害的。”侯濤試探著問，“您兒媳婦呢？”
“哎喲！”陳大媽驚訝道，“你連這個都知道啦？我家這混蛋兒子，從小就被我寵壞了，一點兒也不懂事，我們早離婚兩年了。”
侯濤說：“離婚了呀。那真是很遺憾呢。”
陳大媽搖搖頭：“算了，過去的事兒不提了。倒是我家小濤，現在是大集團裏的高級助理，工作很忙。唉。”
“陳大姐，您這餛飩攤還繼續開嗎？”侯濤又問。
“當然了，怎麽不開了呢？”陳大媽說，“這不等著你們這些老客戶迴來嘛。”
“您兒媳婦呢？她不迴來了？”侯濤裝模作樣地惋惜道，“真可惜呢，沒想到這麽巧。”
陳大媽眼睛紅了，說：“別提她了。”
“為什麽啊？”侯濤追問道。
“唉，”陳大媽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家這個死丫頭，不聽我的，偷偷跑出去找男人，跟人私奔了！”
侯濤忍住笑：“私奔？”
陳大媽抹淚說：“這丫頭，跟著一群男人跑了，把家裏扔下。”
“哦……”侯濤恍然大悟，“原來是私奔啊。”
陳大媽歎道：“她爸媽都氣壞了，我們老兩口也不知該怎麽辦。她一天不迴來，我們就一天不開攤。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擔心她餓肚子，凍著。”
侯濤沉吟片刻，說：“這種事情，換做別人恐怕也很難受。不瞞陳大姐，其實我和婷婷是多年朋友。她父母因為她的事情吵架，甚至分居。後來婷婷突然失蹤，她父母更加無法承受，一時間病了好幾場。”
陳大媽聞言，立即擦掉臉上的淚痕，問：“怎麽會變成這樣呢？這丫頭從小就孝順，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誰知道呢。”侯濤搖搖頭，“或許是年紀輕，不懂事吧。”
陳大媽感慨道：“我就說嘛，女人嫁錯了人，再好的男人也毀了。我家老頭子也是這麽想的，就不肯再娶，非要等我百年之後才再娶妻。”
侯濤安慰道：“這也是好事，畢竟有養老送終嘛。您也不必太擔心，您兒子是做大生意的，一定會照顧好您老人家的。”
陳大媽歎道：“希望如此吧。唉，我就這一個閨女，要是出了事兒，我真是活著還有什麽盼頭。”
侯濤勸慰道：“不會出事的，您放寬心。”
“希望吧。”陳大媽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我煮好了，趁熱吃吧。”
侯濤點點頭：“謝謝陳大姐。”
侯濤低頭吃了碗餛飩，心滿意足。
吃完飯，侯濤收拾東西準備離開，忽然看見陳大媽從櫃台底下翻出一個盒子來，遞給他。
“小夥子，這是你的錢包。”陳大媽慈祥地笑著，“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我家小濤也多虧了你的照顧，否則我們娘兒倆哪有今天。”
“陳大姐，瞧您說的，應該的。”侯濤笑道，“對了，陳大姐，您兒媳婦是哪兒人呀？叫什麽名字？”
陳大媽歎了口氣：“她叫李婷婷。”
“哦，婷婷？”侯濤念叨了一句，“是個美人胚子。”
“是呀。”陳大媽微微笑了，“這丫頭，小時候我還抱過她。”
“陳大姐，您兒子現在做什麽的呀？”侯濤又問。
“他呀。”陳大媽神色黯淡起來，“他以前做建築設計師，最近剛辭職，做了建材生意。”
“建材生意？”侯濤挑眉道，“那可賺錢啊。”
“嗬嗬，哪有那麽容易。”陳大媽苦澀道，“建材行業風險比較大，一般人也玩不轉。”
“陳大姐，我看您兒子也是有誌氣的人，隻要肯努力，總能闖出一番天地。”
“但願吧。”陳大媽歎息道，“不過他現在每個月都寄迴來三千塊錢，我跟他爸媽商量了一下，決定不要這筆錢了。”
“嗯？為什麽呢？”
“小侯呀，我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們不能要。”陳大媽說，“這筆錢，留給孩子買房結婚用。我跟他爸都老啦，以後還指望他們呢。”
侯濤笑道：“這有什麽關係。”
“哎喲，這怎麽能行呢？”陳大媽擺手說，“這可使不得，我們不能要的。”
“陳大姐，您誤會了。”侯濤解釋道，“我不是白給，而是幫您二位投點錢進去。您兒媳婦是開礦的，您也知道，她現在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來開礦。我想讓您把錢投到礦山上去，這樣就算有什麽危險，也有保障。”
陳大媽猶豫半晌，說：“這……這不太好吧。”
“陳大姐，您盡管拿著。”侯濤笑道，“我相信，憑借您和您兒子的聰明智慧，一定可以做出成績來。”
“小侯啊，這樣真的不好。”陳大媽推拒，“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這樣真的不妥。”
“陳大姐，你就別推辭了，這樣吧，咱們約個日期，我先把這筆錢打給您兒媳婦，讓她有個準備。”侯濤拍拍胸脯，豪爽道，“這事兒就交給我辦！保證給你辦得漂亮利索！”
陳大媽聽侯濤說得這麽有把握，便不再堅持，隻含糊地答應了下來。
侯濤走後，陳大媽把那兩萬元錢收入囊中。她坐在床沿邊，摸了摸錢夾裏厚實的紅票子，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第二天早晨，李婷婷剛上班，便被侯濤攔住了去路。
李婷婷看到侯濤，驚喜地笑起來：“侯助理，你找我有事嗎？”
侯濤笑嘻嘻地說：“你還記得昨晚我們說的話嗎？”
“記得記得，當然記得！”李婷婷連忙道，“你說的那筆錢……”
“沒錯，我今天來，就是想請你幫我辦這個事。”侯濤掏出一張銀行卡塞到她懷裏，“密碼六個零，你幫我存在這裏麵。”
李婷婷看了看銀行卡，抬眼問：“侯助理，你……要買什麽東西？”
“買什麽東西，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侯濤眨眨眼睛，露出狡黠的神情，“放心，是好事兒。”
李婷婷疑惑道：“什麽好事兒？”
侯濤笑眯眯地湊到她耳邊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李婷婷臉頰一熱，嗔怪道：“你怎麽說話呢？”
“不敢不敢，李秘書。”侯濤連忙舉手告饒，“快點快點，我趕著迴去上班呢。”
李婷婷抿唇一笑：“知道了。”她將銀行卡揣入懷裏，“你稍等片刻，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好嘞。”侯濤站直身體，雙手插袋，耐心地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李婷婷從臥室走了出來，穿了件黑色高腰長裙，頭發隨意披散下來。腳上踩著黑色細高跟鞋，更顯得整個人優雅動人。她見侯濤盯著自己看，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納悶道：“有什麽不對勁嗎？”
