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是李雨欣早就料到的結果，但是她仍然覺得失落。
不久以後，李雨欣就決定去美院找祁同衛了。
祁同衛的確還在上班，而且工作非常忙碌，但他的態度卻比前幾天要溫和多了。
侯婷婷一直盯著他的臉。她的眼睛清亮明澈，仿佛能夠看透世界的所有偽裝。祁同衛微微皺眉，避開她的視線，將一份材料遞給她。
“這是你們下周的預審報告。”
侯婷婷伸手接過，掃了一遍，說：“還不錯。”
“哪裏還不錯？”祁同衛冷哼一聲，“你看看最後一頁，上麵是用什麽東西勾勒出來的！”
侯婷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原來是一副草圖，黑白色調，畫風粗糙簡陋，隻有一雙圓滾滾的眼珠子在黑框眼鏡背後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配上它們身處於陰暗潮濕的地牢裏，顯得格外詭秘滲人。
侯婷婷輕蔑地笑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水準？隨便塗鴉一幅畫也值得吹噓炫耀？”
“我沒有吹噓。這是我昨晚熬夜畫的，耗損了整整三個小時。”
“哦，這麽厲害？”侯婷婷挑眉道，“那你畫出來給我看看啊。”
祁同衛瞪著她，說：“你不要太過分！我告訴你，別人求爺爺告奶奶地想見我一次，我連眼皮都懶得掀！現在我好言好語地邀請你做我助手，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侯婷婷不屑地嗤笑一聲，說：“你說的‘別人’是誰啊？難道是那位小朋友？”她說著，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說，“不，我跟你說，他不配。”
祁同衛怒極反笑：“你說我配不上？我倒要問問你，你配不配？”
“嗬，你配？”侯婷婷冷哼一聲，“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祁同衛反問。
侯婷婷昂首挺胸，趾高氣揚：“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那我倒要請教了。”祁同衛眯起眼睛，露出譏諷的神情，“我怎麽惹不起你？”
“我告訴你，你不該得罪我。”侯婷婷說，“因為……”
“因為什麽？”祁同衛不動聲色地等待下文。
侯婷婷頓住了。她咬住嘴唇，低頭看著手裏的材料，似乎陷入某種糾結中。半晌，她抬起頭來，對祁同衛說：“你知道嗎，今天我遇到一個熟悉的人，他叫我侯小姐，他說你認識我。”
祁同衛愣了一下。他立即聯想到那天晚上，在酒店房間裏，他看見的那個穿睡袍的男人。
那個男人……
祁同衛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一個驚人的猜測。
他的心髒猛烈地收縮了一下，臉上卻不動聲色。他淡淡地說：“哦，我認識你？我認識你，但是我真沒印象了。”
“不，不可能的，你一定記得！”侯婷婷急切地說。
“哦，是嘛。”祁同衛攤了攤手，“那你說說，我為什麽要記得？”
“你……”侯婷婷被噎得無言以對，“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現在攀上了陳總，就能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毫毛，我保證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想多了，侯小姐。”祁同衛說，“我對你沒興趣。”
“哼，那你怕什麽？”
“我隻是奇怪，”祁同衛說，“你為什麽非要扯上我呢？我又不欠你錢，我憑什麽要替你背鍋？你自己犯賤，我也犯賤？”
侯婷婷一聽這話，更加生氣：“我犯賤？我告訴你祁同衛，如果你敢亂嚼舌根，你就死定了！”
“我才不會亂嚼舌根。我隻希望侯小姐你好自為之。”祁同衛說完，轉身就走。
侯婷婷氣憤至極，追出辦室，攔在門口。祁同衛停步，迴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冷。
“祁同衛！你給我站住！”
祁同衛站著沒動。
“你剛才說什麽？我犯賤？”
“我說你犯賤，有錯？”祁同衛說，“我又不欠你錢，我為什麽要幫你背黑鍋？”
“你說我犯賤？”侯婷婷的臉頰漲紅了，“我警告你，你不許胡說八道！否則我饒不了你！”
“你饒不了我？”祁同衛像是聽到了一個莫大的笑話，忍俊不禁，“你拿什麽饒不了我？你是律師？”
“我……我……我……”侯婷婷張口欲辯，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祁同衛繼續嘲弄道：“我看是你自己心虛吧。”
“我沒有心虛！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覺得你是個律師，所以你就可以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了嗎？”祁同衛說，“我告訴你，侯小姐，你要是再敢找我麻煩，我不僅把你曾經犯下的錯告訴警察，我還會把你和你爸媽偷稅漏稅的事情全部抖落出來！我就不相信你們敢進監獄！”
“你放屁！”侯婷婷怒吼道，“明明是你欺騙我感情在先！”
“哈哈哈！”祁同衛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仰起脖子大笑，笑夠了後說，“我承認，我確實騙過你。”
“你……你……”侯婷婷簡直快要氣暈過去。
“我承認我曾經玩弄過很多女孩子的感情，包括你。”祁同衛說。
侯婷婷睜大了雙眼。
“但是我從來沒有騙過你。”祁同衛說，“當初我是用盡渾身解數勾引你。但是你一直拒絕我，並且提醒我說你喜歡的是男人，甚至向我表白過。所以我後來才決定離開你。我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不是假話，是事實。”
“我說的這些，你敢承認嗎？”
侯婷婷咬緊牙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說的沒錯吧？”祁同衛微微一笑，語氣輕鬆，“當時我跟你表白過，你還說‘我早就知道了’，對吧？你還告誡我說，你喜歡的是男人。”
侯婷婷啞口無言。
“你敢說你不記得這些了嗎？”祁同衛問。
侯婷婷垂下頭，長睫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
“你還記得你父母是做什麽的嗎？”祁同衛又問。
侯婷婷搖搖頭。
“其實，我知道你的家庭情況。”祁同衛說，“因為當年，我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你爸爸曾經找過我。他跟我談了幾次條件，讓我遠離你，離開這個城堡。我答應了他的要求。”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
“但是，他並沒有兌現諾言。”祁同衛說，“他在我離開的前兩個月，帶著你出入各種場合，甚至包括宴會。”
侯婷婷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祁同衛繼續說：“我雖然答應離開你，但我並沒有放棄對你的愛戀。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迴來看看你。”
“所以，”祁同衛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過往。你和你父親犯罪的真相，你和李東明交易的內幕，還有，你為了達成私欲，逼迫一個小姑娘墮胎的行徑。”
侯婷婷驚恐地抬起頭。
祁同衛平靜地看著她：“所以，我勸你善良。你的手段太卑劣，如果被法官判處刑罰的話，你將受到的懲罰隻會比我嚴重百倍千倍。”
侯婷婷怔愣片刻，忽然哭喊著撲到祁同衛腳邊，抱住祁同衛的腿：“求你救救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求你不要……”
祁同衛蹲下來，拍拍她的肩膀，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謝謝你，謝謝你……”侯婷婷抽噎著說，“我保證，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祁同衛歎息一聲，站起來，準備離開。
侯婷婷抓住他的褲腿。
“你要去哪兒？”侯婷婷問。
“我迴酒店啊。”祁同衛說，“難道你要請我吃飯？”
“嗯……”侯婷婷低聲說，“可以嗎？”
“不用啦。”祁同衛擺擺手，“我晚上還有約呢。”
侯婷婷一臉失望地鬆開了手。
祁同衛走出咖啡廳，朝著街對麵招了招手，坐上了出租車。
司機問：“去哪裏啊？”
“隨便逛逛。”祁同衛說，“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司機踩下油門：“那咱就去西單轉轉。”
車子開出停車位，駛向街口。
侯婷婷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
“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她慌亂無措地在原地打圈。
祁同衛迴到酒店房間，給秦牧發短信報平安。
“今天晚上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
“好的。注意安全。”
“放心。”
“你現在去哪裏了？”
“在街上閑逛，準備找個餐館吃晚飯。”
“晚飯要吃什麽？”
“我剛才路過一個西餐廳，覺得挺好吃的，我們去試試？”
“好，我等你。”
祁同衛洗完澡，換了套休閑裝，拎著電腦袋出門了。
他來到餐廳，進了自助餐廳，挑選了牛排，端著盤子在角落裏坐下。
這個點，正是餐廳熱鬧的時候，來來往往的食客絡繹不絕，祁同衛獨自吃著牛排，偶爾喝一杯檸檬水，倒也悠閑愜意。
“嗨，先生。”旁邊傳來一聲嬌柔的唿喚。
祁同衛轉頭看過去。是一個穿紅色長裙的女子，化著淡妝，五官精致，氣質優雅，舉止投足透露著名媛風範。
“你叫我？”祁同衛指指自己，反問道。
“是的，先生，請問您有預定座位嗎？我可以幫忙。”侯婷婷彬彬有禮地問道。
“哦，我是剛到的。”祁同衛說，“沒有預定座位。”
“我可以幫您留位置。”侯婷婷微笑道，“我姓侯，侯婷婷。”
“侯婷婷……”祁同衛若有所思地念叨一遍，突然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是那個侯氏集團的千斤侯婷婷啊！久仰大名了！”
侯婷婷笑容滿麵：“沒想到你也聽過我。真榮幸！”
“侯小姐，你好。我叫祁同衛，是個網絡寫手。很高興見到你。”祁同衛拿叉子紮了塊牛肉塞進嘴裏。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祁先生，請問您想吃點什麽？”侯婷婷問。
“唔……”祁同衛沉吟片刻，又叉了塊牛肉塞進嘴巴裏，說，“其實我不餓，隻是想嚐嚐這裏的牛排味道而已。”
“祁先生是個吃貨啊。”侯婷婷掩口而笑。
“是啊。”祁同衛說，“因為做了這份兼職，賺錢多嘛，我就特別喜歡吃。”
侯婷婷笑盈盈地盯著他：“祁先生，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近朱者赤’？”
祁同衛茫然搖頭。
侯婷婷輕輕咳嗽一聲，含羞說道：“其實……我最近正在追一部劇。劇裏的男主角就像你一樣，每次都是吃飽了之後才動筷子，但我覺得這樣很有魅力。”
祁同衛忍俊不禁：“我可沒有演技。”
“你的顏值很高。”侯婷婷說，“演起來肯定很好玩。”
祁同衛哈哈大笑：“你真會誇人！”
兩個人聊了幾句之後，祁同衛突然問道：“我記得你家境應該挺好的吧？”
侯婷婷神情略顯尷尬：“還行……”
“你父母一般做些什麽工作啊？”祁同衛說，“我爸媽都是普通白領，他們很少帶我出來旅遊，更沒有時間陪我。”
“祁叔叔和阿姨都很忙。”侯婷婷說，“你也知道的，現在的年輕人都比較早熟，不願意待在家裏被父母當成小孩子養。”
祁同衛歎息道：“唉，我也是這樣啊……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爺爺身體不太好，也不能總陪我出去玩兒。”
“祁先生……”侯婷婷欲言又止，猶豫半晌，鼓足勇氣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啊？”祁同衛愣了一下，“這個……沒有。”
侯婷婷眼前一亮，繼續說：“那……我……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祁同衛笑了：“不好意思啊侯小姐，雖然我很喜歡美麗的姑娘，不過我還沒有考慮談戀愛的事情。”
“那……”侯婷婷急切地說，“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祁同衛怔住了，隨即笑了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不是嗎？”侯婷婷緊張道，“我們都已經互相了解了，我對你有好感，而你對我也並非毫無感覺……”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還沒有談過戀愛。”祁同衛撓撓頭，坦誠說道，“我連喜歡的女孩都沒有。”
祁同衛聳肩道：“我還不想談戀愛。”
“這樣啊……”侯婷婷低垂下眉眼，失望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祁同衛衝她笑笑：“沒關係。”
侯婷婷站起身來，向祁同衛鞠躬告辭，祁同衛也連忙站起來，與她握了握手，道別。
走遠後，祁同衛迴憶起剛才的對話，不由笑了笑。
侯婷婷是個不錯的女孩子，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是祁同衛已經猜到她對自己有好感，而自己對她也頗有幾分欣賞，至於能否走到一起……
他搖搖頭，甩掉這種雜七雜八的念頭，專心致誌地研究起桌上的菜肴來。
祁同衛吃完飯後直奔商場，打算買些電腦用品，順便給爺爺奶奶添置幾身衣服。
他推著購物車漫步在琳琅滿目的商店門口，忽然停下腳步，看到櫥窗內展示的某款筆記本電腦。這台筆記本電腦是他去年暑假參加全球超模大賽的時候獲獎時獲得的禮物，他一直沒舍得用。此時看到這台電腦，祁同衛忽然萌生了使用它的衝動。
祁同衛在櫥窗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仔細觀察起電腦配套的功能。這是一台蘋果7s智能筆記本，配備的軟件是瀏覽器，可以登錄各類社交賬號，搜索信息，還可以在網頁上查詢相關資料。另外，它還附贈了一張充值卡，以及一條新浪支付。
看了一會兒，祁同衛覺得這台筆記本簡直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他把電腦放到一旁，決定等晚上再試試看。
離開商城之前，他去隔壁賣化妝品的櫃台看了一圈。化妝品是男士必須品，祁同衛不懂這個，隻挑了瓶防曬霜，還有一瓶潤膚水和一盒洗麵奶。他拎著東西往外走，卻見侯婷婷站在路邊等他，臉色有些蒼白，額上沁著汗珠。
“你怎麽啦？”祁同衛問。
“嚴重嗎？”祁同衛趕緊扶著她，焦急道，“快送醫院！”
“我……可能是剛才喝水喝急了……”侯婷婷捂著腹部，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沒事的。我緩一緩就好了……”
“那你慢慢走吧。”祁同衛說，“我先去幫你買個熱牛奶，迴來叫你。”
侯婷婷說：“謝謝……”
祁同衛提著購物袋跑進便利店，買了杯熱牛奶和一包紙巾，匆匆跑迴原位。他拿出紙巾遞給侯婷婷：“擦擦汗吧。”
“嗯……謝謝。”侯婷婷接過紙巾擦拭了一番額角，深唿吸調整了唿吸，勉強站穩。
“怎麽樣？”祁同衛問，“還痛不痛了？”
侯婷婷苦澀一笑：“沒事了……”
祁同衛皺眉：“你不舒服還亂跑？”
侯婷婷抿嘴笑了笑：“我不是亂跑，我是想多跟你說會兒話。”
祁同衛歎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得先去醫院。”
“真的不用去醫院，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侯婷婷堅持道，“我怕我去醫院了，你反而走了，就看不到你了。”
祁同衛頓了一下，微微一哂道：“哪兒有那麽誇張？”
“就有這麽誇張……我害怕……”侯婷婷抓緊了祁同衛的胳膊，語帶哭腔。
看到侯婷婷泫然欲泣的樣子，祁同衛隻好妥協：“行，我陪你迴家。”
侯婷婷露出一抹笑容，輕聲道：“謝謝你。”
祁同衛扶著她，一路攙扶著侯婷婷迴到家裏。
到了樓梯拐彎處，侯婷婷鬆開祁同衛的手臂，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請進。”
祁同衛跟著她走進屋內，環顧四周，隻見屋內擺設陳舊而簡單，但是收拾得很溫馨。
“家裏比較亂，隨便坐。”侯婷婷招唿祁同衛，又倒了兩杯水端來。
祁同衛坐在沙發上，看著侯婷婷忙碌地收拾餐廳，不知為何，竟然有些恍惚。
侯婷婷將一切歸置好後，轉過頭看向祁同衛。她穿著居家服，素淨的小臉上略施脂粉，顯得清秀動人。
她朝祁同衛微微一笑：“你餓了吧？今天晚上我做飯吃。”
祁同衛點頭：“好，麻煩你了。”
侯婷婷笑眯眯地說：“沒關係。”她轉身走入廚房，“你先坐著等我。”
祁同衛在沙發上靜靜坐了一會兒，聽到廚房傳來鍋鏟撞擊鍋沿的響聲，還有油滋滋地冒煙。
過了半晌，侯婷婷的聲音飄來：“我把米飯燜上了。”
“好。”祁同衛答應了一句。
祁同衛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手機界麵上，他打開一條短消息。這條短信來自於一個陌生的號碼。
【祁先生，您好。我是醫院的護士長，請問您什麽時候方便，來醫院辦理入院手續？】
祁同衛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下班時間，醫院裏應該不少人，於是給這個護士長發了條短信，表示明天早上九點，他一定準時抵達。
護士長很快迴複了他，說明天會親自帶他去病房。
祁同衛收起手機，望著客廳裏的布置。這屋子雖然破舊，但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條，每個家具都有合適的位置。侯婷婷平時肯定也非常愛惜自己的住所，否則不會費盡心思弄成這副模樣。
祁同衛對侯婷婷有種莫名的親近感。這並不是因為他對她的印象有多好，而僅僅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情。
“你渴不渴？我泡了杯花茶，你嚐嚐味道如何？”侯婷婷端著一個托盤走來，上麵放著兩個玻璃杯和兩個玻璃杯蓋，杯底分別放著一朵淡藍色的玫瑰。
“這是……什麽花？”祁同衛問。
侯婷婷笑道：“這是我特意去郊外采摘的，據說很養顏美容呢。”她把咖啡放在祁同衛的桌前，順勢把花瓶推到祁同衛麵前。
祁同衛捧起杯子聞了聞，果然有股濃鬱的玫瑰香氣，不由讚賞道：“真漂亮啊，謝謝你。”
“喜歡就好。”侯婷婷坐在祁同衛旁邊的椅子上，低垂眼簾，神色似乎變得憂傷起來。
祁同衛察覺到她的異樣，疑惑地問：“怎麽了？”
“我……”侯婷婷抬眸望了祁同衛一眼，眼圈漸漸泛紅，“我媽媽走了……”
祁同衛愣了片刻，問道：“怎麽突然走了？”
“今天下午五點的飛機，我爸送她去機場，臨走之前跟我說……她想安度晚年……”侯婷婷低下頭，咬唇道，“我……我以為我媽媽還能再活幾年……”
祁同衛沉默許久才說道：“節哀順變。逝者已矣，你要保重自己。”
侯婷婷抽泣道：“你……你可以留下來陪陪我嗎？”
“呃……”祁同衛遲疑道，“不太好吧。”
“我一個人在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知道你不願意留下來，我隻是希望你陪我待一會兒……就當我求你了。”侯婷婷雙目含淚，懇切地注視著祁同衛。
看到這個姑娘柔弱的樣子，祁同衛忽然想到了林雨晴。林雨晴失蹤那段日子，侯婷婷每隔三天就會跑到警署詢問林雨晴的下落，甚至不眠不休。如今侯母突然離世，她心中恐怕更加難受，卻不敢跟人傾訴，隻能獨自承受痛苦，實在令人憐憫。
祁同衛歎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喝完茶，就迴去吧。”
侯婷婷欣喜若狂，連連點頭：“謝謝！”她站起身，“我幫你把東西拿迴房間。”
祁同衛站起來，幫助侯婷婷搬運行李。
侯婷婷的住處在二樓，一室一廳一衛一陽台。房子裏沒有裝電燈，光線昏暗，牆壁斑駁，顯出陳舊破敗的氣氛。
侯婷婷將門鎖打開，把行李箱放進房間裏，祁同衛緊跟其後。
“這是我的臥室，你可以睡在床上。”侯婷婷指著右邊那張小床。
祁同衛點點頭，走過去躺在床上，頓時一股黴味撲鼻而來。
侯婷婷把窗戶打開透氣，轉頭見祁同衛皺眉，立即解釋：“因為我媽媽剛死，所以房間裏沒有噴香水。”
“沒關係，我習慣用這種味道。”祁同衛笑了笑。
侯婷婷走過去，替他把窗戶拉上。
“我去洗澡，你等我一會兒。”她說完，匆匆忙忙進了浴室。
祁同衛盯著浴室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侯婷婷洗了很久才出來，換上一件寬鬆的棉質睡衣，長長的秀發披散在肩頭，臉頰微微發紅，像個羞澀純淨的少女。
祁同衛忍不住問道：“我……要不要幫你吹頭發？”
侯婷婷猶豫片刻，緩慢搖頭，“還是……算了吧……”
祁同衛笑了笑，說道：“好吧。你去床上躺一會兒吧，別睡太久。”
侯婷婷點了點頭。她輕手輕腳爬上床，鑽進被窩。
祁同衛給她掖了掖被角。他看到侯婷婷的眼睛仍然濕潤，便找了本雜誌翻閱，試圖掩飾尷尬。
祁同衛的確需要借助看書來消磨一下時間。他的腦袋高速運轉著，想著該怎麽應付侯婷婷，又想著林雨晴現在在哪裏。
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和林雨晴相遇的畫麵，最好的狀態是他和林雨晴在某個酒店的房間裏纏綿悱惻，激情四射，他們忘乎所以，直至天荒地老。但是現實與夢境的差距，往往讓人猝不及防，祁同衛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林雨晴此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關係，是敵是友？或許他應該先去查探一番，搞清楚兩人的關係。但是他並沒有做好準備，不知道林雨晴對他的感情是怎樣的。
祁同衛胡思亂想著，侯婷婷從被窩裏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聲音帶著哭腔：“我害怕……”
祁同衛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兒，我在這裏陪你呢。”
侯婷婷把頭靠在祁同衛懷裏，喃喃說道：“我好像又做噩夢了……”
“什麽噩夢？”祁同衛聽到她的囈語，心底隱隱湧出一絲疼惜。
“我夢到媽媽了……”侯婷婷哽咽道，“她說她想安度晚年，讓我答應她……我不肯，她就跳樓了……嗚嗚嗚嗚……”
她的聲音越來越急促，最後竟然放聲大哭。
祁同衛嚇壞了，連忙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
“我也想媽媽能多活幾年……”侯婷婷哽咽道，“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答應……我不能看著她死……我不能……”
“好了好了，別傷心了。”祁同衛，“我明白，你是孝順女孩，你一定會遵守諾言，照顧好伯母的。”
“嗯。”侯婷婷點點頭。
“乖。”祁同衛揉了揉她的頭發，“快睡覺吧。”
侯婷婷在他懷裏蹭了蹭，閉上了眼睛。
祁同衛輕輕推開她，走進了另一間房。
這是他臨時租住的房屋。
他的房間簡潔整齊，桌上擺著幾盆綠色植物，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看上去非常安靜舒適。祁同衛脫掉鞋子，爬到床上，把枕頭和被單鋪好，隨意蓋上一條薄毯，閉上了眼睛。
雖然他表麵看上去很淡定，內心卻充滿焦慮。
他在考慮侯婷婷的話，也在擔憂林雨晴的安危。
他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他想到了侯婷婷的父親。侯婷婷的父親姓鄭，叫鄭建成，現任雲南旅遊開發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他在雲南的業務涉獵極廣，除了房地產之外，還投資餐飲、娛樂和旅遊業。他是個典型的雲南人，五官端正，身材健壯魁梧，有一雙深邃睿智的眸子。
他的名字在商界中如雷貫耳。祁同衛曾經參加過幾次雲南舉辦的企業家交流會，認識了一些商界精英，也和雲南商人合夥投資開設了兩家規模不小的食品廠，生意蒸蒸日上。
祁同衛想起了侯婷婷昨夜說過的話。
她說侯建成的父母早年離異，侯建成的母親帶著他改嫁，繼續生活在雲南，隻有逢年過節才迴來一趟。侯建成今年28歲，比侯婷婷大三歲，在他15歲時，他的母親病逝了。
祁同衛不由得歎息，這對父子倆命運多舛。侯婷婷是獨生女，她父母離婚的緣由不難猜測，肯定是因為侯建成的母親不喜歡侯婷婷的父親，嫌棄他沒有本事，不夠浪漫，沒錢沒勢。侯婷婷的父親當年也是雲南赫赫有名的人物，否則怎麽會娶了那樣一個女人？可是侯建成的母親卻一輩子沒有享受到丈夫的愛和嗬護，最終鬱鬱而終。
侯婷婷的父親對待妻子始終不離不棄，甚至為了挽留她的屍體而患癌，最後撒手人寰。侯建成的童年陰影太多了。
祁同衛想到這裏，突然覺得心酸不已。他對於侯建成的印象很好，因為侯建成不僅僅聰明伶俐，勤奮善良，而且有禮貌，待人溫柔有耐心。他和侯建成在一起時，覺得自己就像個大哥哥，處處幫助他、指引他，希望他將來有更遠大的前程。
他原以為，侯建成這樣的孩子會在商場上混得風生水起，可萬萬沒料到，侯建成居然被逼迫輟校，跟了林雨晴！
祁同衛越想越氣憤。他想起林雨晴曾經在電視台演過戲，也許林雨晴就是靠潛規則上位。想必侯建成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拒絕了她。
祁同衛想到這裏，忍不住打開了微博，登錄了自己的號碼，搜索林雨晴的名字。
果然找到了林雨晴的最近動態。
林雨晴v：謝謝大家對我的厚愛，我會努力的。
配圖是她和祁同衛在一張照片，是兩人在咖啡店喝咖啡的畫麵。她的嘴角帶笑，側臉的輪廓分明而立體，顯得特別美麗，令祁同衛移不開目光。
祁同衛皺眉。
他仔細迴憶了一下，發現他和林雨晴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露過這種笑容，他們每次都是相談甚歡，或者彼此尷尬。
祁同衛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他們不會有互動的，可是林雨晴卻偏偏把自己和祁同衛的照片放在了首頁……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貓膩？
祁同衛又搜索了一遍林雨晴最近的微博，發現她的粉絲數量增加了許多。看來，他的確成功地吸引了觀眾的注意。他心情複雜，關上了手機。
侯婷婷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他的確需要做出選擇。
但祁同衛知道，他不該猶豫。
這世上的誘惑千千萬，誰又敢保證自己能一直幸運下去呢？
侯婷婷醒來之後，見祁同衛已經走了，心裏頓時感到失落。
她坐起來，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胸口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侯婷婷拿過手機，翻到林雨晴的聯係方式，撥打了過去。
林雨晴剛吃完晚飯，看到了侯婷婷的來電，便滑開屏幕接聽了。
“喂，婷婷，你怎麽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啊？”
“我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你在幹嘛？”侯婷婷說。
“嗯……我剛吃完飯。”
“我記得你今天休息吧？怎麽跑出來吃飯啦？”
“我想出去散散步。我爸媽都不在家。”
“哦。”侯婷婷低聲道，“我爸爸媽媽也在忙工作，我一個人無聊死了。”
“你怎麽了？”林雨晴敏銳地察覺到了侯婷婷語氣的變化，“你有心事嗎？”
“沒有啦。我就是閑得慌。你呢？”
“我啊……也是閑得慌，所以出來逛逛街。”
“這樣啊，那等我忙完了，咱們一塊兒出來玩兒啊！我請你吃大餐。”
“好啊。那我先掛啦，拜拜。”
“再見。”
侯婷婷放下手機，長舒了一口氣。
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祁同衛打個電話。侯婷婷覺得，祁同衛應該也挺煩惱的。畢竟他是侯建成唯一的朋友，也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他好。
侯婷婷撥通了祁同衛的電話，響了幾聲之後，祁同衛接了起來。
侯婷婷說：“喂，我是婷婷。”
祁同衛沉默片刻，答道：“你好。”
侯婷婷輕咬著下唇，說道：“昨天的事，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暈倒……”
“婷婷，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提它。”
侯婷婷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問道：“祁同衛，你……是不是還在為我的事情擔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侯婷婷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能不能陪陪我？我一個人真的很寂寞。”
祁同衛遲疑道：“婷婷，這不合適……”
侯婷婷急切地說道：“沒有什麽不合適的。我隻是想和你聊聊天，解解悶兒。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我……”
“那行吧。”
侯婷婷喜出望外，“那你現在在哪裏？”
“我……就在附近的超級士酒店，二樓西側房間。你可以叫人送點飲品上來，我待會兒就走。”
侯婷婷欣喜道：“好的！我一定辦妥當！”
掛斷電話後，侯婷婷連忙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卻被母親拉住了胳膊。
“婷婷，你要去哪裏啊？你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怎麽能亂跑呢？你忘了上周你是怎麽摔倒的嗎？”
“媽，我沒事。我隻是想出去走走。”
“我不準你出去，”侯媽媽說道，“你爸剛出差迴來，正在跟你爺爺商量婚禮的事情呢，這段時間你必須乖乖呆在家裏養病，什麽也不許做。”
侯婷婷苦笑道：“爺爺也太緊張了吧。”
“你懂什麽？”侯媽媽瞪了她一眼，“你爺爺是怕你再出什麽意外。你爺爺這輩子隻結過三次婚，結果兩次都離了婚。你是他的命根子，絕對不允許有半點閃失。”
侯婷婷無奈，隻得暫時留在家裏。
這邊，祁同衛在床上躺了幾分鍾，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他走進浴室洗漱，順便刷了牙。
刷完牙之後，祁同衛突然愣住了。
祁同衛覺得非常奇怪。他雖然救人，也從未奢求過報酬，但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好處。
他思考了片刻，決定還是把這件事告訴林雨晴。
於是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林雨晴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林雨晴柔和的聲音傳入耳朵：“喂，祁同衛，怎麽了？”
“呃……雨晴，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匯報一下。”祁同衛說道。
“什麽事？”林雨晴笑著問，“你別害羞嘛！”
祁同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說道：“雨晴，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變化？”
“沒有啊！”林雨晴答道，“除了頭疼，也沒有其他症狀。”
“唔……”林雨晴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凡人不是都喜歡美顏相機嗎？那種東西拍照的效果很好。要不然我買個美顏相機給你，你天天擺弄一下？”
“嗬嗬，你又調侃我了。”祁同衛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婷婷約我吃飯。你要不要來？”
“她？”林雨晴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好吧，晚點我打車過去找你。”
祁同衛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門被推開了。侯婷婷端著早餐走了進來。
“今天怎麽這麽遲？”侯婷婷放下早餐，關切地詢問道。
祁同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道：“我昨天睡得太死了，今天起來的時候有點迷糊。”
“哦。”侯婷婷說，“你快趁熱吃吧。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祁同衛說，“謝謝。”
侯婷婷溫婉一笑：“我們是夫妻，何必跟我這麽見外呢。”
祁同衛垂眸吃粥。
“我看了今天的新聞。”侯婷婷坐下，低聲說道，“沒想到你居然是為了我才會受傷。我真該死。”
祁同衛喝了一口粥，抬頭看著她：“傻瓜，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我當時差一點點就死掉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侯婷婷紅著眼圈說道，“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遭遇這種事情？”
祁同衛皺眉道：“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不希望你會受傷。”
侯婷婷搖頭：“不……如果我不逃跑，也不會被抓到了。我當初不應該跑。”
祁同衛歎了一口氣：“這不是你能控製的，婷婷。你不用擔心這些了。我不會讓你再有危險的。”
“可我害怕。”侯婷婷哽咽道，“祁同衛，我們離婚吧。我們分開好不好？”
“你瘋了！”祁同衛瞪大眼睛，厲聲說道，“我絕不允許你提出這樣的建議。”
“那我們就互相折磨好了。”侯婷婷淒慘一笑。
“這種無聊的話不準再提了。”祁同衛嚴肅說道，“如果你執意要離開我，我就去警察廳投案自首。到時候，你就是殺人犯的妻子，我們也會坐牢。”
侯婷婷咬牙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承擔後果好了。我們兩個都是罪人。”
祁同衛皺眉道：“我不許你這麽說。”
侯婷婷冷笑了一聲，扭頭不理他。
祁同衛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怒火，勸慰道：“婷婷，你別胡鬧了。這種事根本不是我們能夠預料的。你先把孩子養好，以後還會有其它的辦法的。”
“我沒辦法。”侯婷婷說道，“祁同衛，我們離婚吧。”
祁同衛沉下臉色，“不準再提了！”
“好啊。”侯婷婷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的眼睛，“如果你不肯離婚，那我就去告訴警察。你就是兇手，是我們倆聯合謀殺了那些人。”
祁同衛盯著她，半晌才平靜下來，說道：“你非要鬧成這個樣子？”
“我隻是不想拖累你而已。”侯婷婷語氣平靜，“祁同衛，我對你很抱歉。如果沒有我，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甚至可能比以前過得更好。我是你的累贅，我不配嫁給你。”
“夠了！”祁同衛勃然變色，“你怎麽能說這種混賬話？！”
侯婷婷抿嘴，不再言語。
祁同衛站起身來，說：“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出這間屋子半步。我去洗澡換衣服。”
“你……”侯婷婷急了，伸手拉住他，“祁同衛，你不準走！”
“放手。”祁同衛冷聲說道，“我去換衣服。”
“我不放！除非你答應跟我離婚，否則我就一直拉著你。”侯婷婷固執地說。
祁同衛轉過身來，眯眼注視著她。
侯婷婷被他陰鬱的目光嚇住了，緩緩鬆開了拉著他衣袖的手。
“你最好搞清楚。你肚子裏懷的是我的孩子，我是你丈夫。你憑什麽命令我？”祁同衛寒聲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拿出結紮手術單來甩到你臉上，讓你滾蛋。”
侯婷婷呆滯片刻，猛然尖叫一聲，捂著耳朵倒在床上痛哭不休。
祁同衛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轉身走進浴室。
祁同衛衝了個戰鬥澡之後，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蜷縮在床上哭泣的侯婷婷，冷淡地說：“記住你剛才答應我的話。”
