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死了?你幹的?”


    “嗯。她壞了我的大事,我不得不這麽做。”宋驪不願告訴他事情的原委,一方麵是因為牽扯到名冊的事情,與白鳴是矛盾的立場,另一方麵也是宋驪為了消除皇後意圖奪權的變故。她無意於旭國的偉大,隻想要生基院有一個安穩的研究環境。心情平複了些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可疑的地方,皇後與織羅勾結這並非虛假,但是王玄雲與韓宣早在去年就被宋驪除掉了,而皇後與宋驪卻並無冤仇,這樣一來為什麽皇後也想除掉她呢。莫不是織羅把她以前做的事情都透露給了皇後,若是如此做的話,織羅的野心豈不是也被皇後知曉了。如此,便有一個難以置信的解釋,莫非皇後是織羅真正的幕後人物?這樣說的話,似乎一切又都行得通了。


    “撞牆啦!”白鳴將宋驪拉到路上,同時也將她從思考中扯迴了現實。


    “你在想什麽啊?人死不能複生,後悔也沒用哦!”


    “我還要去另外一個地方。你想來就一起,不想來就迴我的宅子等我!”宋驪剛要飛上天空的時候,卻聽見天邊傳來了一聲龍吟。不一會,身形碩大的暗紅色飛龍展開著遮天蔽日的雙翼從他們頭頂飛了過去。“跟天黑了一樣呢。”


    “看來陸陸續續龍族的同伴要來了,你盡量走著去吧,被看到了就不好了。”白鳴說。


    “那我就先走出城去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來?若是不去的話就在我的宅子等我。”


    “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的,有我在還能少起好多爭端呢!我發現你去哪都沒有好事!”


    “我在生基院的時候不是挺好的嘛!”宋驪領著白鳴快步往城門外跑去。一路上又聽見或遠或近的幾聲龍吟聲。“怎麽沒完沒了的?要不你幻作龍形吧,白鳴,你帶我去。這樣其他龍族看見了也不會說什麽的!”


    “還有好遠嗎?”


    “出了城門再飛一段就到了。”


    “上來!”白鳴張開雪白的雙翼,躍至空中,微光從他身上散出,逐漸化為了一隻數十米長的雪白大鳥。宋驪跳到了鳥背上,笑道:“我估摸著旭城傳唱的凰鳥就是你這模樣了,渾身潔白,頭上頂著白色羽冠,又長著極長的尾羽。”


    “凰鳥?還挺好聽的嘛,我爹教我化形術的時候告訴我叫白色大鳥嘞。往哪裏走?”宋驪朝濟慈院的方向丟出了一塊冰棱。“往冰的方向去。”


    “抓緊我。”大鳥扇動翅膀,優雅地向前飛去,隻在原地留下了幾片漸漸消失的羽毛。兩人在天上的時候果然碰見了朝旭城方向前進的龍族。簡單打了招唿後便接著往濟慈院去。宋驪遠遠的看見天院仍舊是一片廢墟的樣子,然而當他們剛進入濟慈院,一道落雷便先招唿了上來。白鳴頓時來了火氣,鳴叫了一聲。這落雷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宋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這時,白鳴解掉了化形術,沉浸在疑惑中的宋驪便霎時間往下墜。白鳴迅速以雙手將宋驪橫抱在懷中,道:“你怎麽了?這也沒反應過來?”


    “鬆開我。”宋驪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隻是在想事情而已。”


    “我去找找那個打雷的人,褻瀆生命,不可饒恕!”


    “現在都沒有雷聲了,估計人家之前以為你是入侵者吧。”


    “這種地方還需要人守著嗎?這是幹什麽用的地方?”


    “這裏是孤兒院,跟我來吧,咱們去那棟廢墟看一看。”宋驪扇動黑白兩對翅膀飛到了廢墟。心想著:那道落雷與韓宣的招式無異,多半也是誰在守著什麽人。可是宋驪沿著廢墟轉悠了一會,卻並未發現有什麽秘密之處。她又往命元樓走去,那棟樓顯然是很久都沒有人造訪了,門框的角落都結上了蜘蛛網。宋驪喚出黑刀將這些惱人的蛛網和纏在網上的蟲子殘肢調開,進入房子裏後,到處都是胡亂丟棄的蒙上了灰塵的物件。穿過大廳來到樓宇的中間部分,沿著石製階梯往下走,底層也仍舊是沒有一點人氣,顯露著一股老舊破敗的氣息。白鳴跟在宋驪身後,讓手上的光愈發明亮,以至於宋驪在他身旁都覺得熱。“我總覺得這裏陰森森的,宋驪,咱們出去吧。”


    “你還真說對了。”宋驪壓著嗓子說,“這裏死過好多人,現在還陰魂不散呢!”