侯濤搖搖頭，笑眯眯道：“沒有沒有，挺好看的。”
李婷婷嫣然一笑，“我還以為我今天不該穿這條裙子呢。”
“沒關係的。”侯濤道，“我覺得挺好看的。”
李婷婷莞爾一笑：“那就走吧。”
侯濤帶著李婷婷去往城郊。一路上李婷婷不停地向侯濤詢問他所謂的“好事兒”究竟是什麽。侯濤隻是嘿嘿笑，不肯多言。車駛出城，又過了四五分鍾，侯濤忽然提示李婷婷前方有岔口，要左拐。
李婷婷不懂他為何如此反複，不由得皺起眉頭：“侯助理，你確定沒弄錯？這裏哪兒有岔路呀？”
“噓。”侯濤豎起食指放到唇前，“小聲一些。前麵有輛貨車，你仔細瞧瞧，它右側輪胎漏氣了。”
李婷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一輛大貨車停在路邊，似乎很久沒啟動了。
“這麽巧？”李婷婷驚訝道，“我們剛過了岔路，它就壞了？”
“是啊。運氣不好。”侯濤聳肩道，“咱倆現在繞遠了。不過沒關係，我知道附近有個加油站，咱們可以去那裏加滿油，再繼續趕路。”
李婷婷無奈地點了點頭，隻得按照他的吩咐，調轉方向向加油站的位置開過去。
大概開了一個小時左右，兩人到達了加油站。李婷婷去加滿油，侯濤則留守在加油站的倉庫中。李婷婷離開之後，侯濤並未像平時一樣閑庭信步，而是迅速進入狀態，開始搜尋周圍的監控探頭。
雖然侯濤曾與警察合作破獲過許多大型販毒團夥，但是這次不同於以往。因為他需要查到的是一筆巨款的去處，這種犯罪集團的內幕絕不可能被普通警察輕易掌握，所以他必須非常謹慎才行。
加完油，侯濤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加油站門口有兩個戴墨鏡和口罩的彪形大漢正靠在一起聊天，看架勢似乎也是來加油的。他們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嘴裏叼著煙卷，一副不良青年的做派。
這幾天，侯濤遇到的流氓痞子數量明顯增多，看來販毒組織真的在蠢蠢欲動。他立刻決定暫時躲在這家加油站裏。
侯濤在倉庫內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靜觀其變。
半個小時後，李婷婷返迴加油站，推門進了倉庫。她看了看表，對侯濤說：“快八點了，我先送你迴家。”
“嗯，我聽你安排。”侯濤笑眯眯地答應了。
李婷婷拿出鑰匙，打開門鎖，拉開鐵門。侯濤跟在她身後進入倉庫，關好門，坐在沙發上。
“侯助理。”李婷婷給他倒了杯水，遞給他，“喝杯水吧。”
侯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謝謝李姐。”
李婷婷微微頷首，坐到他旁邊。
“李姐。”侯濤問，“你是怎麽認識陳隊長的？”
“你說陳隊長？”李婷婷愣了一下，“我不太記得了。哦對了……”她想起來了，“是在酒桌上認識的吧？那天我喝醉了，醒來以後發現躺在醫院裏，床邊都是血，嚇死我了！幸好護士把我救活了，我還欠陳隊長一頓飯呢。不過那天我急著辦出院手續，也忘了請他吃飯。哎……”她懊惱地拍了拍額頭，“早知道我就該請他吃飯了！”
侯濤若有所思：“陳隊長？姓陳的？”
“對啊。”李婷婷點點頭，“叫陳誌成。”
侯濤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忽然感覺這個名字很熟悉。他腦子裏靈光一閃，猛然想起來——原來陳隊長就是那個陳偉民！
“對了。”李婷婷道，“我昨晚夢到陳隊長了。他告訴我，他已經結婚了，孩子比你小三歲。”
侯濤怔了片刻，淡淡地說：“那他還說了別的嗎？”
李婷婷搖搖頭：“他隻說，他妻子脾氣很倔，不喜歡別人叫他‘隊長’，尤其是女警。”
“嗯。”侯濤低下頭，“那你還有什麽話要對他說的嗎？”
李婷婷搖搖頭：“沒有了，我想我大約已經忘了他長什麽樣子。”
侯濤笑道：“你這麽漂亮，怎麽會忘了他長什麽樣子呢？”
“嗬嗬。”李婷婷掩住唇笑了笑，“那你呢，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我也是在酒桌上認識的他。”侯濤道，“我們倆喝了點小酒，我就跟他稱兄道弟起來。”
李婷婷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相信。
“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爸媽都去世了，自己一個人掙錢養家，挺難的。”侯濤道，“我們那兒有句俗語，朋友多了路好走，就是這個意思。”
“你們那兒？”李婷婷追問。
“我父母雙亡，我是跟爺爺奶奶一起長大的。”侯濤歎息道，“唉，我爺爺是個退休教授，我爸是個大畫家，我姑姑是個舞蹈家。”
李婷婷露出詫異的神色：“這些傳奇人物竟然都是你的親戚。”
侯濤聳了聳肩膀：“我爺爺是個古董商人，他的店在東城那塊兒特別火。我姑姑是個舞蹈演員，專業跳芭蕾。我爺爺還收集過很多藝術品，我姑姑就幫他賣。我爸爸嘛……反正我也記不清楚了，我剛記事兒的時候他就失蹤了，連屍體都沒找著，也許已經化成灰了吧，畢竟那麽大的風浪……”
侯濤歎了口氣，轉移話題：“李姐，我們今天還去抓捕嗎？”
“不用了，我們現在的情況還不穩定，最好別節外生枝。”李婷婷道，“等到案子有進展了再說吧。”
“行，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呢？”
“我想去趟銀行，存點錢。”李婷婷說，“最近花銷比較大，你陪我去吧。”
“可以啊。”侯濤答道。
李婷婷帶著侯濤乘電梯下樓，走到前台，向櫃台小姐借了張銀|行|卡，準備刷卡交款，卻被櫃台小姐攔下：“不好意思，您二位還沒有辦理會員卡。”
李婷婷皺眉道：“為什麽還沒辦會員卡？”
“因為你們是新人。”櫃台小姐耐心解釋道，“我們銀行每周一和周四才會對會員開放。”
李婷婷臉上顯出不滿的神色：“憑什麽？你看我像是窮人嗎？”
櫃台小姐笑而不語。
“李姐，算了。”侯濤勸道，“我們先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李婷婷瞪了櫃台小姐一眼：“我倒要看看你們是怎麽評判新人的！我要買套房子，我要給我老婆留一個房間。我要給我兒子買玩具……”她劈哩啪啦報了幾串數字，又指指侯濤，“你們給他辦一張會員卡！”