侯婷婷抽噎著，淚流滿麵，顫抖著說：“我不離婚，祁同衛，你打算怎麽辦？”
“我們離婚。”祁同衛冷冰冰地說道，“你願意去告我也行，反正我是不會妥協的。”
“那我就死給你看！”侯婷婷忽然激動起來。
“隨便。”祁同衛聳聳肩膀，轉身往外走。
侯婷婷愣愣地盯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祁同衛……”她輕聲喚道，卻隻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
她趴伏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才慢吞吞地爬起來，穿上鞋，走到廚房煮了一鍋麵條吃了。吃完以後，又覺得太過安逸，於是又躺迴到床上玩起手機來。
過了一會兒，祁同衛迴來了。
他端了一碗湯藥遞給她。
“這是什麽東西？”侯婷婷問道。
“補藥。”祁同衛冷漠地說，“我昨天晚上熬的。趁熱喝了。”
“我不想喝。”
“必須喝。”
“不。”
“你想讓我喂你嗎？”
侯婷婷瞪了他一眼，隻好接過藥碗，將裏麵的藥汁一飲而盡。
祁同衛冷冷地說：“你要是敢偷偷吐掉或者剩下，我就把它扔到垃圾桶裏，明白嗎？”
“知道啦。囉嗦。”侯婷婷嘟囔道，“我又不傻，當然會全喝完。”
祁同衛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侯婷婷獨自在家裏躺了一會兒，又感到餓了，起身找到一包零食，邊吃邊刷微博。
微博上有很多八卦帖，侯婷婷翻了幾頁，看見有人爆出祁同衛和李麗莎的舊情，並且曬出兩張照片。
照片是李麗莎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祁同衛幫她係安全帶的場景。
侯婷婷心中一緊，立即點開評論。
“臥槽，這個小三是誰？”
“這輛車牌號碼好熟悉……”
“祁同衛居然出軌？！我靠……”
“真的假的？樓主，你不是為了炒作吧？”
“我勒個去，祁同衛竟然腳踏兩隻船？”
“難怪侯婷婷會鬧離婚呢。”
“我的媽耶，這種綠帽子簡直是男神級別的。”
侯婷婷皺眉關掉評論，繼續搜索祁同衛的相關消息。
原來祁同衛早在五年前與李麗莎分手以後，曾與另一名女性交往密切，而且是高校教師。此時侯婷婷突然冒出來，祁同衛不但沒有澄清，反而極力撇清與那女教師的關係，並表示兩人僅僅是朋友。網民們都不是笨蛋，立即腦補出許多狗血劇情，紛紛猜測是李麗莎插足，逼迫祁同衛和侯婷婷離婚。
侯婷婷越看越怒，索性打電話給祁同衛：“祁同衛，你是不是做賊心虛，怕被揭露醜聞，所以才一口咬定我們是朋友關係？你怎麽能這麽無恥？”
祁同衛的聲音異常低沉：“我和麗莎的關係很純潔，請不要亂潑髒水。”
侯婷婷冷笑一聲：“你少裝了。如果沒有做虧心事，你何必害怕被人戳破？”
“我沒做虧心事，為什麽要怕？”祁同衛的聲音愈加冷硬，“我隻是不想再被你糾纏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我不奉陪了。”
侯婷婷氣急敗壞地摔斷了電話。
這一天下午，她約了律師，跑去民警處報案。
民警查證了侯婷婷提供的材料，又聯絡了祁同衛的父母親戚，對祁同衛的犯罪事實展開調查。
當夜，祁同衛從酒店退房離開。
侯婷婷派人跟蹤他，拍攝了大量照片，傳到了網上。祁同衛在路上遭遇車禍的照片，也成了熱點。
網民們紛紛指責祁同衛的無恥，說祁同衛仗勢欺人，欺騙侯婷婷的感情。侯婷婷的粉絲們更是集體攻擊祁同衛，罵他是卑鄙小人。
一時間輿論沸騰。
祁同衛卻始終保持緘默。他甚至連個解釋都懶得辯駁，因為他根本不在乎網民的看法。
第二天傍晚時分，祁同衛出現在某醫院的病房中，向侯婷婷攤牌。
“你放心，我已經結紮了，不可能有孩子。”他冷冷地說。
侯婷婷臉色蒼白，搖頭道：“我不信。”
“那你就拿dna鑒定書來。”祁同衛冷酷地說，“你不妨再試試用你自己的卵巢做個dna比對，如果我真的結紮了，肯定不會留下你的孩子的。”
侯婷婷捂著嘴巴，驚恐萬狀，眼睛裏泛起淚光。
“我沒有懷孕……”她喃喃自語。
祁同衛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侯婷婷，我已經忍夠你了，既然你非要死纏爛打，那咱們就魚死網破。我不會再容忍你糾纏我，更不會允許別人誤會我們之間的感情，你要是識趣，就趕快滾迴去，否則別怪我不念及舊情。”
“你、你要幹嘛？”侯婷婷嚇得花容失色。
“不幹嘛，你走吧，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祁同衛毫無溫度地說。
“我……”侯婷婷猶豫良久，終究不甘心，顫抖著說，“好，我走。但是你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訴其他人，尤其不能告訴李麗莎。”
“行啊。”祁同衛淡漠道，“你先走吧。”
侯婷婷深深看他一眼，轉身走出病房。
侯婷婷走後，祁同衛撥通李麗莎的號碼，等待了片刻，她接聽了。
“祁同衛。”李麗莎柔聲問，“剛剛我看見一條新聞，是你嗎？”
“嗯。”祁同衛答應了一聲，歎道，“你別擔心，我沒事。”
“你受傷了？嚴重嗎？”李麗莎急忙詢問。
“沒事。”祁同衛敷衍著說，“就是胳膊撞了一下，養幾天就沒事了。”
“那就好。”李麗莎鬆了口氣，“對不起，都怪我，如果我當初沒有跟你吵架……”
“別這麽說。我沒事。”祁同衛笑著說，“你也知道我爸的脾氣，他就那樣。你不用太在意。”
“可是他畢竟是長輩……”
祁同衛道：“他也就嘴上厲害罷了。其實，我知道他是關心我的。”
李麗莎微笑道：“那就好，你沒事就好。”
“嗯。”祁同衛沉吟片刻，又道，“最近工作怎麽樣？”
“挺順利的。”李麗莎說，“雖然有些壓力，但是還算能撐住。”
“辛苦了。”
“你也是，別老往外麵跑，注意休息。”
“嗯。我明天晚上迴家吃飯，到時候聊。”
祁同衛掛斷了電話，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他的思緒飄散得很遠。他記得自己和李麗莎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時，兩個人都很靦腆，彼此交換名字，相互介紹了家庭情況。
祁同衛的母親早逝，父親獨居，家境清貧。而李麗莎的父母都是教授。兩家門當戶對，家世差距並不懸殊，反而顯得李麗莎更加優秀。李麗莎是個漂亮聰慧的姑娘，性格溫婉嫻靜，很討祁同衛喜歡。
李麗莎考研的那段時間，祁同衛去幫助她輔導功課。
每天晚上，李麗莎都會準備兩杯咖啡端進祁同衛的辦工桌。
“你嚐嚐看，這是我媽熬的紅豆牛奶，味道很好。”李麗莎說，“我特地煮了給你送來。”
祁同衛喝完咖啡後，便與李麗莎閑談。
聊起兩個人高中時期的種種趣事，祁同衛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被侯婷婷設計過的事情。
“當時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李麗莎問。
祁同衛愣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你當時怎麽想的？”李麗莎追問道。
祁同衛想了想，說：“那時，我還不懂什麽叫愛情，隻覺得被人設計很憋屈。”
李麗莎噗嗤一笑：“你還不懂愛情啊？你們倆的愛情故事已經很狗血了好嗎！”
祁同衛也笑了起來。
“我和你不一樣。”李麗莎說，“你是從高二開始，一直暗戀著侯婷婷的。而我，我從高三就喜歡上你了，所以我很難接受被人設計這件事。”
祁同衛怔住，半晌說道：“我們那時，還真是單純得像張白紙呢。”
“是啊，連愛情的概念都不清楚，更何況婚姻。”李麗莎歎道，“我現在才明白，當初為什麽會被設計，因為我們根本就不合適。”
“你是說我們之間缺乏溝通？”
“對，這是最主要的原因。我覺得，你不是一個能跟人敞開心扉說話的人，而我也不擅於表達。我們的生活環境截然不同，思維模式自然迥異。”
祁同衛默默點了點頭。
李麗莎繼續說道：“我覺得你們倆不是一類人，你們倆之間隔閡太多，缺少共同語言，根本走不到一塊兒去。所以，你才會在遇到我之前，喜歡上了侯婷婷，對不對？”
祁同衛垂眸不語。
李麗莎又問：“你喜歡我的理由，是因為我比侯婷婷更漂亮嗎？”
“是因為……”祁同衛遲疑許久，輕聲道，“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拜高踩低、虛榮勢力的女孩子。”
李麗莎的瞳孔瞬間收縮：“我們認識快五年了，你卻從來沒有了解過我？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當然知道。”祁同衛說，“我隻是……我隻是怕你受委屈，我怕你受到欺騙。”
李麗莎盯著他，突然冷冷地笑了：“你怕我受欺騙，所以你選擇背叛我？”
祁同衛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的心情。”李麗莎緩和了神色，說，“你放心吧。這次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婷婷的。”
祁同衛鬆了口氣，說：“謝謝你。”
“你不必謝我，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嘛。”李麗莎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還是朋友哦！你可千萬不要把我忘掉。”
“怎麽會。”祁同衛說，“我一定不會忘記。”
李麗莎笑道：“那就行了。”
“對了，你剛才說什麽？”祁同衛問，“我好像聽到‘我們’，還有婷婷？”
“哦，是這樣的。”李麗莎說，“我打算畢業後留校工作，到時候我們就做鄰居。婷婷應該很樂意吧。”
祁同衛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我沒想到你會做這個決定。”
“是啊，我也沒想到。”李麗莎感慨道，“我一開始隻是想留在雲川讀博士，結果陰錯陽差就留在了這邊。”
“你的誌向是留在雲川工作嗎？”祁同衛問。
李麗莎搖了搖頭：“我想去首都，去燕京。”
祁同衛愣了一下，說：“那可是首都哎。”
“嗯，所以我才想去首都。”李麗莎說，“我想留在首都工作。”
“如果婷婷知道了，肯定會羨慕死你的。”祁同衛說。
“但願吧。”李麗莎聳了聳肩，說，“不過，我們可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她肯定會吵鬧的。”
“嗯。”祁同衛說，“不過，既然你已經下了決心，那你爸媽那邊？”
“我媽那邊，我會慢慢說服她的。”李麗莎笑了笑，說，“至於我爸那邊，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的決心。”
祁同衛沉默片刻，說：“那我祝福你。”
李麗莎站了起來，說：“那我先走了。我晚上還要趕飛機迴家，就不陪你吃飯了，改天請你喝咖啡賠罪。”
“好，再見。”祁同衛朝她揮手致別。
李麗莎轉身離開，背影顯得有些蕭索。
祁同衛看著她離開，忍不住長舒一口氣，眼眶竟隱約有些濕潤。
“唉。”祁同衛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香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角，掏出火柴劃燃，湊近打火機的瞬間忽然停頓了一下，他又將火柴扔進了煙灰缸，將打火機放迴煙盒裏。
祁同衛靜靜地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景色。他的眼睛裏似乎有水光閃動，卻並未流淌出來。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李麗莎剛剛說的每一句話，一遍一遍地反複琢磨。
祁同衛的眼前漸漸浮現出李麗莎剛才的臉龐，她的眉梢眼角帶著溫柔的笑容，眼底仿佛含著星辰大海。
那顆星，叫“真心”。
祁同衛抬頭仰望著湛藍天幕，心裏湧起難言的悲哀與苦澀。
他從來不曾想象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落下淚來。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女人，讓男人甘願奉獻全部。哪怕她並不值得，甚至不值得托付終生。
祁同衛從來不相信什麽愛情，也沒有過愛情。可是，今天他體驗到了。
李麗莎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多美妙的三個字。
侯婷婷和張婷芳從辦室裏出來，兩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
“祁同衛跟李麗莎分手了？”張婷芳問。
“沒有啊。”侯婷婷皺著眉，說，“這兩個人究竟搞什麽呢！”
“我覺得，是因為你吧？”張婷芳說，“你不是跟祁同衛說，要給祁同衛找一份穩定工作嗎？”
侯婷婷說：“我原以為祁同衛會答應，沒想到他拒絕了。而且態度很堅決。”
“你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張婷芳猜測道。
“不知道。”侯婷婷搖頭道，“不過，祁同衛這幾天一直很奇怪。”
“哪裏奇怪？”
“他最近一段時間特別忙，總是早出晚歸的，連班都不怎麽去上。”侯婷婷說，“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
張婷芳說：“會不會是工廠出了什麽狀況？”
“有可能。”侯婷婷歎息道，“唉，祁同衛的父親剛過世沒多久。他現在也太操勞了。”
“我也這麽認為。”張婷芳點頭，“要不然，讓他休息幾天吧。”
侯婷婷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我其實，挺擔心他的。”
“他怎麽啦？”張婷芳詫異道，“不是挺好的嗎？”
侯婷婷歎了口氣：“他好像對工作上的事情沒什麽興趣。”
“哦？”張婷芳微怔，“他不會是想當醫生吧？”
侯婷婷搖搖頭：“倒不一定，或許他有什麽其它的夢想。”
張婷芳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說：“算了，他願意怎麽做，就由他去吧。”
“嗯。”侯婷婷點了點頭，突然問張婷芳，“對了，你和李曉東現在怎麽樣了？”
提及這件事，張婷芳便滿臉憂鬱：“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唄。”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位朋友嘛？”
張婷芳點點頭：“記得啊，他現在就住我樓下呢。”
“是啊。”侯婷婷說，“他就在我隔壁租房，你要是有時間，不如把他請來，一起聚聚？”
張婷芳愣了愣，隨即露出驚訝的神色，說：“婷婷，你……你該不會是……”
侯婷婷歎了口氣：“你也知道我的情況。”
張婷芳點點頭：“我懂了。不過，這麽快就找男朋友……”
侯婷婷笑了：“這算什麽啊，隻是暫時交往試一試罷了。”
“那你準備怎麽處理李曉東的事兒？”張婷芳問。
“我現在也不知道……”侯婷婷垂下眼眸，說，“我總感覺，我們倆不合適。”
“為什麽？”張婷芳不解道，“李曉東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說不合適？”
“不知道……”侯婷婷歎了口氣，“也許，我們倆的觀念不太一樣，或者，我們的家庭條件也不一樣，這些都是阻礙我們在一起的原因。”
“但是……”張婷芳遲疑了片刻，“你對他是真心的嗎？你確定，你能夠承受得了嗎？”
侯婷婷輕咬著嘴唇，沉默不語。
張婷芳拍了拍她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了，順其自然吧。”
祁同衛走出電梯，站在路邊等車。他拿出手機，打開了qq。
李麗莎給他留言了。
祁同衛點開一看，是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李麗莎，背靠著牆壁，仰頭向天。她身後是蔚藍澄澈的雲海，她長發飛揚，雙頰緋紅，眼眸明亮，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幸福。
祁同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關掉qq，收起手機，繼續等車。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的旁邊，車窗滑下。一名穿西裝、戴墨鏡的保鏢衝他招了招手：“上車！”
祁同衛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去哪兒？”他冷靜地問。
“你說呢？”那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陰狠的臉，正是李曉東。
祁同衛沒搭理他。
“哼！”李曉東冷哼一聲，說，“你不想知道，你爸媽究竟怎麽死的嗎？”
祁同衛皺眉：“你想威脅我？”
李曉東說：“不錯。你知道，這兩年來，你爸爸欠了我多少錢嗎？我告訴你，如果你再不按照我說的做，我就要動用私刑了！”
祁同衛冷冷地望著他：“那又如何？”
李曉東從懷裏掏出一把槍，抵在祁同衛的腦袋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祁同衛抬起眼睛，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盡管試試。”
李曉東被他冰冷的眼光嚇了一跳，他咽了口唾沫，將槍慢慢移開：“祁同衛，你別逼我。”
祁同衛說：“你想怎麽樣？殺了我？”
“我警告你，你最好識相一點。”李曉東惡狠狠地瞪著他，“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祁同衛嗤笑一聲，說：“你想怎麽樣？”
李曉東眯起眼睛，湊近祁同衛耳畔，悄聲道：“你放棄追求你姐姐，跟我在一起。我保證，以後會對你們兄妹倆很好的。”
祁同衛挑眉道：“憑什麽？”
李曉東獰笑道：“你應該清楚我是個什麽人。”
祁同衛淡然說道：“我不需要你對我們兄妹倆好。我隻希望你以後別來煩我姐姐。”
“你！”李曉東怒極反笑，“祁同衛，你以為你是誰？我李曉東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我勸你識趣點，乖乖聽我的安排！不然，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祁同衛盯著他：“李曉東，我奉勸你最好離我遠一點，我姐姐是我的底線。如果你敢碰我姐姐一根汗毛，我絕不饒恕你！”
“你！”李曉東怒火中燒，猛地扣下扳機。
祁同衛卻不躲不閃，依舊冷冷地直視著他。
李曉東忽然有些猶豫。
“砰！”子彈射入了玻璃窗內。
祁同衛的額頭流下鮮血。
祁同衛捂住額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體倒了下去。
李曉東連忙跑過去扶住祁同衛：“喂！喂！”
可祁同衛毫無聲息，像一具屍體躺在他的懷裏。
侯婷婷驚恐萬狀地叫道：“你殺了他！？”
李曉東愣住了。
“你……你瘋了嗎！你怎麽可以殺人！”侯婷婷慌了神，急促唿吸著，“我要報警！”
“不行！”李曉東攔住她，壓低嗓音，“你不要命了！這件事鬧大了對咱們沒有好處！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沒有，先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再說！”
侯婷婷呆呆地看著昏迷的祁同衛，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走！”李曉東拉著她上了車，把祁同衛塞進車廂裏，鎖上車門，“開快一點。”
汽車發動了。
李曉東握緊拳頭，焦躁地等待著結果。
“我不懂……我們為什麽要害怕祁家？他爸爸早都破產了……”侯婷婷啜泣著。
李曉東深吸一口氣，說：“現在祁氏集團的掌舵者是我表弟。祁同衛隻是幫他父親打理生意罷了。”
侯婷婷一怔，隨即哭道：“那我們還怎麽找他們借錢？”
李曉東說：“別擔心，我自己有辦法。”
他們驅車趕往第三醫院。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半。
祁同衛剛剛送入搶救室。
醫護人員推出一具病床，上麵蓋著白布，顯示病人死亡的信號。
侯婷婷撲在病床前失聲痛哭，李曉東則站在原地抽煙，似乎並沒有悲傷。
過了一陣，侯婷婷擦幹淨眼淚，抬起頭來問李曉東：“現在該怎麽辦啊？”
李曉東說：“別著急，我們明天再來。”
侯婷婷看著他：“你真的有辦法？”
李曉東掐滅煙頭，轉身向電梯間走去。
侯婷婷跟了上去，說：“曉東……你有幾成把握？”
李曉東說：“七成。”
侯婷婷吃驚道：“那……豈不是還剩一成危險？”
李曉東微微頷首：“嗯，所以，我才要盡量拖延時間。”
“沒關係的，別忘了我是幹什麽的。”李曉東拍拍侯婷婷的肩膀，“放心吧。”
侯婷婷咬咬嘴唇：“你要是真有辦法就好了……祁同衛這孩子太可憐了，他還是個高中生呢，居然遭遇這種事情……唉……”
兩人走到醫院門口，卻見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旁，站了四五名穿製服的王釗人士。李曉東立刻變了臉色，他沉默片刻，朝著侯婷婷揮揮手，快步向那群王釗走去。
“各位，請問……”李曉東話未說完，一名王釗人員便伸手指了指車上，“這位患者是我們在路上抓獲的嫌疑犯，他企圖持槍傷人，已被擊斃。”
李曉東和侯婷婷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讀出了震驚之色。
“這……”侯婷婷不解地問道，“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
李曉東道：“我認識車牌號碼的主人，但我現在不想告訴你們。”
“當然是真的。”李曉東苦惱道，“他現在生活很困難。”
“那我們能幫他做什麽？”
李曉東說：“我們打算幫他買一套房，然後給他安排工作，讓他不至於露宿街頭。”
侯婷婷聞言大喜過望，忙道：“對，應該的！應該的！”
李曉東說：“我願意承擔一切損失，但請不要透露車主的姓名。”
“如果你真有誠意，最好還是告訴我們車主的聯絡方式。”
“抱歉，我必須遵守規定。”
“那好吧。”
李曉東說：“我們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麻煩你們稍等一下。”
李曉東與侯婷婷分開，走到街角撥了個電話。
“喂，阿濤。我是表哥……”
侯婷婷走進搶救室。
李曉東坐在椅子上等候消息，不多時，醫生走出來宣判：“肇事車主確認死亡，車內無人。”
“那我表弟……”
“你表弟的家屬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李曉東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片刻，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少年匆匆跑來，他衝到李曉東麵前，摘掉帽子，叫了聲表叔，便緊張地問道：“表舅呢？”
李曉東指了指搶救室的紅燈。
“哎呦……”祁同衛捂住胸口，喘了兩口粗氣。
“怎麽了，阿濤？”
“表舅怎麽會……”
“你先冷靜一點，阿濤。”李曉東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他隻是受了輕傷，不礙事的。”
“那他現在在哪兒？”
“他現在在醫院休養，你放心吧。”
祁同衛聽罷，長籲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李曉東扶起他，說：“我陪你去病房看看你表舅。”
兩人走到搶救室門口，恰逢侯婷婷走了出來。祁同衛見狀，立刻撲到她懷裏哭了起來，“姑媽，嚇死我了……嗚嗚嗚……”
侯婷婷摟著侄兒，安撫道：“阿濤乖啊……不怕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祁同衛哭著說：“剛剛有警察闖進來，差點殺了我表舅……還好我及時報警了……”
侯婷婷擦拭他的淚水：“好孩子，真勇敢！”
“幸虧有您在。”
侯婷婷拍拍他的背，柔聲說道：“阿濤真懂事，比他爸爸小時候乖巧多啦。”
祁同衛低垂著腦袋，似乎並不讚成侯婷婷提及父親的話題。侯婷婷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孩子敏感的心靈創傷，忙換了個話題：“你餓壞了吧？我帶了吃的來，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祁同衛抽泣著道：“姑媽，我不餓，我隻是害怕。”
侯婷婷溫柔地摸摸他的頭：“我明白，阿濤……別害怕，我們一定會找出兇手的……”
李曉東說：“婷婷，你放心，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根本不認識這位先生。”
祁同衛說：“我們真的是親戚啊！”
侯婷婷忽然抬起頭來，說：“是的，我是祁峰的妻子，我不是肇事者！”
“你胡說八道什麽！”祁同衛大怒，“是我撞的我會賴賬嗎？”
“我知道，我知道！”侯婷婷語速飛快地說，“我也沒有想賴賬！我是說我們真的是親戚關係，你忘記了？祁峰是我丈夫的弟弟，他今天去參加婚宴，所以我才來接你。”
“什麽亂七八糟的。”祁同衛吼道，“我根本沒見過祁峰的老婆。”
“你撒謊！”侯婷婷喊道，“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我根本沒必要騙你！我是祁峰的堂弟，但我從未見過你！”
侯婷婷呆呆地望著祁同衛，喃喃說道：“怎麽可能……”
“我們真的是親戚，婷婷，你相信我！”祁同衛抓住侯婷婷的衣袖。
祁同衛的母親突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你們吵夠了沒有？”
侯婷婷猛然迴神，看向她，驚訝地喚了聲：“媽？”
祁同衛的母親怒容滿麵：“我們家不歡迎你！”她用力甩脫祁同衛的攙扶，轉身離去。
祁同衛忙追上去，說：“媽，您等等我！”
李曉東歎了口氣，說：“阿濤，你先別急著走，這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
侯婷婷失落極了，她茫然地問：“為什麽……”
祁同衛的母親迴答：“因為，我們也沒法確定，你是否真的是我們的親戚。”
“媽！”祁同衛急得直跺腳，“您怎麽能這樣呢？”
李曉東將祁同衛攔下，勸解道：“阿濤，別太激動了，這件事情不能怪伯母。畢竟，她也擔心受怕了一夜，現在精神狀態肯定不好，不如這樣，我們先迴酒店休息，再慢慢商量，行不行？”
“可是，”祁同衛咬緊牙齒，憤慨地說，“她分明就是……”
“祁先生。”李曉東打斷他，微笑道，“請冷靜一點。”
侯婷婷緩緩搖頭，輕聲啜泣著：“曉東，謝謝你願意幫助我，我知道……我知道我給祁家丟臉了。”
李曉東連忙道：“您言重了，我覺得，我們現在更應該保持理智。”
侯婷婷深唿吸，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她擦掉眼角的淚痕，朝伸出右手，誠懇地說：“麻煩各位了，這次的事故是我造成的，請務必秉承真憑實據、依法處置我。”
祁同衛焦慮地說：“婷婷……我們一定可以洗刷冤屈的！”
侯婷婷苦澀地搖搖頭：“阿濤，不管是不是我做的，我們都逃不了牢獄之災。我不能連累你，我已經拖累你很久了……”
祁同衛急忙說：“婷婷，你千萬不能這麽說！”
侯婷婷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次的事情，雖然是我一個人造成的，但也許是個契機。我們應該早點離開這裏。我會辭職，去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隱姓埋名過活……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婷婷，你別瞎想。我們是兄妹啊！”
“可你不是親生的……”侯婷婷說著說著又哭了，她哽咽道，“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是那麽優秀的人，你值得擁有最好的。”
祁同衛低下頭去，難過地說：“可我隻愛你。”
侯婷婷沉默了半晌，忽而笑了一下，說：“我也是啊……我們曾經有過一段美麗的感情。”
祁同衛的嘴唇顫抖著，說：“不管怎樣，我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侯婷婷含糊不清地說：“嗯……我也是。”
祁同衛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柔聲說：“婷婷，我會一直陪伴你的。”
“我知道，謝謝你，阿濤。”侯婷婷溫柔地看著他，“我們走吧。”
“好。”
祁同衛和侯婷婷剛準備離開警察辦事處時，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門口，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從車裏走了下來。他高大英俊，五官線條流暢，氣質卓爾不群，一雙漆黑銳利的眸子仿佛可以洞悉一切。
他朝著祁同衛和侯婷婷這邊走了過來，淡淡地瞥了侯婷婷一眼，視線便落到了祁同衛身上。
侯婷婷嚇了一跳，立刻往祁同衛背後縮了縮。
祁同衛皺眉問：“你是誰？找我幹嘛？”
祁同衛的父親也走了過來，問道：“你是誰？找我兒子幹嘛？”
祁峰沒搭理他們倆，徑直走到祁同衛麵前，對他說：“祁同衛，跟我走一趟。”
祁同衛愣了，問道：“什麽意思？”
“別裝傻了，祁同衛，我已經知道真相了。”
祁同衛冷哼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祁峰盯著他：“祁同衛，你不認識我了嗎？”
祁同衛眯了眯眼睛：“你是……祁峰？”
“沒錯，是我。”
“哈，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我為什麽不敢？你害死我的孩子，毀壞我的家庭，我今天就要討迴這筆債！”
“討債？”祁同衛像聽見了什麽好笑的話一般嗤笑，“你的孩子？那是你跟你前妻的孽種！是你逼死了他！”
祁峰厲喝一聲：“閉嘴！”
侯婷婷趕忙拉住祁同衛，衝著祁峰鞠躬道歉：“祁先生，抱歉，請原諒他。我們現在就離開。”
祁峰瞪了她一眼，轉向祁同衛：“我們走！”
侯婷婷慌張地抓住祁同衛的胳膊，哀求道：“阿濤……你別這樣，求你，不要去……”
祁同衛反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安撫似的捏了捏：“婷婷，別怕，有我在，不用擔心。”
“放心，我會把你救出來的。”
祁同衛跟隨祁峰離開，臨走前迴頭望了一眼侯婷婷，侯婷婷滿臉憂愁地注視著他。祁同衛衝她露出一抹寬慰的微笑，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放心。
侯婷婷的表情複雜極了。
兩個小時後，祁同衛坐在審訊室裏，看著桌旁的祁峰，心底暗罵一句。
祁峰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一身昂貴名牌，舉止優雅，神態悠閑，與祁同衛判若兩人。
祁峰端著杯咖啡，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說：“你的母親，是我的初戀。我們交往了四年。”
祁同衛不屑地冷哼一聲，並未答話。
“我們約定畢業後結婚，卻沒等到我們畢業，我爸就病倒了，醫生說他患了肝癌。他一輩子沒賭博，卻因此喪命，我媽傷心欲絕，提出分手。我舍不得，苦苦挽留，她仍舊決絕離開。我不甘心就這麽失去她，於是我去找你母親，希望她能原諒我。可惜，她拒絕了我的懇求，執意嫁給了一個暴發戶。我恨你的母親，也恨你。你母親嫁給你父親之前，我已經喜歡了你父親三年。你父親娶你母親時我甚至還懷孕了。可是我被迫拿掉了孩子，你母親卻帶著你嫁入豪門。我不服氣，所以當時我才會設計害你墜樓自殺，想借刀殺人，可惜……”
祁峰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祁同衛忍無可忍地拍案而起，怒吼道：“夠了！”
祁峰挑釁地勾了勾嘴角，“怎麽，惱羞成怒了？”
“我懶得跟你多費口舌。”祁同衛坐了下來，“我告訴你，侯婷婷不欠你的，你休想再動她一根汗毛。”
祁峰冷冷一笑：“你覺得我會怕嗎？”
祁同衛譏諷地說：“如果你不怕，為什麽連你父親的葬禮都不敢出席？”
祁峰頓了頓，咬牙說：“我不出席隻是不想見你們這幫窮酸貨！”
祁同衛毫不客氣地戳破他虛偽的謊言：“你明知道你父親最忌諱什麽，偏要在他葬禮上出現？你不過是在做戲罷了。”
“我沒必要騙你！”祁峰惡狠狠地說。
祁同衛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嘲弄地扯起嘴角：“你確實沒必要騙我，因為我根本不信你。”
祁峰猛然抬頭瞪他：“你什麽意思？”
祁同衛低頭掃了一眼腕間手表，語調平靜道：“現在已經快淩晨兩點半了，你還剩十八分鍾的時間解釋。”
祁峰咬牙切齒地看了祁同衛片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好啊！那我就告訴你！我沒有害死你的母親！你們都被我騙了！”
祁峰一臉猙獰地喊道：“祁同衛，我恨你！你奪走了我的東西！我恨不得你死！”
祁峰愣住了。
侯婷婷震驚地睜圓雙眼，呆立在椅子上，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祁同衛喃喃自語：“不可能……”
祁峰陰森森地說：“你不會以為你的母親和父親是車禍而亡吧？你太天真了，其實是我派人綁架了她，將她關進了倉庫裏。”
祁同衛顫抖地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你母親是怎麽逃脫的？是我給她喂食了藥丸。”
侯婷婷捂住唇，驚訝地看著祁峰：“祁峰，你怎麽可以對婷婷做這種事？你這個畜生！”
祁峰不理會侯婷婷，繼續對祁同衛說：“從那次之後，我每晚睡覺都會夢到你母親，我恨她奪走了我的一切，我也想過殺了你們全家替父報仇。但是我又想，如果我那樣做，你母親會不會恨我？”
祁同衛憤慨地說：“你就是個瘋子！變態狂！”
“你錯了，我是個正常人。”祁峰盯著祁同衛，緩緩說道，“我隻不過嫉妒，嫉妒你母親美貌聰慧，嫉妒你母親比我更受長輩們喜愛，嫉妒你母親的父親對你母親百般疼愛嗬護，我嫉妒她擁有的一切，嫉妒她的一顰一笑，所以我要毀滅她，讓你們痛苦，讓你們悔不當初。”
“我呸！”侯婷婷激動地說，“你就是個變態，神經病！你這樣對待別人的妻子兒子，簡直豬狗不如！你還有臉活在世上？”
祁峰冷笑：“你不用激動，這隻是開始。我會把你送給我的丈夫，讓他折磨你，讓你嚐盡世界上最痛苦的滋味，讓你生不如死！”
“你——你這個禽獸！”侯婷婷渾身顫栗，指著祁峰罵，“我詛咒你這輩子孤獨終老！”
“我不需要幸福，我隻要報複。”祁峰說。
“你會遭報應的！”侯婷婷厲聲尖叫道，“我詛咒你不得善終！你這個變態！”
祁峰笑道：“我不信報應，我隻相信權勢！”他眯了眯眼睛，“侯婷婷，等你落在我的手裏，我會讓你比我更慘！”
“祁峰，你別逼我，否則咱們魚死網破！”侯婷婷怒吼道。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祁峰微微一哂，轉頭吩咐祁同衛，“把她拖下去。”
祁同衛走到侯婷婷麵前，伸手抓住她的衣領，冷酷地說：“不準亂動。”
侯婷婷拚命掙紮。祁同衛用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警告道：“聽清楚，我不允許你碰她一根汗毛。”
侯婷婷滿眼恐懼。祁同衛鬆開了手，將她往外推去。
“祁同衛……你放過她吧！我求你放過她……”祁同衛還未出門，侯婷婷便撲通跪倒在他腳邊哀聲乞憐。
“你不配提她！”祁同衛喝斥一聲，拉開辦室的門，“滾。”
祁同衛走迴座位，看了看表，說：“祁峰，你隻有七分三十二秒了。”
祁峰臉色鐵青地盯著桌麵。祁同衛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帶上人，趕緊到這裏來，我等你五分鍾。”
掛掉電話，祁同衛說：“你可以選擇自首，或者等我查清你犯罪證據，判你死刑。我給你十分鍾考慮。”
祁峰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說：“你不會找到任何證據的。因為我早就銷毀了所有的視頻錄音筆。你們再怎麽追究，也隻會認定是你們誣陷我，而無法確保我是兇手。”
“那你是承認綁架祁夫人的幕後策劃是你了？”祁同衛冷冷地問。
祁峰聳了聳肩，一臉輕蔑地說：“隨你怎麽說。反正我不怕你。”
祁同衛冷哼了一聲，說：“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算了，你就坐牢吧，我們會請律師跟你打官司的。”
祁峰挑釁地看向祁同衛：“請律師？你們敢嗎？我可不是一般人哦~”
侯婷婷見狀連忙衝到祁峰麵前，攔住他：“祁峰！求求你了，別鬧出人命來啊！”
祁峰一臉不屑地撇撇嘴，說：“我隻不過嚇唬嚇唬他，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弄傷他的，頂多斷幾根肋骨，我還留著他呢。”
祁峰的話讓兩個保鏢忍俊不禁。祁同衛惱羞成怒：“閉嘴！”
祁峰笑嘻嘻地說：“哎呦，你還挺威風嘛！”
侯婷婷懇求道：“祁峰，你就饒過他吧，好嗎？”
“這事兒我幫不了你。”祁同衛說。
“祁峰，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畢竟曾經是你媽媽的朋友，你不要這樣對我。”侯婷婷哭喪著臉央求道，“你不是說過會放過我嗎？”