    “你別嚇我啊,我要離你近一些。我是真怕呀。”


    “咱們上去吧,這裏已經荒廢了。”


    “不過孤兒院為什麽會有一棟這樣的樓宇?看起來完全是石頭建造的啊。而且,而且我並沒有看到孤兒。”


    “那些孩子不在這裏,我也不是來找他們的,以前這裏有兩位我很熟悉的人。我想見見他們。”


    “是那個打雷的家夥?你說的那兩個人是守著這裏的什麽秘密嗎?”


    “驚天秘密哦。”


    “你跟他們這麽熟,結果卻不知道他們在哪裏?”


    “以前是在庭院,就是咱們看見的那片廢墟,不過如你所見已經毀了,人也不見了。”


    “若是之前都守不住,哪裏還有迴來的道理?你肯定要撲空了。”


    兩人返迴了大廳,屋外的光芒從鏤空的牆麵照射進來,給白鳴平添了幾分勇氣。兩人走到牆邊看了看外麵的景色。“真是個好地方。”白鳴道。


    “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了呢。”宋驪歎了口氣,又沿著原路往迴走。重新踏上來時的上坡路,隻轉過一個彎便看見有兩個人站在坡頂。宋驪與對麵的女人分明都愣了一下。“那兩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啊?”白鳴指著他們問。


    “恭迎天使。坡頂的兩個人跪了下來。白鳴則快步上前讓他們起來,宋驪慢步在後,眉頭緊皺。“你是?你是皇後?你怎麽會在這?你不是?”白鳴一臉疑惑地看著這個和皇後長得極像的女人。“你是王玄雲?”宋驪問道。


    “你是誰?”那穿著一聲玄色的女人說。


    “你不認識我?”宋驪問,可是立馬又覺得女人在說謊,又對她說:“你可認識王文熙?”


    “我並不止你是誰,王文熙一並不知。”


    “織羅也不知?”


    “我與我兒在山上清修,並不知什麽織羅。”


    “你看起來不像是清修的人,你的穿著並不樸素,你的眼睛裏藏著許多事情!”


    “哦嗬嗬,實在愧疚,這麽多年下來也未能修個空空如也。”


    “去年,這裏有兩個人投毒害我,我病愈後就來這裏報仇了。你長得和害我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讓你想起不高興的事情了,抱歉。”


    “你的兒子的魔法從哪裏學來的,是不是雷電魔法?”


    “見笑了,我兒並不會魔法。”


    “不可能!”宋驪道,“小弟弟,抬起你的頭來!”宋驪打量了一番那孩子,白白淨淨卻隱約間有幾分韓宣的意味。宋驪搖了搖頭,心想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


    “嗬嗬,對不住了,打擾到你兩位的清淨了,我們這就離開。”宋驪說著又往山下走去。“剛才那女人也太像皇後了吧,都已經不是像的問題了,一模一樣了吧!還有你說這裏有人下毒害你又是怎麽迴事啊?”


    “不會是巧合的,白鳴,我記得你不是有一招突然消失又出現的魔法嗎?你去試探一下那孩子,我怎麽都不信他不會魔法。”


    “你在這裏等我。”白鳴說著便沒了蹤影,他來到山上,那兩個人還在廢墟邊上走動,似乎在找些什麽。白鳴慢慢靠近男孩,用手摁在了他的右肩,男孩立刻蹲下馬上往前竄了出去,迴頭便從手心引出了一道雷電。


    “在天使麵前說謊是不好的哦。”白鳴慢慢顯現在了男孩眼前。那孩子早就被她母親摁著跪在了地上。女子說道:“請天使恕罪。我們不想暴露魔法師的身份,隻為求個清淨罷了。”


    “清淨?我們剛進來的時候那道雷電也是你放的吧!小孩。”


    “不,不是我。”


    宋驪聽見響動也跑了上來。“你猜的沒錯,這孩子確實是魔法師,還是雷電魔法。”宋驪聽見這句話,原本釋然的心又糾結了起來。說道:“巧合指的本來是沒可能的事情恰好出現在了一塊。比如你長得像王玄雲是巧合,那孩子有點神似韓宣也是巧合。甚至更巧的是韓宣那太監也喜歡王玄雲。這麽多巧合能夠湊在一起便不是巧合,而是有預謀的必然呐。”


    “我並未參透姑娘的意思?”