櫃台小姐微笑著推辭：“抱歉，我們這裏不提供會員卡。”
李婷婷怒道：“為什麽不提供？”
“因為這個規矩是我們銀行定製的。”櫃台小姐微笑道，“如果您真的需要會員卡的服務，請到vip貴賓室辦理。”
李婷婷冷哼一聲，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喂，老夏嗎？我是李婷婷，對，我想給老婆換個更好的房子，但是你知道，我身上沒那麽多錢，所以想拜托你給我貸個款……我把賬戶發給你，謝謝你了啊，拜~”
掛斷電話後，李婷婷衝櫃台小姐得意洋洋地挑釁：“我要買個豪宅！”
櫃台小姐微笑著將銀行卡遞給她，禮貌地鞠躬致敬。
李婷婷帶著侯濤離開了銀行，兩人在街邊隨便吃了碗泡飯，就往停車場走去。
“李姐，咱們現在幹啥去？”侯濤問。
“我先把銀|行卡還給夏總，免得他誤會我是在貪汙。”李婷婷道，“然後，咱們去看場電影吧，順便逛逛街。”
“看場電影？”侯濤驚訝道，“我聽別人說你們這裏有電視劇和動漫可以看。”
李婷婷抿嘴一笑：“電視劇太沉悶了，沒什麽營養。我們這種新聞類的娛樂節目比較適合。”
“好，我聽你的。”侯濤笑了笑，“反正我也閑著無聊。”
侯濤的話音未落，突然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地迴頭一看，頓時愣住了，怔怔地看著站在他背後的李婷婷：“李……李姐？”
“哎喲，嚇死我了。”李婷婷捂著胸脯，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幹嘛？想嚇死我啊？”
侯濤尷尬道：“對不起，我……我隻是有點驚訝。”
“哦？有什麽好驚訝的？”李婷婷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是我變成了女孩子跟你搭訕吧？”
“呃，當然不是，隻是有點……有點……”侯濤絞盡腦汁也找不到形容詞，李婷婷噗嗤一笑，摟著他的脖子道，“傻瓜，跟我裝純呢是不是？我告訴你，你越純我越喜歡你，哈哈哈哈……”
侯濤哭笑不得：“李姐你……”
“你不懂女人。”李婷婷搖搖頭，“我們這些做女人的很辛苦的，有時候明明心裏喜歡得要命，表麵上還要裝得若無其事，你說我們容易嗎？”
侯濤歎口氣，低聲道：“李姐，你這是何必呢……”
“你不懂。”李婷婷笑眯眯地打量他，“你今天穿得挺帥的，是去相親了嗎？”
“嗯。”
李婷婷嘖嘖稱讚：“你穿西褲還挺帥的，襯衫也很精神。”
“謝謝。”
“那你對人家姑娘是什麽印象啊？”李婷婷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長得漂亮嗎？脾氣怎麽樣？”
侯濤猶豫了片刻：“……還好。”
李婷婷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並不生氣，繼續追問：“還好是什麽概念啊？”
“還好，應該是挺溫柔善良的一個女孩子吧。”
“溫柔善良？”李婷婷露出一副“你確定？”的懷疑表情。
李婷婷撲哧一笑：“原來你是擔心人家承受不起壓力才拒絕的啊？”
“我沒那麽想……”侯濤撓撓頭，“我隻是不希望給她造成困擾。”
“你是怕她自卑嗎？”李婷婷笑眯眯地問。
侯濤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放心吧，”李婷婷安慰他道，“我看那姑娘挺開朗活潑的，不會那麽脆弱的。”
侯濤歎口氣：“我也希望是這樣。”
“好啦，別胡思亂想啦！”李婷婷拉著侯濤坐進車裏，“你今晚準備幹嘛？”
“去吃火鍋。”侯濤答道，“我都好久沒吃火鍋了。”
“那我陪你啊，”李婷婷笑嘻嘻道，“反正我現在沒事兒，也餓了。”
“好嘞！”侯濤興奮地發動汽車，駛向了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火鍋店的環境幽雅而寧靜，靠窗位置擺著幾張桌子，一個年輕的女服務員正在收拾東西。
“兩位？”女服務員抬頭看了他倆一眼，微笑著問。
“不用招唿我們了，我們就隨意坐一下。”侯濤說完，轉身走向窗邊的一張桌子。
這裏是三樓，從二樓往下看去，可以將周圍的景致一覽無餘。
窗戶前擺著一排藤椅，一群人坐在藤椅裏聊天喝酒，偶爾還能聽見女人嬌嗔的笑罵聲，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
侯濤看著窗外的景色，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忘掉過去，重新開始，但是此刻的他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想什麽呢？”李婷婷湊過來，“快點兒坐下呀，我等著吃肉呢！”
侯濤坐下來後，服務員遞過菜單。
侯濤看了一圈兒，點了幾個清淡爽口的小菜，又把菜單推給李婷婷。
“我不挑食，你隨便點。”李婷婷說，“我不是來吃飯的。我是特意陪你來解悶的。”
侯濤笑了笑，翻開菜譜看著上麵的菜名。
“看看我點的這個行嗎？”李婷婷問，“味道不錯哦。”
“嗯……”侯濤想了想，點點頭，“可以嚐試一下。”
“那我點了！”李婷婷拿起手機，飛速掃描菜單上的字跡，選擇好餐品後，交給服務員。
等待的期間，李婷婷忽然問侯濤：“你是不是有心事？”
侯濤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有啊。”
“你騙不了我的。”李婷婷篤定地說，“你剛才一直在發呆。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你瞞不過我的。”
侯濤抿唇不語，半晌之後，歎口氣，說：“你猜得沒錯，我有心事。”
“為什麽呀？”李婷婷笑盈盈地看著他，“說來聽聽唄。”
“其實……”侯濤頓了頓，“我有一個女朋友。”
“哦”李婷婷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她啊。難怪。”
“呃？難怪？”
“嗯。”李婷婷點點頭，“她很好，跟你也般配。我覺得你找她是對的。”
侯濤苦笑：“謝謝你。”
“不客氣！”李婷婷拍拍他肩膀，“不管是誰，遇到喜歡的人，都不會放棄的，不是麽？”
侯濤點點頭：“嗯。”
“你打算什麽時候帶她見我？”李婷婷眨眨眼睛，“最好是今天。”
侯濤驚訝地看著她。
“你別這麽緊張。”李婷婷笑了笑，“我隻是想幫你把關而已，你們倆要是彼此合適，當然皆大歡喜。如果不合適，趁早分開，免得耽誤人家。”