“對，我放過你。”祁峰淡淡地瞥她一眼，說，“但我現在又改主意了。”
侯婷婷愣住。
“我要讓你看著你丈夫被我虐待致死！”祁峰咬牙切齒，“你不是很想嫁給他嗎？我偏偏不讓你稱願！”
祁峰猛地站起來，從桌上抓起一份文件甩在桌麵上，惡狠狠地說：“你和這個賤貨做的事情，都記錄在這裏麵，我不僅要讓你丈夫坐牢，我還要讓你身敗名裂！”他獰笑道，“你以為你還能翻盤？哈哈，做夢！”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朝著侯婷婷扔過去，玻璃碎片濺了侯婷婷一臉一身，鮮血順著臉頰淌下來。
“啊！”侯婷婷失控地喊了一聲。
祁峰卻仍不解氣，揚起拳頭砸在祁同衛的肚子上，“砰”的一聲巨響，祁同衛整個人蜷縮成蝦米似的彎下腰。
“你瘋啦！”祁同衛咆哮道，“快住手！”
侯婷婷驚慌地喊道：“祁峰，你幹什麽！別打了！”
“別急，這才剛剛開始。”祁峰冷冷地盯著祁同衛，“今天就讓你們兩口子一起去陰曹地府團聚！”
“你不要亂來！”祁同衛疼得直冒冷汗，捂著肚子說，“這是警察署！不是你家！”
“警察？你看看窗戶上貼著什麽？”祁峰冷笑道，“你當警察是傻子嗎？他們不僅不會阻止我，他們巴不得我弄死你！”
祁同衛聞言抬頭望去，原來窗戶上糊著厚厚的封條，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景象。
“你們真卑鄙！”祁同衛罵道，“這些人就會欺軟怕硬！”
祁峰笑道：“那也比你這種混蛋好一萬倍！”
“祁峰，你別胡來！”侯婷婷急切地勸慰道，“如果祁總真的有什麽事，你也跑不掉！”
“跑不掉？哈哈哈哈哈，”祁峰仰天狂笑道，“你覺得我會跑嗎？”
“祁峰……你冷靜點兒……我們還可以談，你先放了祁總，我們慢慢商量，行嗎？”
“慢慢商量？”祁峰笑容猙獰，“你們這群人渣，還想談？”他忽然俯下身去，伸出長滿黑斑的指甲，在祁同衛的臉上撓起來，一邊抓一邊說，“我告訴你們！這件事不會完結，我會讓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你們最好祈禱不要落在我的手裏！否則，我會把你們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你們害死我爸爸，還有我弟弟，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啊——”祁同衛疼得叫出聲來，他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刺痛，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侯婷婷撲上來推搡著祁峰，大喊道：“你住手！你住手！祁峰你別鬧了！”
“夠了！你們別吵了！再吵我報警了！”祁同衛厲聲喝道。
侯婷婷停止掙紮，呆呆地站著，淚水滑過臉龐，無助地搖著頭：“祁峰，你冷靜一點兒……你聽我說，你殺了人會判死刑的，你別衝動……我求你了，祁峰，我求你了……”
“你們倆夠了沒有？！”祁同衛憤怒地吼道，“你們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
祁峰轉而瞪著他，兇神惡煞道：“我告訴你，我要讓你妻離子散！我要讓你嚐盡世間所有痛苦！”
祁同衛怒視著他，喘著粗氣，雙唇哆嗦著說：“好，我等著！”
祁峰見他服了軟，也懶得再跟他多費唇舌，將文件夾往桌上用力一摔，扭頭走了。
祁峰前腳剛走，後腳就傳來敲門聲。
“進來。”祁同衛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說。
房門緩緩打開，兩個穿製服的民警走了進來。
“請問您是祁先生嗎？”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問道。
祁同衛微蹙眉頭：“你們是？”
“我們受法院委托，過來調查一起謀財殺人案，”另一位民警說，“希望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祁同衛沉默半晌，說：“好的。”
“請問，您的妻子和孩子呢？”那位民警問道。
“她和孩子在醫院裏照顧父親，晚一點我帶你們過去。”
“好的。”
祁峰被民警帶到了警察署，由於涉及謀財殺人，又有證據，所以他被拘留了48小時。
拘留期間，他每天隻能吃少量飯菜，不能隨意活動，更不準與外界聯係。祁峰的律師找到了祁峰，向他詢問情況。但此時祁峰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並沒有理睬他。
他現在隻擔心，那個人究竟有沒有對祁母和孩子下手。
這段日子，他每天睡眠嚴重缺乏，頭暈腦脹，身體極其虛弱，甚至連思考的能力都變得遲鈍起來。
他的胃裏像是燒開的油鍋，難受之極。
祁同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祁母抱著孩子，跪倒在自己麵前哭泣，哀求他饒了孩子。
他的耳朵嗡嗡作響，腦袋昏昏沉沉，仿佛置身夢境之中。
祁同衛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渾身濕透，背脊一陣涼風襲來，吹得他遍體冰寒。
他坐起來，靠在牆壁上喘息良久，才漸漸平複下來。
這是一場夢吧……
一定是的。
他深吸幾口氣，努力驅散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麵。
可是那些畫麵卻反複在他腦海裏循環播放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真。他的喉嚨發癢，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唿吸都很困難。
祁峰捂住嘴巴，忍住嘔吐的欲\/望，拿起手機給侯婷婷打電話。
鈴聲響了許久，侯婷婷才按下通話鍵：“喂？”
“祁峰，怎麽樣了？”
“祁峰，你在哪裏？”
“祁峰？”
“婷婷，”祁峰啞聲道，“你幫幫我，我快撐不住了……”
侯婷婷怔了一下，焦慮地追問道：“你怎麽了？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不用過來，你別來，”祁峰低聲說，“我想休息一會兒……”
“祁峰！祁峰！”侯婷婷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倍，“你怎麽了？你別嚇唬我！你快說句話啊！”
祁峰疲憊地歎了口氣：“我……沒什麽……”
“祁峰！祁峰！”侯婷婷急切地喚著他的名字，“我在醫院呢！我馬上去看你！”
祁峰輕輕應了一聲。
掛斷電話之後，他整個人頹廢地倚在牆邊，腦袋裏亂糟糟的，根本無法入睡。他的內心滿是悔恨，當初他為什麽要招惹侯婷婷？如果不是因為他，侯婷婷現在還好端端的。可他偏偏就喜歡上了這種貪慕虛榮、拜高踩低的女人。
祁峰閉上眼睛，眼角忽然滾落一滴眼淚。
他想起小時候，媽媽帶著他，跟爸爸住在鄉下的土房子裏。媽媽把家裏所有的錢全交給爸爸保管。每次爸爸出遠門賺錢，媽媽就帶著他守在村口。
爸爸總是隔三差五迴來一趟，把帶迴來的錢交給媽媽，囑咐她：“這錢是咱們的命根子，千萬收好。”
媽媽總是溫柔地笑著：“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花錢買東西，我攢著，存起來，等咱們老了，就去養老院住，享清福。”
祁峰想著想著，眼眶便紅了，他抬起袖子擦掉眼淚，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身材高挑健碩，臉孔白皙英俊，眼眸漆黑明亮，像是夜空中最閃爍的星辰。他身上穿著筆挺的西裝，顯得彬彬有禮，舉止優雅。
他衝祁峰點點頭，淡淡說：“你好，我叫祁同衛。我聽侯婷婷提起過你，今天見到你，果然很精神。”
他說完這番話，便轉身離開了。
祁峰愣在原地。
祁同衛……侯婷婷的男朋友？
他們倆居然認識！而且看起來似乎關係匪淺。祁峰感覺胸腔被堵住了，悶得厲害。
祁峰想了很多。他想到，既然祁同衛和侯婷婷關係這麽密切，那他肯定知道自己被抓的消息。
他又想到，祁同衛剛才稱唿自己“我”，而不是稱唿“您”或者“先生”，顯然也是知曉自己的身份，並不畏懼。
這是否說明，祁同衛早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犯罪嫌疑人”，那他剛才為什麽還會跟自己打招唿？為什麽不避諱？
祁峰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的肚子再次傳來饑餓感。他勉強喝了兩杯水，又繼續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又見到了祁母，還有他懷裏抱著的小寶寶。
祁母哭訴道：“你這個混蛋……我們母子倆對不起你啊……”
祁同衛冷漠地說：“我們對不起我的父親，更對不起我們的母親。我隻希望你以後別找我麻煩。”
祁母哭著說：“我們不敢，但是我們怕你殺了婷婷……婷婷是個善良乖巧的孩子，你要是傷了她……”
“夠了，我沒有那麽惡毒。”祁同衛皺眉道，“你們走吧。”
祁母抱著小寶寶往外跑，祁峰立刻伸出胳膊攔住他們。
祁母嚇得尖叫起來，連忙躲到丈夫身後，指著祁峰說：“你不能這樣！你要是敢傷害婷婷……我死了也要來找你！”
“行啊，”祁峰譏諷道，“那你們盡管來好了。”
祁母和丈夫都嚇壞了，哆嗦著退出病房，祁峰也從床上坐起來。
他揉揉酸痛的額角，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侯婷婷的號碼。
“喂？婷婷嗎？”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才緩慢地響起侯婷婷的聲音：“嗯，我是。”
“你……你沒事吧？”
“沒事。”侯婷婷平穩地說，“我在上班呢，晚點再給你打電話。”
祁峰張了張嘴巴，還是忍住了，說：“哦。好，你注意休息。”
掛斷電話，祁峰躺下來，心情異常複雜。
祁母和侯婷婷的反應太奇怪了。
祁母竟然不怕他傷害侯婷婷，而侯婷婷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恐慌。
他們難道不應該害怕嗎？
難道真的如侯婷婷所言，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祁峰搖搖頭，決定暫時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專心致誌地投入到工作中。
這天下午，祁峰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接起來，發現是李琳娜打來的。
“喂，琳娜姐？”祁峰喊道。
“小祁，我想問問你，昨天晚上那個案子……你有線索嗎？”李琳娜的語氣很緊張。
“還沒有呢。”祁峰答道。
祁峰沉默了幾秒鍾，說：“謝謝，我想我需要一個助手。”
李琳娜立即說：“當然可以！”
祁峰頓了頓，說：“我想請一位法醫，但是不確定合適不合適。”
李琳娜遲疑了一瞬間，試探地問：“你是要找侯婷婷？”
“對。”祁峰承認道。
祁峰苦笑道：“我知道……”
李琳娜歎息道：“你也不用擔心，這種程度的事，隻要警察那邊願意配合，很快就能查出來。你耐心點，我們隨時待命。”
“嗯，謝謝你。”祁峰說，“如果有需要，我會找你幫忙的。”
“放心，”李琳娜溫柔地說，“我們是朋友嘛。”
祁峰輕聲應了句“嗯。”
掛掉電話之後，祁峰的心情依舊忐忑不安。
雖然侯婷婷是個善良的姑娘，可她畢竟是祁峰名義上的妻子，如果祁同衛知曉他曾經綁架過侯婷婷的孩子，又會怎樣？他們會不會像母親那樣撕破臉？
祁峰實在想象不出，自己的妻子和嶽母會變成什麽模樣。
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他必須去查清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侯婷婷沒有撒謊，他會向祁同衛解釋清楚，如果侯婷婷說的是謊話，他也不會讓她逃脫法律製裁。
想清楚這些，祁峰便把侯婷婷的事忘到腦後，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一周後，他們終於收集齊了當年的卷宗。
侯婷婷的確被綁架過一段時間，並且受了傷。她醒來以後就患上了抑鬱症。由於精神壓力過大，導致失眠嚴重。後來，她因病自殺未遂。
看完卷宗，祁峰長舒了一口氣，心裏踏實多了。
既然侯婷婷的確是被祁同衛綁架的，那麽他至少不用擔心祁同衛會報複他。
他將卷宗交給祁同衛，說：“這份卷宗對你應該更加有利吧？”
祁同衛翻了兩頁，冷淡道：“你覺得我會信你？”
“那我們就等著瞧唄。”祁峰攤手道。
“哼。”祁同衛冷冷瞥他一眼，繼續往下看卷宗。
祁峰轉身離開祁同衛的辦公室，卻聽見祁同衛的秘書小聲嘀咕：“祁總為什麽不直接找人調查侯婷婷呢？這樣不是比較快捷嗎？”
祁峰愣住了，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祁同衛的秘書。
“你剛剛說什麽？”祁峰沉聲道，“我沒有聽錯吧？”
祁同衛的秘書一驚，趕緊低頭說：“祁總沒有吩咐過我什麽。”
“沒有？”祁峰皺眉道，“那我怎麽聽見你提起這件事？”
“啊？”秘書嚇傻了，結結巴巴道，“您……您聽錯了……”
“你跟祁同衛都在背後議論別人，我耳朵再好使也不可能聽岔。”祁峰逼視著她，厲聲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秘書哆嗦著說：“我也是偶爾從網上搜到的消息……我……我真的沒說過……”
祁峰深吸一口氣，說：“走廊盡頭左拐。”
祁同衛的秘書哭喪著臉，乖乖地去了。
祁峰推門進屋，看見侯婷婷站在沙發旁，雙手絞著衣角，顯然在等他。
“坐吧，”祁峰說，“別拘謹。”
“嗯。”侯婷婷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上，偷偷地瞄了祁峰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
祁峰說：“我們已經知道你被綁架的事情了，這個案子你有印象嗎？”
侯婷婷抿了抿唇，點點頭，說：“有。”
“是誰做的？”祁峰問。
“一個陌生男人，叫阿飛。”侯婷婷抬眼望著祁峰，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根本不認識他，他說他喜歡我，要帶我走……”
“哦？”祁峰露出玩味的表情，“你拒絕他了？”
侯婷婷搖搖頭：“沒有……”
祁峰微微蹙眉：“怎麽迴事？”
“我害怕，”侯婷婷小聲說，“他們還抓了小雨和小風，我真的害怕，我不敢跟他走……”
祁峰頓時感到一陣怒火湧了上來。
他原本打算跟祁同衛商量好，暫緩調查，先穩定住侯婷婷。但是現在看來，他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動了！
祁峰握緊拳頭，說：“別怕，有我們在呢。”
侯婷婷點點頭：“嗯。”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放心好了。”祁峰柔聲安慰道，“不要胡思亂想。”
“嗯。”侯婷婷又點點頭，“你千萬別告訴伯父伯母。我不想讓他們難過。”
“當然。”祁峰摸摸她的頭發，“你隻需要配合調查就可以了。”
侯婷婷輕咬嘴唇，欲言又止。
祁峰說：“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
“我不太明白，”侯婷婷猶豫片刻才道，“你為什麽非要把我帶到這兒來？我不明白你的意圖。”
祁峰笑了笑：“你很聰明，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
侯婷婷遲疑了許久，才小聲問：“你要我怎麽幫你？”
“首先，我們需要一套可靠的證據，指控祁同衛蓄意謀殺，而且是綁架勒索罪。”祁峰說。
侯婷婷瞪圓眼睛：“祁同衛綁架勒索我？”
“是。”祁峰說，“你的證詞可能會成為扳倒祁同衛的關鍵證據。”
侯婷婷沉默半晌，忽然問：“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
“因為，你必須要為自己討迴一個清白。”祁峰說，“祁同衛是最大嫌疑人，他必須付出代價。”
“可是我沒有證據，如果他不承認呢？或者，我說謊怎麽辦？”
“你放心，我有辦法讓他無法抵賴。”祁峰說，“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即可。”
她不願意相信祁同衛會犯罪，她甚至懷疑自己是遭遇了某種脅迫。
可是，祁峰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必須賭一次。
“你不要擔心，我會保護你。”祁峰溫和道，“你不用害怕。”
“謝謝你。”侯婷婷說，“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祁峰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對方接了。
“是我。”祁峰說，“我有點急事想問你。”
“什麽事？”對方說。
“關於你和祁同衛的事。”祁峰說。
“嗬。”對方冷笑了一聲，似乎並不覺得驚訝，“你知道了？”
“你們在哪兒？”祁峰淡淡問，“你要不要迴避一下？”
“迴避？”對方哈哈一笑，“我沒什麽好迴避的。你直接問吧。”
“那好。”祁峰說，“我記得上周末你曾經約我吃飯。我今天想起來了，那晚我喝醉了，後來是誰送我迴家的？”
“我啊。”對方說。
“你送我迴家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什麽異常？”祁峰繼續追問。
“異常？沒有啊。”對方坦率道，“除了我送你的酒有點烈，你吐得特別厲害之外，我沒有注意到什麽異常。”
“哦。”祁峰說，“我記錯了，那天我的確喝多了。”
“我送你迴去之後，你就睡了。”對方說，“我離開的時候，你連動都沒動一下。”
祁峰掛掉電話，看向祁同衛：“他說沒有發現異常。”
祁同衛沉吟片刻，問：“他有沒有跟你提起什麽東西？比如錢財、權勢之類的？”
“沒有。”祁峰說，“他說他隻是想找個機會跟我談戀愛，結婚。”
“這麽簡單嗎？”祁同衛皺起眉頭。
“嗯。”祁峰說，“雖然有點奇怪，但他是真的喜歡我。”
“也許是假裝的吧。”祁同衛低頭揉捏著手指。
“你怎麽知道？”祁峰問。
“他說他很早就暗戀你了。”祁同衛說，“我覺得他像是在演戲，可是又覺得他不像。”
“你是說……”祁峰若有所思。
“對！”祁同衛說，“他既然暗戀你，肯定會偷偷地觀察你，還有你身邊的朋友。可是從上周末到昨天，我都沒有見過他的影子。”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沒有出席聚會？”祁峰問。
祁同衛點點頭：“嗯，他沒有參加。”
祁峰陷入深思。
侯婷婷走過來，說：“你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
“他是我高中同班同桌。”祁峰抬頭看著她，微笑道，“我跟你說過。”
侯婷婷搖搖頭：“我忘了……你叫他‘阿峰’？”
祁峰點點頭：“是。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
“這麽巧……”侯婷婷說，“我和他是高中同桌，他當初追求過我，被我拒絕了。”
祁峰愣住了，隨後露出了釋然的表情，輕鬆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沒有印象。”
侯婷婷笑了笑：“其實我挺佩服你的，祁峰，你居然敢答應他。”
“為什麽不敢？”祁峰反問，“他是真心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
侯婷婷笑了笑，說：“我聽你的語氣，你們感情挺好。我很羨慕。”
“沒什麽值得羨慕的，婷婷。”祁峰握住她的手，“我們倆都沒有父母，隻有彼此。”
侯婷婷的神色黯了一下。
“等抓捕行動完畢以後，我帶你去度蜜月。”祁峰笑道，“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侯婷婷臉頰泛紅，眼底卻閃過一絲悲傷。
“婷婷，你怎麽了？”祁峰注視著她。
“沒什麽。”侯婷婷勉強一笑，“謝謝你。”
祁峰笑而不語，轉移了話題。
祁同衛坐在旁邊默默傾聽，偶爾插幾句嘴，顯然心緒不佳。
這頓飯吃到半途，侯婷婷接到了李妍的電話。
“喂？媽，有事嗎？”侯婷婷問，“我在陪客戶吃飯呢。”
“沒什麽事，就是想問你一下……你們什麽時候搬進新家啊？”李妍說，“你爸說想去給你幫忙。”
“哎喲，不用了，不用啦！”侯婷婷趕緊擺手，“我和祁峰自己就可以搞定的，再說房子太小了，容納不了兩位大佛，您還是別添亂了。”
“我哪兒是添亂嘛。”李妍說，“我是怕你們不習慣嘛！我和你爸也想盡快熟悉環境。”
“媽，不用擔心，我們真的可以的。”侯婷婷耐心勸解著，“我們自己能把家裏布置得很舒適，不需要您二老操心。您和我爸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就放心了。”
“我們也不是閑不住的人呐。”李妍歎息道，“你這孩子，就是不懂體諒爸媽，唉。”
“我明白。”侯婷婷笑眯眯道，“爸媽對我最好了。”
李妍嗔怪道：“你這傻丫頭。”
“我說的都是真的。”侯婷婷認真道，“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孝敬二老。”
“哎呦，算我說錯話了還不成嗎？”李妍忍俊不禁，“好啦，別說這些煽情的話啦。”
“我知道您和爸都疼我。”侯婷婷說，“等我把手頭的事處理好了，我和祁峰就去買房。您跟爸先把屋子收拾好。”
李妍笑道：“好嘞！”
結束通話後，侯婷婷看向祁同衛：“你也累了一整晚了，早點休息吧。”
祁峰猶豫了一會兒，低聲問：“婷婷，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我們是……”侯婷婷沉吟片刻，“很好的朋友。”
祁峰垂眸道：“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我們就分手吧，婷婷。”
侯婷婷怔住了：“你……”
“我不想耽誤你的幸福。”祁峰低著頭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
“沒有的事。”侯婷婷急道，“你是全世界最優秀的人。”
“不，不，你別安慰我了。”祁峰苦笑道，“我是什麽人，你比誰都清楚。我現在就是在拖累你。”
侯婷婷咬唇道：“祁峰，我愛你。”
祁峰抬頭看著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是個好人。”侯婷婷深吸一口氣，說，“但是祁峰，我們之間的差距太懸殊了，你是名牌大專畢業的博士生，而我……我隻是個小律師，我甚至連大律師證都拿不到，你願意跟著我吃糠咽菜，受苦受窮嗎？”
“不願意。”祁峰搖搖頭，“我們可以慢慢奮鬥，我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好的。”
侯婷婷又問：“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祁峰想了想：“我知道你不會。但是，我想要更多，我希望你跟著我吃苦，你願意嗎？”
侯婷婷沉思片刻，堅決地搖了搖頭：“抱歉，祁峰。我無法做出選擇。我愛你，但是我更愛我自己，我不能因為愛你，就讓你吃苦，讓你受罪。我做不到。我隻能告訴你，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不用離開我，我們都不要輕易許諾。”
祁峰微微愣了愣。
侯婷婷繼續道：“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非常珍貴，我們不應該因為自私，而將它們推翻。”
祁峰點點頭：“我明白了。”
侯婷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吧。”
送走祁峰，侯婷婷立即聯絡李妍，表示暫緩購房。
“婷婷，怎麽迴事？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李妍急道，“你們剛才在包廂裏聊天的時候我就感覺氛圍不太對勁，我還當你們鬧矛盾了呢，沒想到是你單戀他！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啊婷婷，他根本就不值得托付啊！”
“媽，您放心吧。”侯婷婷笑道，“我和他沒什麽，就是他提議讓我們倆分居。”
李妍鬆了口氣，說：“原來是這麽迴事！嚇死我了！”
“嗯，我也覺得不合適。”侯婷婷說，“但是他提出來的，我沒辦法拒絕。我打算先冷靜一段時間。”
李妍欣慰道：“婷婷，我就喜歡你這種敢於承擔責任的勇氣。”
“我會努力的，媽。”侯婷婷說，“等我找到合適的房源，再搬出去也行。我現在先租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給你們住。”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李妍說，“你不要太辛苦了婷婷。”
“知道了，謝謝媽。”侯婷婷掛斷電話，轉念想到另一個人，心頭頓時湧起陣陣煩躁，索性關掉了網頁。
隔壁傳來了敲門聲。
侯婷婷走過去開門，卻見祁峰站在門口，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侯婷婷微愣：“有事嗎？”
“婷婷。”祁峰低聲道，“我們談談。”
侯婷婷遲疑了片刻，側身道：“進來坐吧。”
兩人坐下。
侯婷婷問：“有什麽事嗎？”
“今天我和我媽聊過了。”祁峰歎了口氣，語氣誠懇地說，“婷婷，我想跟你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跟你說了什麽，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從來沒有嫌棄過你家境不好，或者你工作不夠體麵。”
侯婷婷平靜道：“我知道，祁峰。你從來沒有鄙視過我，也沒有瞧不起我。我一直很慶幸遇到你，並且與你交往。”
侯婷婷看著他：“我知道，你肯定想說，既然你不介意，我們為什麽不試試？”
祁峰抿緊嘴角，半晌沒說話。
侯婷婷又說：“你知道我們的差距的。”
祁峰垂眸道：“我懂。我不想勉強你。”
“我知道，我們現在還沒有穩定的感情基礎。”侯婷婷歎息道，“如果結婚後我們依舊保持現狀，我可以忍耐的。但是，我怕我們結婚以後會變成這樣，所以我必須要考慮到這些。”
祁峰默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其實我早就想好了，你不會介意的。”侯婷婷說，“所以我才會答應你的求婚。”
祁峰猛然睜大眼睛：“求婚？”
“是啊。”侯婷婷笑道，“你忘記了嗎？”
“沒……沒有。”祁峰臉頰漲紅，慌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侯婷婷柔聲道，“我明白你的顧慮。我也理解你現在的壓力。”
祁峰怔了怔，隨即露出了驚喜之色。
“我們的確需要一場盛大的婚禮，向全世界宣布，我們是夫妻，而不是男女朋友。”侯婷婷說，“所以我才答應了你的求婚。但我不想讓你太辛苦，所以我們可以先試婚，不需要特殊安排，隻是走個形式。我們彼此尊重對方，互相扶持，不要太累贅。我想你會理解我的意思的。”
祁峰激動極了，幾乎要落淚：“我……我知道……婷婷……謝謝你。”
“傻瓜。”侯婷婷輕撫他的臉龐，“我是認真的。雖然我們沒有愛情基礎，但我願意嫁給你。你是個好人。”
祁峰抓住了她的手：“婷婷，我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給你幸福的。”
“嗯。”侯婷婷靠近他，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晚上，我在床上等你。”
“婷婷……”祁峰臉更紅了。
侯婷婷笑著離開，關上了房門。
祁同衛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久久無言。
傍晚，他去買菜，準備晚飯。侯婷婷洗完碗筷，把冰箱裏剩下的牛奶倒掉，拿出食材清洗。廚房很快彌漫著濃鬱的香味，她係上圍裙，將牛奶燉鍋端了出來，放在餐桌上。
祁同衛做好菜從廚房探出頭來，笑眯眯道：“可以吃飯啦！”
侯婷婷擦了擦手，幫他把盤子擺到餐桌上。
“好香啊！”祁同衛深吸一口氣，“我都餓壞了。”
“別急，馬上就可以開飯啦。”侯婷婷說。
祁同衛聞了聞菜肴，咽了口唾沫，說：“這次我一定好好表現。”
侯婷婷噗嗤一笑：“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唔……嗯！”祁同衛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嚼了幾下，讚歎道，“婷婷，你手藝越來越棒了！”
“是嘛？”侯婷婷被誇得眉飛色舞，“多虧了我兒子，每天陪我逛超級美食街，還給我推薦各種好吃的。”
“婷婷你太謙虛了。”祁峰道，“明明是你的功勞。”
“好了，你們父子倆就別互相吹捧了。”侯婷婷笑道，“趕快吃，待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圍繞在餐桌旁用餐，氛圍溫馨融洽。
飯畢，祁峰收拾碗筷進廚房洗刷，侯婷婷則抱著筆記本打字。祁同衛洗完澡出來，坐在沙發上，望著電腦屏幕沉思了許久。
侯婷婷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婷婷。”祁同衛問，“你覺得我和祁峰比起來怎麽樣？”
侯婷婷愣了愣：“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我今天聽了他的一番話，受益匪淺。”祁同衛說，“但是我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的優勢似乎並不算太多。”
“哪兒的話？”侯婷婷搖頭道，“你當然有你的優勢啊。”
“比如？”祁同衛饒有興趣道，“你指的是什麽呢？”
侯婷婷笑著湊近他，說：“比如我們兩家世代聯姻啊，你比祁峰大六七歲呢，你是哥哥呀！”
祁同衛失笑道：“那是因為爸媽都比較寵我。”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你是男孩子，當然應該疼你呀！”
“但是我覺得祁峰挺懂事的。”祁同衛感慨道，“你看他平時跟我聊天，態度恭敬又不顯得諂媚，反而很真誠。”
“是嗎？”侯婷婷皺了皺眉，“我怎麽沒發現？”
“可能你平時沒注意到吧？”祁同衛笑了，“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肯定比較粗線條啊。”
侯婷婷撇了撇嘴：“我怎麽沒覺得他是男人呀？”
祁同衛忍俊不禁：“我也沒覺得他像個男人啊。”
“哼，你們這些臭男人，果然都是視覺動物。”侯婷婷翻了個白眼。
“哎呀，我們是兄弟。”祁同衛摟住她的肩膀，“不能因為我喜歡妹紙，你就歧視我呀。”
“我可不敢歧視你，你的眼光太毒辣了，什麽漂亮的姑娘都逃不過你的法眼。”侯婷婷說，“我可惹不起你。”
祁同衛哈哈一笑：“那我也惹不起你呀。”
“行了，少貧嘴。”侯婷婷嗔怪道，“趕緊換衣服，我送你去單位上班。”
“我們不能偷懶。”祁同衛說，“你不能再拖延工作了。”
“我們請假的事兒，你還沒告訴爸媽吧？”侯婷婷道。
“沒有啊，我想等你迴來之後親自告訴爸媽。”
“這樣就對了。”侯婷婷欣慰道，“咱們一直瞞著他們，萬一被他們知道了，非揍死我不可。”
祁同衛笑道：“那你可千萬別露餡兒了。”
兩人穿戴整齊走出家門，祁同衛先把車停到樓下。
“我們走路去單位吧？”祁同衛提議道，“我帶你散散步。”
侯婷婷猶豫道：“我剛才吃飽了，肚子撐得難受……”
“那我背你？”祁同衛蹲下身子，拍拍自己的後背。
侯婷婷抿唇笑道：“我才不信呢！你背過女朋友沒有？”
祁同衛摸了摸鼻子：“還沒……不過你是例外。”
“那好吧！”侯婷婷笑了笑，趴上了他的背，“走咯！”
祁同衛將侯婷婷穩穩地托在自己懷裏，雙腿邁開大步往前跑去，侯婷婷的臉貼在他結實寬厚的胸膛上，幸福得像做夢一般。
祁同衛背著侯婷婷，沿著小巷一路狂奔，風馳電掣般衝向了他的辦事處。
到了單位樓下，侯婷婷輕聲道：“放我下來吧。”
“不累？”祁同衛問。
侯婷婷搖頭道：“我早習慣了這樣跑，你把我放下來就好。”
於是祁同衛便將她放在了地上，扶著她慢慢站好。
“謝謝啊。”侯婷婷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沒關係。”祁同衛道，“你走路小心點。”
侯婷婷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祁峰從另一邊走過來，拍了拍祁同衛的肩膀，低聲道：“辛苦啦，晚安。”
祁同衛微微一笑：“晚安。”
祁峰上了電梯，祁同衛轉身往單位裏走去，路過辦事處大廳時，他忽然看見一抹熟悉的倩影，頓時一怔，停下腳步，凝神觀察。
是沈夕。
她站在櫃台前與售貨員交談著什麽，表情嚴肅認真，側顏清麗秀美，仿佛一株盛開在寒冬臘月中的梅花，雖然枝椏零落，卻依舊堅韌傲骨。
祁峰靜靜看了她半晌，最後還是轉身走了。
沈夕拿了幾張設計圖和一份企劃書，坐進了旁邊一輛黑色轎車裏，片刻之後汽車啟動，緩緩駛遠。
祁峰靠在窗戶旁，手搭在玻璃上，靜靜望著漸漸消失在街尾的黑色轎車，腦海中浮現出沈夕剛才那張清冷的側顏。
她今天穿的仍是以前的那套休閑裝，隻是更加幹淨利落了許多，長卷發梳成了馬尾辮，紮進了牛仔褲口袋裏，一絲不苟，渾身洋溢著活力。
祁峰突然有點羨慕這樣充滿朝氣的她。
她明明比自己小四五歲，卻給人一種無論遇到什麽挫折困境都能夠勇敢克服的沉靜和內斂。
祁峰收迴了目光，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兩口。
侯婷婷推門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祁峰抬頭笑了笑：“來了？”
侯婷婷點點頭，坐在他對麵：“剛才那是誰啊？看著挺眼熟的。”
“哦，我一個朋友，叫沈夕。”祁峰說，“我昨天幫了她一個忙，所以她請我吃飯，順便答謝我。”
“原來是這樣。”侯婷婷點點頭，“她是個很優秀的設計師。”
“嗯，確實。”祁峰笑了笑，“你也很優秀。”
侯婷婷聽了，心花怒放，但她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急忙問：“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一次偶然的機會。”祁峰說，“她是一個畫家，我是搞藝術的。她跟一群朋友來旅遊，碰巧碰上我，覺得我很合適，就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
“哇！”侯婷婷驚歎，“她的婚禮竟然能夠請到你參加，太厲害了！你當時一定很開心吧！”
祁峰淡然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場婚禮而已。”
“婚禮是什麽感覺啊？”侯婷婷又問。
“唔……”祁峰皺眉想了想，“我當時挺茫然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侯婷婷追問道：“你們聊什麽了？”
祁峰說：“她說希望我去參加她的婚禮。我想了想，反正也就這麽一迴事兒嘛，就答應了。”
“哇！”侯婷婷激動極了，“你真的答應了嗎？”
“嗯。”
侯婷婷又道：“那你為什麽沒告訴我啊！”
祁峰道：“告訴你做什麽？”
侯婷婷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是你女朋友啊！”
“你就是這個意思！”侯婷婷哼了一聲。
祁峰尷尬道：“咱倆這不是還沒在一起嗎？”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你想始亂終棄？”
祁峰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
侯婷婷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麽呢？”祁峰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笑了。
“逗你玩兒呢。”侯婷婷笑眯眯地說，“沒想到祁副院長你也會露怯啊，還是個孩子。”
侯婷婷掩嘴笑了起來，“哎喲，別生氣啦，我逗你玩兒的。”
祁峰哼了一聲：“你這丫頭真討厭！”
侯婷婷笑嘻嘻地湊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好啦，不逗你啦，我是真心祝福你的。你可別再說什麽我是孩子了。”
“難道我說錯了？”祁峰斜睨著她。
侯婷婷嘟囔道：“哪裏有你這樣誇女孩子的。”
“哈哈，你就是我女孩啊。”
“我才不是你女孩。”侯婷婷撇撇嘴，“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媽一樣。”
“你這臭丫頭！”祁峰佯怒。
“好啦好啦，別鬧啦。”侯婷婷撒嬌般晃著他的胳膊，“快跟我說說沈夕的婚禮唄，你們是怎麽相識的，是怎麽認識的？”
祁峰把他和沈夕認識的過程說了一遍，包括沈夕幫助他的事也簡略敘述了一番。
“你們關係真好。”侯婷婷由衷感慨，“真替你高興。”
“是啊，我很幸運，”祁峰微笑道，“如果沒有她，我現在還是個孤家寡人呢。”
侯婷婷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祁峰的手背，“祁院長，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和你誌趣相投的人。”
“借你吉言。”祁峰衝她眨眨眼睛，“你要努力加油啊，侯婷婷。”
“嗯嗯！”侯婷婷用力點頭，臉頰飛紅。
兩個人又聊了一些其它的瑣事，最後侯婷婷說：“那我先走啦？”
“晚上一起吃飯吧，我送你。”祁峰說。
“不用啦，我自己打車迴去就行。”侯婷婷說，“你忙吧。”
“我送你。”祁峰堅持道，“你一個女孩子打車多危險。”
侯婷婷抿唇笑了笑，“你不嫌麻煩啊？”
“一點兒也不嫌。”
“那好吧。”侯婷婷說，“你等我五分鍾，我換身衣服。”
“好。”祁峰坐在椅子上等待，侯婷婷則跑進臥室去收拾東西。
祁峰給沈夕發消息：
祁峰收起手機站起來，侯婷婷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吧，祁院長，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罪。”
“好。”祁峰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們先去買菜，今晚好好露一手，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哇，祁院長好厲害呀，會做菜？”
祁峰謙虛道：“也就一般般，不是特別擅長，隻會幾個簡單的菜。”
兩個人結伴出門采購食材，侯婷婷推薦了兩款新鮮的蔬菜，都是祁峰平時喜歡吃的，祁峰付錢的時候卻猶豫了片刻。
“怎麽了？”侯婷婷疑惑地看向他。
祁峰遲疑地拿著手機，問：“你想吃什麽菜？”
“清蒸鱸魚、糖醋排骨和清炒土豆絲。”
“好。”祁峰把錢遞給售貨員。
“你呢？”侯婷婷扭頭問他。
祁峰：“我隨便，你挑哪個我就吃哪個。”
侯婷婷微笑著看著他，“我想吃紅燒肉。”
“你喜歡吃甜品嗎？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抹茶味的蛋糕。”
“嗯，可以試試。”
“那我就做抹茶味的蛋糕吧。”侯婷婷笑眯眯地挽住祁峰的胳膊。
“好。”
祁峰和侯婷婷買好了菜迴家做飯，因為侯婷婷是孕婦，祁峰怕她累壞，所以全程都幫她洗菜摘菜。
兩個人在廚房裏忙碌，一邊聊天一邊準備晚餐，偶爾互相幫助，感情越來越好。
吃完飯，祁峰送侯婷婷迴家。
臨分別前，侯婷婷拉著他的袖子說：“明天我們一起去爬山好不好？我最近有點暈山路，你陪我。”
祁峰立即答應：“好啊。”
祁峰笑道：“那你趕緊迴去吧。”
侯婷婷依依不舍地鬆開祁峰的袖子，往樓上走去，“我先上去了，拜拜。”
“拜拜。”
直到看見侯婷婷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祁峰才轉身往外走。
這時，祁峰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跳動著‘小師妹’三個字，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祁峰按下接聽鍵：“喂，小師妹。”
“大師兄！”手機裏傳來沈夕驚訝的聲音，“你今天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啦？你今天加班啦？”
“嗯，我剛從醫院下班迴來。”祁峰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己被辭退的事情，“你怎麽突然打電話給我了？有什麽事嗎？”
“大師兄~”沈夕拖長尾音撒嬌似的叫喚，“你今晚有時間嗎？”
“今晚恐怕不行。”
“為什麽呀？我們很久沒一起出去玩了。”
“今天晚上我要和婷婷約會，改天再找時間和你一塊兒玩。”祁峰解釋道。
“好吧，那等你們約會完了，我們再去爬山吧。”沈夕語氣失落極了。
“好，改天再說。”
掛斷電話後，祁峰歎息搖頭，他這個小師妹真的是太黏他了，他一有時間，她肯定要粘上來。
祁峰抬眸看見侯婷婷從樓梯口探出腦袋。
“怎麽還不進去？”
侯婷婷走出來，笑著問：“怎麽啦？誰的電話？”
祁峰笑道：“小師妹打來的，問我有沒有時間和她一起出去玩。”
侯婷婷眼神微閃：“她不是快高考了嗎？現在還有心思出去玩？”
祁峰聳肩：“誰知道呢，估計是放假了，想多出去玩一會。”
侯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問：“對了，今天晚上你有約會嗎？”
祁峰：“我答應和小師妹一起出去玩。”
侯婷婷：“哦……”
祁峰笑道：“你不高興？”
侯婷婷搖頭：“沒有，我就是覺得挺羨慕小師妹的。她雖然成績不如我們好，但是每次考試都能考出優異的成績。而且她運氣很好，交了你這麽好的一位男朋友。我真是嫉妒死了。”
“別瞎想了，我是個很好的男朋友。”
侯婷婷抿著嘴偷笑：“嗯，我知道。”
兩個人迴到家裏，侯婷婷去廚房做水果沙拉，祁峰則拿出電腦查詢明天要帶什麽東西去爬山。
侯婷婷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放在桌上：“大師兄，吃水果。”
祁峰抬頭：“謝謝。”
“不用客氣。”侯婷婷笑眯眯地坐在他旁邊，托腮望著他。
祁峰被盯得不好意思：“幹嘛突然這麽看著我？”
“我看你認真工作的樣子，比較帥。”
祁峰笑了：“你這是誇我嗎？”
“當然是誇你啦，難道我要罵你醜嗎？”侯婷婷調侃道。
祁峰哈哈大笑：“我可不敢。你是老佛爺。”
侯婷婷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這也是實話。”祁峰笑吟吟地看向她，“對了，我想起件事兒來，咱們班有個女生叫張倩，你認識她嗎？”
“認識，我跟她關係不錯。”
祁峰問：“你覺得她怎麽樣？”
侯婷婷愣住：“大師兄，你是想追求她嗎？”
“沒有，我隻是隨便問問。”祁峰否認。
侯婷婷低頭沉默幾秒鍾，說：“其實張倩挺漂亮的，就是脾氣不太好，有些大小姐脾氣。不過她平時對我挺照顧的。”
“原來她脾氣這麽差。”祁峰摸摸鼻尖，“那我以後盡量少惹她生氣。”
侯婷婷噗嗤一笑：“你不會喜歡她吧？”
祁峰反駁：“你胡說什麽呢。我就是單純覺得她脾氣不太好。我又不是女孩子，犯不著討厭她。”
侯婷婷笑了：“我看倒像。我記得你之前就拒絕過她。”
祁峰無奈道：“你就別八卦了。我隻是覺得張倩這姑娘還挺不錯的，挺仗義的。”
“是啊。”侯婷婷感慨道，“她確實不錯，不過她脾氣太衝了，一般人受不了。你千萬別喜歡她。”
祁峰忍俊不禁，“我哪兒是一般人啊？你忘了我是誰了？”
“對噢，你可是大師兄。你這種男人才不屑於被女孩子欺騙呢！”侯婷婷俏皮吐了吐舌頭。
祁峰捏了捏她的臉頰：“你呀。”
侯婷婷嘻嘻一笑。
祁峰忽然轉移話題：“對了，你明天有時間嗎？”
“怎麽？你要約我？”侯婷婷立即警惕起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隨隨便便和你去約會的！除非你有什麽特殊需要。”
祁峰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額頭：“笨蛋！我想請你幫個忙，明天早上六點半到七點二十分，你幫我去接一個人。他在校門口等著。”
侯婷婷眨巴眼睛：“你的私事？”
祁峰說：“算私事吧。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完美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任務。”
侯婷婷嘿嘿笑了兩聲：“那行，包在我身上了。”
“辛苦了。”
“大師兄你也辛苦了。”
“為了你們兩個，再累我也願意啊。”祁峰寵溺地看著侯婷婷，“我先去洗澡了。”
“好嘞，拜拜~”
祁峰拿著衣服進浴室洗澡，侯婷婷趴在桌子上刷手機。
“喂！”祁同衛站在門口朝她喊道。
侯婷婷嚇了一跳，趕緊將手機放下來：“大師兄！你嚇我一跳！你幹嘛呀？”
祁同衛指了指門口，示意她把門關上。
侯婷婷走到他麵前，疑惑道：“怎麽了？”
祁同衛皺眉說：“剛才你說的那句‘為了你們兩個’，聽著怪肉麻的。”
侯婷婷愣了一下：“你怎麽聽見的？”
祁同衛聳肩道：“我聽力不錯。”
“哦……”侯婷婷撓了撓耳朵，“不好意思，習慣了。”
祁同衛歎氣：“我說你們倆，現在談戀愛，都不避諱一下嗎？”
侯婷婷不解：“避諱什麽？”
祁同衛說：“談戀愛，就該注意影響啊。尤其你還是老師，這麽肆無忌憚，傳出去多不好聽啊。”
侯婷婷恍悟：“我懂了。”
祁同衛：“你知道什麽了？”
侯婷婷說：“我知道大師兄你在暗示什麽，但是你應該很清楚，你根本不合適做媒婆這份工作。”
侯婷婷說：“你是擔心我會和大師兄發展出什麽超友誼的關係嗎？你放心吧，我對你沒興趣。”
祁同衛：“你想什麽呢！我是怕你影響我們的名譽，畢竟我和你是同齡人，而且你是我師妹，我們怎麽能搞基？”
侯婷婷撲哧樂了：“你們男同誌的思維真是複雜！好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我不會亂來的。”
“那就最好。”祁同衛說，“我先去睡覺啦。晚安。”
“晚安。”
祁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侯婷婷已經躺床上睡了。祁峰悄悄地爬上床，輕柔地摟住她。
“大師兄？”侯婷婷睜開眼睛，“怎麽還不睡？”
“陪你聊聊天。”
侯婷婷笑道：“你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大吧？”
祁峰說：“我們科室的任務比較繁瑣，所以最近都沒什麽休息時間。不過沒辦法，誰叫咱們是醫生呢，不拚命不行。”
“嗯，我明白。”侯婷婷握住他的手，“加油。”
“晚安。”
次日早晨，祁峰照例先送侯婷婷去上班。侯婷婷提醒他今天周五，讓他別遲到了。祁峰笑著答應了，開車往教師宿舍樓開去。
昨天夜裏他和侯婷婷說了，要帶個朋友迴家吃飯。因此祁峰直奔教師宿舍。
他停好車後，徑自去敲房東的門。
房東開門看見他，笑嗬嗬道：“祁醫生，你找誰啊？”
“我找李曉彤。”祁峰笑道，“我來還鑰匙的。”
房東打量了他幾秒鍾，問道：“你跟小彤認識？”
祁峰一愣：“你認識她？”
房東點點頭：“當然認識啊，我們還一塊兒喝酒呢。”
“原來如此。”祁峰笑道，“您是李曉彤的母親吧？”
“哎喲？這都被你猜到啦！哈哈哈哈……”
“您看這樣好不好，我把鑰匙留下，下次我來還鑰匙的時候，順便給您捎個菜。您和曉彤可以一塊兒嚐嚐我的廚藝。”
房東高興地笑眯了眼：“哎喲！那感情好哇！”
“那就這麽說定了！”祁峰微笑著遞過鑰匙，“鑰匙您收好。”
房東笑著說：“好勒。祁醫生，下次來再坐坐，喝杯水！”
“行，再見。”
祁峰迴到家裏，侯婷婷正好洗漱完出來，見他臉色沉重，忍不住問：“怎麽了？”
“李阿姨不肯搬。”祁峰歎氣道，“我估計她是不想跟我爸媽相處。”
侯婷婷想了一會兒說：“我倒覺得這不算難辦。李阿姨雖然年紀大了，又是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但我看她性格挺爽朗開朗的，也許是不願意拘束呢。隻要你們父母態度誠懇些，慢慢磨，也不至於弄僵了關係。”
祁峰點點頭：“嗯，你說的對。我盡量試試看。”
祁峰換好拖鞋，侯婷婷也去衛生間洗漱。祁峰走向陽台，準備給祁峰的父母打電話。
祁峰撥號碼的瞬間，突然覺得背後有人靠近，猛地轉過頭去，卻看到侯婷婷站在門口，雙手環胸，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祁峰立刻舉起雙手投降：“我沒偷聽。”
侯婷婷哼了一聲：“剛才你在陽台幹嘛呢？”
祁峰指指陽台門：“我給我爸媽打電話呢。”
侯婷婷說：“你不是說你們家沒什麽矛盾嗎？你爸媽為啥要反對你們？”
“這種事說來話長……”
“你快說！我還忙著呢！”
祁峰哭喪著臉：“這不是我爸媽的事。”
侯婷婷瞪大眼睛：“不是？那是誰的事？”
“是你的。”
侯婷婷疑惑地皺眉：“我的？我哪有什麽事？”
“你忘了？”祁峰湊過來低聲說，“你不是喜歡我嗎？”
“呸！”侯婷婷紅著臉罵道，“胡說八道什麽呢？你腦子進水啦？”
祁峰無辜道：“我記錯了？”
“懶得理你。”侯婷婷白了他一眼，轉身跑進了臥室。
祁峰追上去說：“喂，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不聽。”
祁峰拉住她：“那我告訴你。”
侯婷婷掙脫他的手：“別碰我。我不想聽！”
“你不想聽？”祁峰抓緊她，“你確定？”
侯婷婷冷冷道：“祁峰，你少惡心我！”
“我沒惡心你呀，”祁峰眨巴著眼睛，“我隻是想告訴你，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不信！”
“那我拿證據給你看！”
祁峰從衣櫃抽屜裏翻出兩本結婚證，鄭重其事放在桌上，推到侯婷婷麵前。
侯婷婷看了一眼，頓時驚呆了，隨即漲紅了臉頰，惱羞成怒地將兩張紙揉成團砸向祁峰：“混蛋！”
她飛快地轉身逃入浴室，“砰”的一聲把門摔上。
祁峰笑著搖搖頭，繼續做早餐。
他把煎餅果子擺在盤子裏，用刀切成四份，端到餐廳去，招唿侯婷婷過來吃。
“不吃。”侯婷婷悶悶地拒絕，“我不餓。”
“怎麽能不餓呢？昨晚你忙活了半夜，現在還不到七點鍾。”祁峰勸道，“來，吃一點墊肚子。”
“我不吃！”
“乖，聽話。”祁峰硬塞了一片煎餅果子進她嘴裏，“不愛吃就咽下去，我喂你。”
侯婷婷咬著煎餅果子含糊不清道：“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吃你的東西！”
祁峰捏了捏她的鼻子，柔聲哄道：“別鬧脾氣了，趕緊過來吃飯，不然涼了味道更差。”
“不吃。”侯婷婷倔強地扭頭不理他。
祁峰輕咳一聲：“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吃，我就吃掉了。”
侯婷婷立刻轉迴頭：“你敢？！”
祁峰挑眉笑道：“你都不吃，我吃它有什麽不敢的？”
侯婷婷氣憤極了：“你——”
“別生氣啊，我逗你玩的。”祁峰把煎餅果子往自己嘴邊送了送，“我真的吃掉了。”
“你……”侯婷婷跺腳，“我討厭你！”
“你最討厭我了？”祁峰壞笑，“那今天早晨我幫你擦身體怎麽樣？”
“你……你閉嘴！”侯婷婷又氣又急，臉色緋紅，連脖頸上都染上一抹粉紅。
祁峰見她害羞，便不再逗她，轉移話題道：“我今天帶你去逛街吧？”
侯婷婷哼道：“算了吧。我怕你帶我去商場買完東西又把我丟迴來。”
“我保證，我絕不亂動你的東西，全程由你掌控。”
“可是……”侯婷婷遲疑道，“我還要去找工作……”
“我已經跟老板請假了，今天休息。”
“可是……”
“不願意就算了。”
“不是，我當然想陪你去逛街。但是……”侯婷婷猶豫著問道，“你爸媽同意你和我交往嗎？”
“他們同意了。”
“真的？”
“當然。”
侯婷婷露出喜悅之情：“太好了！謝謝你！”
“你高興什麽？”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啊。而且你爸媽都很好相處。”
“那倒未必。我爸比較難搞定。”
“啊？”
“我爸是老古董思維，覺得戀愛應該循序漸進。所以他希望我找個溫柔賢惠的姑娘，像我媽那樣的。”
侯婷婷笑起來：“我才不要找個像阿姨那樣的女孩兒。太麻煩了！”
祁峰點點頭：“嗯，我也不要。”
侯婷婷笑了：“你真可憐。”
祁峰歎了口氣：“唉，你不懂。”
侯婷婷撇了撇嘴角：“我是不懂你，你整天就裝可憐博同情，我才不要理你。”
“我是認真的，”祁峰嚴肅起來，“你不知道，其實我家挺複雜的，你要是嫁給我，肯定會受苦。”
“哦。”侯婷婷無趣地低頭吃煎餅果子。
“哎呀，你怎麽這個表情？我爸真的特別兇悍。我媽雖然性格軟弱，但是她對我特別好，每次我挨罵的時候她都會替我說話，所以我爸才會忍讓我。”
侯婷婷笑嘻嘻道：“這樣看來，阿姨真的是個好母親。”
“嗯。”祁峰讚同道，“其實我爸也不錯啦。他對我特別關懷，隻要他不生氣，基本不打我。不過我爸平時還是很威嚴的，不許我撒謊，否則他會揍我。”
“我也很少撒謊的，”侯婷婷笑眯眯道，“我從來不欺瞞長輩。我媽說我這種品質非常好。”
祁峰愣住了。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怎麽啦？我說得不對嗎？”
祁峰失神地笑了起來：“對，你媽確實很厲害。”
侯婷婷歪了歪腦袋：“我媽很厲害，你為什麽不誇她呢？”
“我不是誇她，是敬佩。”祁峰深吸一口氣，“她教育出你這樣優秀的姑娘，真的值得尊敬。”
“我媽也很厲害啊！”侯婷婷道，“我爸也是個很優秀的警察！”
“是啊。”
“不過我媽也有很多缺點，她不夠堅強，不夠勇敢，不夠聰明……”
“這些你可以慢慢改變她。”
“我也知道，但是我怕她不願意聽。”
“那我就勸她。”祁峰微微一笑，“等哪天你媽不生氣了，我就勸她。”
侯婷婷歪著腦袋道：“你這麽好心，你爸媽知道嗎？”
祁峰摸摸她的腦袋：“不用告訴他們。我想做的事，隻有我自己能做成。”
侯婷婷怔住了。
祁峰繼續道：“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信心說服他們，所以暫時不告訴他們。如果將來，我能說服他們同意你和我交往。我一定會告訴他們的。”
“真的？”
“真的。我向你保證。”
兩人走到樓下時，祁同衛剛好提著菜從廚房走出來。
祁峰喊了聲：“哥。”
祁同衛放下手中的菜，抬頭看了看他：“你今天不用上班？”
“休息。”
“那你帶婷婷出門玩吧。我待會兒就去超級奶油店了。”
“行。”
祁峰和侯婷婷離開後，祁同衛坐迴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忽然聽到有敲門聲響起。
他以為是隔壁的鄰居，便說：“我今天不營業。你明天再來吧。”
“我不是鄰居。我找你有事兒。”
祁同衛皺眉站起來，開門一看，竟然是陳銘澤。
陳銘澤穿著灰色夾克，戴著鴨舌帽，身形瘦削，臉色略顯蒼白，眼窩深陷，神色憔悴。他看見祁同衛的瞬間，眼底閃過驚愕，隨即恢複平靜。
“你怎麽了？”祁同衛皺眉問，“病了？”
陳銘澤搖搖頭：“沒有。你這幾天在忙什麽？”
“你怎麽突然問我？”
“昨晚看到報紙了。我想來看看你。”
祁同衛笑道：“原來是這樣。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陳銘澤淡漠道，“就是睡眠質量差了點兒，精神狀態不太好。”
“怎麽迴事？”
“可能是太累了吧，沒辦法。”
“那你要注意休息。我覺得你應該買個助眠器，不然這樣下去會熬壞身體的。”
陳銘澤點點頭：“我會考慮的。”頓了片刻，他又問，“婷婷呢？”
“她去逛街了。”祁同衛指了指桌子上堆滿的購物袋。
“她還有心思出去逛街？”陳銘澤冷哼了一聲，“你就由著她胡鬧嗎？”
“我沒辦法，因為我根本阻止不了。而且，她也需要一段時間適應。”
陳銘澤似乎有些憤怒：“你難道就這麽縱容她胡鬧？你把錢都花完了，她卻拿著你的錢去亂花。你怎麽對得起我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
祁同衛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他沉默半晌，低聲道：“陳先生，婷婷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我相信她以前肯定做了很多好事。”
陳銘澤嗤笑了一聲：“你當然相信她，不過你不知道她究竟有多虛偽。”
“虛偽？”祁同衛疑惑道，“你是什麽意思？”
陳銘澤盯著祁同衛的眼睛：“我知道婷婷喜歡你。她曾經跟我表白過，我拒絕了她。”
祁同衛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侯婷婷會跟陳銘澤坦誠。
“她之前給我看過你的照片，”陳銘澤繼續道，“我知道你就是她的夢中情人。”
祁同衛垂眸道：“陳先生，我不認識婷婷，她不過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子。”
“是啊，她是很單純可愛。”陳銘澤咬牙切齒道，“她簡直比狐狸精更狡猾惡毒！”
“你……”
“你不必解釋什麽。”陳銘澤道，“你既然選擇跟婷婷在一起，就不該懷疑她。你應該清楚，你跟她不合適。”
“你憑什麽這麽說婷婷？”
“我親眼見過，她是怎麽利用你的錢去揮霍的。”陳銘澤的語調越來越高亢，“你以為她隻是花光你的錢嗎？我告訴你，她是想榨幹你的所有血汗！你這個傻瓜！”
祁同衛的瞳孔驟縮：“你說什麽？”
“我說婷婷就是個綠茶婊，她利用你，騙了你的感情，騙了你的錢財，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祁同衛攥緊拳頭：“陳先生，請你注意措辭！婷婷她絕不會是你說的這種人！”
“嗬！”陳銘澤譏諷道，“祁先生，你不妨仔細地迴憶一下，自從你跟婷婷談戀愛之後，發生過什麽？”
祁同衛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咬著牙道：“陳先生，你是在挑撥我們的關係嗎？”
“是啊。婷婷喜歡你，我也知道。但是我不能忍受你跟別人在一起。她配不上你，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陳銘澤歎了口氣，“算了，我也不想破壞你們倆的感情。隻希望祁先生不要忘記答應過我的話。”
祁同衛的心跳慢了一拍：“你……你說的是什麽事？”
“不要傷害婷婷。”陳銘澤轉過身去，“我走了。”
祁同衛愣怔了許久，才猛地追上去，攔住了陳銘澤的路。他急促唿吸了兩下，努力平穩心緒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婷婷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陳銘澤看著他，嘴唇微微顫動，眼眶漸紅。
“陳先生！你快告訴我啊！”祁同衛焦灼地催促。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陳銘澤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和婷婷感情深厚，我沒權利逼迫你做任何決定，可是祁先生，我隻是希望你保護好婷婷。”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因為我怕你誤入歧途，我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陳銘澤睜開眼，“祁先生，你聽懂了嗎？”
祁同衛茫然地看著他。
陳銘澤伸手撫摸他的腦門，輕柔地說：“祁先生，你要相信，世界上除了婷婷，再也找不出一個像我一樣疼愛你的人。”
祁同衛呆坐在椅子上，整張臉木然僵硬。
“你現在已經陷進去了，”陳銘澤道，“不論如何，你最好都不要跟她分開。否則我會非常痛恨自己。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祁同衛抬起頭看著他：“陳先生，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婷婷的。”
“那我先走了。”陳銘澤衝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謝謝你，祁先生。”
陳銘澤走了之後，祁同衛靠在椅背上，雙腿無助地蜷曲成一團。
陳銘澤說的話在他耳邊迴響，仿佛還帶著某種震懾力。
他忽然覺得自己渾身冰涼，像墜入萬丈冰窟，冷得發抖。
他握緊了拳頭，試圖驅逐這股寒意，可是並沒有任何效果。
祁同衛突然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似乎真的被埋藏了一塊冰，隨時準備將他凍死。而陳銘澤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針紮在他的心底，把他戳成篩子，鮮血淋漓。
他不敢去迴想侯婷婷的模樣。
侯婷婷的笑容和眼神，她撒嬌耍賴的時候，偶爾委屈的眼神，她哭泣求饒時的樣子，還有她躺在床上，淚流滿麵的樣子。
這些畫麵交織纏繞，化作密密麻麻的蛛網，將他包裹起來。
侯婷婷……他該怎麽辦？
侯婷婷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全身酸痛。
她迷糊著睜開眼睛，發現周圍一片漆黑，隻有窗外透射進來的月光。
侯婷婷打了個激靈，立刻坐起身。
祁同衛正站在床前盯著她看。
“你……”侯婷婷捂著胸口，驚愕地瞪著他。
祁同衛的表情很奇怪，像憤怒，又像恐懼。
他一步一步朝床邊走來，伸手抓向侯婷婷。
侯婷婷嚇了一跳，忙躲開，指著房間裏唯一亮著燈的電視櫃說：“你……你別亂來！”
祁同衛停下腳步，低聲問：“婷婷，你是騙我的嗎？”
“什麽？”侯婷婷沒反應過來，“你在說什麽？”
祁同衛的喉結滾動了幾下，啞聲說：“陳銘澤給我的u盤裏裝了東西，他威脅我，不幫他就毀掉u盤。”
侯婷婷一愣：“u盤？”
祁同衛拿出一支筆和紙遞過去：“你看看。”
侯婷婷翻過u盤查看，裏麵是兩段視頻。
一段是陳銘澤拿刀捅自己的場景，另一段是祁同衛和侯婷婷的對話，還附帶了祁同衛與侯婷婷的合影。
“我……我沒有……”侯婷婷喃喃地念叨著，搖晃著腦袋往後退。
“婷婷，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祁同衛說完，撲倒在床上。他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侯婷婷看著他的側臉，眼睛濕潤了：“你相信我？我明明是……”
祁同衛抬起頭，目光陰沉，充斥著濃烈的怨毒：“我不相信你。婷婷，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你卻為了錢嫁給別人！為了那點錢，你竟然連我都能欺瞞！”
侯婷婷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會離婚的！”
祁同衛冷笑：“你以為我稀罕？你要是願意守活寡，盡管留在家裏當寡婦。”
侯婷婷被他的話氣得發瘋，她爬上床，扯住祁同衛的胳膊：“你不稀罕是吧？那我們就一起去死好了！”她使勁拽著祁同衛，“既然我這輩子注定得不到幸福，我們也不必苟活了！你殺了我，咱倆一起死！”
祁同衛的眼眶瞬間變紅，他猛地推開侯婷婷，轉身摔門而出。
侯婷婷跌坐在地毯上，淚水肆虐地湧了出來。
第二天清晨，陳銘澤在酒店樓下等待著，見到祁同衛，他微微皺眉：“怎麽搞成這副德行？昨晚沒睡好？”
祁同衛低著頭，不答。
陳銘澤歎了口氣：“走吧，車在外麵。”
兩人乘車去醫院看望陳母。陳母仍舊昏迷不醒，陳銘澤的父親坐在病床旁邊唉聲歎息。
陳銘澤走進去，喊了一聲：“爸媽。”
“哎呦，銘澤啊，”陳母看到兒子，眼圈一下就紅了，“你瘦多了，這孩子太操勞了，都憔悴了。”
祁同衛安慰道：“媽，你別擔心，叔叔的醫藥費我會盡快湊齊的。”
陳父擺擺手：“你的孝順我心領了，你自己也照顧好自己。”
陳母看向兒子：“銘澤，我聽說你辭職了？”
陳銘澤點點頭：“嗯，在家裏做了三年，實在呆夠了。”
陳母勸他：“銘澤，我知道你孝順，但是你爸剛做完手術，你千萬要堅持，別讓他分心。”
祁同衛插嘴說：“媽，您別急，我一直托朋友找呢，他最近肯定會有消息。”
陳銘澤點頭道：“嗯，我知道。”
侯婷婷走到陳母身邊，溫柔地說：“伯母，你放心，我也在找，我們都是銘澤的朋友。”
陳母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
陳父說：“你先陪我吃飯，等下再迴去工作吧。”
“嗯。”侯婷婷答應下來，又扭頭跟陳銘澤說，“那我先走了，你記得按時吃飯，有什麽困難就聯係我。”
陳銘澤說：“謝謝。”
侯婷婷離開之後，陳銘澤的父親突然說：“銘澤，我和你媽商量過了，你還是繼續迴來上班吧。”
陳銘澤一怔：“我都辭職了。”
陳父歎道：“你是為了我才辭職的。”
陳銘澤忙說：“我……不是因為您。”
“可你畢竟為了我受傷的，這些年來我一直想彌補你，如果你不迴來，我心裏真的過不去這個坎。”陳父語重心長地說，“銘澤，這次的事，是爸爸欠考慮，害你差點丟了命。你現在迴來上班，爸爸會好好補償你的。”
陳銘澤搖搖頭：“爸，我不缺工作。”
陳父歎了口氣：“其實，你在哪裏工作，我和你媽都沒關係，隻要你平平安安，健康幸福，比什麽都好。”
陳銘澤猶豫了片刻：“那……我就試著迴來上班。”
陳父露出笑容：“好。”
祁同衛把侯婷婷送迴家之後，立刻迴了警察廳，向刑偵隊報告情況。
“根據侯婷婷提供的視頻來看，兇器上確實沾染了陳銘澤指紋和血跡。”祁同衛說，“我們懷疑這是祁同衛殺害陳銘澤，栽贓嫁禍給侯婷婷的證據。”
“你說的這個可能性很大。”王隊長思忖道，“不過，這僅僅是猜測，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所以，還得靠你們自己尋找線索，抓住兇手。”
祁同衛問：“隊長，兇犯有沒有可能是熟悉案情的老手？”
王隊長說：“我們初步判斷，兇犯很有可能是祁同衛的熟人。或者和祁同衛有利益衝突。”
“那我們應該從哪個角度入手呢？”
王隊長略一沉吟，說：“祁同衛的仇家眾多，我們不能排除他和侯婷婷結怨的可能性。”
祁同衛若有所思：“侯婷婷在我們的調查中表明，祁同衛和她並無恩怨糾葛。”
王隊長問：“這幾年，你對祁同衛有沒有特殊的印象？”
“特殊印象……”祁同衛苦笑道，“沒有吧。這個人挺悶騷的，除了工作上的事，幾乎不跟我們聊別的。而且，這個人雖然是我的頂頭上司，卻很少幹涉我們辦案。”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王隊長摸著下巴說，“這個案子有點複雜了。你先迴去工作吧。”
“好。”祁同衛起身往外走，剛邁出門口，腳步一頓，迴頭說，“對了隊長，侯婷婷今天早晨打電話來請假，說她婆婆突發腦溢血搶救了一陣，現在還在icu。她得在那邊守著，可能不能及時趕到醫院。”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跑這一趟。”
祁同衛走後，王隊長撥通了副隊的電話：“喂？老周嗎？”
“嗯，是我。”周副隊說，“王隊有什麽吩咐？”
“祁同衛這個案子你了解多少？”
“不算了解，但是聽說他被祁同衛陷害了。”
王隊長皺眉道：“我感覺有點奇怪。這個祁同衛是個什麽樣的人？”
周副隊答道：“祁同衛原名叫王建，後來當了刑警隊副隊長。”
“這個人有什麽弱點？”
“他的妻子在兩年前死於車禍，留下一個五歲的兒子，這個孩子跟祁同衛非常親近。我估計祁同衛應該有軟肋，否則他也不至於鋌而走險，用侯婷婷的丈夫做誘餌。”
王隊長說：“嗯，那你幫我約他見麵吧。”
祁同衛接到電話時，正在家裏陪兒子玩積木。他聽說要見一位老朋友，便帶兒子去了。
王隊長見到這個孩子，眼睛立刻亮了。
“這孩子……像極了你啊！”他驚訝道，“這是你兒子？”
“不是，我跟婷婷沒有結婚，她單身，我暫時照顧她一段時間。”祁同衛說。
“哦……”王隊長盯著祁同衛看了半晌，忽然恍悟道，“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替侯婷婷報仇才辭職的吧？”
“不全是。”祁同衛坦誠道，“我確實不喜歡當警察。這兩三年來我一直在休假，我想過了，等我兒子再大一點，我就帶他去旅行，我要放棄警察這份工作。”
王隊長聞言，臉色變了變，但最終還是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好照顧孩子。”
祁同衛笑了笑，說：“嗯。我知道。”
晚飯後，祁同衛抱著兒子去樓下散步，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今晚還有事嗎？”祁同衛問。
侯婷婷抬起頭：“怎麽了？”
“如果沒有特別緊急的事，能不能留下來一起吃飯？”祁同衛微笑著說，“你今天受委屈了，我得謝謝你。”
侯婷婷怔了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要請我吃飯嗎？”
祁同衛點點頭，說：“我兒子還沒見過你呢。”
侯婷婷笑道：“好。”
祁同衛抱著兒子進屋，又出來拿錢包，掏出一疊鈔票遞給侯婷婷。
侯婷婷忙擺手：“不用這麽多，太多了。”
“這些錢足夠你把房租交完了。”祁同衛笑著將錢塞到她手裏，“你留著給孩子買零食吧。”
侯婷婷猶豫片刻，隻好收下了。
祁同衛帶她去附近一家川菜館，要了個鴛鴦鍋，涮羊肉配紅燒牛柳，清炒蝦仁配豆腐，都是侯婷婷愛吃的。
侯婷婷不由地誇讚：“祁同衛，你真細心！”
祁同衛笑笑，說：“我平時工作忙，沒怎麽注意家庭瑣事。”
“沒關係的。你工作重要嘛。”
祁同衛夾了一筷子魚丸放到侯婷婷碗裏：“嚐嚐看。”
“嗯。”侯婷婷低頭咬著魚丸，“味道不錯。”
祁同衛又給兒子夾了一塊牛肉：“多吃點。”
祁同衛一邊跟侯婷婷閑聊著，一邊觀察她。
他發現侯婷婷的嘴角偶爾會露出幸福的淺笑，似乎對未來充滿信心。她的神情恬靜安穩，與平日相比顯得格外溫柔體貼。
祁同衛暗自歎息。
這麽美麗善良的女人，究竟是哪個混蛋舍得傷害她的？！
吃完火鍋，侯婷婷提議：“我們去看場電影吧。”
祁同衛搖頭：“我今天累了，想早點睡。”
“那我送你們迴去吧。”
祁同衛拒絕了她：“不麻煩了，我自己迴去就行。”
“沒關係的，反正順路。”侯婷婷很堅持，並且打開車門邀請祁同衛和孩子進車廂，“走吧。”
“媽媽！爸爸累了，你不要讓他走路啦！”孩子嘟囔著抗議。
“乖，聽話。”侯婷婷哄了幾句，硬把孩子塞進了車廂，自己鑽進駕駛座，“祁同衛你快進來吧。”
祁同衛無奈地彎腰鑽進車裏，關上車門，對孩子說：“寶貝你先坐好，待會兒就到家了。”
“好的叭。”孩子乖巧地坐下。
汽車啟動，向前滑行，穿梭在夜幕中。
“祁同衛，你住哪個小巷子？”
“我就住在旁邊那條胡同，離這裏不遠。”
“這樣啊。”侯婷婷點點頭，“我記得那裏有很多居民樓。你家在哪棟？”
“二號樓，13樓。”
侯婷婷說：“我家也在13樓，隔壁。”
祁同衛愣了一下，轉頭望著她，說：“你也住12棟？”
侯婷婷微笑著點點頭：“對呀。咱倆住鄰居，以後互相串門也方便。”
祁同衛說：“原來這樣。”
“是啊，所以我想邀請你去我家做客，可以嗎？”侯婷婷期盼地看著他。
“為什麽？”侯婷婷皺眉，“你擔心我對你圖謀不軌嗎？”
“沒有。”祁同衛搖頭道，“我隻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侯婷婷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麽不合適？”
祁同衛沉默片刻，說：“因為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不太適合。”
侯婷婷笑道：“你才25歲啊，我26歲，還比你大4歲呢，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我28。”祁同衛認真道，“而且我結婚了，孩子都四歲了。”
侯婷婷愣了愣，隨即尷尬地笑了：“哦，是嗎？那真是恭喜你了，祁同衛。”
祁同衛輕聲說：“其實我也不算單身了，但我覺得你還是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們結婚三年了，我對她始終如一，從沒有背叛過她。”
“哦，是嗎？”
“嗯。”祁同衛點頭，“我很珍惜我現在擁有的一切。”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胸口湧起的酸楚，盡量平靜地問：“你覺得我怎麽樣？”
祁同衛坦然地迎視著她：“我覺得你很優秀，但是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們沒辦法成為戀人。”
侯婷婷垂眸苦澀地一笑：“那你有沒有試過考慮找一個更好的女孩子？”
祁同衛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有過。但是……”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侯婷婷抬眼看著他，“我隻是……想再確認一次，畢竟這麽久以來，除了你，我都沒談過戀愛。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你拒絕。”
祁同衛說：“我不會欺騙你。我們不是同一類人，我也沒興趣耽誤別人的青春，我對感情很慎重。我希望將來有一天，你遇見一個更好的男人。”
“嗬……”侯婷婷失落地笑了笑，“是嗎？我明白了。”
汽車拐進一條小巷，停在了祁同衛家門前。侯婷婷拉開車門，把孩子抱下車，然後替他們父子解開安全帶。
“謝謝你送我迴來。”祁同衛禮貌地說。
“不用客氣，我們家就住這附近，走兩步就到。”侯婷婷微笑道，“你們迴去休息吧，晚安。”
祁同衛點點頭，跟著孩子走進院內。
侯婷婷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
“媽媽？”孩子仰頭問，“你歎什麽氣呀？”
“沒什麽。”侯婷婷摸摸孩子的腦袋，“我們進屋吧。”
祁同衛牽著孩子走進房間，放下書包，對他說：“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爸爸你也開心嘛~”
“是呀，我們寶貝真棒。”
祁同衛拿出鑰匙打開抽屜，取出那份文件，遞給孩子。孩子接過來翻了幾頁，忽然驚奇地瞪大雙眼，抬頭看著祁同衛。
祁同衛說：“這是一份股權證明，是爸爸名下的財產，現在交給你保管。你是男子漢，長大以後可以幫爸爸打理生意，爸爸相信你。”
孩子似懂非懂地看著手中的東西：“爸爸你要出遠門嗎？”
“嗯。”
“那你去幹什麽？”
祁同衛溫和地笑了笑：“去賺錢，養活你，照顧媽媽，陪伴你長大。”
“可是……”孩子低頭看著那張紙，猶豫不決地說，“這是爸爸的財產，你應該留給自己啊。”
孩子咬了咬嘴唇，鄭重地點點頭：“嗯！”
祁同衛微微一笑：“乖兒子。”
晚上九點半鍾，侯婷婷敲響了隔壁鄰居的門。
一位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打開門，看見她，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她轉身把門關上，怒衝衝地質問她：“你又來幹什麽？”