侯濤感激地朝她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菜上齊了。侯濤端起杯子跟李婷婷碰了碰：“多謝。”
“客氣什麽？”李婷婷舉杯和他碰了碰，“你先幹為敬。”
侯濤喝光杯子裏的啤酒，李婷婷則慢條斯理地吃著涮羊肉。
侯濤問：“你呢？吃飽了嗎？”
“還沒，”李婷婷擦擦嘴，“我再吃點兒蔬菜。”
侯濤又給她夾了片羊肚菌：“多吃些蔬菜，你太瘦了。”
李婷婷笑了笑：“嗯。”
“哎？”李婷婷突然叫出聲來，指著窗外，“那個姑娘……是你女朋友嗎？”
侯濤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街角處站著一個長相秀美的女孩，穿著簡樸卻顯得很青春洋溢，正低頭擺弄手機。
“我也不確定。”侯濤猶豫著迴答，“但我們確實住在同一個小院裏。”
“那就肯定是咯。”李婷婷說，“我認識那個女孩。”
侯濤問：“哪個女孩？”
“她叫李靜秋。我們高中校花級別的，每次考試都是全班倒數第一，成績差得令人發指。她爸媽都在銀行工作。她初中畢業之後就輟了課，去外地打工，聽說現在混得挺不錯。”李婷婷聳了聳肩，“反正我跟她不熟，也懶得八卦她。”
侯濤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麽呢？”李婷婷歪著腦袋問他。
侯濤笑了笑，說：“沒事。你繼續吃吧。”
兩人聊著天兒，吃完飯之後，李婷婷提議去唱歌，被侯濤拒絕了。
“你身體不舒服嘛。”李婷婷勸他，“還是迴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開始工作呢。”
侯濤沉默著搖了搖頭。
李婷婷見他執意離開，也不勉強，把錢包往他懷裏一塞，“你自己去吧，別忘了結賬。”
侯濤笑笑，走出火鍋店。
他沿著路邊往前走，漫無目標地逛著。
夜風拂過臉頰，吹散白天積聚在胸口的陰霾。
侯濤抬起頭，深吸一口氣，望向星空。
今晚的星辰似乎格外燦爛明亮。侯濤看著它們，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喂。”李婷婷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侯濤轉過身，隻見她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笑眯眯地看著他。
“怎麽了？”
“我們去唱歌吧！”李婷婷興奮地拉著他的胳膊，“難得出來放鬆一次，咱倆去唱歌。”
侯濤笑笑：“好啊。”
“你喜歡唱什麽歌？”
侯濤說：“隨便。”
“那咱們就聽《愛的宣言》吧！”李婷婷拿出手機調出mv，“來來來，咱們排隊等著。”
“好啊。”侯濤點頭應允，心底卻湧起淡淡的悲哀與失落。
兩人進入電影院坐好，李婷婷搶著買單。侯濤推辭了幾句，最後拗不過她，便收下了。李婷婷說：“這是我請你吃飯的一份心意。你可千萬別推辭。”
侯濤隻得收下了。
兩人選擇了一首輕緩悠揚的歌曲。
電影播放之後，李婷婷扭頭問：“好聽嗎？”
侯濤點頭：“很動人的旋律。”
“你喜歡的話，下次我陪你來。”
“好。”侯濤笑了笑。
“你笑什麽？”李婷婷奇怪地看著他。
“沒什麽。”
“真討厭！”李婷婷伸出手捏住他的耳朵，“你敢笑我？”
侯濤握住她的手：“別鬧了。”
“你剛才是不是在笑我？”
“沒有，我真的覺得好聽而已。”
“真的？”李婷婷半信半疑地盯著他。
“真的。”
“哼，諒你也不敢騙我。”
侯濤微笑著說：“你真的好漂亮。”
“真的？”
侯濤用眼神示意屏幕：“這首歌叫‘愛的宣言’。”
“哇，我知道這首歌！我特別喜歡聽，特別適合我！”李婷婷立刻興奮起來，“快幫我找找這首歌的dvd！”
“好啊。”侯濤笑著翻找起來。
這時，電影院門口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喊叫聲。李婷婷嚇了一跳，連忙躲到侯濤身後。侯濤摟住她，安撫她：“沒事，別怕。”
李婷婷探頭往外看。
原來是幾個黑衣保鏢衝進電影院，將剛進場的觀眾驅趕出去。
侯濤愣了片刻，隨即想起來，他在網絡上看過關於“黑色恐怖片電影院”的消息，據稱那些影院的保鏢都配備著防爆盾牌和防彈玻璃鋼，甚至配備有手槍和狙擊炮，非常厲害。
電影院的保衛措施極為嚴密，除了影院的工作人員和少量保安以及警察，閑雜人等根本不準踏足。這種情況下，那些保安當然不可能阻止這群持刀歹徒。
果然，保安很快就被製伏了，黑衣歹徒迅速控製了現場秩序。
侯濤對此並不驚訝。因為他早就預料到，黑衣人不僅膽子大，而且訓練有素。否則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殺人。
他們帶來了幾條繩索，將保安團團捆綁起來。
李婷婷看著他們如狼似虎地拖著幾名保安朝外走，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這……這些人想做什麽？”李婷婷問。
侯濤說：“大概是要帶著這些人去審訊室吧。”
“審訊室？他們要審訊誰？”
侯濤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先別擔心。或許事情沒我們想象的糟糕。”
李婷婷咬緊嘴唇，低下頭。她雖然是女人，但她畢竟不是弱者，自然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危險。
“我還是報警吧。”她低聲道。
“報警有用嗎？”侯濤皺眉反駁，“我們現在就算報警又有什麽用呢？我們沒有證據，更何況……”他頓了一下，“我們的朋友，可能已經遭遇不測。”
李婷婷瞪大雙眸：“什……什麽？”
侯濤沉默著，不再多說。
這時，影廳的燈滅了。電影結束。電影院內變成了漆黑一片。侯濤牽起李婷婷的手：“走吧。”
“噓……”侯濤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有人來了。”
李婷婷捂住自己的嘴巴。她能感受到那個人漸漸逼近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她不禁屏住唿吸，緊張地抓著侯濤的手指。
忽然，黑暗中傳來一陣響聲，仿佛是有東西倒塌的聲音。李婷婷的心提了起來。
這時，黑暗中傳來了一個低沉渾厚的嗓音：“李小姐。”
侯濤拉著她站起身。
李婷婷睜大雙眼，仔細分辨了一下，確認是林清明。她急切地望向他。林清明朝她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李婷婷會意，點了點頭。
侯濤轉頭望向那個方向。
“侯濤？”另一邊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
“林總。”侯濤答應著，“您怎麽親自來了。”
“哦……我來看看我女兒選的電影票。”
“不請我坐坐嗎？”林清明的語氣裏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侯濤看了看李婷婷，見她點點頭，便說：“既然這樣，那您跟我來吧。”他把李婷婷擋在自己身後，引領著林清明穿過長長的走廊。
“這是……”林清明左右環顧著。
“這個房間是給觀眾休息的。”侯濤解釋。
“哦……你們平常在這兒休息？”
侯濤尷尬地笑笑：“我們白天上班，晚上才在這裏休息。”
“原來如此。”林清明微微頷首，“聽說你最近辭職了。”
侯濤說：“我覺得自己做得差不多了，就申請調去其它崗位鍛煉。”
李婷婷偷偷瞄著林清明。隻見他神態淡定從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一直沒注意到李婷婷的存在。李婷婷鬆了口氣，心想：看來他並沒有把我放在心上。
李婷婷忍不住悄悄看著他的側顏。他輪廓線條硬朗，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五官深邃俊秀，整個人看起來英姿勃發，氣度斐然。
侯濤將林清明帶到一間休息室。
“李小姐在外麵休息，您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我。”
“謝謝。”林清明說完，徑直坐到沙發上，隨即抬頭看著他。侯濤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林總，您還有什麽事嗎？”
“沒有。”
侯濤點點頭，退出門外，關好門，離開了。
李婷婷在外麵等著。她焦躁不安。剛才林清明進入房間時，她就覺得他似乎在尋找什麽，卻並未發現任何異狀。但是她知道，林清明肯定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他會怎麽對付她？
“哢嚓！”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李婷婷嚇得立刻躲到牆角，驚恐萬狀。她不敢看那個人的臉色，卻仍舊忍不住偷偷往那個方向瞥。
那個人站在門口，背光而立，令她無法判斷那人的表情。
“怎麽躲在這兒？”
李婷婷猛地迴過神來，她慌忙跑過去，扶著侯濤的胳膊：“他走了？”
“走了啊。”
李婷婷長舒了口氣：“嚇死我了……”
“怎麽？怕他吃了你啊？”
李婷婷嘟囔著：“我哪裏惹他啦……”
侯濤失笑：“行了，你趕快迴家洗個澡換身衣服吧。我送你迴去。”
“你送我？”
“是啊。”侯濤理所當然，“我們一起走嘛。”
李婷婷猶豫片刻，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侯濤送她迴到了家。兩個人聊著閑話，李婷婷忽然問道：“今天那個林總是不是和你認識啊？”
“是啊。他以前在我手底下做過。”
“難怪呢……”李婷婷嘀咕著，“他怎麽會在這裏？”
“可能是有個朋友邀請他來的吧。”侯濤隨口說著，“反正他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李婷婷沒再多問，她迴到屋子裏，衝了個涼水澡，換了套衣服。她擦著頭發走到窗戶旁，打開玻璃窗，看著樓下。路燈昏黃，照亮一片夜景，偶爾有車輛駛過，濺起一片塵土。
這座城太喧囂了，她不喜歡。
她靠著床邊，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那天在商場門口看到的場景，他抱著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趴在他肩膀哭泣。她心裏一陣刺痛。
她曾經也擁有過一段美好的感情。可惜，因為一次誤會，分崩離析。
她又想起他們曾經一起經營的那份甜蜜溫馨的婚姻，心裏更加酸楚，眼淚順著眼眶滑落下來。
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隻是一縷幽靈，就可以消散於無形，不受任何傷害。
她睜開雙眼。看見林清明正端著杯咖啡坐在桌旁，靜靜凝視著她。
“醒了？”
“嗯。”她拿紙巾抹掉眼淚，“你喝咖啡嗎？”
“嗯。”
李婷婷去廚房倒了杯熱水遞給林清明。林清明接過來，吹了吹：“怎麽不繼續睡？”
李婷婷搖搖頭，坐到他旁邊：“睡不著。”
林清明微微偏過頭來，仔細審視著她。李婷婷低下頭，耳根微紅，像個嬌羞的少女。林清明笑了笑：“你是不是特別想知道我今天為什麽會來參加節目？”
“其實我也是臨時決定的。”林清明聳了聳肩，“我也沒想到，會遇到許彥柏。”
“他怎麽了？”李婷婷擔憂地問。
“沒什麽。”林清明淡淡一笑，“你怎麽會想到要去做節目？”
“哦，我……我聽說，你喜歡看《花千骨》，所以想趁著春晚的機會幫你收集一下素材。”
“你怎麽會知道我喜歡《花千骨》？”
“侯濤告訴我的。”
林清明笑笑：“你還挺關注我的。”
李婷婷低垂著頭，聲音很低：“嗯……”
林清明看著她，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他伸手把她攬進懷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謝謝你。”
李婷婷的身體僵硬了片刻，便慢慢放鬆下來。林清明的胸膛溫暖厚實，隔著衣料傳遞著一股力量，仿佛有某種東西在她心髒處湧動著。她緊張地握了握拳，抬頭看著林清明，嘴唇抿成一條線，似乎有些拘束。
林清明拍拍她的後背：“餓了嗎？”
李婷婷點點頭：“我想吃餃子。”
“等我一下，馬上去買。”
侯濤從超級速食店買了兩碗肉餡兒的餃子迴來，兩人坐在餐廳裏包了一頓簡單的晚飯。李婷婷把餃子盛到盤子裏，對林清明說：“這是我最近才研究出來的秘訣，你嚐嚐味道怎麽樣。”
侯濤拆了筷子：“來，試試。”
林清明夾了一塊餃子咬了口：“唔，好吃！”
“真的嗎？”李婷婷欣喜不已，“那我教你啊！”
林清明擺擺手，笑道：“算了吧，我不會，你還是交給侯濤。”
侯濤連忙推辭道：“我哪兒行呢？我都快被你玩死了！”
李婷婷笑道：“沒事兒，我教你。”
兩人圍繞餃子展開激烈討論，最終達成共識，各自選擇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給自己。侯濤說：“我選肉餡兒，婷婷你選蝦仁。”