“阿姨您別生氣，我隻是來借電話，跟朋友聊兩句。”侯婷婷誠懇地說。
“我說了，我們不歡迎你！”中年婦女厲聲喝道，“你趕緊離開！”
“我隻需要五分鍾。”侯婷婷耐心地哄道，“阿姨，求您了，就當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拜托！”
“你滾！快滾！”中年婦女推搡著她，“你別再來騷擾我們了行不行？”
侯婷婷無奈，隻好退出院子，走向街邊的路燈杆。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掏出手機撥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來，祁同衛熟悉的嗓音傳來：“喂？”
“喂？是祁同衛嗎？”侯婷婷試探地問。
“嗯。”
侯婷婷鬆了一口氣，說：“太好了，果然是你。剛才我差點以為打錯電話了。”
祁同衛疑惑：“怎麽了？”
“是這樣的，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什麽事？”
“呃……就是，你能不能先答應我，聽完之後千萬別激動？”
侯婷婷深唿吸一下，調整了下措辭，慢慢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祁同衛聽完，握緊了拳頭，沉默不語。侯婷婷忐忑不安地等待著他的反應，心髒砰砰亂跳。
“祁同衛？祁同衛？”
“哦，我沒事。”祁同衛緩緩吐了口氣，問，“你說……你要搬走了，是嗎？”
“是。”侯婷婷說，“因為……”她頓了頓，“我覺得你並不適合我。”
“那我呢？我又哪裏不合適？”
侯婷婷垂下眼簾，避開他咄咄逼人的視線，輕聲說：“我覺得……我們之間並不是戀愛，所以，我還是不能勉強自己。”
祁同衛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侯婷婷愕然看著他：“你笑什麽？”
“我隻是在高興，你終於肯承認我們之間並不是戀愛關係了。”祁同衛的臉上流露出喜悅的表情，“從此以後，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侯婷婷怔忡著，心底泛起一絲甜蜜。雖然這種甜蜜來得莫名其妙，但確實存在。
她忍住了笑容：“你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我為什麽要怕？”祁同衛笑眯眯地說，“我隻要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就足夠了。”
“我……”侯婷婷欲言又止，心髒狂跳起來。她慌忙掩飾自己的心思，轉移話題，“我要走了，我明天早晨7點飛江州紐約。”
“嗯，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坐車去機場就好。”
“我送你去吧。”
祁同衛拉開窗戶朝樓下望了一眼：“你不會開車吧？”
“會啊。”
“那更好辦了，你直接帶上車鑰匙走就好。”
侯婷婷拗不過他，隻好隨他一起去了停車場。
侯婷婷開的是她母親給她買的奧迪a5。祁同衛一看見車牌號就皺起眉頭：“這是你父親的車吧？”
“對。”侯婷婷點點頭，解釋道，“因為家境比較困難，我爸媽不得已才賣掉房子。”
“謝謝你幫我找迴了車。”侯婷婷說，“這輛車你也拿去開吧。”
“不了。”祁同衛搖搖頭，說，“如果我開了，你爸媽估計得殺了我，或者你們家都得拆遷，你就當是幫助我，成全我吧。”
侯婷婷抿了抿嘴唇：“我……”
“我開玩笑的，不用擔心。”祁同衛擺擺手，“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火鍋。”
“好，你想吃什麽？”
“川菜吧。”
兩人來到川菜館，祁同衛選了靠窗的座位坐下來，要了份麻辣香鍋和幾樣配菜。服務員離開後，祁同衛說：“最近我在研究做麻辣燙。”
“麻辣燙？”侯婷婷詫異地說，“這個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味道不錯啊。”祁同衛說，“尤其是鴛鴦鍋。你看那些鴛鴦鍋底料，都像魚鱗似的。而且每個盤子都是按照各個品類排列的，湯水也特別多。”
“那是魚骨頭。”
“嗬嗬……”祁同衛尷尬地笑了一聲。
“你真的準備做這個？”
“當然。你想嚐嚐嗎？”
侯婷婷猶豫了半晌，搖搖頭：“算了吧。”
“怎麽了？”
“我不太喜歡吃麻辣的東西。”侯婷婷解釋道，“我平時隻吃清淡一點的菜色。”
“那好吧。”祁同衛惋惜地歎了口氣，“我還挺希望你來嚐嚐的。”
不久以後，李雨欣就決定去美院找祁同衛了。
祁同衛的確還在上班，而且工作非常忙碌，但他的態度卻比前幾天要溫和多了。
侯婷婷一直盯著他的臉。她的眼睛清亮明澈，仿佛能夠看透世界的所有偽裝。祁同衛微微皺眉，避開她的視線，將一份材料遞給她。
“這是你們下周的預審報告。”
侯婷婷伸手接過，掃了一遍，說：“還不錯。”
“哪裏還不錯？”祁同衛冷哼一聲，“你看看最後一頁，上麵是用什麽東西勾勒出來的！”
侯婷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原來是一副草圖，黑白色調，畫風粗糙簡陋，隻有一雙圓滾滾的眼珠子在黑框眼鏡背後閃爍著幽藍的光芒，配上它們身處於陰暗潮濕的地牢裏，顯得格外詭秘滲人。
侯婷婷輕蔑地笑了一下：“你這是什麽水準？隨便塗鴉一幅畫也值得吹噓炫耀？”
“我沒有吹噓。這是我昨晚熬夜畫的，耗損了整整三個小時。”
“哦，這麽厲害？”侯婷婷挑眉道，“那你畫出來給我看看啊。”
祁同衛瞪著她，說：“你不要太過分！我告訴你，別人求爺爺告奶奶地想見我一次，我連眼皮都懶得掀！現在我好言好語地邀請你做我助手，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侯婷婷不屑地嗤笑一聲，說：“你說的‘別人’是誰啊？難道是那位小朋友？”她說著，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說，“不，我跟你說，他不配。”
祁同衛怒極反笑：“你說我配不上？我倒要問問你，你配不配？”
“嗬，你配？”侯婷婷冷哼一聲，“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祁同衛反問。
侯婷婷昂首挺胸，趾高氣揚：“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那我倒要請教了。”祁同衛眯起眼睛，露出譏諷的神情，“我怎麽惹不起你？”
“我告訴你，你不該得罪我。”侯婷婷說，“因為……”
“因為什麽？”祁同衛不動聲色地等待下文。
侯婷婷頓住了。她咬住嘴唇，低頭看著手裏的材料，似乎陷入某種糾結中。半晌，她抬起頭來，對祁同衛說：“你知道嗎，今天我遇到一個熟悉的人，他叫我侯小姐，他說你認識我。”
祁同衛愣了一下。他立即聯想到那天晚上，在酒店房間裏，他看見的那個穿睡袍的男人。
那個男人……
祁同衛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一個驚人的猜測。
他的心髒猛烈地收縮了一下，臉上卻不動聲色。他淡淡地說：“哦，我認識你？我認識你，但是我真沒印象了。”
“不，不可能的，你一定記得！”侯婷婷急切地說。
“哦，是嘛。”祁同衛攤了攤手，“那你說說，我為什麽要記得？”
“你……”侯婷婷被噎得無言以對，“我告訴你，別以為你現在攀上了陳總，就能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你要是敢碰我一根毫毛，我保證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你想多了，侯小姐。”祁同衛說，“我對你沒興趣。”
“哼，那你怕什麽？”
“我隻是奇怪，”祁同衛說，“你為什麽非要扯上我呢？我又不欠你錢，我憑什麽要替你背鍋？你自己犯賤，我也犯賤？”
侯婷婷一聽這話，更加生氣：“我犯賤？我告訴你祁同衛，如果你敢亂嚼舌根，你就死定了！”
“我才不會亂嚼舌根。我隻希望侯小姐你好自為之。”祁同衛說完，轉身就走。
侯婷婷氣憤至極，追出辦室，攔在門口。祁同衛停步，迴頭瞥了她一眼，目光冰冷。
“祁同衛！你給我站住！”
祁同衛站著沒動。
“你剛才說什麽？我犯賤？”
“我說你犯賤，有錯？”祁同衛說，“我又不欠你錢，我為什麽要幫你背黑鍋？”
“你說我犯賤？”侯婷婷的臉頰漲紅了，“我警告你，你不許胡說八道！否則我饒不了你！”
“你饒不了我？”祁同衛像是聽到了一個莫大的笑話，忍俊不禁，“你拿什麽饒不了我？你是律師？”
“我……我……我……”侯婷婷張口欲辯，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祁同衛繼續嘲弄道：“我看是你自己心虛吧。”
“我沒有心虛！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你覺得你是個律師，所以你就可以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了嗎？”祁同衛說，“我告訴你，侯小姐，你要是再敢找我麻煩，我不僅把你曾經犯下的錯告訴警察，我還會把你和你爸媽偷稅漏稅的事情全部抖落出來！我就不相信你們敢進監獄！”
“你放屁！”侯婷婷怒吼道，“明明是你欺騙我感情在先！”
“哈哈哈！”祁同衛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仰起脖子大笑，笑夠了後說，“我承認，我確實騙過你。”
“你……你……”侯婷婷簡直快要氣暈過去。
“我承認我曾經玩弄過很多女孩子的感情，包括你。”祁同衛說。
侯婷婷睜大了雙眼。
“但是我從來沒有騙過你。”祁同衛說，“當初我是用盡渾身解數勾引你。但是你一直拒絕我，並且提醒我說你喜歡的是男人，甚至向我表白過。所以我後來才決定離開你。我說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不是假話，是事實。”
“我說的這些，你敢承認嗎？”
侯婷婷咬緊牙關，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說的沒錯吧？”祁同衛微微一笑，語氣輕鬆，“當時我跟你表白過，你還說‘我早就知道了’，對吧？你還告誡我說，你喜歡的是男人。”
侯婷婷啞口無言。
“你敢說你不記得這些了嗎？”祁同衛問。
侯婷婷垂下頭，長睫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
“你還記得你父母是做什麽的嗎？”祁同衛又問。
侯婷婷搖搖頭。
“其實，我知道你的家庭情況。”祁同衛說，“因為當年，我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你爸爸曾經找過我。他跟我談了幾次條件，讓我遠離你，離開這個城堡。我答應了他的要求。”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
“但是，他並沒有兌現諾言。”祁同衛說，“他在我離開的前兩個月，帶著你出入各種場合，甚至包括宴會。”
侯婷婷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祁同衛繼續說：“我雖然答應離開你，但我並沒有放棄對你的愛戀。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迴來看看你。”
“所以，”祁同衛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過往。你和你父親犯罪的真相，你和李東明交易的內幕，還有，你為了達成私欲，逼迫一個小姑娘墮胎的行徑。”
侯婷婷驚恐地抬起頭。
祁同衛平靜地看著她：“所以，我勸你善良。你的手段太卑劣，如果被法官判處刑罰的話，你將受到的懲罰隻會比我嚴重百倍千倍。”
侯婷婷怔愣片刻，忽然哭喊著撲到祁同衛腳邊，抱住祁同衛的腿：“求你救救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求你不要……”
祁同衛蹲下來，拍拍她的肩膀，說：“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謝謝你，謝謝你……”侯婷婷抽噎著說，“我保證，我不會再糾纏你了……”
祁同衛歎息一聲，站起來，準備離開。
侯婷婷抓住他的褲腿。
“你要去哪兒？”侯婷婷問。
“我迴酒店啊。”祁同衛說，“難道你要請我吃飯？”
“嗯……”侯婷婷低聲說，“可以嗎？”
“不用啦。”祁同衛擺擺手，“我晚上還有約呢。”
侯婷婷一臉失望地鬆開了手。
祁同衛走出咖啡廳，朝著街對麵招了招手，坐上了出租車。
司機問：“去哪裏啊？”
“隨便逛逛。”祁同衛說，“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司機踩下油門：“那咱就去西單轉轉。”
車子開出停車位，駛向街口。
侯婷婷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
“怎麽辦？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她慌亂無措地在原地打圈。
祁同衛迴到酒店房間，給秦牧發短信報平安。
“今天晚上去參加一個慈善晚會。”
“好的。注意安全。”
“放心。”
“你現在去哪裏了？”
“在街上閑逛，準備找個餐館吃晚飯。”
“晚飯要吃什麽？”
“我剛才路過一個西餐廳，覺得挺好吃的，我們去試試？”
“好，我等你。”
祁同衛洗完澡，換了套休閑裝，拎著電腦袋出門了。
他來到餐廳，進了自助餐廳，挑選了牛排，端著盤子在角落裏坐下。
這個點，正是餐廳熱鬧的時候，來來往往的食客絡繹不絕，祁同衛獨自吃著牛排，偶爾喝一杯檸檬水，倒也悠閑愜意。
“嗨，先生。”旁邊傳來一聲嬌柔的唿喚。
祁同衛轉頭看過去。是一個穿紅色長裙的女子，化著淡妝，五官精致，氣質優雅，舉止投足透露著名媛風範。
“你叫我？”祁同衛指指自己，反問道。
“是的，先生，請問您有預定座位嗎？我可以幫忙。”侯婷婷彬彬有禮地問道。
“哦，我是剛到的。”祁同衛說，“沒有預定座位。”
“我可以幫您留位置。”侯婷婷微笑道，“我姓侯，侯婷婷。”
“侯婷婷……”祁同衛若有所思地念叨一遍，突然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是那個侯氏集團的千斤侯婷婷啊！久仰大名了！”
侯婷婷笑容滿麵：“沒想到你也聽過我。真榮幸！”
“侯小姐，你好。我叫祁同衛，是個網絡寫手。很高興見到你。”祁同衛拿叉子紮了塊牛肉塞進嘴裏。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祁先生，請問您想吃點什麽？”侯婷婷問。
“唔……”祁同衛沉吟片刻，又叉了塊牛肉塞進嘴巴裏，說，“其實我不餓，隻是想嚐嚐這裏的牛排味道而已。”
“祁先生是個吃貨啊。”侯婷婷掩口而笑。
“是啊。”祁同衛說，“因為做了這份兼職，賺錢多嘛，我就特別喜歡吃。”
侯婷婷笑盈盈地盯著他：“祁先生，你知不知道有個詞叫‘近朱者赤’？”
祁同衛茫然搖頭。
侯婷婷輕輕咳嗽一聲，含羞說道：“其實……我最近正在追一部劇。劇裏的男主角就像你一樣，每次都是吃飽了之後才動筷子，但我覺得這樣很有魅力。”
祁同衛忍俊不禁：“我可沒有演技。”
“你的顏值很高。”侯婷婷說，“演起來肯定很好玩。”
祁同衛哈哈大笑：“你真會誇人！”
兩個人聊了幾句之後，祁同衛突然問道：“我記得你家境應該挺好的吧？”
侯婷婷神情略顯尷尬：“還行……”
“你父母一般做些什麽工作啊？”祁同衛說，“我爸媽都是普通白領，他們很少帶我出來旅遊，更沒有時間陪我。”
“祁叔叔和阿姨都很忙。”侯婷婷說，“你也知道的，現在的年輕人都比較早熟，不願意待在家裏被父母當成小孩子養。”
祁同衛歎息道：“唉，我也是這樣啊……從小跟著爺爺長大，爺爺身體不太好，也不能總陪我出去玩兒。”
“祁先生……”侯婷婷欲言又止，猶豫半晌，鼓足勇氣問道，“你有女朋友嗎？”
“啊？”祁同衛愣了一下，“這個……沒有。”
侯婷婷眼前一亮，繼續說：“那……我……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祁同衛笑了：“不好意思啊侯小姐，雖然我很喜歡美麗的姑娘，不過我還沒有考慮談戀愛的事情。”
“那……”侯婷婷急切地說，“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祁同衛怔住了，隨即笑了笑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道不是嗎？”侯婷婷緊張道，“我們都已經互相了解了，我對你有好感，而你對我也並非毫無感覺……”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還沒有談過戀愛。”祁同衛撓撓頭，坦誠說道，“我連喜歡的女孩都沒有。”
祁同衛聳肩道：“我還不想談戀愛。”
“這樣啊……”侯婷婷低垂下眉眼，失望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祁同衛衝她笑笑：“沒關係。”
侯婷婷站起身來，向祁同衛鞠躬告辭，祁同衛也連忙站起來，與她握了握手，道別。
走遠後，祁同衛迴憶起剛才的對話，不由笑了笑。
侯婷婷是個不錯的女孩子，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但是祁同衛已經猜到她對自己有好感，而自己對她也頗有幾分欣賞，至於能否走到一起……
他搖搖頭，甩掉這種雜七雜八的念頭，專心致誌地研究起桌上的菜肴來。
祁同衛吃完飯後直奔商場，打算買些電腦用品，順便給爺爺奶奶添置幾身衣服。
他推著購物車漫步在琳琅滿目的商店門口，忽然停下腳步，看到櫥窗內展示的某款筆記本電腦。這台筆記本電腦是他去年暑假參加全球超模大賽的時候獲獎時獲得的禮物，他一直沒舍得用。此時看到這台電腦，祁同衛忽然萌生了使用它的衝動。
祁同衛在櫥窗旁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仔細觀察起電腦配套的功能。這是一台蘋果7s智能筆記本，配備的軟件是瀏覽器，可以登錄各類社交賬號，搜索信息，還可以在網頁上查詢相關資料。另外，它還附贈了一張充值卡，以及一條新浪支付。
看了一會兒，祁同衛覺得這台筆記本簡直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他把電腦放到一旁，決定等晚上再試試看。
離開商城之前，他去隔壁賣化妝品的櫃台看了一圈。化妝品是男士必須品，祁同衛不懂這個，隻挑了瓶防曬霜，還有一瓶潤膚水和一盒洗麵奶。他拎著東西往外走，卻見侯婷婷站在路邊等他，臉色有些蒼白，額上沁著汗珠。
“你怎麽啦？”祁同衛問。
“嚴重嗎？”祁同衛趕緊扶著她，焦急道，“快送醫院！”
“我……可能是剛才喝水喝急了……”侯婷婷捂著腹部，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沒事的。我緩一緩就好了……”
“那你慢慢走吧。”祁同衛說，“我先去幫你買個熱牛奶，迴來叫你。”
侯婷婷說：“謝謝……”
祁同衛提著購物袋跑進便利店，買了杯熱牛奶和一包紙巾，匆匆跑迴原位。他拿出紙巾遞給侯婷婷：“擦擦汗吧。”
“嗯……謝謝。”侯婷婷接過紙巾擦拭了一番額角，深唿吸調整了唿吸，勉強站穩。
“怎麽樣？”祁同衛問，“還痛不痛了？”
侯婷婷苦澀一笑：“沒事了……”
祁同衛皺眉：“你不舒服還亂跑？”
侯婷婷抿嘴笑了笑：“我不是亂跑，我是想多跟你說會兒話。”
祁同衛歎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得先去醫院。”
“真的不用去醫院，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侯婷婷堅持道，“我怕我去醫院了，你反而走了，就看不到你了。”
祁同衛頓了一下，微微一哂道：“哪兒有那麽誇張？”
“就有這麽誇張……我害怕……”侯婷婷抓緊了祁同衛的胳膊，語帶哭腔。
看到侯婷婷泫然欲泣的樣子，祁同衛隻好妥協：“行，我陪你迴家。”
侯婷婷露出一抹笑容，輕聲道：“謝謝你。”
祁同衛扶著她，一路攙扶著侯婷婷迴到家裏。
到了樓梯拐彎處，侯婷婷鬆開祁同衛的手臂，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請進。”
祁同衛跟著她走進屋內，環顧四周，隻見屋內擺設陳舊而簡單，但是收拾得很溫馨。
“家裏比較亂，隨便坐。”侯婷婷招唿祁同衛，又倒了兩杯水端來。
祁同衛坐在沙發上，看著侯婷婷忙碌地收拾餐廳，不知為何，竟然有些恍惚。
侯婷婷將一切歸置好後，轉過頭看向祁同衛。她穿著居家服，素淨的小臉上略施脂粉，顯得清秀動人。
她朝祁同衛微微一笑：“你餓了吧？今天晚上我做飯吃。”
祁同衛點頭：“好，麻煩你了。”
侯婷婷笑眯眯地說：“沒關係。”她轉身走入廚房，“你先坐著等我。”
祁同衛在沙發上靜靜坐了一會兒，聽到廚房傳來鍋鏟撞擊鍋沿的響聲，還有油滋滋地冒煙。
過了半晌，侯婷婷的聲音飄來：“我把米飯燜上了。”
“好。”祁同衛答應了一句。
祁同衛百無聊賴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手機界麵上，他打開一條短消息。這條短信來自於一個陌生的號碼。
【祁先生，您好。我是醫院的護士長，請問您什麽時候方便，來醫院辦理入院手續？】
祁同衛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下班時間，醫院裏應該不少人，於是給這個護士長發了條短信，表示明天早上九點，他一定準時抵達。
護士長很快迴複了他，說明天會親自帶他去病房。
祁同衛收起手機，望著客廳裏的布置。這屋子雖然破舊，但是被收拾得井井有條，每個家具都有合適的位置。侯婷婷平時肯定也非常愛惜自己的住所，否則不會費盡心思弄成這副模樣。
祁同衛對侯婷婷有種莫名的親近感。這並不是因為他對她的印象有多好，而僅僅是因為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情。
“你渴不渴？我泡了杯花茶，你嚐嚐味道如何？”侯婷婷端著一個托盤走來，上麵放著兩個玻璃杯和兩個玻璃杯蓋，杯底分別放著一朵淡藍色的玫瑰。
“這是……什麽花？”祁同衛問。
侯婷婷笑道：“這是我特意去郊外采摘的，據說很養顏美容呢。”她把咖啡放在祁同衛的桌前，順勢把花瓶推到祁同衛麵前。
祁同衛捧起杯子聞了聞，果然有股濃鬱的玫瑰香氣，不由讚賞道：“真漂亮啊，謝謝你。”
“喜歡就好。”侯婷婷坐在祁同衛旁邊的椅子上，低垂眼簾，神色似乎變得憂傷起來。
祁同衛察覺到她的異樣，疑惑地問：“怎麽了？”
“我……”侯婷婷抬眸望了祁同衛一眼，眼圈漸漸泛紅，“我媽媽走了……”
祁同衛愣了片刻，問道：“怎麽突然走了？”
“今天下午五點的飛機，我爸送她去機場，臨走之前跟我說……她想安度晚年……”侯婷婷低下頭，咬唇道，“我……我以為我媽媽還能再活幾年……”
祁同衛沉默許久才說道：“節哀順變。逝者已矣，你要保重自己。”
侯婷婷抽泣道：“你……你可以留下來陪陪我嗎？”
“呃……”祁同衛遲疑道，“不太好吧。”
“我一個人在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知道你不願意留下來，我隻是希望你陪我待一會兒……就當我求你了。”侯婷婷雙目含淚，懇切地注視著祁同衛。
看到這個姑娘柔弱的樣子，祁同衛忽然想到了林雨晴。林雨晴失蹤那段日子，侯婷婷每隔三天就會跑到警署詢問林雨晴的下落，甚至不眠不休。如今侯母突然離世，她心中恐怕更加難受，卻不敢跟人傾訴，隻能獨自承受痛苦，實在令人憐憫。
祁同衛歎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喝完茶，就迴去吧。”
侯婷婷欣喜若狂，連連點頭：“謝謝！”她站起身，“我幫你把東西拿迴房間。”
祁同衛站起來，幫助侯婷婷搬運行李。
侯婷婷的住處在二樓，一室一廳一衛一陽台。房子裏沒有裝電燈，光線昏暗，牆壁斑駁，顯出陳舊破敗的氣氛。
侯婷婷將門鎖打開，把行李箱放進房間裏，祁同衛緊跟其後。
“這是我的臥室，你可以睡在床上。”侯婷婷指著右邊那張小床。
祁同衛點點頭，走過去躺在床上，頓時一股黴味撲鼻而來。
侯婷婷把窗戶打開透氣，轉頭見祁同衛皺眉，立即解釋：“因為我媽媽剛死，所以房間裏沒有噴香水。”
“沒關係，我習慣用這種味道。”祁同衛笑了笑。
侯婷婷走過去，替他把窗戶拉上。
“我去洗澡，你等我一會兒。”她說完，匆匆忙忙進了浴室。
祁同衛盯著浴室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侯婷婷洗了很久才出來，換上一件寬鬆的棉質睡衣，長長的秀發披散在肩頭，臉頰微微發紅，像個羞澀純淨的少女。
祁同衛忍不住問道：“我……要不要幫你吹頭發？”
侯婷婷猶豫片刻，緩慢搖頭，“還是……算了吧……”
祁同衛笑了笑，說道：“好吧。你去床上躺一會兒吧，別睡太久。”
侯婷婷點了點頭。她輕手輕腳爬上床，鑽進被窩。
祁同衛給她掖了掖被角。他看到侯婷婷的眼睛仍然濕潤，便找了本雜誌翻閱，試圖掩飾尷尬。
祁同衛的確需要借助看書來消磨一下時間。他的腦袋高速運轉著，想著該怎麽應付侯婷婷，又想著林雨晴現在在哪裏。
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和林雨晴相遇的畫麵，最好的狀態是他和林雨晴在某個酒店的房間裏纏綿悱惻，激情四射，他們忘乎所以，直至天荒地老。但是現實與夢境的差距，往往讓人猝不及防，祁同衛根本不知道自己和林雨晴此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關係，是敵是友？或許他應該先去查探一番，搞清楚兩人的關係。但是他並沒有做好準備，不知道林雨晴對他的感情是怎樣的。
祁同衛胡思亂想著，侯婷婷從被窩裏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聲音帶著哭腔：“我害怕……”
祁同衛拍了拍她的背：“沒事兒，我在這裏陪你呢。”
侯婷婷把頭靠在祁同衛懷裏，喃喃說道：“我好像又做噩夢了……”
“什麽噩夢？”祁同衛聽到她的囈語，心底隱隱湧出一絲疼惜。
“我夢到媽媽了……”侯婷婷哽咽道，“她說她想安度晚年，讓我答應她……我不肯，她就跳樓了……嗚嗚嗚嗚……”
她的聲音越來越急促，最後竟然放聲大哭。
祁同衛嚇壞了，連忙撫摸著她的頭發，輕聲安慰。
“我也想媽媽能多活幾年……”侯婷婷哽咽道，“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答應……我不能看著她死……我不能……”
“好了好了，別傷心了。”祁同衛，“我明白，你是孝順女孩，你一定會遵守諾言，照顧好伯母的。”
“嗯。”侯婷婷點點頭。
“乖。”祁同衛揉了揉她的頭發，“快睡覺吧。”
侯婷婷在他懷裏蹭了蹭，閉上了眼睛。
祁同衛輕輕推開她，走進了另一間房。
這是他臨時租住的房屋。
他的房間簡潔整齊，桌上擺著幾盆綠色植物，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看上去非常安靜舒適。祁同衛脫掉鞋子，爬到床上，把枕頭和被單鋪好，隨意蓋上一條薄毯，閉上了眼睛。
雖然他表麵看上去很淡定，內心卻充滿焦慮。
他在考慮侯婷婷的話，也在擔憂林雨晴的安危。
他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他想到了侯婷婷的父親。侯婷婷的父親姓鄭，叫鄭建成，現任雲南旅遊開發集團董事長兼總經理，他在雲南的業務涉獵極廣，除了房地產之外，還投資餐飲、娛樂和旅遊業。他是個典型的雲南人，五官端正，身材健壯魁梧，有一雙深邃睿智的眸子。
他的名字在商界中如雷貫耳。祁同衛曾經參加過幾次雲南舉辦的企業家交流會，認識了一些商界精英，也和雲南商人合夥投資開設了兩家規模不小的食品廠，生意蒸蒸日上。
祁同衛想起了侯婷婷昨夜說過的話。
她說侯建成的父母早年離異，侯建成的母親帶著他改嫁，繼續生活在雲南，隻有逢年過節才迴來一趟。侯建成今年28歲，比侯婷婷大三歲，在他15歲時，他的母親病逝了。
祁同衛不由得歎息，這對父子倆命運多舛。侯婷婷是獨生女，她父母離婚的緣由不難猜測，肯定是因為侯建成的母親不喜歡侯婷婷的父親，嫌棄他沒有本事，不夠浪漫，沒錢沒勢。侯婷婷的父親當年也是雲南赫赫有名的人物，否則怎麽會娶了那樣一個女人？可是侯建成的母親卻一輩子沒有享受到丈夫的愛和嗬護，最終鬱鬱而終。
侯婷婷的父親對待妻子始終不離不棄，甚至為了挽留她的屍體而患癌，最後撒手人寰。侯建成的童年陰影太多了。
祁同衛想到這裏，突然覺得心酸不已。他對於侯建成的印象很好，因為侯建成不僅僅聰明伶俐，勤奮善良，而且有禮貌，待人溫柔有耐心。他和侯建成在一起時，覺得自己就像個大哥哥，處處幫助他、指引他，希望他將來有更遠大的前程。
他原以為，侯建成這樣的孩子會在商場上混得風生水起，可萬萬沒料到，侯建成居然被逼迫輟校，跟了林雨晴！
祁同衛越想越氣憤。他想起林雨晴曾經在電視台演過戲，也許林雨晴就是靠潛規則上位。想必侯建成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拒絕了她。
祁同衛想到這裏，忍不住打開了微博，登錄了自己的號碼，搜索林雨晴的名字。
果然找到了林雨晴的最近動態。
林雨晴v：謝謝大家對我的厚愛，我會努力的。
配圖是她和祁同衛在一張照片，是兩人在咖啡店喝咖啡的畫麵。她的嘴角帶笑，側臉的輪廓分明而立體，顯得特別美麗，令祁同衛移不開目光。
祁同衛皺眉。
他仔細迴憶了一下，發現他和林雨晴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露過這種笑容，他們每次都是相談甚歡，或者彼此尷尬。
祁同衛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他們不會有互動的，可是林雨晴卻偏偏把自己和祁同衛的照片放在了首頁……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貓膩？
祁同衛又搜索了一遍林雨晴最近的微博，發現她的粉絲數量增加了許多。看來，他的確成功地吸引了觀眾的注意。他心情複雜，關上了手機。
侯婷婷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他的確需要做出選擇。
但祁同衛知道，他不該猶豫。
這世上的誘惑千千萬，誰又敢保證自己能一直幸運下去呢？
侯婷婷醒來之後，見祁同衛已經走了，心裏頓時感到失落。
她坐起來，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胸口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侯婷婷拿過手機，翻到林雨晴的聯係方式，撥打了過去。
林雨晴剛吃完晚飯，看到了侯婷婷的來電，便滑開屏幕接聽了。
“喂，婷婷，你怎麽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啊？”
“我沒什麽事。就是想問問你，你在幹嘛？”侯婷婷說。
“嗯……我剛吃完飯。”
“我記得你今天休息吧？怎麽跑出來吃飯啦？”
“我想出去散散步。我爸媽都不在家。”
“哦。”侯婷婷低聲道，“我爸爸媽媽也在忙工作，我一個人無聊死了。”
“你怎麽了？”林雨晴敏銳地察覺到了侯婷婷語氣的變化，“你有心事嗎？”
“沒有啦。我就是閑得慌。你呢？”
“我啊……也是閑得慌，所以出來逛逛街。”
“這樣啊，那等我忙完了，咱們一塊兒出來玩兒啊！我請你吃大餐。”
“好啊。那我先掛啦，拜拜。”
“再見。”
侯婷婷放下手機，長舒了一口氣。
她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祁同衛打個電話。侯婷婷覺得，祁同衛應該也挺煩惱的。畢竟他是侯建成唯一的朋友，也是真心實意地希望他好。
侯婷婷撥通了祁同衛的電話，響了幾聲之後，祁同衛接了起來。
侯婷婷說：“喂，我是婷婷。”
祁同衛沉默片刻，答道：“你好。”
侯婷婷輕咬著下唇，說道：“昨天的事，真的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怎麽會暈倒……”
“婷婷，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用提它。”
侯婷婷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問道：“祁同衛，你……是不是還在為我的事情擔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侯婷婷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能不能陪陪我？我一個人真的很寂寞。”
祁同衛遲疑道：“婷婷，這不合適……”
侯婷婷急切地說道：“沒有什麽不合適的。我隻是想和你聊聊天，解解悶兒。我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我……”
“那行吧。”
侯婷婷喜出望外，“那你現在在哪裏？”
“我……就在附近的超級士酒店，二樓西側房間。你可以叫人送點飲品上來，我待會兒就走。”
侯婷婷欣喜道：“好的！我一定辦妥當！”
掛斷電話後，侯婷婷連忙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卻被母親拉住了胳膊。
“婷婷，你要去哪裏啊？你受了這麽嚴重的傷，怎麽能亂跑呢？你忘了上周你是怎麽摔倒的嗎？”
“媽，我沒事。我隻是想出去走走。”
“我不準你出去，”侯媽媽說道，“你爸剛出差迴來，正在跟你爺爺商量婚禮的事情呢，這段時間你必須乖乖呆在家裏養病，什麽也不許做。”
侯婷婷苦笑道：“爺爺也太緊張了吧。”
“你懂什麽？”侯媽媽瞪了她一眼，“你爺爺是怕你再出什麽意外。你爺爺這輩子隻結過三次婚，結果兩次都離了婚。你是他的命根子，絕對不允許有半點閃失。”
侯婷婷無奈，隻得暫時留在家裏。
這邊，祁同衛在床上躺了幾分鍾，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他走進浴室洗漱，順便刷了牙。
刷完牙之後，祁同衛突然愣住了。
祁同衛覺得非常奇怪。他雖然救人，也從未奢求過報酬，但他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好處。
他思考了片刻，決定還是把這件事告訴林雨晴。
於是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林雨晴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林雨晴柔和的聲音傳入耳朵：“喂，祁同衛，怎麽了？”
“呃……雨晴，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匯報一下。”祁同衛說道。
“什麽事？”林雨晴笑著問，“你別害羞嘛！”
祁同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說道：“雨晴，你最近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些變化？”
“沒有啊！”林雨晴答道，“除了頭疼，也沒有其他症狀。”
“唔……”林雨晴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凡人不是都喜歡美顏相機嗎？那種東西拍照的效果很好。要不然我買個美顏相機給你，你天天擺弄一下？”
“嗬嗬，你又調侃我了。”祁同衛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婷婷約我吃飯。你要不要來？”
“她？”林雨晴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好吧，晚點我打車過去找你。”
祁同衛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門被推開了。侯婷婷端著早餐走了進來。
“今天怎麽這麽遲？”侯婷婷放下早餐，關切地詢問道。
祁同衛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道：“我昨天睡得太死了，今天起來的時候有點迷糊。”
“哦。”侯婷婷說，“你快趁熱吃吧。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嗯。”祁同衛說，“謝謝。”
侯婷婷溫婉一笑：“我們是夫妻，何必跟我這麽見外呢。”
祁同衛垂眸吃粥。
“我看了今天的新聞。”侯婷婷坐下，低聲說道，“沒想到你居然是為了我才會受傷。我真該死。”
祁同衛喝了一口粥，抬頭看著她：“傻瓜，這有什麽好道歉的。”
“我當時差一點點就死掉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侯婷婷紅著眼圈說道，“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遭遇這種事情？”
祁同衛皺眉道：“這不是你的錯。我也不希望你會受傷。”
侯婷婷搖頭：“不……如果我不逃跑，也不會被抓到了。我當初不應該跑。”
祁同衛歎了一口氣：“這不是你能控製的，婷婷。你不用擔心這些了。我不會讓你再有危險的。”
“可我害怕。”侯婷婷哽咽道，“祁同衛，我們離婚吧。我們分開好不好？”
“你瘋了！”祁同衛瞪大眼睛，厲聲說道，“我絕不允許你提出這樣的建議。”
“那我們就互相折磨好了。”侯婷婷淒慘一笑。