林清明卻搖搖頭：“我選牛肉，你倆誰跟我搶，我揍誰。”
侯濤立即慫恿李婷婷：“咱倆都別跟他搶。”
李婷婷想了想，笑著點點頭。
林清明挑了幾個餃子，裝進保鮮盒，拎到了車庫。
“這裏有電梯，直接上頂樓。”侯濤指了指電梯按鍵。
“你住這兒？”林清明問。
侯濤點點頭：“我家在這兒。”
“怪不得剛剛在路上碰到那麽多熟人，都打招唿叫我‘清明’呢。”林清明笑道，“你平時就愛泡吧，肯定認識不少狐朋狗友。”
侯濤哈哈笑道：“我哪敢帶你去泡吧啊？我爸媽非得把我腿打折了不可。”
李婷婷忽然插嘴道：“那你怎麽不帶我去泡吧？”
侯濤尷尬地摸摸鼻子：“我是個紳士嘛。”
三人一路聊著天走進了電梯，侯濤摁下12樓的鍵。電梯緩緩合攏。
“哎？11樓？”林清明問。
侯濤笑起來：“是啊，你們倆的房間挨著呢。”
林清明和李婷婷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有些驚訝。李婷婷說：“怎麽會這麽巧？”
侯濤道：“不會吧？”
林清明笑笑：“難道真的有緣分？”
侯濤撓撓腦袋，也笑起來。電梯門緩緩拉開，侯濤先邁步走出去，隨後又轉身迴頭說：“那我先走了。晚安。”
“拜拜。”林清明揮揮手。
侯濤離開後，電梯內隻剩下他和李婷婷。李婷婷站在原地，臉色緋紅，顯得有些無措。林清明看著她：“走吧，我送你迴屋。”
“哦。”李婷婷低著頭跟在他身後。
李婷婷租的是套二，比林清明租的那個大許多。
進屋之前，林清明說：“我去倒杯水。”
李婷婷應了一聲。林清明拿著兩個玻璃杯進廚房，李婷婷跟著他進來：“我幫你吧。”
“不用，你坐。”林清明把水壺放到流理台邊，“我一個人能搞定。”
李婷婷見狀，隻好乖乖在沙發上坐下。林清明把熱水倒進杯子裏，端了一杯遞給李婷婷：“你喝水。”
“謝謝。”李婷婷接過來，輕輕抿了一口。
林清明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李婷婷低著頭，手裏捧著玻璃杯，一言不發。
林清明盯著李婷婷的手腕看了片刻，說：“你今天去醫院複診了嗎？”
“沒有。”
林清明皺眉道：“你昨天不是還說，要盡快治療嗎？”
“我今天再去檢查一下，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今晚就做手術。”
“手術費夠嗎？”
“不太夠。”
“你想賣什麽？”
林清明道：“我知道現在很多東西不值錢，但是至少可以換點錢。我可以借你，或者我把我名下的房產抵押給你。”
李婷婷抬頭道：“你名下房產多少？”
林清明說：“大概200萬左右，有一套別墅和一棟小型商場。其他都是寫字樓，價格相差不會太大。”
“你確實需要錢。”林清明道，“你要是信得過我，可以告訴我你缺多少。”
李婷婷垂眸想了片刻：“大約80萬。”
“行，那我把我名下所有的寫字樓、商場都抵押給你。”
林清明微笑道：“因為我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李婷婷聽罷，突然覺得眼眶一酸，險些落淚。
林清明繼續道：“我可以向銀行申請貸款，或者找人貸款，不過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湊齊，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不……不用……”李婷婷搖頭道，“我……我不急……”
林清明道：“嗯。那我等下聯係一下銀行。”
“麻煩你了。”李婷婷道。
林清明笑了笑，將杯子遞過去：“趁熱吃。”
“謝謝。”李婷婷雙手接過來，卻遲遲未動。
“怎麽了？”林清明奇道，“不合胃口？”
“沒……沒有……我……”李婷婷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問，“你……你喜歡我嗎？”
林清明愣了一瞬，隨即笑了：“傻瓜。”
李婷婷被他這句簡單的稱唿弄得滿臉通紅。林清明道：“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我……”李婷婷支吾道，“我就是想問一下，我……我有沒有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林清明道，“你挺好的。”
李婷婷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我……我剛剛就是有點緊張……”
林清明道：“我沒有不高興，你不要胡思亂想了。”
李婷婷臉紅透了，點了點頭。
這時候，門鈴響了起來。林清明站起身來去開門，侯濤拎著一大包零食進來。
李婷婷從沙發上跳下來：“買這麽多啊！”
“這幾天都忙瘋了，我們都沒出去吃飯。”侯濤把零食分成三份擺在桌子上，“嚐嚐看！”
林清明招唿李婷婷：“你先吃點兒零食墊墊肚子。”
李婷婷坐下來：“我還真餓了呢！”
“吃完我帶你出去轉轉。”林清明說著，拆開薯片袋子遞給李婷婷。
李婷婷伸出舌尖舔了舔唇，露出享受的表情。
侯濤也拆開了一袋薯片吃起來：“今晚吃火鍋。”
“好。”林清明道，“你倆都不挑食對不對？”
“廢話，我們挑食你能雇到我倆？”侯濤說著又打開另外一盒薯片塞進嘴裏。
李婷婷道：“侯濤！你吃那麽多薯片不怕長胖嗎？”
“不會的。”侯濤含糊不清地說，“我最近減肥。”
“你減肥跟薯片有關係？”
“有關係。”
林清明拿起手機給李彥峰打電話：“李哥，我朋友侯濤今晚加班，麻煩你給他送一份宵夜來吧。”
“哦。”李彥峰頓了頓，“你在哪兒呢？”
“在家啊。”
“在你家？！”
林清明道：“我住隔壁，怎麽了？”
“你住隔壁？”李彥峰驚訝道，“怎麽會這麽巧！”
“你認識我鄰居？”
“何止認識啊。”李彥峰說，“你還欠我一頓飯呢。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的……”
林清明笑了：“那次不是沒來得及嘛，下周末補上。”
李彥峰道：“那倒無所謂啦，但你怎麽會搬到隔壁去啊？”
林清明聳肩：“我租房子的。”
“哦……”李彥峰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現在是單身狗？”
“單身狗？”林清明哭笑不得，“這詞怎麽這麽耳熟。”
“因為我也住在這裏啊！我們兩戶挨著！”李彥峰嘿嘿一樂，“那我就放心了，你可千萬別找個比你還單身狗的妹紙，那我非吐血不可！”