“這種無聊的話不準再提了。”祁同衛嚴肅說道，“如果你執意要離開我，我就去警察廳投案自首。到時候，你就是殺人犯的妻子，我們也會坐牢。”
侯婷婷咬牙說道：“好，既然如此。我和你一起承擔後果好了。我們兩個都是罪人。”
祁同衛皺眉道：“我不許你這麽說。”
侯婷婷冷笑了一聲，扭頭不理他。
祁同衛深吸一口氣，壓抑住怒火，勸慰道：“婷婷，你別胡鬧了。這種事根本不是我們能夠預料的。你先把孩子養好，以後還會有其它的辦法的。”
“我沒辦法。”侯婷婷說道，“祁同衛，我們離婚吧。”
祁同衛沉下臉色，“不準再提了！”
“好啊。”侯婷婷毫不退縮地迎視著他的眼睛，“如果你不肯離婚，那我就去告訴警察。你就是兇手，是我們倆聯合謀殺了那些人。”
祁同衛盯著她，半晌才平靜下來，說道：“你非要鬧成這個樣子？”
“我隻是不想拖累你而已。”侯婷婷語氣平靜，“祁同衛，我對你很抱歉。如果沒有我，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甚至可能比以前過得更好。我是你的累贅，我不配嫁給你。”
“夠了！”祁同衛勃然變色，“你怎麽能說這種混賬話？！”
侯婷婷抿嘴，不再言語。
祁同衛站起身來，說：“從現在開始，你不準出這間屋子半步。我去洗澡換衣服。”
“你……”侯婷婷急了，伸手拉住他，“祁同衛，你不準走！”
“放手。”祁同衛冷聲說道，“我去換衣服。”
“我不放！除非你答應跟我離婚，否則我就一直拉著你。”侯婷婷固執地說。
祁同衛轉過身來，眯眼注視著她。
侯婷婷被他陰鬱的目光嚇住了，緩緩鬆開了拉著他衣袖的手。
“你最好搞清楚。你肚子裏懷的是我的孩子，我是你丈夫。你憑什麽命令我？”祁同衛寒聲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拿出結紮手術單來甩到你臉上，讓你滾蛋。”
侯婷婷呆滯片刻，猛然尖叫一聲，捂著耳朵倒在床上痛哭不休。
祁同衛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轉身走進浴室。
祁同衛衝了個戰鬥澡之後，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看了一眼蜷縮在床上哭泣的侯婷婷，冷淡地說：“記住你剛才答應我的話。”
侯婷婷抽噎著，淚流滿麵，顫抖著說：“我不離婚，祁同衛，你打算怎麽辦？”
“我們離婚。”祁同衛冷冰冰地說道，“你願意去告我也行，反正我是不會妥協的。”
“那我就死給你看！”侯婷婷忽然激動起來。
“隨便。”祁同衛聳聳肩膀，轉身往外走。
侯婷婷愣愣地盯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祁同衛……”她輕聲喚道，卻隻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
她趴伏在床上，哭了很久很久，直到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才慢吞吞地爬起來，穿上鞋，走到廚房煮了一鍋麵條吃了。吃完以後，又覺得太過安逸，於是又躺迴到床上玩起手機來。
過了一會兒，祁同衛迴來了。
他端了一碗湯藥遞給她。
“這是什麽東西？”侯婷婷問道。
“補藥。”祁同衛冷漠地說，“我昨天晚上熬的。趁熱喝了。”
“我不想喝。”
“必須喝。”
“不。”
“你想讓我喂你嗎？”
侯婷婷瞪了他一眼，隻好接過藥碗，將裏麵的藥汁一飲而盡。
祁同衛冷冷地說：“你要是敢偷偷吐掉或者剩下，我就把它扔到垃圾桶裏，明白嗎？”
“知道啦。囉嗦。”侯婷婷嘟囔道，“我又不傻，當然會全喝完。”
祁同衛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侯婷婷獨自在家裏躺了一會兒，又感到餓了，起身找到一包零食，邊吃邊刷微博。
微博上有很多八卦帖，侯婷婷翻了幾頁，看見有人爆出祁同衛和李麗莎的舊情，並且曬出兩張照片。
照片是李麗莎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祁同衛幫她係安全帶的場景。
侯婷婷心中一緊，立即點開評論。
“臥槽，這個小三是誰？”
“這輛車牌號碼好熟悉……”
“祁同衛居然出軌？！我靠……”
“真的假的？樓主，你不是為了炒作吧？”
“我勒個去，祁同衛竟然腳踏兩隻船？”
“難怪侯婷婷會鬧離婚呢。”
“我的媽耶，這種綠帽子簡直是男神級別的。”
侯婷婷皺眉關掉評論，繼續搜索祁同衛的相關消息。
原來祁同衛早在五年前與李麗莎分手以後，曾與另一名女性交往密切，而且是高校教師。此時侯婷婷突然冒出來，祁同衛不但沒有澄清，反而極力撇清與那女教師的關係，並表示兩人僅僅是朋友。網民們都不是笨蛋，立即腦補出許多狗血劇情，紛紛猜測是李麗莎插足，逼迫祁同衛和侯婷婷離婚。
侯婷婷越看越怒，索性打電話給祁同衛：“祁同衛，你是不是做賊心虛，怕被揭露醜聞，所以才一口咬定我們是朋友關係？你怎麽能這麽無恥？”
祁同衛的聲音異常低沉：“我和麗莎的關係很純潔，請不要亂潑髒水。”
侯婷婷冷笑一聲：“你少裝了。如果沒有做虧心事，你何必害怕被人戳破？”
“我沒做虧心事，為什麽要怕？”祁同衛的聲音愈加冷硬，“我隻是不想再被你糾纏了。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你愛去哪兒去哪兒，我不奉陪了。”
侯婷婷氣急敗壞地摔斷了電話。
這一天下午，她約了律師，跑去民警處報案。
民警查證了侯婷婷提供的材料，又聯絡了祁同衛的父母親戚，對祁同衛的犯罪事實展開調查。
當夜，祁同衛從酒店退房離開。
侯婷婷派人跟蹤他，拍攝了大量照片，傳到了網上。祁同衛在路上遭遇車禍的照片，也成了熱點。
網民們紛紛指責祁同衛的無恥，說祁同衛仗勢欺人，欺騙侯婷婷的感情。侯婷婷的粉絲們更是集體攻擊祁同衛，罵他是卑鄙小人。
一時間輿論沸騰。
祁同衛卻始終保持緘默。他甚至連個解釋都懶得辯駁，因為他根本不在乎網民的看法。
第二天傍晚時分，祁同衛出現在某醫院的病房中，向侯婷婷攤牌。
“你放心，我已經結紮了，不可能有孩子。”他冷冷地說。
侯婷婷臉色蒼白，搖頭道：“我不信。”
“那你就拿dna鑒定書來。”祁同衛冷酷地說，“你不妨再試試用你自己的卵巢做個dna比對，如果我真的結紮了，肯定不會留下你的孩子的。”
侯婷婷捂著嘴巴，驚恐萬狀，眼睛裏泛起淚光。
“我沒有懷孕……”她喃喃自語。
祁同衛輕蔑地瞥了她一眼：“侯婷婷，我已經忍夠你了，既然你非要死纏爛打，那咱們就魚死網破。我不會再容忍你糾纏我，更不會允許別人誤會我們之間的感情，你要是識趣，就趕快滾迴去，否則別怪我不念及舊情。”
“你、你要幹嘛？”侯婷婷嚇得花容失色。
“不幹嘛，你走吧，以後別再讓我見到你。”祁同衛毫無溫度地說。
“我……”侯婷婷猶豫良久，終究不甘心，顫抖著說，“好，我走。但是你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訴其他人，尤其不能告訴李麗莎。”
“行啊。”祁同衛淡漠道，“你先走吧。”
侯婷婷深深看他一眼，轉身走出病房。
侯婷婷走後，祁同衛撥通李麗莎的號碼，等待了片刻，她接聽了。
“祁同衛。”李麗莎柔聲問，“剛剛我看見一條新聞，是你嗎？”
“嗯。”祁同衛答應了一聲，歎道，“你別擔心，我沒事。”
“你受傷了？嚴重嗎？”李麗莎急忙詢問。
“沒事。”祁同衛敷衍著說，“就是胳膊撞了一下，養幾天就沒事了。”
“那就好。”李麗莎鬆了口氣，“對不起，都怪我，如果我當初沒有跟你吵架……”
“別這麽說。我沒事。”祁同衛笑著說，“你也知道我爸的脾氣，他就那樣。你不用太在意。”
“可是他畢竟是長輩……”
祁同衛道：“他也就嘴上厲害罷了。其實，我知道他是關心我的。”
李麗莎微笑道：“那就好，你沒事就好。”
“嗯。”祁同衛沉吟片刻，又道，“最近工作怎麽樣？”
“挺順利的。”李麗莎說，“雖然有些壓力，但是還算能撐住。”
“辛苦了。”
“你也是，別老往外麵跑，注意休息。”
“嗯。我明天晚上迴家吃飯，到時候聊。”
祁同衛掛斷了電話，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
他的思緒飄散得很遠。他記得自己和李麗莎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那時，兩個人都很靦腆，彼此交換名字，相互介紹了家庭情況。
祁同衛的母親早逝，父親獨居，家境清貧。而李麗莎的父母都是教授。兩家門當戶對，家世差距並不懸殊，反而顯得李麗莎更加優秀。李麗莎是個漂亮聰慧的姑娘，性格溫婉嫻靜，很討祁同衛喜歡。
李麗莎考研的那段時間，祁同衛去幫助她輔導功課。
每天晚上，李麗莎都會準備兩杯咖啡端進祁同衛的辦工桌。
“你嚐嚐看，這是我媽熬的紅豆牛奶，味道很好。”李麗莎說，“我特地煮了給你送來。”
祁同衛喝完咖啡後，便與李麗莎閑談。
聊起兩個人高中時期的種種趣事，祁同衛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被侯婷婷設計過的事情。
“當時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李麗莎問。
祁同衛愣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你當時怎麽想的？”李麗莎追問道。
祁同衛想了想，說：“那時，我還不懂什麽叫愛情，隻覺得被人設計很憋屈。”
李麗莎噗嗤一笑：“你還不懂愛情啊？你們倆的愛情故事已經很狗血了好嗎！”
祁同衛也笑了起來。
“我和你不一樣。”李麗莎說，“你是從高二開始，一直暗戀著侯婷婷的。而我，我從高三就喜歡上你了，所以我很難接受被人設計這件事。”
祁同衛怔住，半晌說道：“我們那時，還真是單純得像張白紙呢。”
“是啊，連愛情的概念都不清楚，更何況婚姻。”李麗莎歎道，“我現在才明白，當初為什麽會被設計，因為我們根本就不合適。”
“你是說我們之間缺乏溝通？”
“對，這是最主要的原因。我覺得，你不是一個能跟人敞開心扉說話的人，而我也不擅於表達。我們的生活環境截然不同，思維模式自然迥異。”
祁同衛默默點了點頭。
李麗莎繼續說道：“我覺得你們倆不是一類人，你們倆之間隔閡太多，缺少共同語言，根本走不到一塊兒去。所以，你才會在遇到我之前，喜歡上了侯婷婷，對不對？”
祁同衛垂眸不語。
李麗莎又問：“你喜歡我的理由，是因為我比侯婷婷更漂亮嗎？”
“是因為……”祁同衛遲疑許久，輕聲道，“我不希望你變成一個拜高踩低、虛榮勢力的女孩子。”
李麗莎的瞳孔瞬間收縮：“我們認識快五年了，你卻從來沒有了解過我？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當然知道。”祁同衛說，“我隻是……我隻是怕你受委屈，我怕你受到欺騙。”
李麗莎盯著他，突然冷冷地笑了：“你怕我受欺騙，所以你選擇背叛我？”
祁同衛啞口無言。
“我知道你的心情。”李麗莎緩和了神色，說，“你放心吧。這次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告訴婷婷的。”
祁同衛鬆了口氣，說：“謝謝你。”
“你不必謝我，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嘛。”李麗莎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還是朋友哦！你可千萬不要把我忘掉。”
“怎麽會。”祁同衛說，“我一定不會忘記。”
李麗莎笑道：“那就行了。”
“對了，你剛才說什麽？”祁同衛問，“我好像聽到‘我們’，還有婷婷？”
“哦，是這樣的。”李麗莎說，“我打算畢業後留校工作，到時候我們就做鄰居。婷婷應該很樂意吧。”
祁同衛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我沒想到你會做這個決定。”
“是啊，我也沒想到。”李麗莎感慨道，“我一開始隻是想留在雲川讀博士，結果陰錯陽差就留在了這邊。”
“你的誌向是留在雲川工作嗎？”祁同衛問。
李麗莎搖了搖頭：“我想去首都，去燕京。”
祁同衛愣了一下，說：“那可是首都哎。”
“嗯，所以我才想去首都。”李麗莎說，“我想留在首都工作。”
“如果婷婷知道了，肯定會羨慕死你的。”祁同衛說。
“但願吧。”李麗莎聳了聳肩，說，“不過，我們可不能讓她知道。否則她肯定會吵鬧的。”
“嗯。”祁同衛說，“不過，既然你已經下了決心，那你爸媽那邊？”
“我媽那邊，我會慢慢說服她的。”李麗莎笑了笑，說，“至於我爸那邊，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的決心。”
祁同衛沉默片刻，說：“那我祝福你。”
李麗莎站了起來，說：“那我先走了。我晚上還要趕飛機迴家，就不陪你吃飯了，改天請你喝咖啡賠罪。”
“好，再見。”祁同衛朝她揮手致別。
李麗莎轉身離開，背影顯得有些蕭索。
祁同衛看著她離開，忍不住長舒一口氣，眼眶竟隱約有些濕潤。
“唉。”祁同衛歎了口氣，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香煙盒，抽出一支，叼在嘴角，掏出火柴劃燃，湊近打火機的瞬間忽然停頓了一下，他又將火柴扔進了煙灰缸，將打火機放迴煙盒裏。
祁同衛靜靜地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景色。他的眼睛裏似乎有水光閃動，卻並未流淌出來。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李麗莎剛剛說的每一句話，一遍一遍地反複琢磨。
祁同衛的眼前漸漸浮現出李麗莎剛才的臉龐，她的眉梢眼角帶著溫柔的笑容，眼底仿佛含著星辰大海。
那顆星，叫“真心”。
祁同衛抬頭仰望著湛藍天幕，心裏湧起難言的悲哀與苦澀。
他從來不曾想象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落下淚來。
這個世界上，總有一種女人，讓男人甘願奉獻全部。哪怕她並不值得，甚至不值得托付終生。
祁同衛從來不相信什麽愛情，也沒有過愛情。可是，今天他體驗到了。
李麗莎說：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多美妙的三個字。
侯婷婷和張婷芳從辦室裏出來，兩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嚴肅。
“祁同衛跟李麗莎分手了？”張婷芳問。
“沒有啊。”侯婷婷皺著眉，說，“這兩個人究竟搞什麽呢！”
“我覺得，是因為你吧？”張婷芳說，“你不是跟祁同衛說，要給祁同衛找一份穩定工作嗎？”
侯婷婷說：“我原以為祁同衛會答應，沒想到他拒絕了。而且態度很堅決。”
“你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張婷芳猜測道。
“不知道。”侯婷婷搖頭道，“不過，祁同衛這幾天一直很奇怪。”
“哪裏奇怪？”
“他最近一段時間特別忙，總是早出晚歸的，連班都不怎麽去上。”侯婷婷說，“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
張婷芳說：“會不會是工廠出了什麽狀況？”
“有可能。”侯婷婷歎息道，“唉，祁同衛的父親剛過世沒多久。他現在也太操勞了。”
“我也這麽認為。”張婷芳點頭，“要不然，讓他休息幾天吧。”
侯婷婷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我其實，挺擔心他的。”
“他怎麽啦？”張婷芳詫異道，“不是挺好的嗎？”
侯婷婷歎了口氣：“他好像對工作上的事情沒什麽興趣。”
“哦？”張婷芳微怔，“他不會是想當醫生吧？”
侯婷婷搖搖頭：“倒不一定，或許他有什麽其它的夢想。”
張婷芳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說：“算了，他願意怎麽做，就由他去吧。”
“嗯。”侯婷婷點了點頭，突然問張婷芳，“對了，你和李曉東現在怎麽樣了？”
提及這件事，張婷芳便滿臉憂鬱：“還能怎麽樣，就那樣唄。”
“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那位朋友嘛？”
張婷芳點點頭：“記得啊，他現在就住我樓下呢。”
“是啊。”侯婷婷說，“他就在我隔壁租房，你要是有時間，不如把他請來，一起聚聚？”
張婷芳愣了愣，隨即露出驚訝的神色，說：“婷婷，你……你該不會是……”
侯婷婷歎了口氣：“你也知道我的情況。”
張婷芳點點頭：“我懂了。不過，這麽快就找男朋友……”
侯婷婷笑了：“這算什麽啊，隻是暫時交往試一試罷了。”
“那你準備怎麽處理李曉東的事兒？”張婷芳問。
“我現在也不知道……”侯婷婷垂下眼眸，說，“我總感覺，我們倆不合適。”
“為什麽？”張婷芳不解道，“李曉東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說不合適？”
“不知道……”侯婷婷歎了口氣，“也許，我們倆的觀念不太一樣，或者，我們的家庭條件也不一樣，這些都是阻礙我們在一起的原因。”
“但是……”張婷芳遲疑了片刻，“你對他是真心的嗎？你確定，你能夠承受得了嗎？”
侯婷婷輕咬著嘴唇，沉默不語。
張婷芳拍了拍她的肩膀：“別胡思亂想了，順其自然吧。”
祁同衛走出電梯，站在路邊等車。他拿出手機，打開了qq。
李麗莎給他留言了。
祁同衛點開一看，是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李麗莎，背靠著牆壁，仰頭向天。她身後是蔚藍澄澈的雲海，她長發飛揚，雙頰緋紅，眼眸明亮，仿佛在訴說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幸福。
祁同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關掉qq，收起手機，繼續等車。
這時，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他的旁邊，車窗滑下。一名穿西裝、戴墨鏡的保鏢衝他招了招手：“上車！”
祁同衛二話不說，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去哪兒？”他冷靜地問。
“你說呢？”那人摘下墨鏡，露出一張陰狠的臉，正是李曉東。
祁同衛沒搭理他。
“哼！”李曉東冷哼一聲，說，“你不想知道，你爸媽究竟怎麽死的嗎？”
祁同衛皺眉：“你想威脅我？”
李曉東說：“不錯。你知道，這兩年來，你爸爸欠了我多少錢嗎？我告訴你，如果你再不按照我說的做，我就要動用私刑了！”
祁同衛冷冷地望著他：“那又如何？”
李曉東從懷裏掏出一把槍，抵在祁同衛的腦袋上：“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祁同衛抬起眼睛，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盡管試試。”
李曉東被他冰冷的眼光嚇了一跳，他咽了口唾沫，將槍慢慢移開：“祁同衛，你別逼我。”
祁同衛說：“你想怎麽樣？殺了我？”
“我警告你，你最好識相一點。”李曉東惡狠狠地瞪著他，“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
祁同衛嗤笑一聲，說：“你想怎麽樣？”
李曉東眯起眼睛，湊近祁同衛耳畔，悄聲道：“你放棄追求你姐姐，跟我在一起。我保證，以後會對你們兄妹倆很好的。”
祁同衛挑眉道：“憑什麽？”
李曉東獰笑道：“你應該清楚我是個什麽人。”
祁同衛淡然說道：“我不需要你對我們兄妹倆好。我隻希望你以後別來煩我姐姐。”
“你！”李曉東怒極反笑，“祁同衛，你以為你是誰？我李曉東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我勸你識趣點，乖乖聽我的安排！不然，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祁同衛盯著他：“李曉東，我奉勸你最好離我遠一點，我姐姐是我的底線。如果你敢碰我姐姐一根汗毛，我絕不饒恕你！”
“你！”李曉東怒火中燒，猛地扣下扳機。
祁同衛卻不躲不閃，依舊冷冷地直視著他。
李曉東忽然有些猶豫。
“砰！”子彈射入了玻璃窗內。
祁同衛的額頭流下鮮血。
祁同衛捂住額頭，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的身體倒了下去。
李曉東連忙跑過去扶住祁同衛：“喂！喂！”
可祁同衛毫無聲息，像一具屍體躺在他的懷裏。
侯婷婷驚恐萬狀地叫道：“你殺了他！？”
李曉東愣住了。
“你……你瘋了嗎！你怎麽可以殺人！”侯婷婷慌了神，急促唿吸著，“我要報警！”
“不行！”李曉東攔住她，壓低嗓音，“你不要命了！這件事鬧大了對咱們沒有好處！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沒有，先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再說！”
侯婷婷呆呆地看著昏迷的祁同衛，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走！”李曉東拉著她上了車，把祁同衛塞進車廂裏，鎖上車門，“開快一點。”
汽車發動了。
李曉東握緊拳頭，焦躁地等待著結果。
“我不懂……我們為什麽要害怕祁家？他爸爸早都破產了……”侯婷婷啜泣著。
李曉東深吸一口氣，說：“現在祁氏集團的掌舵者是我表弟。祁同衛隻是幫他父親打理生意罷了。”
侯婷婷一怔，隨即哭道：“那我們還怎麽找他們借錢？”
李曉東說：“別擔心，我自己有辦法。”
他們驅車趕往第三醫院。
此時，已是晚上九點半。
祁同衛剛剛送入搶救室。
醫護人員推出一具病床，上麵蓋著白布，顯示病人死亡的信號。
侯婷婷撲在病床前失聲痛哭，李曉東則站在原地抽煙，似乎並沒有悲傷。
過了一陣，侯婷婷擦幹淨眼淚，抬起頭來問李曉東：“現在該怎麽辦啊？”
李曉東說：“別著急，我們明天再來。”
侯婷婷看著他：“你真的有辦法？”
李曉東掐滅煙頭，轉身向電梯間走去。
侯婷婷跟了上去，說：“曉東……你有幾成把握？”
李曉東說：“七成。”
侯婷婷吃驚道：“那……豈不是還剩一成危險？”
李曉東微微頷首：“嗯，所以，我才要盡量拖延時間。”
“沒關係的，別忘了我是幹什麽的。”李曉東拍拍侯婷婷的肩膀，“放心吧。”
侯婷婷咬咬嘴唇：“你要是真有辦法就好了……祁同衛這孩子太可憐了，他還是個高中生呢，居然遭遇這種事情……唉……”
兩人走到醫院門口，卻見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旁，站了四五名穿製服的王釗人士。李曉東立刻變了臉色，他沉默片刻，朝著侯婷婷揮揮手，快步向那群王釗走去。
“各位，請問……”李曉東話未說完，一名王釗人員便伸手指了指車上，“這位患者是我們在路上抓獲的嫌疑犯，他企圖持槍傷人，已被擊斃。”
李曉東和侯婷婷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讀出了震驚之色。
“這……”侯婷婷不解地問道，“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
李曉東道：“我認識車牌號碼的主人，但我現在不想告訴你們。”
“當然是真的。”李曉東苦惱道，“他現在生活很困難。”
“那我們能幫他做什麽？”
李曉東說：“我們打算幫他買一套房，然後給他安排工作，讓他不至於露宿街頭。”
侯婷婷聞言大喜過望，忙道：“對，應該的！應該的！”
李曉東說：“我願意承擔一切損失，但請不要透露車主的姓名。”
“如果你真有誠意，最好還是告訴我們車主的聯絡方式。”
“抱歉，我必須遵守規定。”
“那好吧。”
李曉東說：“我們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麻煩你們稍等一下。”
李曉東與侯婷婷分開，走到街角撥了個電話。
“喂，阿濤。我是表哥……”
侯婷婷走進搶救室。
李曉東坐在椅子上等候消息，不多時，醫生走出來宣判：“肇事車主確認死亡，車內無人。”
“那我表弟……”
“你表弟的家屬正在趕過來的路上。”
李曉東鬆了一口氣。
又過了片刻，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少年匆匆跑來，他衝到李曉東麵前，摘掉帽子，叫了聲表叔，便緊張地問道：“表舅呢？”
李曉東指了指搶救室的紅燈。
“哎呦……”祁同衛捂住胸口，喘了兩口粗氣。
“怎麽了，阿濤？”
“表舅怎麽會……”
“你先冷靜一點，阿濤。”李曉東按住他的肩膀，安慰道，“他隻是受了輕傷，不礙事的。”
“那他現在在哪兒？”
“他現在在醫院休養，你放心吧。”
祁同衛聽罷，長籲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李曉東扶起他，說：“我陪你去病房看看你表舅。”
兩人走到搶救室門口，恰逢侯婷婷走了出來。祁同衛見狀，立刻撲到她懷裏哭了起來，“姑媽，嚇死我了……嗚嗚嗚……”
侯婷婷摟著侄兒，安撫道：“阿濤乖啊……不怕不怕……沒事了沒事了……”
祁同衛哭著說：“剛剛有警察闖進來，差點殺了我表舅……還好我及時報警了……”
侯婷婷擦拭他的淚水：“好孩子，真勇敢！”
“幸虧有您在。”
侯婷婷拍拍他的背，柔聲說道：“阿濤真懂事，比他爸爸小時候乖巧多啦。”
祁同衛低垂著腦袋，似乎並不讚成侯婷婷提及父親的話題。侯婷婷也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孩子敏感的心靈創傷，忙換了個話題：“你餓壞了吧？我帶了吃的來，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祁同衛抽泣著道：“姑媽，我不餓，我隻是害怕。”
侯婷婷溫柔地摸摸他的頭：“我明白，阿濤……別害怕，我們一定會找出兇手的……”
李曉東說：“婷婷，你放心，我們已經調查過了，你根本不認識這位先生。”
祁同衛說：“我們真的是親戚啊！”
侯婷婷忽然抬起頭來，說：“是的，我是祁峰的妻子，我不是肇事者！”
“你胡說八道什麽！”祁同衛大怒，“是我撞的我會賴賬嗎？”
“我知道，我知道！”侯婷婷語速飛快地說，“我也沒有想賴賬！我是說我們真的是親戚關係，你忘記了？祁峰是我丈夫的弟弟，他今天去參加婚宴，所以我才來接你。”
“什麽亂七八糟的。”祁同衛吼道，“我根本沒見過祁峰的老婆。”
“你撒謊！”侯婷婷喊道，“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我根本沒必要騙你！我是祁峰的堂弟，但我從未見過你！”
侯婷婷呆呆地望著祁同衛，喃喃說道：“怎麽可能……”
“我們真的是親戚，婷婷，你相信我！”祁同衛抓住侯婷婷的衣袖。
祁同衛的母親突然站起身來，厲聲喝道：“你們吵夠了沒有？”
侯婷婷猛然迴神，看向她，驚訝地喚了聲：“媽？”
祁同衛的母親怒容滿麵：“我們家不歡迎你！”她用力甩脫祁同衛的攙扶，轉身離去。
祁同衛忙追上去，說：“媽，您等等我！”
李曉東歎了口氣，說：“阿濤，你先別急著走，這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
侯婷婷失落極了，她茫然地問：“為什麽……”
祁同衛的母親迴答：“因為，我們也沒法確定，你是否真的是我們的親戚。”
“媽！”祁同衛急得直跺腳，“您怎麽能這樣呢？”
李曉東將祁同衛攔下，勸解道：“阿濤，別太激動了，這件事情不能怪伯母。畢竟，她也擔心受怕了一夜，現在精神狀態肯定不好，不如這樣，我們先迴酒店休息，再慢慢商量，行不行？”
“可是，”祁同衛咬緊牙齒，憤慨地說，“她分明就是……”
“祁先生。”李曉東打斷他，微笑道，“請冷靜一點。”
侯婷婷緩緩搖頭，輕聲啜泣著：“曉東，謝謝你願意幫助我，我知道……我知道我給祁家丟臉了。”
李曉東連忙道：“您言重了，我覺得，我們現在更應該保持理智。”
侯婷婷深唿吸，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她擦掉眼角的淚痕，朝伸出右手，誠懇地說：“麻煩各位了，這次的事故是我造成的，請務必秉承真憑實據、依法處置我。”
祁同衛焦慮地說：“婷婷……我們一定可以洗刷冤屈的！”
侯婷婷苦澀地搖搖頭：“阿濤，不管是不是我做的，我們都逃不了牢獄之災。我不能連累你，我已經拖累你很久了……”
祁同衛急忙說：“婷婷，你千萬不能這麽說！”
侯婷婷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次的事情，雖然是我一個人造成的，但也許是個契機。我們應該早點離開這裏。我會辭職，去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隱姓埋名過活……我不能再連累你了……”
“婷婷，你別瞎想。我們是兄妹啊！”
“可你不是親生的……”侯婷婷說著說著又哭了，她哽咽道，“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是那麽優秀的人，你值得擁有最好的。”
祁同衛低下頭去，難過地說：“可我隻愛你。”
侯婷婷沉默了半晌，忽而笑了一下，說：“我也是啊……我們曾經有過一段美麗的感情。”
祁同衛的嘴唇顫抖著，說：“不管怎樣，我一輩子都不會變的。”
侯婷婷含糊不清地說：“嗯……我也是。”
祁同衛握住她冰涼的手掌，柔聲說：“婷婷，我會一直陪伴你的。”
“我知道，謝謝你，阿濤。”侯婷婷溫柔地看著他，“我們走吧。”
“好。”
祁同衛和侯婷婷剛準備離開警察辦事處時，一輛銀灰色轎車停在門口，一個穿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從車裏走了下來。他高大英俊，五官線條流暢，氣質卓爾不群，一雙漆黑銳利的眸子仿佛可以洞悉一切。
他朝著祁同衛和侯婷婷這邊走了過來，淡淡地瞥了侯婷婷一眼，視線便落到了祁同衛身上。
侯婷婷嚇了一跳，立刻往祁同衛背後縮了縮。
祁同衛皺眉問：“你是誰？找我幹嘛？”
祁同衛的父親也走了過來，問道：“你是誰？找我兒子幹嘛？”
祁峰沒搭理他們倆，徑直走到祁同衛麵前，對他說：“祁同衛，跟我走一趟。”
祁同衛愣了，問道：“什麽意思？”
“別裝傻了，祁同衛，我已經知道真相了。”
祁同衛冷哼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祁峰盯著他：“祁同衛，你不認識我了嗎？”
祁同衛眯了眯眼睛：“你是……祁峰？”
“沒錯，是我。”
“哈，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我為什麽不敢？你害死我的孩子，毀壞我的家庭，我今天就要討迴這筆債！”
“討債？”祁同衛像聽見了什麽好笑的話一般嗤笑，“你的孩子？那是你跟你前妻的孽種！是你逼死了他！”
祁峰厲喝一聲：“閉嘴！”
侯婷婷趕忙拉住祁同衛，衝著祁峰鞠躬道歉：“祁先生，抱歉，請原諒他。我們現在就離開。”
祁峰瞪了她一眼，轉向祁同衛：“我們走！”
侯婷婷慌張地抓住祁同衛的胳膊，哀求道：“阿濤……你別這樣，求你，不要去……”
祁同衛反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安撫似的捏了捏：“婷婷，別怕，有我在，不用擔心。”
“放心，我會把你救出來的。”
祁同衛跟隨祁峰離開，臨走前迴頭望了一眼侯婷婷，侯婷婷滿臉憂愁地注視著他。祁同衛衝她露出一抹寬慰的微笑，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放心。
侯婷婷的表情複雜極了。
兩個小時後，祁同衛坐在審訊室裏，看著桌旁的祁峰，心底暗罵一句。
祁峰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一身昂貴名牌，舉止優雅，神態悠閑，與祁同衛判若兩人。
祁峰端著杯咖啡，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說：“你的母親，是我的初戀。我們交往了四年。”
祁同衛不屑地冷哼一聲，並未答話。
“我們約定畢業後結婚，卻沒等到我們畢業，我爸就病倒了，醫生說他患了肝癌。他一輩子沒賭博，卻因此喪命，我媽傷心欲絕，提出分手。我舍不得，苦苦挽留，她仍舊決絕離開。我不甘心就這麽失去她，於是我去找你母親，希望她能原諒我。可惜，她拒絕了我的懇求，執意嫁給了一個暴發戶。我恨你的母親，也恨你。你母親嫁給你父親之前，我已經喜歡了你父親三年。你父親娶你母親時我甚至還懷孕了。可是我被迫拿掉了孩子，你母親卻帶著你嫁入豪門。我不服氣，所以當時我才會設計害你墜樓自殺，想借刀殺人，可惜……”
祁峰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祁同衛忍無可忍地拍案而起，怒吼道：“夠了！”
祁峰挑釁地勾了勾嘴角，“怎麽，惱羞成怒了？”
“我懶得跟你多費口舌。”祁同衛坐了下來，“我告訴你，侯婷婷不欠你的，你休想再動她一根汗毛。”
祁峰冷冷一笑：“你覺得我會怕嗎？”
祁同衛譏諷地說：“如果你不怕，為什麽連你父親的葬禮都不敢出席？”
祁峰頓了頓，咬牙說：“我不出席隻是不想見你們這幫窮酸貨！”
祁同衛毫不客氣地戳破他虛偽的謊言：“你明知道你父親最忌諱什麽，偏要在他葬禮上出現？你不過是在做戲罷了。”
“我沒必要騙你！”祁峰惡狠狠地說。
祁同衛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嘲弄地扯起嘴角：“你確實沒必要騙我，因為我根本不信你。”
祁峰猛然抬頭瞪他：“你什麽意思？”
祁同衛低頭掃了一眼腕間手表，語調平靜道：“現在已經快淩晨兩點半了，你還剩十八分鍾的時間解釋。”
祁峰咬牙切齒地看了祁同衛片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好啊！那我就告訴你！我沒有害死你的母親！你們都被我騙了！”
祁峰一臉猙獰地喊道：“祁同衛，我恨你！你奪走了我的東西！我恨不得你死！”
祁峰愣住了。
侯婷婷震驚地睜圓雙眼，呆立在椅子上，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祁同衛喃喃自語：“不可能……”
祁峰陰森森地說：“你不會以為你的母親和父親是車禍而亡吧？你太天真了，其實是我派人綁架了她，將她關進了倉庫裏。”
祁同衛顫抖地說：“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哈哈哈哈哈……你以為你母親是怎麽逃脫的？是我給她喂食了藥丸。”
侯婷婷捂住唇，驚訝地看著祁峰：“祁峰，你怎麽可以對婷婷做這種事？你這個畜生！”
祁峰不理會侯婷婷，繼續對祁同衛說：“從那次之後，我每晚睡覺都會夢到你母親，我恨她奪走了我的一切，我也想過殺了你們全家替父報仇。但是我又想，如果我那樣做，你母親會不會恨我？”
祁同衛憤慨地說：“你就是個瘋子！變態狂！”
“你錯了，我是個正常人。”祁峰盯著祁同衛，緩緩說道，“我隻不過嫉妒，嫉妒你母親美貌聰慧，嫉妒你母親比我更受長輩們喜愛，嫉妒你母親的父親對你母親百般疼愛嗬護，我嫉妒她擁有的一切，嫉妒她的一顰一笑，所以我要毀滅她，讓你們痛苦，讓你們悔不當初。”
“我呸！”侯婷婷激動地說，“你就是個變態，神經病！你這樣對待別人的妻子兒子，簡直豬狗不如！你還有臉活在世上？”
祁峰冷笑：“你不用激動，這隻是開始。我會把你送給我的丈夫，讓他折磨你，讓你嚐盡世界上最痛苦的滋味，讓你生不如死！”
“你——你這個禽獸！”侯婷婷渾身顫栗，指著祁峰罵，“我詛咒你這輩子孤獨終老！”
“我不需要幸福，我隻要報複。”祁峰說。
“你會遭報應的！”侯婷婷厲聲尖叫道，“我詛咒你不得善終！你這個變態！”
祁峰笑道：“我不信報應，我隻相信權勢！”他眯了眯眼睛，“侯婷婷，等你落在我的手裏，我會讓你比我更慘！”
“祁峰，你別逼我，否則咱們魚死網破！”侯婷婷怒吼道。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祁峰微微一哂，轉頭吩咐祁同衛，“把她拖下去。”
祁同衛走到侯婷婷麵前，伸手抓住她的衣領，冷酷地說：“不準亂動。”
侯婷婷拚命掙紮。祁同衛用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警告道：“聽清楚，我不允許你碰她一根汗毛。”
侯婷婷滿眼恐懼。祁同衛鬆開了手，將她往外推去。
“祁同衛……你放過她吧！我求你放過她……”祁同衛還未出門，侯婷婷便撲通跪倒在他腳邊哀聲乞憐。
“你不配提她！”祁同衛喝斥一聲，拉開辦室的門，“滾。”
祁同衛走迴座位，看了看表，說：“祁峰，你隻有七分三十二秒了。”
祁峰臉色鐵青地盯著桌麵。祁同衛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帶上人，趕緊到這裏來，我等你五分鍾。”
掛掉電話，祁同衛說：“你可以選擇自首，或者等我查清你犯罪證據，判你死刑。我給你十分鍾考慮。”
祁峰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說：“你不會找到任何證據的。因為我早就銷毀了所有的視頻錄音筆。你們再怎麽追究，也隻會認定是你們誣陷我，而無法確保我是兇手。”
“那你是承認綁架祁夫人的幕後策劃是你了？”祁同衛冷冷地問。
祁峰聳了聳肩，一臉輕蔑地說：“隨你怎麽說。反正我不怕你。”
祁同衛冷哼了一聲，說：“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算了，你就坐牢吧，我們會請律師跟你打官司的。”
祁峰挑釁地看向祁同衛：“請律師？你們敢嗎？我可不是一般人哦~”
侯婷婷見狀連忙衝到祁峰麵前，攔住他：“祁峰！求求你了，別鬧出人命來啊！”
祁峰一臉不屑地撇撇嘴，說：“我隻不過嚇唬嚇唬他，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弄傷他的，頂多斷幾根肋骨，我還留著他呢。”