“滾蛋！”林清明笑罵道，“我還需要你操心？”
“那可難說。”李彥峰哈哈大笑。
“你再貧就自己叫外賣去！”
“哎喲喂，好了好了，不逗你玩兒了。”李彥峰收斂了些許，“我今天正準備出差呢。”
“出什麽差？”
“和我爸媽。”李彥峰歎了口氣，“唉，我這才剛剛結婚，就要被催婚了。我爸昨晚給我打電話，我聽他意思，是想讓我盡快帶媳婦迴去見家長。”
“哦。”林清明道，“我記得你說過你爸媽很早以前就希望你趕緊結婚。”
“嗯。”李彥峰道，“不過我爸媽的觀念是‘早結婚，晚生孩子’。”
“我懂，早結婚好養活嘛。”林清明道，“你現在怎麽辦啊？”
“我當然是拒絕咯，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林清明想了想，說：“我建議你答應，畢竟他們是你父母，你也不想傷了他們的心吧？而且你這次出去，肯定會遇到各種誘惑……你確定不考慮一下？”
“我不用考慮，我隻喜歡你。”李彥峰道，“除了你我誰也不愛。”
林清明失笑：“行了，你別逗我笑了。你是我朋友，我也祝福你，但是該勸的話我還是會勸的。”
“知道啦。”李彥峰道，“我爸媽不是不開明的人，他們知道自己做錯了，也反思了很久，這段時間一直在改變自己的態度，等我這趟迴來，肯定就能跟他們和平共處了。你就別替我擔心了。”
“那就好。”林清明道，“對了，我們這邊新開了一家餐廳，味道特別讚，你如果要出差的話，我請你過來嚐嚐。”
“好啊。”李彥峰問，“你什麽時候開始營業的？”
“剛開業不久，你可以提前預約。”
“那我就不推辭了。”
掛斷電話後，李婷婷問：“你說什麽餐廳啊？”
“新開的，味道挺不錯。”林清明道，“你想吃什麽菜告訴我，我讓店裏先把材料送過來。”
“我隨便。”李婷婷看著侯濤手上的薯片包裝盒，“你買這個幹嘛？”
“偶爾吃一次，嚐嚐鮮。”
“我看你根本就是饞嘴了。”李婷婷笑道，“你都吃半包了。”
侯濤道：“我這不是在減肥嗎？”
“少騙人了，就算是真的減肥，也犯不著吃這麽垃圾食品。”李婷婷拆穿他的謊言，“我們走吧，你不是還得迴去工作嗎？”
侯濤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好吧。”
李婷婷從桌上拿起幾張鈔票遞給服務員，說：“不用找了。”
“謝謝。”服務員接過錢。
三人離開了西餐廳。李婷婷突然停下腳步，看著街對麵的一家甜品店。
“怎麽了？”林清明問。
“我想進去喝杯奶茶。”李婷婷指著那家店。
林清明順勢看了眼，笑道：“你還沒忘呢。”
“是啊。”李婷婷道，“那家的東西超級好吃。”
“我陪你進去吧，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林清明說著，拉住她的胳膊往裏拽。
李婷婷掙脫了他：“你又想幹嘛啊？”
“我不想幹嘛，我隻想幫忙啊。”林清明理直氣壯地看著她，“難道你想一個人進去？”
“當然不是！”李婷婷哼了一聲，“走，我們去排隊。”
兩個人進了甜品店，林清明掃視著四周，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林清明眉頭微蹙，拉著李婷婷轉向另一側。
“幹嘛？”李婷婷疑惑道。
“你不是想要喝奶茶嗎？”林清明道，“這邊人太多，排隊太麻煩，咱們去那邊。”
李婷婷皺眉道：“可是我想喝這家的啊，你為什麽突然換地方？”
“這家的不適合你，不衛生。”林清明拖著她往門外走去。
“誒，我不是那麽嬌貴的人。”李婷婷掙紮了一下，卻被林清明死死拽著，“我就喝一點兒，你放開我啦！”
“你不要胡鬧。”林清明低聲道，“聽話。”
兩人一路吵吵嚷嚷地從咖啡館門口走到街角，林清明鬆開了手，李婷婷立刻衝了出去。
林清明歎了口氣，慢吞吞地跟在李婷婷後麵。
李婷婷在門口叫道：“老板，我要一杯冰水加糖的奶茶。”
林清明愣住了，李婷婷居然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排隊買奶茶！他快步趕過去，一把將她扯到懷裏。
“哎喲，疼疼疼，輕點輕點。”李婷婷叫起來。
“你瘋了嗎？”林清明怒斥道，“跑那麽遠？”
“哪兒遠了？”李婷婷道，“就隔了一條街而已。”
“你腦子壞掉了！”林清明罵道，“萬一碰見流氓怎麽辦？”
“你才腦子壞掉了！”李婷婷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沒長腿嗎？你要是不願意來排隊就直說，還找什麽借口。”
林清明無奈道：“我……我怕碰見你父母。”
“哦，原來你怕我父母啊。”李婷婷恍然大悟地說，“所以不敢靠近我？”
林清明無語。
“其實沒關係啦。”李婷婷道，“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
林清明歎了口氣，抱緊她道：“你怎麽能這麽傻呢？”
“你不知道啊？”李婷婷道，“你剛來那天，我爸媽還和你聊了很久呢，說你人挺好的，我們婷婷有福氣。”
林清明沉默不語。
李婷婷道：“我覺得我爸媽挺喜歡你的，但我爸媽最擔心的就是我了，他倆都認識你。你說，如果我們倆真的在一起了，他倆會是什麽表情？”
“我不知道。”林清明搖了搖頭。
“別想了，”李婷婷拍拍他，“等我畢業再說吧。”
林清明嗯了一聲，摟著李婷婷往前走，突然間他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道：“我們去看電影吧。”
“看什麽電影？”李婷婷問。
“愛情片吧，好久沒看了。”林清明說。
李婷婷道：“你今晚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哪裏奇怪了？”林清明問。
“平時你根本不會提議去看什麽愛情片的。”李婷婷說，“今天你怎麽突然想起來了？”
“我想看看你喜不喜歡。”林清明道，“你要是喜歡的話，我以後就每周帶你去看。”
李婷婷忍不住噗嗤笑出來，道：“我當然喜歡啦，但是你每周都要請假陪我，肯定耽誤工作吧。”
“這倒也是。”林清明道，“那就算了吧。”
李婷婷道：“我喜歡，但也不能因此耽誤你工作啊。你每周隻休息三天，就陪我看一次唄。”
“行啊。”林清明道，“反正我每周休息兩天，剩下一天去上班就行了。”
李婷婷道：“那我們先吃飯吧。”
兩人找了一家西餐廳，林清明幫她選了牛排和沙拉，又點了紅酒和檸檬汁，坐在座位上等服務生。
侯濤端著紅酒杯走過來，對著林清明舉了一下，“謝謝你，林先生。”
“客氣了。”林清明與他碰了一下杯。
李婷婷看著他們倆的動作，抿嘴偷笑。
侯濤坐下之後便一直沒有說話，林清明看著他，“侯先生有什麽事嗎？”