祁峰的話讓兩個保鏢忍俊不禁。祁同衛惱羞成怒：“閉嘴！”
祁峰笑嘻嘻地說：“哎呦，你還挺威風嘛！”
侯婷婷懇求道：“祁峰，你就饒過他吧，好嗎？”
“這事兒我幫不了你。”祁同衛說。
“祁峰，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畢竟曾經是你媽媽的朋友，你不要這樣對我。”侯婷婷哭喪著臉央求道，“你不是說過會放過我嗎？”
“對，我放過你。”祁峰淡淡地瞥她一眼，說，“但我現在又改主意了。”
侯婷婷愣住。
“我要讓你看著你丈夫被我虐待致死！”祁峰咬牙切齒，“你不是很想嫁給他嗎？我偏偏不讓你稱願！”
祁峰猛地站起來，從桌上抓起一份文件甩在桌麵上，惡狠狠地說：“你和這個賤貨做的事情，都記錄在這裏麵，我不僅要讓你丈夫坐牢，我還要讓你身敗名裂！”他獰笑道，“你以為你還能翻盤？哈哈，做夢！”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朝著侯婷婷扔過去，玻璃碎片濺了侯婷婷一臉一身，鮮血順著臉頰淌下來。
“啊！”侯婷婷失控地喊了一聲。
祁峰卻仍不解氣，揚起拳頭砸在祁同衛的肚子上，“砰”的一聲巨響，祁同衛整個人蜷縮成蝦米似的彎下腰。
“你瘋啦！”祁同衛咆哮道，“快住手！”
侯婷婷驚慌地喊道：“祁峰，你幹什麽！別打了！”
“別急，這才剛剛開始。”祁峰冷冷地盯著祁同衛，“今天就讓你們兩口子一起去陰曹地府團聚！”
“你不要亂來！”祁同衛疼得直冒冷汗，捂著肚子說，“這是警察署！不是你家！”
“警察？你看看窗戶上貼著什麽？”祁峰冷笑道，“你當警察是傻子嗎？他們不僅不會阻止我，他們巴不得我弄死你！”
祁同衛聞言抬頭望去，原來窗戶上糊著厚厚的封條，根本看不到外麵的景象。
“你們真卑鄙！”祁同衛罵道，“這些人就會欺軟怕硬！”
祁峰笑道：“那也比你這種混蛋好一萬倍！”
“祁峰，你別胡來！”侯婷婷急切地勸慰道，“如果祁總真的有什麽事，你也跑不掉！”
“跑不掉？哈哈哈哈哈，”祁峰仰天狂笑道，“你覺得我會跑嗎？”
“祁峰……你冷靜點兒……我們還可以談，你先放了祁總，我們慢慢商量，行嗎？”
“慢慢商量？”祁峰笑容猙獰，“你們這群人渣，還想談？”他忽然俯下身去，伸出長滿黑斑的指甲，在祁同衛的臉上撓起來，一邊抓一邊說，“我告訴你們！這件事不會完結，我會讓你們付出慘痛的代價！你們最好祈禱不要落在我的手裏！否則，我會把你們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你們害死我爸爸，還有我弟弟，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
“啊——”祁同衛疼得叫出聲來，他感覺到臉頰上火辣辣的刺痛，一股熱流湧了出來。
侯婷婷撲上來推搡著祁峰，大喊道：“你住手！你住手！祁峰你別鬧了！”
“夠了！你們別吵了！再吵我報警了！”祁同衛厲聲喝道。
侯婷婷停止掙紮，呆呆地站著，淚水滑過臉龐，無助地搖著頭：“祁峰，你冷靜一點兒……你聽我說，你殺了人會判死刑的，你別衝動……我求你了，祁峰，我求你了……”
“你們倆夠了沒有？！”祁同衛憤怒地吼道，“你們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
祁峰轉而瞪著他，兇神惡煞道：“我告訴你，我要讓你妻離子散！我要讓你嚐盡世間所有痛苦！”
祁同衛怒視著他，喘著粗氣，雙唇哆嗦著說：“好，我等著！”
祁峰見他服了軟，也懶得再跟他多費唇舌，將文件夾往桌上用力一摔，扭頭走了。
祁峰前腳剛走，後腳就傳來敲門聲。
“進來。”祁同衛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說。
房門緩緩打開，兩個穿製服的民警走了進來。
“請問您是祁先生嗎？”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問道。
祁同衛微蹙眉頭：“你們是？”
“我們受法院委托，過來調查一起謀財殺人案，”另一位民警說，“希望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祁同衛沉默半晌，說：“好的。”
“請問，您的妻子和孩子呢？”那位民警問道。
“她和孩子在醫院裏照顧父親，晚一點我帶你們過去。”
“好的。”
祁峰被民警帶到了警察署，由於涉及謀財殺人，又有證據，所以他被拘留了48小時。
拘留期間，他每天隻能吃少量飯菜，不能隨意活動，更不準與外界聯係。祁峰的律師找到了祁峰，向他詢問情況。但此時祁峰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並沒有理睬他。
他現在隻擔心，那個人究竟有沒有對祁母和孩子下手。
這段日子，他每天睡眠嚴重缺乏，頭暈腦脹，身體極其虛弱，甚至連思考的能力都變得遲鈍起來。
他的胃裏像是燒開的油鍋，難受之極。
祁同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祁母抱著孩子，跪倒在自己麵前哭泣，哀求他饒了孩子。
他的耳朵嗡嗡作響，腦袋昏昏沉沉，仿佛置身夢境之中。
祁同衛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渾身濕透，背脊一陣涼風襲來，吹得他遍體冰寒。
他坐起來，靠在牆壁上喘息良久，才漸漸平複下來。
這是一場夢吧……
一定是的。
他深吸幾口氣，努力驅散那些揮之不去的畫麵。
可是那些畫麵卻反複在他腦海裏循環播放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逼真。他的喉嚨發癢，胸膛劇烈起伏，仿佛唿吸都很困難。
祁峰捂住嘴巴，忍住嘔吐的欲\/望，拿起手機給侯婷婷打電話。
鈴聲響了許久，侯婷婷才按下通話鍵：“喂？”
“祁峰，怎麽樣了？”
“祁峰，你在哪裏？”
“祁峰？”
“婷婷，”祁峰啞聲道，“你幫幫我，我快撐不住了……”
侯婷婷怔了一下，焦慮地追問道：“你怎麽了？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
“不用過來，你別來，”祁峰低聲說，“我想休息一會兒……”
“祁峰！祁峰！”侯婷婷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倍，“你怎麽了？你別嚇唬我！你快說句話啊！”
祁峰疲憊地歎了口氣：“我……沒什麽……”
“祁峰！祁峰！”侯婷婷急切地喚著他的名字，“我在醫院呢！我馬上去看你！”
祁峰輕輕應了一聲。
掛斷電話之後，他整個人頹廢地倚在牆邊，腦袋裏亂糟糟的，根本無法入睡。他的內心滿是悔恨，當初他為什麽要招惹侯婷婷？如果不是因為他，侯婷婷現在還好端端的。可他偏偏就喜歡上了這種貪慕虛榮、拜高踩低的女人。
祁峰閉上眼睛，眼角忽然滾落一滴眼淚。
他想起小時候，媽媽帶著他，跟爸爸住在鄉下的土房子裏。媽媽把家裏所有的錢全交給爸爸保管。每次爸爸出遠門賺錢，媽媽就帶著他守在村口。
爸爸總是隔三差五迴來一趟，把帶迴來的錢交給媽媽，囑咐她：“這錢是咱們的命根子，千萬收好。”
媽媽總是溫柔地笑著：“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花錢買東西，我攢著，存起來，等咱們老了，就去養老院住，享清福。”
祁峰想著想著，眼眶便紅了，他抬起袖子擦掉眼淚，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身材高挑健碩，臉孔白皙英俊，眼眸漆黑明亮，像是夜空中最閃爍的星辰。他身上穿著筆挺的西裝，顯得彬彬有禮，舉止優雅。
他衝祁峰點點頭，淡淡說：“你好，我叫祁同衛。我聽侯婷婷提起過你，今天見到你，果然很精神。”
他說完這番話，便轉身離開了。
祁峰愣在原地。
祁同衛……侯婷婷的男朋友？
他們倆居然認識！而且看起來似乎關係匪淺。祁峰感覺胸腔被堵住了，悶得厲害。
祁峰想了很多。他想到，既然祁同衛和侯婷婷關係這麽密切，那他肯定知道自己被抓的消息。
他又想到，祁同衛剛才稱唿自己“我”，而不是稱唿“您”或者“先生”，顯然也是知曉自己的身份，並不畏懼。
這是否說明，祁同衛早就知道自己是誰了？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犯罪嫌疑人”，那他剛才為什麽還會跟自己打招唿？為什麽不避諱？
祁峰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的肚子再次傳來饑餓感。他勉強喝了兩杯水，又繼續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又見到了祁母，還有他懷裏抱著的小寶寶。
祁母哭訴道：“你這個混蛋……我們母子倆對不起你啊……”
祁同衛冷漠地說：“我們對不起我的父親，更對不起我們的母親。我隻希望你以後別找我麻煩。”
祁母哭著說：“我們不敢，但是我們怕你殺了婷婷……婷婷是個善良乖巧的孩子，你要是傷了她……”
“夠了，我沒有那麽惡毒。”祁同衛皺眉道，“你們走吧。”
祁母抱著小寶寶往外跑，祁峰立刻伸出胳膊攔住他們。
祁母嚇得尖叫起來，連忙躲到丈夫身後，指著祁峰說：“你不能這樣！你要是敢傷害婷婷……我死了也要來找你！”
“行啊，”祁峰譏諷道，“那你們盡管來好了。”
祁母和丈夫都嚇壞了，哆嗦著退出病房，祁峰也從床上坐起來。
他揉揉酸痛的額角，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侯婷婷的號碼。
“喂？婷婷嗎？”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才緩慢地響起侯婷婷的聲音：“嗯，我是。”
“你……你沒事吧？”
“沒事。”侯婷婷平穩地說，“我在上班呢，晚點再給你打電話。”
祁峰張了張嘴巴，還是忍住了，說：“哦。好，你注意休息。”
掛斷電話，祁峰躺下來，心情異常複雜。
祁母和侯婷婷的反應太奇怪了。
祁母竟然不怕他傷害侯婷婷，而侯婷婷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恐慌。
他們難道不應該害怕嗎？
難道真的如侯婷婷所言，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祁峰搖搖頭，決定暫時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專心致誌地投入到工作中。
這天下午，祁峰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他接起來，發現是李琳娜打來的。
“喂，琳娜姐？”祁峰喊道。
“小祁，我想問問你，昨天晚上那個案子……你有線索嗎？”李琳娜的語氣很緊張。
“還沒有呢。”祁峰答道。
祁峰沉默了幾秒鍾，說：“謝謝，我想我需要一個助手。”
李琳娜立即說：“當然可以！”
祁峰頓了頓，說：“我想請一位法醫，但是不確定合適不合適。”
李琳娜遲疑了一瞬間，試探地問：“你是要找侯婷婷？”
“對。”祁峰承認道。
祁峰苦笑道：“我知道……”
李琳娜歎息道：“你也不用擔心，這種程度的事，隻要警察那邊願意配合，很快就能查出來。你耐心點，我們隨時待命。”
“嗯，謝謝你。”祁峰說，“如果有需要，我會找你幫忙的。”
“放心，”李琳娜溫柔地說，“我們是朋友嘛。”
祁峰輕聲應了句“嗯。”
掛掉電話之後，祁峰的心情依舊忐忑不安。
雖然侯婷婷是個善良的姑娘，可她畢竟是祁峰名義上的妻子，如果祁同衛知曉他曾經綁架過侯婷婷的孩子，又會怎樣？他們會不會像母親那樣撕破臉？
祁峰實在想象不出，自己的妻子和嶽母會變成什麽模樣。
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無論如何，他必須去查清楚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侯婷婷沒有撒謊，他會向祁同衛解釋清楚，如果侯婷婷說的是謊話，他也不會讓她逃脫法律製裁。
想清楚這些，祁峰便把侯婷婷的事忘到腦後，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一周後，他們終於收集齊了當年的卷宗。
侯婷婷的確被綁架過一段時間，並且受了傷。她醒來以後就患上了抑鬱症。由於精神壓力過大，導致失眠嚴重。後來，她因病自殺未遂。
看完卷宗，祁峰長舒了一口氣，心裏踏實多了。
既然侯婷婷的確是被祁同衛綁架的，那麽他至少不用擔心祁同衛會報複他。
他將卷宗交給祁同衛，說：“這份卷宗對你應該更加有利吧？”
祁同衛翻了兩頁，冷淡道：“你覺得我會信你？”
“那我們就等著瞧唄。”祁峰攤手道。
“哼。”祁同衛冷冷瞥他一眼，繼續往下看卷宗。
祁峰轉身離開祁同衛的辦公室，卻聽見祁同衛的秘書小聲嘀咕：“祁總為什麽不直接找人調查侯婷婷呢？這樣不是比較快捷嗎？”
祁峰愣住了，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祁同衛的秘書。
“你剛剛說什麽？”祁峰沉聲道，“我沒有聽錯吧？”
祁同衛的秘書一驚，趕緊低頭說：“祁總沒有吩咐過我什麽。”
“沒有？”祁峰皺眉道，“那我怎麽聽見你提起這件事？”
“啊？”秘書嚇傻了，結結巴巴道，“您……您聽錯了……”
“你跟祁同衛都在背後議論別人，我耳朵再好使也不可能聽岔。”祁峰逼視著她，厲聲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秘書哆嗦著說：“我也是偶爾從網上搜到的消息……我……我真的沒說過……”
祁峰深吸一口氣，說：“走廊盡頭左拐。”
祁同衛的秘書哭喪著臉，乖乖地去了。
祁峰推門進屋，看見侯婷婷站在沙發旁，雙手絞著衣角，顯然在等他。
“坐吧，”祁峰說，“別拘謹。”
“嗯。”侯婷婷應了一聲，坐在椅子上，偷偷地瞄了祁峰一眼，又迅速垂下眸子。
祁峰說：“我們已經知道你被綁架的事情了，這個案子你有印象嗎？”
侯婷婷抿了抿唇，點點頭，說：“有。”
“是誰做的？”祁峰問。
“一個陌生男人，叫阿飛。”侯婷婷抬眼望著祁峰，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根本不認識他，他說他喜歡我，要帶我走……”
“哦？”祁峰露出玩味的表情，“你拒絕他了？”
侯婷婷搖搖頭：“沒有……”
祁峰微微蹙眉：“怎麽迴事？”
“我害怕，”侯婷婷小聲說，“他們還抓了小雨和小風，我真的害怕，我不敢跟他走……”
祁峰頓時感到一陣怒火湧了上來。
他原本打算跟祁同衛商量好，暫緩調查，先穩定住侯婷婷。但是現在看來，他不得不采取一些行動了！
祁峰握緊拳頭，說：“別怕，有我們在呢。”
侯婷婷點點頭：“嗯。”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你放心好了。”祁峰柔聲安慰道，“不要胡思亂想。”
“嗯。”侯婷婷又點點頭，“你千萬別告訴伯父伯母。我不想讓他們難過。”
“當然。”祁峰摸摸她的頭發，“你隻需要配合調查就可以了。”
侯婷婷輕咬嘴唇，欲言又止。
祁峰說：“有什麽想問的，就問我。”
“我不太明白，”侯婷婷猶豫片刻才道，“你為什麽非要把我帶到這兒來？我不明白你的意圖。”
祁峰笑了笑：“你很聰明，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
侯婷婷遲疑了許久，才小聲問：“你要我怎麽幫你？”
“首先，我們需要一套可靠的證據，指控祁同衛蓄意謀殺，而且是綁架勒索罪。”祁峰說。
侯婷婷瞪圓眼睛：“祁同衛綁架勒索我？”
“是。”祁峰說，“你的證詞可能會成為扳倒祁同衛的關鍵證據。”
侯婷婷沉默半晌，忽然問：“你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
“因為，你必須要為自己討迴一個清白。”祁峰說，“祁同衛是最大嫌疑人，他必須付出代價。”
“可是我沒有證據，如果他不承認呢？或者，我說謊怎麽辦？”
“你放心，我有辦法讓他無法抵賴。”祁峰說，“你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去做即可。”
她不願意相信祁同衛會犯罪，她甚至懷疑自己是遭遇了某種脅迫。
可是，祁峰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必須賭一次。
“你不要擔心，我會保護你。”祁峰溫和道，“你不用害怕。”
“謝謝你。”侯婷婷說，“我會全力配合你的。”
祁峰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之後，對方接了。
“是我。”祁峰說，“我有點急事想問你。”
“什麽事？”對方說。
“關於你和祁同衛的事。”祁峰說。
“嗬。”對方冷笑了一聲，似乎並不覺得驚訝，“你知道了？”
“你們在哪兒？”祁峰淡淡問，“你要不要迴避一下？”
“迴避？”對方哈哈一笑，“我沒什麽好迴避的。你直接問吧。”
“那好。”祁峰說，“我記得上周末你曾經約我吃飯。我今天想起來了，那晚我喝醉了，後來是誰送我迴家的？”
“我啊。”對方說。
“你送我迴家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什麽異常？”祁峰繼續追問。
“異常？沒有啊。”對方坦率道，“除了我送你的酒有點烈，你吐得特別厲害之外，我沒有注意到什麽異常。”
“哦。”祁峰說，“我記錯了，那天我的確喝多了。”
“我送你迴去之後，你就睡了。”對方說，“我離開的時候，你連動都沒動一下。”
祁峰掛掉電話，看向祁同衛：“他說沒有發現異常。”
祁同衛沉吟片刻，問：“他有沒有跟你提起什麽東西？比如錢財、權勢之類的？”
“沒有。”祁峰說，“他說他隻是想找個機會跟我談戀愛，結婚。”
“這麽簡單嗎？”祁同衛皺起眉頭。
“嗯。”祁峰說，“雖然有點奇怪，但他是真的喜歡我。”
“也許是假裝的吧。”祁同衛低頭揉捏著手指。
“你怎麽知道？”祁峰問。
“他說他很早就暗戀你了。”祁同衛說，“我覺得他像是在演戲，可是又覺得他不像。”
“你是說……”祁峰若有所思。
“對！”祁同衛說，“他既然暗戀你，肯定會偷偷地觀察你，還有你身邊的朋友。可是從上周末到昨天，我都沒有見過他的影子。”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沒有出席聚會？”祁峰問。
祁同衛點點頭：“嗯，他沒有參加。”
祁峰陷入深思。
侯婷婷走過來，說：“你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是誰？”
“他是我高中同班同桌。”祁峰抬頭看著她，微笑道，“我跟你說過。”
侯婷婷搖搖頭：“我忘了……你叫他‘阿峰’？”
祁峰點點頭：“是。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
“這麽巧……”侯婷婷說，“我和他是高中同桌，他當初追求過我，被我拒絕了。”
祁峰愣住了，隨後露出了釋然的表情，輕鬆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你沒有印象。”
侯婷婷笑了笑：“其實我挺佩服你的，祁峰，你居然敢答應他。”
“為什麽不敢？”祁峰反問，“他是真心喜歡我，我也很喜歡他。”
侯婷婷笑了笑，說：“我聽你的語氣，你們感情挺好。我很羨慕。”
“沒什麽值得羨慕的，婷婷。”祁峰握住她的手，“我們倆都沒有父母，隻有彼此。”
侯婷婷的神色黯了一下。
“等抓捕行動完畢以後，我帶你去度蜜月。”祁峰笑道，“你想去哪兒都可以。”
侯婷婷臉頰泛紅，眼底卻閃過一絲悲傷。
“婷婷，你怎麽了？”祁峰注視著她。
“沒什麽。”侯婷婷勉強一笑，“謝謝你。”
祁峰笑而不語，轉移了話題。
祁同衛坐在旁邊默默傾聽，偶爾插幾句嘴，顯然心緒不佳。
這頓飯吃到半途，侯婷婷接到了李妍的電話。
“喂？媽，有事嗎？”侯婷婷問，“我在陪客戶吃飯呢。”
“沒什麽事，就是想問你一下……你們什麽時候搬進新家啊？”李妍說，“你爸說想去給你幫忙。”
“哎喲，不用了，不用啦！”侯婷婷趕緊擺手，“我和祁峰自己就可以搞定的，再說房子太小了，容納不了兩位大佛，您還是別添亂了。”
“我哪兒是添亂嘛。”李妍說，“我是怕你們不習慣嘛！我和你爸也想盡快熟悉環境。”
“媽，不用擔心，我們真的可以的。”侯婷婷耐心勸解著，“我們自己能把家裏布置得很舒適，不需要您二老操心。您和我爸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就放心了。”
“我們也不是閑不住的人呐。”李妍歎息道，“你這孩子，就是不懂體諒爸媽，唉。”
“我明白。”侯婷婷笑眯眯道，“爸媽對我最好了。”
李妍嗔怪道：“你這傻丫頭。”
“我說的都是真的。”侯婷婷認真道，“我真的很希望能夠孝敬二老。”
“哎呦，算我說錯話了還不成嗎？”李妍忍俊不禁，“好啦，別說這些煽情的話啦。”
“我知道您和爸都疼我。”侯婷婷說，“等我把手頭的事處理好了，我和祁峰就去買房。您跟爸先把屋子收拾好。”
李妍笑道：“好嘞！”
結束通話後，侯婷婷看向祁同衛：“你也累了一整晚了，早點休息吧。”
祁峰猶豫了一會兒，低聲問：“婷婷，你和他是什麽關係？”
“我們是……”侯婷婷沉吟片刻，“很好的朋友。”
祁峰垂眸道：“如果不是特殊情況，我們就分手吧，婷婷。”
侯婷婷怔住了：“你……”
“我不想耽誤你的幸福。”祁峰低著頭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
“沒有的事。”侯婷婷急道，“你是全世界最優秀的人。”
“不，不，你別安慰我了。”祁峰苦笑道，“我是什麽人，你比誰都清楚。我現在就是在拖累你。”
侯婷婷咬唇道：“祁峰，我愛你。”
祁峰抬頭看著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是個好人。”侯婷婷深吸一口氣，說，“但是祁峰，我們之間的差距太懸殊了，你是名牌大專畢業的博士生，而我……我隻是個小律師，我甚至連大律師證都拿不到，你願意跟著我吃糠咽菜，受苦受窮嗎？”
“不願意。”祁峰搖搖頭，“我們可以慢慢奮鬥，我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好的。”
侯婷婷又問：“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祁峰想了想：“我知道你不會。但是，我想要更多，我希望你跟著我吃苦，你願意嗎？”
侯婷婷沉思片刻，堅決地搖了搖頭：“抱歉，祁峰。我無法做出選擇。我愛你，但是我更愛我自己，我不能因為愛你，就讓你吃苦，讓你受罪。我做不到。我隻能告訴你，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不用離開我，我們都不要輕易許諾。”
祁峰微微愣了愣。
侯婷婷繼續道：“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非常珍貴，我們不應該因為自私，而將它們推翻。”
祁峰點點頭：“我明白了。”
侯婷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工作吧。”
送走祁峰，侯婷婷立即聯絡李妍，表示暫緩購房。
“婷婷，怎麽迴事？你們是不是吵架了？”李妍急道，“你們剛才在包廂裏聊天的時候我就感覺氛圍不太對勁，我還當你們鬧矛盾了呢，沒想到是你單戀他！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啊婷婷，他根本就不值得托付啊！”
“媽，您放心吧。”侯婷婷笑道，“我和他沒什麽，就是他提議讓我們倆分居。”
李妍鬆了口氣，說：“原來是這麽迴事！嚇死我了！”
“嗯，我也覺得不合適。”侯婷婷說，“但是他提出來的，我沒辦法拒絕。我打算先冷靜一段時間。”
李妍欣慰道：“婷婷，我就喜歡你這種敢於承擔責任的勇氣。”
“我會努力的，媽。”侯婷婷說，“等我找到合適的房源，再搬出去也行。我現在先租套兩室一廳的房子給你們住。”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李妍說，“你不要太辛苦了婷婷。”
“知道了，謝謝媽。”侯婷婷掛斷電話，轉念想到另一個人，心頭頓時湧起陣陣煩躁，索性關掉了網頁。
隔壁傳來了敲門聲。
侯婷婷走過去開門，卻見祁峰站在門口，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侯婷婷微愣：“有事嗎？”
“婷婷。”祁峰低聲道，“我們談談。”
侯婷婷遲疑了片刻，側身道：“進來坐吧。”
兩人坐下。
侯婷婷問：“有什麽事嗎？”
“今天我和我媽聊過了。”祁峰歎了口氣，語氣誠懇地說，“婷婷，我想跟你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跟你說了什麽，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真的從來沒有嫌棄過你家境不好，或者你工作不夠體麵。”
侯婷婷平靜道：“我知道，祁峰。你從來沒有鄙視過我，也沒有瞧不起我。我一直很慶幸遇到你，並且與你交往。”
侯婷婷看著他：“我知道，你肯定想說，既然你不介意，我們為什麽不試試？”
祁峰抿緊嘴角，半晌沒說話。
侯婷婷又說：“你知道我們的差距的。”
祁峰垂眸道：“我懂。我不想勉強你。”
“我知道，我們現在還沒有穩定的感情基礎。”侯婷婷歎息道，“如果結婚後我們依舊保持現狀，我可以忍耐的。但是，我怕我們結婚以後會變成這樣，所以我必須要考慮到這些。”
祁峰默默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其實我早就想好了，你不會介意的。”侯婷婷說，“所以我才會答應你的求婚。”
祁峰猛然睜大眼睛：“求婚？”
“是啊。”侯婷婷笑道，“你忘記了嗎？”
“沒……沒有。”祁峰臉頰漲紅，慌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侯婷婷柔聲道，“我明白你的顧慮。我也理解你現在的壓力。”
祁峰怔了怔，隨即露出了驚喜之色。
“我們的確需要一場盛大的婚禮，向全世界宣布，我們是夫妻，而不是男女朋友。”侯婷婷說，“所以我才答應了你的求婚。但我不想讓你太辛苦，所以我們可以先試婚，不需要特殊安排，隻是走個形式。我們彼此尊重對方，互相扶持，不要太累贅。我想你會理解我的意思的。”
祁峰激動極了，幾乎要落淚：“我……我知道……婷婷……謝謝你。”
“傻瓜。”侯婷婷輕撫他的臉龐，“我是認真的。雖然我們沒有愛情基礎，但我願意嫁給你。你是個好人。”
祁峰抓住了她的手：“婷婷，我一定會盡我最大努力，給你幸福的。”
“嗯。”侯婷婷靠近他，在他耳邊悄聲說道，“晚上，我在床上等你。”
“婷婷……”祁峰臉更紅了。
侯婷婷笑著離開，關上了房門。
祁同衛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久久無言。
傍晚，他去買菜，準備晚飯。侯婷婷洗完碗筷，把冰箱裏剩下的牛奶倒掉，拿出食材清洗。廚房很快彌漫著濃鬱的香味，她係上圍裙，將牛奶燉鍋端了出來，放在餐桌上。
祁同衛做好菜從廚房探出頭來，笑眯眯道：“可以吃飯啦！”
侯婷婷擦了擦手，幫他把盤子擺到餐桌上。
“好香啊！”祁同衛深吸一口氣，“我都餓壞了。”
“別急，馬上就可以開飯啦。”侯婷婷說。
祁同衛聞了聞菜肴，咽了口唾沫，說：“這次我一定好好表現。”
侯婷婷噗嗤一笑：“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唔……嗯！”祁同衛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裏，嚼了幾下，讚歎道，“婷婷，你手藝越來越棒了！”
“是嘛？”侯婷婷被誇得眉飛色舞，“多虧了我兒子，每天陪我逛超級美食街，還給我推薦各種好吃的。”
“婷婷你太謙虛了。”祁峰道，“明明是你的功勞。”
“好了，你們父子倆就別互相吹捧了。”侯婷婷笑道，“趕快吃，待會兒冷了就不好吃了。”
三人圍繞在餐桌旁用餐，氛圍溫馨融洽。
飯畢，祁峰收拾碗筷進廚房洗刷，侯婷婷則抱著筆記本打字。祁同衛洗完澡出來，坐在沙發上，望著電腦屏幕沉思了許久。
侯婷婷抬頭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婷婷。”祁同衛問，“你覺得我和祁峰比起來怎麽樣？”
侯婷婷愣了愣：“怎麽突然說起這個？”
“我今天聽了他的一番話，受益匪淺。”祁同衛說，“但是我仔細想了一下，自己的優勢似乎並不算太多。”
“哪兒的話？”侯婷婷搖頭道，“你當然有你的優勢啊。”
“比如？”祁同衛饒有興趣道，“你指的是什麽呢？”
侯婷婷笑著湊近他，說：“比如我們兩家世代聯姻啊，你比祁峰大六七歲呢，你是哥哥呀！”
祁同衛失笑道：“那是因為爸媽都比較寵我。”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你是男孩子，當然應該疼你呀！”
“但是我覺得祁峰挺懂事的。”祁同衛感慨道，“你看他平時跟我聊天，態度恭敬又不顯得諂媚，反而很真誠。”
“是嗎？”侯婷婷皺了皺眉，“我怎麽沒發現？”
“可能你平時沒注意到吧？”祁同衛笑了，“他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肯定比較粗線條啊。”
侯婷婷撇了撇嘴：“我怎麽沒覺得他是男人呀？”
祁同衛忍俊不禁：“我也沒覺得他像個男人啊。”
“哼，你們這些臭男人，果然都是視覺動物。”侯婷婷翻了個白眼。
“哎呀，我們是兄弟。”祁同衛摟住她的肩膀，“不能因為我喜歡妹紙，你就歧視我呀。”
“我可不敢歧視你，你的眼光太毒辣了，什麽漂亮的姑娘都逃不過你的法眼。”侯婷婷說，“我可惹不起你。”
祁同衛哈哈一笑：“那我也惹不起你呀。”
“行了，少貧嘴。”侯婷婷嗔怪道，“趕緊換衣服，我送你去單位上班。”
“我們不能偷懶。”祁同衛說，“你不能再拖延工作了。”
“我們請假的事兒，你還沒告訴爸媽吧？”侯婷婷道。
“沒有啊，我想等你迴來之後親自告訴爸媽。”
“這樣就對了。”侯婷婷欣慰道，“咱們一直瞞著他們，萬一被他們知道了，非揍死我不可。”
祁同衛笑道：“那你可千萬別露餡兒了。”
兩人穿戴整齊走出家門，祁同衛先把車停到樓下。
“我們走路去單位吧？”祁同衛提議道，“我帶你散散步。”
侯婷婷猶豫道：“我剛才吃飽了，肚子撐得難受……”
“那我背你？”祁同衛蹲下身子，拍拍自己的後背。
侯婷婷抿唇笑道：“我才不信呢！你背過女朋友沒有？”
祁同衛摸了摸鼻子：“還沒……不過你是例外。”
“那好吧！”侯婷婷笑了笑，趴上了他的背，“走咯！”
祁同衛將侯婷婷穩穩地托在自己懷裏，雙腿邁開大步往前跑去，侯婷婷的臉貼在他結實寬厚的胸膛上，幸福得像做夢一般。
祁同衛背著侯婷婷，沿著小巷一路狂奔，風馳電掣般衝向了他的辦事處。
到了單位樓下，侯婷婷輕聲道：“放我下來吧。”
“不累？”祁同衛問。
侯婷婷搖頭道：“我早習慣了這樣跑，你把我放下來就好。”
於是祁同衛便將她放在了地上，扶著她慢慢站好。
“謝謝啊。”侯婷婷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沒關係。”祁同衛道，“你走路小心點。”
侯婷婷點了點頭，轉身離去了。
祁峰從另一邊走過來，拍了拍祁同衛的肩膀，低聲道：“辛苦啦，晚安。”
祁同衛微微一笑：“晚安。”
祁峰上了電梯，祁同衛轉身往單位裏走去，路過辦事處大廳時，他忽然看見一抹熟悉的倩影，頓時一怔，停下腳步，凝神觀察。
是沈夕。
她站在櫃台前與售貨員交談著什麽，表情嚴肅認真，側顏清麗秀美，仿佛一株盛開在寒冬臘月中的梅花，雖然枝椏零落，卻依舊堅韌傲骨。
祁峰靜靜看了她半晌，最後還是轉身走了。
沈夕拿了幾張設計圖和一份企劃書，坐進了旁邊一輛黑色轎車裏，片刻之後汽車啟動，緩緩駛遠。
祁峰靠在窗戶旁，手搭在玻璃上，靜靜望著漸漸消失在街尾的黑色轎車，腦海中浮現出沈夕剛才那張清冷的側顏。
她今天穿的仍是以前的那套休閑裝，隻是更加幹淨利落了許多，長卷發梳成了馬尾辮，紮進了牛仔褲口袋裏，一絲不苟，渾身洋溢著活力。
祁峰突然有點羨慕這樣充滿朝氣的她。
她明明比自己小四五歲，卻給人一種無論遇到什麽挫折困境都能夠勇敢克服的沉靜和內斂。
祁峰收迴了目光，掏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兩口。
侯婷婷推門進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祁峰抬頭笑了笑：“來了？”
侯婷婷點點頭，坐在他對麵：“剛才那是誰啊？看著挺眼熟的。”
“哦，我一個朋友，叫沈夕。”祁峰說，“我昨天幫了她一個忙，所以她請我吃飯，順便答謝我。”
“原來是這樣。”侯婷婷點點頭，“她是個很優秀的設計師。”
“嗯，確實。”祁峰笑了笑，“你也很優秀。”
侯婷婷聽了，心花怒放，但她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急忙問：“那……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一次偶然的機會。”祁峰說，“她是一個畫家，我是搞藝術的。她跟一群朋友來旅遊，碰巧碰上我，覺得我很合適，就邀請我參加她的婚禮。”
“哇！”侯婷婷驚歎，“她的婚禮竟然能夠請到你參加，太厲害了！你當時一定很開心吧！”
祁峰淡然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一場婚禮而已。”
“婚禮是什麽感覺啊？”侯婷婷又問。
“唔……”祁峰皺眉想了想，“我當時挺茫然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侯婷婷追問道：“你們聊什麽了？”
祁峰說：“她說希望我去參加她的婚禮。我想了想，反正也就這麽一迴事兒嘛，就答應了。”
“哇！”侯婷婷激動極了，“你真的答應了嗎？”
“嗯。”
侯婷婷又道：“那你為什麽沒告訴我啊！”
祁峰道：“告訴你做什麽？”
侯婷婷理直氣壯地說：“因為我是你女朋友啊！”
“你就是這個意思！”侯婷婷哼了一聲。
祁峰尷尬道：“咱倆這不是還沒在一起嗎？”
侯婷婷瞪圓了眼睛：“你想始亂終棄？”
祁峰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
侯婷婷盯著他看了幾秒鍾，忽然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麽呢？”祁峰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笑了。
“逗你玩兒呢。”侯婷婷笑眯眯地說，“沒想到祁副院長你也會露怯啊，還是個孩子。”
侯婷婷掩嘴笑了起來，“哎喲，別生氣啦，我逗你玩兒的。”
祁峰哼了一聲：“你這丫頭真討厭！”
侯婷婷笑嘻嘻地湊過來，挽住他的胳膊，“好啦，不逗你啦，我是真心祝福你的。你可別再說什麽我是孩子了。”
“難道我說錯了？”祁峰斜睨著她。
侯婷婷嘟囔道：“哪裏有你這樣誇女孩子的。”
“哈哈，你就是我女孩啊。”
“我才不是你女孩。”侯婷婷撇撇嘴，“你這話說的像是我媽一樣。”
“你這臭丫頭！”祁峰佯怒。
“好啦好啦，別鬧啦。”侯婷婷撒嬌般晃著他的胳膊，“快跟我說說沈夕的婚禮唄，你們是怎麽相識的，是怎麽認識的？”
祁峰把他和沈夕認識的過程說了一遍，包括沈夕幫助他的事也簡略敘述了一番。
“你們關係真好。”侯婷婷由衷感慨，“真替你高興。”
“是啊，我很幸運，”祁峰微笑道，“如果沒有她，我現在還是個孤家寡人呢。”
侯婷婷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祁峰的手背，“祁院長，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一個和你誌趣相投的人。”
“借你吉言。”祁峰衝她眨眨眼睛，“你要努力加油啊，侯婷婷。”
“嗯嗯！”侯婷婷用力點頭，臉頰飛紅。
兩個人又聊了一些其它的瑣事，最後侯婷婷說：“那我先走啦？”
“晚上一起吃飯吧，我送你。”祁峰說。
“不用啦，我自己打車迴去就行。”侯婷婷說，“你忙吧。”
“我送你。”祁峰堅持道，“你一個女孩子打車多危險。”
侯婷婷抿唇笑了笑，“你不嫌麻煩啊？”
“一點兒也不嫌。”
“那好吧。”侯婷婷說，“你等我五分鍾，我換身衣服。”
“好。”祁峰坐在椅子上等待，侯婷婷則跑進臥室去收拾東西。
祁峰給沈夕發消息：
祁峰收起手機站起來，侯婷婷已經換好了衣服，“走吧，祁院長，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罪。”
“好。”祁峰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我們先去買菜，今晚好好露一手，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哇，祁院長好厲害呀，會做菜？”
祁峰謙虛道：“也就一般般，不是特別擅長，隻會幾個簡單的菜。”
兩個人結伴出門采購食材，侯婷婷推薦了兩款新鮮的蔬菜，都是祁峰平時喜歡吃的，祁峰付錢的時候卻猶豫了片刻。
“怎麽了？”侯婷婷疑惑地看向他。
祁峰遲疑地拿著手機，問：“你想吃什麽菜？”
“清蒸鱸魚、糖醋排骨和清炒土豆絲。”
“好。”祁峰把錢遞給售貨員。
“你呢？”侯婷婷扭頭問他。
祁峰：“我隨便，你挑哪個我就吃哪個。”
侯婷婷微笑著看著他，“我想吃紅燒肉。”
“你喜歡吃甜品嗎？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抹茶味的蛋糕。”
“嗯，可以試試。”
“那我就做抹茶味的蛋糕吧。”侯婷婷笑眯眯地挽住祁峰的胳膊。
“好。”
祁峰和侯婷婷買好了菜迴家做飯，因為侯婷婷是孕婦，祁峰怕她累壞，所以全程都幫她洗菜摘菜。
兩個人在廚房裏忙碌，一邊聊天一邊準備晚餐，偶爾互相幫助，感情越來越好。
吃完飯，祁峰送侯婷婷迴家。
臨分別前，侯婷婷拉著他的袖子說：“明天我們一起去爬山好不好？我最近有點暈山路，你陪我。”
祁峰立即答應：“好啊。”
祁峰笑道：“那你趕緊迴去吧。”
侯婷婷依依不舍地鬆開祁峰的袖子，往樓上走去，“我先上去了，拜拜。”
“拜拜。”
直到看見侯婷婷的身影消失在二樓，祁峰才轉身往外走。
這時，祁峰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跳動著‘小師妹’三個字，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祁峰按下接聽鍵：“喂，小師妹。”
“大師兄！”手機裏傳來沈夕驚訝的聲音，“你今天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啦？你今天加班啦？”
“嗯，我剛從醫院下班迴來。”祁峰輕描淡寫地帶過自己被辭退的事情，“你怎麽突然打電話給我了？有什麽事嗎？”
“大師兄~”沈夕拖長尾音撒嬌似的叫喚，“你今晚有時間嗎？”
“今晚恐怕不行。”
“為什麽呀？我們很久沒一起出去玩了。”
“今天晚上我要和婷婷約會，改天再找時間和你一塊兒玩。”祁峰解釋道。
“好吧，那等你們約會完了，我們再去爬山吧。”沈夕語氣失落極了。
“好，改天再說。”
掛斷電話後，祁峰歎息搖頭，他這個小師妹真的是太黏他了，他一有時間，她肯定要粘上來。
祁峰抬眸看見侯婷婷從樓梯口探出腦袋。
“怎麽還不進去？”
侯婷婷走出來，笑著問：“怎麽啦？誰的電話？”
祁峰笑道：“小師妹打來的，問我有沒有時間和她一起出去玩。”
侯婷婷眼神微閃：“她不是快高考了嗎？現在還有心思出去玩？”
祁峰聳肩：“誰知道呢，估計是放假了，想多出去玩一會。”
侯婷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忽然問：“對了，今天晚上你有約會嗎？”
祁峰：“我答應和小師妹一起出去玩。”
侯婷婷：“哦……”
祁峰笑道：“你不高興？”
侯婷婷搖頭：“沒有，我就是覺得挺羨慕小師妹的。她雖然成績不如我們好，但是每次考試都能考出優異的成績。而且她運氣很好，交了你這麽好的一位男朋友。我真是嫉妒死了。”
“別瞎想了，我是個很好的男朋友。”
侯婷婷抿著嘴偷笑：“嗯，我知道。”
兩個人迴到家裏，侯婷婷去廚房做水果沙拉，祁峰則拿出電腦查詢明天要帶什麽東西去爬山。
侯婷婷端著切好的水果出來，放在桌上：“大師兄，吃水果。”
祁峰抬頭：“謝謝。”
“不用客氣。”侯婷婷笑眯眯地坐在他旁邊，托腮望著他。
祁峰被盯得不好意思：“幹嘛突然這麽看著我？”
“我看你認真工作的樣子，比較帥。”
祁峰笑了：“你這是誇我嗎？”
“當然是誇你啦，難道我要罵你醜嗎？”侯婷婷調侃道。
祁峰哈哈大笑：“我可不敢。你是老佛爺。”
侯婷婷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這也是實話。”祁峰笑吟吟地看向她，“對了，我想起件事兒來，咱們班有個女生叫張倩，你認識她嗎？”
“認識，我跟她關係不錯。”
祁峰問：“你覺得她怎麽樣？”
侯婷婷愣住：“大師兄，你是想追求她嗎？”
“沒有，我隻是隨便問問。”祁峰否認。
侯婷婷低頭沉默幾秒鍾，說：“其實張倩挺漂亮的，就是脾氣不太好，有些大小姐脾氣。不過她平時對我挺照顧的。”
“原來她脾氣這麽差。”祁峰摸摸鼻尖，“那我以後盡量少惹她生氣。”
侯婷婷噗嗤一笑：“你不會喜歡她吧？”
祁峰反駁：“你胡說什麽呢。我就是單純覺得她脾氣不太好。我又不是女孩子，犯不著討厭她。”
侯婷婷笑了：“我看倒像。我記得你之前就拒絕過她。”
祁峰無奈道：“你就別八卦了。我隻是覺得張倩這姑娘還挺不錯的，挺仗義的。”
“是啊。”侯婷婷感慨道，“她確實不錯，不過她脾氣太衝了，一般人受不了。你千萬別喜歡她。”
祁峰忍俊不禁，“我哪兒是一般人啊？你忘了我是誰了？”
“對噢，你可是大師兄。你這種男人才不屑於被女孩子欺騙呢！”侯婷婷俏皮吐了吐舌頭。
祁峰捏了捏她的臉頰：“你呀。”
侯婷婷嘻嘻一笑。
祁峰忽然轉移話題：“對了，你明天有時間嗎？”
“怎麽？你要約我？”侯婷婷立即警惕起來，“我告訴你，我是不會隨隨便便和你去約會的！除非你有什麽特殊需要。”
祁峰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額頭：“笨蛋！我想請你幫個忙，明天早上六點半到七點二十分，你幫我去接一個人。他在校門口等著。”
侯婷婷眨巴眼睛：“你的私事？”
祁峰說：“算私事吧。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完美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任務。”
侯婷婷嘿嘿笑了兩聲：“那行，包在我身上了。”
“辛苦了。”
“大師兄你也辛苦了。”
“為了你們兩個，再累我也願意啊。”祁峰寵溺地看著侯婷婷，“我先去洗澡了。”
“好嘞，拜拜~”
祁峰拿著衣服進浴室洗澡，侯婷婷趴在桌子上刷手機。
“喂！”祁同衛站在門口朝她喊道。
侯婷婷嚇了一跳，趕緊將手機放下來：“大師兄！你嚇我一跳！你幹嘛呀？”
祁同衛指了指門口，示意她把門關上。
侯婷婷走到他麵前，疑惑道：“怎麽了？”
祁同衛皺眉說：“剛才你說的那句‘為了你們兩個’，聽著怪肉麻的。”
侯婷婷愣了一下：“你怎麽聽見的？”
祁同衛聳肩道：“我聽力不錯。”
“哦……”侯婷婷撓了撓耳朵，“不好意思，習慣了。”
祁同衛歎氣：“我說你們倆，現在談戀愛，都不避諱一下嗎？”
侯婷婷不解：“避諱什麽？”
祁同衛說：“談戀愛，就該注意影響啊。尤其你還是老師，這麽肆無忌憚，傳出去多不好聽啊。”
侯婷婷恍悟：“我懂了。”
祁同衛：“你知道什麽了？”
侯婷婷說：“我知道大師兄你在暗示什麽，但是你應該很清楚，你根本不合適做媒婆這份工作。”
侯婷婷說：“你是擔心我會和大師兄發展出什麽超友誼的關係嗎？你放心吧，我對你沒興趣。”
祁同衛：“你想什麽呢！我是怕你影響我們的名譽，畢竟我和你是同齡人，而且你是我師妹，我們怎麽能搞基？”
侯婷婷撲哧樂了：“你們男同誌的思維真是複雜！好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我不會亂來的。”
“那就最好。”祁同衛說，“我先去睡覺啦。晚安。”
“晚安。”
祁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侯婷婷已經躺床上睡了。祁峰悄悄地爬上床，輕柔地摟住她。
“大師兄？”侯婷婷睜開眼睛，“怎麽還不睡？”
“陪你聊聊天。”
侯婷婷笑道：“你這段時間工作壓力大吧？”
祁峰說：“我們科室的任務比較繁瑣，所以最近都沒什麽休息時間。不過沒辦法，誰叫咱們是醫生呢，不拚命不行。”
“嗯，我明白。”侯婷婷握住他的手，“加油。”
“晚安。”
次日早晨，祁峰照例先送侯婷婷去上班。侯婷婷提醒他今天周五，讓他別遲到了。祁峰笑著答應了，開車往教師宿舍樓開去。
昨天夜裏他和侯婷婷說了，要帶個朋友迴家吃飯。因此祁峰直奔教師宿舍。
他停好車後，徑自去敲房東的門。
房東開門看見他，笑嗬嗬道：“祁醫生，你找誰啊？”
“我找李曉彤。”祁峰笑道，“我來還鑰匙的。”
房東打量了他幾秒鍾，問道：“你跟小彤認識？”
祁峰一愣：“你認識她？”
房東點點頭：“當然認識啊，我們還一塊兒喝酒呢。”
“原來如此。”祁峰笑道，“您是李曉彤的母親吧？”
“哎喲？這都被你猜到啦！哈哈哈哈……”
“您看這樣好不好，我把鑰匙留下，下次我來還鑰匙的時候，順便給您捎個菜。您和曉彤可以一塊兒嚐嚐我的廚藝。”
房東高興地笑眯了眼：“哎喲！那感情好哇！”
“那就這麽說定了！”祁峰微笑著遞過鑰匙，“鑰匙您收好。”
房東笑著說：“好勒。祁醫生，下次來再坐坐，喝杯水！”
“行，再見。”
祁峰迴到家裏，侯婷婷正好洗漱完出來，見他臉色沉重，忍不住問：“怎麽了？”
“李阿姨不肯搬。”祁峰歎氣道，“我估計她是不想跟我爸媽相處。”
侯婷婷想了一會兒說：“我倒覺得這不算難辦。李阿姨雖然年紀大了，又是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但我看她性格挺爽朗開朗的，也許是不願意拘束呢。隻要你們父母態度誠懇些，慢慢磨，也不至於弄僵了關係。”
祁峰點點頭：“嗯，你說的對。我盡量試試看。”
祁峰換好拖鞋，侯婷婷也去衛生間洗漱。祁峰走向陽台，準備給祁峰的父母打電話。
祁峰撥號碼的瞬間，突然覺得背後有人靠近，猛地轉過頭去，卻看到侯婷婷站在門口，雙手環胸，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祁峰立刻舉起雙手投降：“我沒偷聽。”
侯婷婷哼了一聲：“剛才你在陽台幹嘛呢？”
祁峰指指陽台門：“我給我爸媽打電話呢。”
侯婷婷說：“你不是說你們家沒什麽矛盾嗎？你爸媽為啥要反對你們？”
“這種事說來話長……”
“你快說！我還忙著呢！”
祁峰哭喪著臉：“這不是我爸媽的事。”
侯婷婷瞪大眼睛：“不是？那是誰的事？”
“是你的。”
侯婷婷疑惑地皺眉：“我的？我哪有什麽事？”
“你忘了？”祁峰湊過來低聲說，“你不是喜歡我嗎？”
“呸！”侯婷婷紅著臉罵道，“胡說八道什麽呢？你腦子進水啦？”
祁峰無辜道：“我記錯了？”
“懶得理你。”侯婷婷白了他一眼，轉身跑進了臥室。
祁峰追上去說：“喂，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不聽。”
祁峰拉住她：“那我告訴你。”
侯婷婷掙脫他的手：“別碰我。我不想聽！”
“你不想聽？”祁峰抓緊她，“你確定？”
侯婷婷冷冷道：“祁峰，你少惡心我！”
“我沒惡心你呀，”祁峰眨巴著眼睛，“我隻是想告訴你，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不信！”
“那我拿證據給你看！”
祁峰從衣櫃抽屜裏翻出兩本結婚證，鄭重其事放在桌上，推到侯婷婷麵前。
侯婷婷看了一眼，頓時驚呆了，隨即漲紅了臉頰，惱羞成怒地將兩張紙揉成團砸向祁峰：“混蛋！”
她飛快地轉身逃入浴室，“砰”的一聲把門摔上。
祁峰笑著搖搖頭，繼續做早餐。
他把煎餅果子擺在盤子裏，用刀切成四份，端到餐廳去，招唿侯婷婷過來吃。
“不吃。”侯婷婷悶悶地拒絕，“我不餓。”
“怎麽能不餓呢？昨晚你忙活了半夜，現在還不到七點鍾。”祁峰勸道，“來，吃一點墊肚子。”
“我不吃！”
“乖，聽話。”祁峰硬塞了一片煎餅果子進她嘴裏，“不愛吃就咽下去，我喂你。”
侯婷婷咬著煎餅果子含糊不清道：“我就是死了也不會吃你的東西！”
祁峰捏了捏她的鼻子，柔聲哄道：“別鬧脾氣了，趕緊過來吃飯，不然涼了味道更差。”
“不吃。”侯婷婷倔強地扭頭不理他。
祁峰輕咳一聲：“那好吧，既然你不想吃，我就吃掉了。”
侯婷婷立刻轉迴頭：“你敢？！”
祁峰挑眉笑道：“你都不吃，我吃它有什麽不敢的？”
侯婷婷氣憤極了：“你——”
“別生氣啊，我逗你玩的。”祁峰把煎餅果子往自己嘴邊送了送，“我真的吃掉了。”
“你……”侯婷婷跺腳，“我討厭你！”
“你最討厭我了？”祁峰壞笑，“那今天早晨我幫你擦身體怎麽樣？”
“你……你閉嘴！”侯婷婷又氣又急，臉色緋紅，連脖頸上都染上一抹粉紅。
祁峰見她害羞，便不再逗她，轉移話題道：“我今天帶你去逛街吧？”
侯婷婷哼道：“算了吧。我怕你帶我去商場買完東西又把我丟迴來。”
“我保證，我絕不亂動你的東西，全程由你掌控。”
“可是……”侯婷婷遲疑道，“我還要去找工作……”
“我已經跟老板請假了，今天休息。”
“可是……”
“不願意就算了。”
“不是，我當然想陪你去逛街。但是……”侯婷婷猶豫著問道，“你爸媽同意你和我交往嗎？”
“他們同意了。”
“真的？”
“當然。”
侯婷婷露出喜悅之情：“太好了！謝謝你！”
“你高興什麽？”
“因為我知道你不會騙我啊。而且你爸媽都很好相處。”
“那倒未必。我爸比較難搞定。”
“啊？”
“我爸是老古董思維，覺得戀愛應該循序漸進。所以他希望我找個溫柔賢惠的姑娘，像我媽那樣的。”
侯婷婷笑起來：“我才不要找個像阿姨那樣的女孩兒。太麻煩了！”
祁峰點點頭：“嗯，我也不要。”
侯婷婷笑了：“你真可憐。”
祁峰歎了口氣：“唉，你不懂。”
侯婷婷撇了撇嘴角：“我是不懂你，你整天就裝可憐博同情，我才不要理你。”
“我是認真的，”祁峰嚴肅起來，“你不知道，其實我家挺複雜的，你要是嫁給我，肯定會受苦。”
“哦。”侯婷婷無趣地低頭吃煎餅果子。
“哎呀，你怎麽這個表情？我爸真的特別兇悍。我媽雖然性格軟弱，但是她對我特別好，每次我挨罵的時候她都會替我說話，所以我爸才會忍讓我。”
侯婷婷笑嘻嘻道：“這樣看來，阿姨真的是個好母親。”
“嗯。”祁峰讚同道，“其實我爸也不錯啦。他對我特別關懷，隻要他不生氣，基本不打我。不過我爸平時還是很威嚴的，不許我撒謊，否則他會揍我。”
“我也很少撒謊的，”侯婷婷笑眯眯道，“我從來不欺瞞長輩。我媽說我這種品質非常好。”
祁峰愣住了。
侯婷婷眨巴眨巴眼睛：“怎麽啦？我說得不對嗎？”
祁峰失神地笑了起來：“對，你媽確實很厲害。”
侯婷婷歪了歪腦袋：“我媽很厲害，你為什麽不誇她呢？”
“我不是誇她，是敬佩。”祁峰深吸一口氣，“她教育出你這樣優秀的姑娘，真的值得尊敬。”
“我媽也很厲害啊！”侯婷婷道，“我爸也是個很優秀的警察！”
“是啊。”
“不過我媽也有很多缺點，她不夠堅強，不夠勇敢，不夠聰明……”
“這些你可以慢慢改變她。”
“我也知道，但是我怕她不願意聽。”
“那我就勸她。”祁峰微微一笑，“等哪天你媽不生氣了，我就勸她。”
侯婷婷歪著腦袋道：“你這麽好心，你爸媽知道嗎？”
祁峰摸摸她的腦袋：“不用告訴他們。我想做的事，隻有我自己能做成。”
侯婷婷怔住了。
祁峰繼續道：“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信心說服他們，所以暫時不告訴他們。如果將來，我能說服他們同意你和我交往。我一定會告訴他們的。”
“真的？”
“真的。我向你保證。”
兩人走到樓下時，祁同衛剛好提著菜從廚房走出來。
祁峰喊了聲：“哥。”
祁同衛放下手中的菜，抬頭看了看他：“你今天不用上班？”
“休息。”
“那你帶婷婷出門玩吧。我待會兒就去超級奶油店了。”
“行。”
祁峰和侯婷婷離開後，祁同衛坐迴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忽然聽到有敲門聲響起。
他以為是隔壁的鄰居，便說：“我今天不營業。你明天再來吧。”
“我不是鄰居。我找你有事兒。”
祁同衛皺眉站起來，開門一看，竟然是陳銘澤。
陳銘澤穿著灰色夾克，戴著鴨舌帽，身形瘦削，臉色略顯蒼白，眼窩深陷，神色憔悴。他看見祁同衛的瞬間，眼底閃過驚愕，隨即恢複平靜。
“你怎麽了？”祁同衛皺眉問，“病了？”
陳銘澤搖搖頭：“沒有。你這幾天在忙什麽？”
“你怎麽突然問我？”
“昨晚看到報紙了。我想來看看你。”
祁同衛笑道：“原來是這樣。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陳銘澤淡漠道，“就是睡眠質量差了點兒，精神狀態不太好。”
“怎麽迴事？”
“可能是太累了吧，沒辦法。”
“那你要注意休息。我覺得你應該買個助眠器，不然這樣下去會熬壞身體的。”
陳銘澤點點頭：“我會考慮的。”頓了片刻，他又問，“婷婷呢？”
“她去逛街了。”祁同衛指了指桌子上堆滿的購物袋。
“她還有心思出去逛街？”陳銘澤冷哼了一聲，“你就由著她胡鬧嗎？”
“我沒辦法，因為我根本阻止不了。而且，她也需要一段時間適應。”
陳銘澤似乎有些憤怒：“你難道就這麽縱容她胡鬧？你把錢都花完了，她卻拿著你的錢去亂花。你怎麽對得起我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
祁同衛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他沉默半晌，低聲道：“陳先生，婷婷是個很善良的孩子。我相信她以前肯定做了很多好事。”
陳銘澤嗤笑了一聲：“你當然相信她，不過你不知道她究竟有多虛偽。”
“虛偽？”祁同衛疑惑道，“你是什麽意思？”
陳銘澤盯著祁同衛的眼睛：“我知道婷婷喜歡你。她曾經跟我表白過，我拒絕了她。”
祁同衛吃了一驚，他沒想到侯婷婷會跟陳銘澤坦誠。
“她之前給我看過你的照片，”陳銘澤繼續道，“我知道你就是她的夢中情人。”
祁同衛垂眸道：“陳先生，我不認識婷婷，她不過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子。”
“是啊，她是很單純可愛。”陳銘澤咬牙切齒道，“她簡直比狐狸精更狡猾惡毒！”
“你……”
“你不必解釋什麽。”陳銘澤道，“你既然選擇跟婷婷在一起，就不該懷疑她。你應該清楚，你跟她不合適。”
“你憑什麽這麽說婷婷？”
“我親眼見過，她是怎麽利用你的錢去揮霍的。”陳銘澤的語調越來越高亢，“你以為她隻是花光你的錢嗎？我告訴你，她是想榨幹你的所有血汗！你這個傻瓜！”
祁同衛的瞳孔驟縮：“你說什麽？”
“我說婷婷就是個綠茶婊，她利用你，騙了你的感情，騙了你的錢財，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祁同衛攥緊拳頭：“陳先生，請你注意措辭！婷婷她絕不會是你說的這種人！”
“嗬！”陳銘澤譏諷道，“祁先生，你不妨仔細地迴憶一下，自從你跟婷婷談戀愛之後，發生過什麽？”
祁同衛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咬著牙道：“陳先生，你是在挑撥我們的關係嗎？”
“是啊。婷婷喜歡你，我也知道。但是我不能忍受你跟別人在一起。她配不上你，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陳銘澤歎了口氣，“算了，我也不想破壞你們倆的感情。隻希望祁先生不要忘記答應過我的話。”
祁同衛的心跳慢了一拍：“你……你說的是什麽事？”
“不要傷害婷婷。”陳銘澤轉過身去，“我走了。”
祁同衛愣怔了許久，才猛地追上去，攔住了陳銘澤的路。他急促唿吸了兩下，努力平穩心緒道：“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婷婷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陳銘澤看著他，嘴唇微微顫動，眼眶漸紅。
“陳先生！你快告訴我啊！”祁同衛焦灼地催促。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陳銘澤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和婷婷感情深厚，我沒權利逼迫你做任何決定，可是祁先生，我隻是希望你保護好婷婷。”
“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因為我怕你誤入歧途，我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陳銘澤睜開眼，“祁先生，你聽懂了嗎？”
祁同衛茫然地看著他。
陳銘澤伸手撫摸他的腦門，輕柔地說：“祁先生，你要相信，世界上除了婷婷，再也找不出一個像我一樣疼愛你的人。”
祁同衛呆坐在椅子上，整張臉木然僵硬。
“你現在已經陷進去了，”陳銘澤道，“不論如何，你最好都不要跟她分開。否則我會非常痛恨自己。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祁同衛抬起頭看著他：“陳先生，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婷婷的。”
“那我先走了。”陳銘澤衝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謝謝你，祁先生。”
陳銘澤走了之後，祁同衛靠在椅背上，雙腿無助地蜷曲成一團。
陳銘澤說的話在他耳邊迴響，仿佛還帶著某種震懾力。
他忽然覺得自己渾身冰涼，像墜入萬丈冰窟，冷得發抖。
他握緊了拳頭，試圖驅逐這股寒意，可是並沒有任何效果。
祁同衛突然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似乎真的被埋藏了一塊冰，隨時準備將他凍死。而陳銘澤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針紮在他的心底，把他戳成篩子，鮮血淋漓。
他不敢去迴想侯婷婷的模樣。
侯婷婷的笑容和眼神，她撒嬌耍賴的時候，偶爾委屈的眼神，她哭泣求饒時的樣子，還有她躺在床上，淚流滿麵的樣子。
這些畫麵交織纏繞，化作密密麻麻的蛛網，將他包裹起來。
侯婷婷……他該怎麽辦？
侯婷婷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全身酸痛。
她迷糊著睜開眼睛，發現周圍一片漆黑，隻有窗外透射進來的月光。
侯婷婷打了個激靈，立刻坐起身。
祁同衛正站在床前盯著她看。
“你……”侯婷婷捂著胸口，驚愕地瞪著他。
祁同衛的表情很奇怪，像憤怒，又像恐懼。
他一步一步朝床邊走來，伸手抓向侯婷婷。
侯婷婷嚇了一跳，忙躲開，指著房間裏唯一亮著燈的電視櫃說：“你……你別亂來！”
祁同衛停下腳步，低聲問：“婷婷，你是騙我的嗎？”
“什麽？”侯婷婷沒反應過來，“你在說什麽？”
祁同衛的喉結滾動了幾下，啞聲說：“陳銘澤給我的u盤裏裝了東西，他威脅我，不幫他就毀掉u盤。”
侯婷婷一愣：“u盤？”
祁同衛拿出一支筆和紙遞過去：“你看看。”
侯婷婷翻過u盤查看，裏麵是兩段視頻。
一段是陳銘澤拿刀捅自己的場景，另一段是祁同衛和侯婷婷的對話，還附帶了祁同衛與侯婷婷的合影。
“我……我沒有……”侯婷婷喃喃地念叨著，搖晃著腦袋往後退。
“婷婷，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祁同衛說完，撲倒在床上。他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起來。
侯婷婷看著他的側臉，眼睛濕潤了：“你相信我？我明明是……”
祁同衛抬起頭，目光陰沉，充斥著濃烈的怨毒：“我不相信你。婷婷，我從小到大都喜歡你，你卻為了錢嫁給別人！為了那點錢，你竟然連我都能欺瞞！”
侯婷婷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會離婚的！”
祁同衛冷笑：“你以為我稀罕？你要是願意守活寡，盡管留在家裏當寡婦。”
侯婷婷被他的話氣得發瘋，她爬上床，扯住祁同衛的胳膊：“你不稀罕是吧？那我們就一起去死好了！”她使勁拽著祁同衛，“既然我這輩子注定得不到幸福，我們也不必苟活了！你殺了我，咱倆一起死！”
祁同衛的眼眶瞬間變紅，他猛地推開侯婷婷，轉身摔門而出。
侯婷婷跌坐在地毯上，淚水肆虐地湧了出來。
第二天清晨，陳銘澤在酒店樓下等待著，見到祁同衛，他微微皺眉：“怎麽搞成這副德行？昨晚沒睡好？”
祁同衛低著頭，不答。
陳銘澤歎了口氣：“走吧，車在外麵。”
兩人乘車去醫院看望陳母。陳母仍舊昏迷不醒，陳銘澤的父親坐在病床旁邊唉聲歎息。
陳銘澤走進去，喊了一聲：“爸媽。”
“哎呦，銘澤啊，”陳母看到兒子，眼圈一下就紅了，“你瘦多了，這孩子太操勞了，都憔悴了。”
祁同衛安慰道：“媽，你別擔心，叔叔的醫藥費我會盡快湊齊的。”
陳父擺擺手：“你的孝順我心領了，你自己也照顧好自己。”
陳母看向兒子：“銘澤，我聽說你辭職了？”
陳銘澤點點頭：“嗯，在家裏做了三年，實在呆夠了。”
陳母勸他：“銘澤，我知道你孝順，但是你爸剛做完手術，你千萬要堅持，別讓他分心。”
祁同衛插嘴說：“媽，您別急，我一直托朋友找呢，他最近肯定會有消息。”
陳銘澤點頭道：“嗯，我知道。”
侯婷婷走到陳母身邊，溫柔地說：“伯母，你放心，我也在找，我們都是銘澤的朋友。”
陳母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背。
陳父說：“你先陪我吃飯，等下再迴去工作吧。”
“嗯。”侯婷婷答應下來，又扭頭跟陳銘澤說，“那我先走了，你記得按時吃飯，有什麽困難就聯係我。”
陳銘澤說：“謝謝。”
侯婷婷離開之後，陳銘澤的父親突然說：“銘澤，我和你媽商量過了，你還是繼續迴來上班吧。”
陳銘澤一怔：“我都辭職了。”
陳父歎道：“你是為了我才辭職的。”
陳銘澤忙說：“我……不是因為您。”
“可你畢竟為了我受傷的，這些年來我一直想彌補你，如果你不迴來，我心裏真的過不去這個坎。”陳父語重心長地說，“銘澤，這次的事，是爸爸欠考慮，害你差點丟了命。你現在迴來上班，爸爸會好好補償你的。”
陳銘澤搖搖頭：“爸，我不缺工作。”
陳父歎了口氣：“其實，你在哪裏工作，我和你媽都沒關係，隻要你平平安安，健康幸福，比什麽都好。”
陳銘澤猶豫了片刻：“那……我就試著迴來上班。”
陳父露出笑容：“好。”
祁同衛把侯婷婷送迴家之後，立刻迴了警察廳，向刑偵隊報告情況。
“根據侯婷婷提供的視頻來看，兇器上確實沾染了陳銘澤指紋和血跡。”祁同衛說，“我們懷疑這是祁同衛殺害陳銘澤，栽贓嫁禍給侯婷婷的證據。”
“你說的這個可能性很大。”王隊長思忖道，“不過，這僅僅是猜測，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所以，還得靠你們自己尋找線索，抓住兇手。”
祁同衛問：“隊長，兇犯有沒有可能是熟悉案情的老手？”
王隊長說：“我們初步判斷，兇犯很有可能是祁同衛的熟人。或者和祁同衛有利益衝突。”
“那我們應該從哪個角度入手呢？”
王隊長略一沉吟，說：“祁同衛的仇家眾多，我們不能排除他和侯婷婷結怨的可能性。”
祁同衛若有所思：“侯婷婷在我們的調查中表明，祁同衛和她並無恩怨糾葛。”
王隊長問：“這幾年，你對祁同衛有沒有特殊的印象？”
“特殊印象……”祁同衛苦笑道，“沒有吧。這個人挺悶騷的，除了工作上的事，幾乎不跟我們聊別的。而且，這個人雖然是我的頂頭上司，卻很少幹涉我們辦案。”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王隊長摸著下巴說，“這個案子有點複雜了。你先迴去工作吧。”
“好。”祁同衛起身往外走，剛邁出門口，腳步一頓，迴頭說，“對了隊長，侯婷婷今天早晨打電話來請假，說她婆婆突發腦溢血搶救了一陣，現在還在icu。她得在那邊守著，可能不能及時趕到醫院。”
“嗯，我知道了，辛苦你跑這一趟。”
祁同衛走後，王隊長撥通了副隊的電話：“喂？老周嗎？”
“嗯，是我。”周副隊說，“王隊有什麽吩咐？”
“祁同衛這個案子你了解多少？”
“不算了解，但是聽說他被祁同衛陷害了。”
王隊長皺眉道：“我感覺有點奇怪。這個祁同衛是個什麽樣的人？”
周副隊答道：“祁同衛原名叫王建，後來當了刑警隊副隊長。”
“這個人有什麽弱點？”
“他的妻子在兩年前死於車禍，留下一個五歲的兒子，這個孩子跟祁同衛非常親近。我估計祁同衛應該有軟肋，否則他也不至於鋌而走險，用侯婷婷的丈夫做誘餌。”
王隊長說：“嗯，那你幫我約他見麵吧。”
祁同衛接到電話時，正在家裏陪兒子玩積木。他聽說要見一位老朋友，便帶兒子去了。
王隊長見到這個孩子，眼睛立刻亮了。
“這孩子……像極了你啊！”他驚訝道，“這是你兒子？”
“不是，我跟婷婷沒有結婚，她單身，我暫時照顧她一段時間。”祁同衛說。
“哦……”王隊長盯著祁同衛看了半晌，忽然恍悟道，“我知道了，你是為了替侯婷婷報仇才辭職的吧？”
“不全是。”祁同衛坦誠道，“我確實不喜歡當警察。這兩三年來我一直在休假，我想過了，等我兒子再大一點，我就帶他去旅行，我要放棄警察這份工作。”
王隊長聞言，臉色變了變，但最終還是拍拍他的肩膀，說：“好好照顧孩子。”
祁同衛笑了笑，說：“嗯。我知道。”
晚飯後，祁同衛抱著兒子去樓下散步，侯婷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今晚還有事嗎？”祁同衛問。
侯婷婷抬起頭：“怎麽了？”
“如果沒有特別緊急的事，能不能留下來一起吃飯？”祁同衛微笑著說，“你今天受委屈了，我得謝謝你。”
侯婷婷怔了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你要請我吃飯嗎？”
祁同衛點點頭，說：“我兒子還沒見過你呢。”
侯婷婷笑道：“好。”
祁同衛抱著兒子進屋，又出來拿錢包，掏出一疊鈔票遞給侯婷婷。
侯婷婷忙擺手：“不用這麽多，太多了。”
“這些錢足夠你把房租交完了。”祁同衛笑著將錢塞到她手裏，“你留著給孩子買零食吧。”
侯婷婷猶豫片刻，隻好收下了。
祁同衛帶她去附近一家川菜館，要了個鴛鴦鍋，涮羊肉配紅燒牛柳，清炒蝦仁配豆腐，都是侯婷婷愛吃的。
侯婷婷不由地誇讚：“祁同衛，你真細心！”
祁同衛笑笑，說：“我平時工作忙，沒怎麽注意家庭瑣事。”
“沒關係的。你工作重要嘛。”
祁同衛夾了一筷子魚丸放到侯婷婷碗裏：“嚐嚐看。”
“嗯。”侯婷婷低頭咬著魚丸，“味道不錯。”
祁同衛又給兒子夾了一塊牛肉：“多吃點。”
祁同衛一邊跟侯婷婷閑聊著，一邊觀察她。
他發現侯婷婷的嘴角偶爾會露出幸福的淺笑，似乎對未來充滿信心。她的神情恬靜安穩，與平日相比顯得格外溫柔體貼。
祁同衛暗自歎息。
這麽美麗善良的女人，究竟是哪個混蛋舍得傷害她的？！
吃完火鍋，侯婷婷提議：“我們去看場電影吧。”
祁同衛搖頭：“我今天累了，想早點睡。”
“那我送你們迴去吧。”
祁同衛拒絕了她：“不麻煩了，我自己迴去就行。”
“沒關係的，反正順路。”侯婷婷很堅持，並且打開車門邀請祁同衛和孩子進車廂，“走吧。”
“媽媽！爸爸累了，你不要讓他走路啦！”孩子嘟囔著抗議。
“乖，聽話。”侯婷婷哄了幾句，硬把孩子塞進了車廂，自己鑽進駕駛座，“祁同衛你快進來吧。”
祁同衛無奈地彎腰鑽進車裏，關上車門，對孩子說：“寶貝你先坐好，待會兒就到家了。”
“好的叭。”孩子乖巧地坐下。
汽車啟動，向前滑行，穿梭在夜幕中。
“祁同衛，你住哪個小巷子？”
“我就住在旁邊那條胡同，離這裏不遠。”
“這樣啊。”侯婷婷點點頭，“我記得那裏有很多居民樓。你家在哪棟？”
“二號樓，13樓。”
侯婷婷說：“我家也在13樓，隔壁。”
祁同衛愣了一下，轉頭望著她，說：“你也住12棟？”
侯婷婷微笑著點點頭：“對呀。咱倆住鄰居，以後互相串門也方便。”
祁同衛說：“原來這樣。”
“是啊，所以我想邀請你去我家做客，可以嗎？”侯婷婷期盼地看著他。
“為什麽？”侯婷婷皺眉，“你擔心我對你圖謀不軌嗎？”
“沒有。”祁同衛搖頭道，“我隻是覺得，我們不合適。”
侯婷婷疑惑地看著他：“為什麽不合適？”
祁同衛沉默片刻，說：“因為我們之間差距太大，不太適合。”
侯婷婷笑道：“你才25歲啊，我26歲，還比你大4歲呢，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我28。”祁同衛認真道，“而且我結婚了，孩子都四歲了。”
侯婷婷愣了愣，隨即尷尬地笑了：“哦，是嗎？那真是恭喜你了，祁同衛。”
祁同衛輕聲說：“其實我也不算單身了，但我覺得你還是值得更好的男人。”
“我們結婚三年了，我對她始終如一，從沒有背叛過她。”
“哦，是嗎？”
“嗯。”祁同衛點頭，“我很珍惜我現在擁有的一切。”
侯婷婷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住胸口湧起的酸楚，盡量平靜地問：“你覺得我怎麽樣？”
祁同衛坦然地迎視著她：“我覺得你很優秀，但是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們沒辦法成為戀人。”
侯婷婷垂眸苦澀地一笑：“那你有沒有試過考慮找一個更好的女孩子？”
祁同衛毫不遲疑地點點頭：“有過。但是……”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侯婷婷抬眼看著他，“我隻是……想再確認一次，畢竟這麽久以來，除了你，我都沒談過戀愛。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你拒絕。”
祁同衛說：“我不會欺騙你。我們不是同一類人，我也沒興趣耽誤別人的青春，我對感情很慎重。我希望將來有一天，你遇見一個更好的男人。”
“嗬……”侯婷婷失落地笑了笑，“是嗎？我明白了。”
汽車拐進一條小巷，停在了祁同衛家門前。侯婷婷拉開車門，把孩子抱下車，然後替他們父子解開安全帶。
“謝謝你送我迴來。”祁同衛禮貌地說。
“不用客氣，我們家就住這附近，走兩步就到。”侯婷婷微笑道，“你們迴去休息吧，晚安。”
祁同衛點點頭，跟著孩子走進院內。
侯婷婷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
“媽媽？”孩子仰頭問，“你歎什麽氣呀？”
“沒什麽。”侯婷婷摸摸孩子的腦袋，“我們進屋吧。”
祁同衛牽著孩子走進房間，放下書包，對他說：“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爸爸你也開心嘛~”
“是呀，我們寶貝真棒。”
祁同衛拿出鑰匙打開抽屜，取出那份文件，遞給孩子。孩子接過來翻了幾頁，忽然驚奇地瞪大雙眼，抬頭看著祁同衛。
祁同衛說：“這是一份股權證明，是爸爸名下的財產，現在交給你保管。你是男子漢，長大以後可以幫爸爸打理生意，爸爸相信你。”
孩子似懂非懂地看著手中的東西：“爸爸你要出遠門嗎？”
“嗯。”
“那你去幹什麽？”
祁同衛溫和地笑了笑：“去賺錢，養活你，照顧媽媽，陪伴你長大。”
“可是……”孩子低頭看著那張紙，猶豫不決地說，“這是爸爸的財產，你應該留給自己啊。”
孩子咬了咬嘴唇，鄭重地點點頭：“嗯！”
祁同衛微微一笑：“乖兒子。”
晚上九點半鍾，侯婷婷敲響了隔壁鄰居的門。
一位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打開門，看見她，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她轉身把門關上，怒衝衝地質問她：“你又來幹什麽？”
“阿姨您別生氣，我隻是來借電話，跟朋友聊兩句。”侯婷婷誠懇地說。
“我說了，我們不歡迎你！”中年婦女厲聲喝道，“你趕緊離開！”
“我隻需要五分鍾。”侯婷婷耐心地哄道，“阿姨，求您了，就當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拜托！”
“你滾！快滾！”中年婦女推搡著她，“你別再來騷擾我們了行不行？”
侯婷婷無奈，隻好退出院子，走向街邊的路燈杆。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掏出手機撥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來，祁同衛熟悉的嗓音傳來：“喂？”
“喂？是祁同衛嗎？”侯婷婷試探地問。
“嗯。”
侯婷婷鬆了一口氣，說：“太好了，果然是你。剛才我差點以為打錯電話了。”
祁同衛疑惑：“怎麽了？”
“是這樣的，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什麽事？”
“呃……就是，你能不能先答應我，聽完之後千萬別激動？”
侯婷婷深唿吸一下，調整了下措辭，慢慢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祁同衛聽完，握緊了拳頭，沉默不語。侯婷婷忐忑不安地等待著他的反應，心髒砰砰亂跳。
“祁同衛？祁同衛？”
“哦，我沒事。”祁同衛緩緩吐了口氣，問，“你說……你要搬走了，是嗎？”
“是。”侯婷婷說，“因為……”她頓了頓，“我覺得你並不適合我。”
“那我呢？我又哪裏不合適？”
侯婷婷垂下眼簾，避開他咄咄逼人的視線，輕聲說：“我覺得……我們之間並不是戀愛，所以，我還是不能勉強自己。”
祁同衛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侯婷婷愕然看著他：“你笑什麽？”
“我隻是在高興，你終於肯承認我們之間並不是戀愛關係了。”祁同衛的臉上流露出喜悅的表情，“從此以後，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你了。”
侯婷婷怔忡著，心底泛起一絲甜蜜。雖然這種甜蜜來得莫名其妙，但確實存在。
她忍住了笑容：“你不怕別人說閑話嗎？”
“我為什麽要怕？”祁同衛笑眯眯地說，“我隻要知道，你是真的喜歡我，就足夠了。”
“我……”侯婷婷欲言又止，心髒狂跳起來。她慌忙掩飾自己的心思，轉移話題，“我要走了，我明天早晨7點飛江州紐約。”
“嗯，我送你。”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坐車去機場就好。”
“我送你去吧。”
祁同衛拉開窗戶朝樓下望了一眼：“你不會開車吧？”
“會啊。”
“那更好辦了，你直接帶上車鑰匙走就好。”
侯婷婷拗不過他，隻好隨他一起去了停車場。
侯婷婷開的是她母親給她買的奧迪a5。祁同衛一看見車牌號就皺起眉頭：“這是你父親的車吧？”
“對。”侯婷婷點點頭，解釋道，“因為家境比較困難，我爸媽不得已才賣掉房子。”
“謝謝你幫我找迴了車。”侯婷婷說，“這輛車你也拿去開吧。”
“不了。”祁同衛搖搖頭，說，“如果我開了，你爸媽估計得殺了我，或者你們家都得拆遷，你就當是幫助我，成全我吧。”
侯婷婷抿了抿嘴唇：“我……”
“我開玩笑的，不用擔心。”祁同衛擺擺手，“你還沒吃飯吧？我請你吃火鍋。”
“好，你想吃什麽？”
“川菜吧。”
兩人來到川菜館，祁同衛選了靠窗的座位坐下來，要了份麻辣香鍋和幾樣配菜。服務員離開後，祁同衛說：“最近我在研究做麻辣燙。”
“麻辣燙？”侯婷婷詫異地說，“這個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味道不錯啊。”祁同衛說，“尤其是鴛鴦鍋。你看那些鴛鴦鍋底料，都像魚鱗似的。而且每個盤子都是按照各個品類排列的，湯水也特別多。”
“那是魚骨頭。”
“嗬嗬……”祁同衛尷尬地笑了一聲。
“你真的準備做這個？”
“當然。你想嚐嚐嗎？”
侯婷婷猶豫了半晌，搖搖頭：“算了吧。”
“怎麽了？”
“我不太喜歡吃麻辣的東西。”侯婷婷解釋道，“我平時隻吃清淡一點的菜色。”
“那好吧。”祁同衛惋惜地歎了口氣，“我還挺希望你來嚐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