“我有些私事想單獨和您談談。”侯濤微笑道。
“可以。”林清明點了點頭。
李婷婷道：“那你們談吧，我去趟洗手間。”
“不必了，”林清明攔住她，“你就在旁邊等我就行。”
李婷婷眨巴著眼睛，“我可以去嗎？”
林清明道：“沒事，去吧。”
李婷婷笑嘻嘻地站起身，朝林清明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李婷婷走開之後，侯濤拿出香煙，遞給林清明一支。
林清明沒接，侯濤也就沒有勉強，自己點燃了叼在唇邊。
“林先生。”侯濤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圈，“我有些話想對您說。”
林清明淡淡道：“什麽事？”
“您知道，婷婷是我未婚妻。”侯濤道，“從我們確立關係開始，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
林清明靜靜聽著。
“雖然現在我們暫時分開了。”侯濤道，“但我相信，隻要婷婷迴來，我們依舊會結婚，並且會比現在更幸福。”
林清明道：“你想說什麽？”
“我希望林先生能夠理解我的苦衷，”侯濤頓了頓，繼續道，“婷婷是我最愛的人，我絕不能失去她。”
“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這種話？”林清明道，“難道我看上去像個傻逼嗎？”
“林先生，”侯濤看著他，誠懇道，“我知道您的家庭條件非常優越，而且我看過您在商場上的履曆。所以我很敬佩您的為人，也願意跟您成為朋友，但是您千萬不要把我當傻逼。我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婷婷迴來之後發現……我恐怕無法承受。”
林清明皺眉道：“你威脅我？”
“這是我的態度，”侯濤低聲道，“我希望林先生能體諒我的感受。”
“我不明白你在害怕什麽。”林清明冷冷道，“我既沒有綁架你，也沒有傷害你，甚至連你的未婚妻我都沒有碰。你憑什麽用這種卑鄙的手段阻止我們倆交往？”
侯濤道：“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隻是希望林先生可以放棄婷婷。”
“嗬。”林清明譏諷地哼笑了一聲。
“你知道婷婷的脾氣，如果她真的決心要和誰在一起，是不會被別人左右的。”侯濤認真道，“她是我見過的最倔強的姑娘，如果她真的鐵了心，恐怕沒人能改變她的想法。”
林清明沉默了片刻，道：“你覺得你能改變她的想法？”
“如果我可以呢？”侯濤盯著他。
“哦？”林清明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會努力勸服婷婷。”侯濤道，“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我理解。”林清明道，“但如果你做不到呢？”
“如果我做不到，”侯濤道，“我會退出。”
“這樣啊。”林清明道，“那你還是不要退出的好。畢竟李婷婷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侯濤道：“林先生這話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應該懂。”林清明道，“李婷婷對你死心塌地，你又何必辜負了她？”
“你是她的父親，”侯濤道，“你有權利替她做決定，但你應該尊重她的選擇，而不是替她做決定。”
“我當然尊重她的選擇，”林清明道，“但你的選擇，我不會尊重。”
“你！”侯濤臉色瞬間漲紅，咬牙切齒地盯著他，“你這是在耍賴！”
“你可以試著耍賴，”林清明道，“反正我也不吃虧。”
“你簡直不配為人父！”
“你也知道自己不配啊？那我問問你，當初你拋棄妻子跑路的時候，怎麽沒覺得不配？”林清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現在倒有臉說我不配做人父，真是搞笑！”
“林先生，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搶了你的兒媳婦。”侯濤咬著牙道，“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放棄她，我求求你，請你放過她，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糾纏她了。”
林清明看了看腕表，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微嘲地勾了勾嘴角：“你的保證值幾個錢？”
侯濤抬頭瞪著他：“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想跟李婷婷結婚麽？”林清明慢悠悠地走向門邊，“那我給你們兩個製造機會咯？”
“什麽？”侯濤愣住。
林清明推開門，朝樓梯口揚了揚下巴，道：“李婷婷現在肯定在樓下等你吧。”
侯濤猛然迴神，衝進房間將行李箱拖了出來，飛快地拉開窗簾，跳了出去。
林清明輕蔑地嗤笑一聲，轉身坐進車內。
“你剛才跟他說什麽了？”林清明上車就迫不及待地問。
“沒說什麽啊，隨便聊幾句唄。”李婷婷笑眯眯地道。
林清明懷疑道：“沒說什麽他怎麽急吼吼地跑了？”
李婷婷伸了個懶腰，道：“哎呀，我困了，迴酒店睡覺啦~”
林清明哭笑不得：“你怎麽不說自己累了？”
李婷婷道：“我這叫體貼嘛！”
李婷婷哈哈大笑，趴在座椅上，笑夠了才道：“林清明，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林清明挑了挑眉：“什麽秘密？”
李婷婷道：“其實你根本就不想要侯濤的命，對吧？”
林清明沒說話。
李婷婷湊近他，壓低聲音，悄咪咪地道：“我早就知道啦~我偷聽過你們談話的。你不是擔心他死在醫院，會惹麻煩嗎？所以才把他送到我爸媽家的。你放心啦，我都替你兜著，絕對不會讓人找到你的，更不會連累到侯濤的！”
“你真厲害！”李婷婷豎起大拇指，“你真是太牛逼了！”
“別瞎扯，”林清明道，“我不是擔心侯濤被抓進監獄，我隻是怕侯濤被殺人滅口。”
李婷婷笑嘻嘻地靠在座椅上，雙手抱胸，眼睛彎成月亮狀，看著林清明，道：“你放心啦，侯濤雖然壞，但他是個挺仗義的人。如果真的要死了，他也會幫助他父母和他妹妹逃跑。”
“他父母呢？”林清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