    “沒關係。我對於滿口胡話或是不想開口的人都是一視同仁。你們兩個人對於生基院而言是變數,請你們赴死吧。”宋驪喚出黑刀,揮刀便要砍向女人的脖子。


    “住手。”就在刀刃碰到皮膚的時候,白鳴抓住了宋驪的手。“你怎麽變得這樣神經兮兮的?見人就殺?若是像皇後的人多了,你是不是要殺光啊?”宋驪愣了一會,鬆開了握刀的手。黑刀並未落地,而是毫不受影響的懸在了空中。


    “我好像是有些瘋了,從你來找我的時候,我的生活就亂了套。”宋驪默默說道:“女人,不管你們和織羅還有王廷是什麽關係,今後都請好好清修,若是生基院有半點變故,我從天上歸來的時候,就是你們粉身碎骨之時。”宋驪掙脫了白鳴,那把刀也化作黑煙消散在了空中。宋驪往迴走了幾步,又迴頭說:“旭城學院是唯一能夠生產魔動兵器的地方,即便是為了那可笑的夢想,你也應該好好維護學院的存在。好自為之。”


    宋驪一個人走了很遠的一段路,終於在山門口停了下來。“我剛才說了些氣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沒事,不管你在地界發生了什麽,迴到天界都重新開始吧。至於你說想要迴來,你一早就知道條件的,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嗯。”


    “你是如何用溫熱的血肉之軀說出如此冰冷的話的?”


    “我怕太熱了會燒起來。咱們迴宅子裏,準備一下就走吧。”


    “終於沒事了?那就走咯!”白鳴把宋驪高高拋起,即刻化作白鳥,在宋驪將下落的時刻跌在了鳥背上。“不許做這樣的事,我要生氣了。”白鳥並沒有搭理她,清脆地鳴叫了一聲,飛進了城裏。


    宅子裏,關越飛手上抱著用布包裹著的條形物件坐在外麵。關鐵山則在院子裏來迴踱步,而夫人在正房裏一言不發,隻抹著眼淚。那姑娘在廂房裏,緊閉著門,無助地看著窗外的失魂落魄的身影。宋驪和白鳴從大門口走了進去。關越飛看見她,立馬丟下手裏的東西飛奔了過去,緊緊地,像是要把宋驪融進自己的身體般摟住她。


    “好好道別吧。宋驪。”白鳴看了看院子裏的人,慢慢退到了門外。


    “你為什麽要獨自離開呢?我找你找了好久,太久了。”


    “越飛,放開我吧,我是來跟你,跟關叔道別的。”宋驪掙開了關越飛,她從未對這個男人用過如此大的力氣。“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了迴旋的餘地。我昨天就跟你說了吧。越飛,作為男人,不許比女人先哭!越飛,不要忘了咱們的事業,要堅持下去啊。”


    “關叔。”宋驪走到了關鐵山的麵前,道,“我,對不起。”


    “哎,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疏琉璃脆。”


    “我在錢莊裏還有些銀兩,叔去取來用了吧,自用也好,捐獻也好,都由叔決定了。您還有姨都要保重身體啊。”宋驪掏出懷裏的存根放到了關鐵山的手裏。


    “你娘...你姨在房間裏,你去看看吧。”


    “徒增悲傷,還是不去了。”宋驪笑道,眼角濕漉漉的。她去到對麵,推開了房門,對那前腳才迴到床邊的女子說:“二丫,你隨我一同去天界。”


    “我?”女人又驚又喜,一時竟接不上話來。


    “收拾一下,咱們走吧。”


    “我要不要穿嫁衣什麽的?”


    “有的話就穿上吧。”


    “有,就在對麵,我帶你去。”女子拉著宋驪就往對麵廂房走去。關越飛已經重新拿起了布包的物件。“宋驪,宋驪...”


    宋驪沒有理他,反而拉著二丫進門,關門。“那個人在叫你啊,出去看看吧。”


    “快點換衣服吧,就不要化妝了,等會我幫你把頭發盤上。”


    一襲嫁衣的妝點下,女子宛若冬雪中的紅梅。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眼淚簌簌而下。


    “不要哭了。咱們走吧。”宋驪幫二丫擦了擦眼淚,用紅蓋頭遮住了她的頭,牽著她慢慢往外走。


    “這是為何?”


    “我要帶她去天界。”宋驪隻答了一句便繼續往前走。她看見關越飛護在了正門。對他說:“好好照顧自己吧,我勢必會迴來的。”


    “這是我畢業後第一年在鐵器局打鐵的成果,那時候我就想要和你過一輩子。哈哈,我打了一把刀,預備成親那天送給你的,這是關家的傳統。現在送給你吧,路上小心哈。”關越飛掀開布匹,露出了裏麵的竹節。他伸手將長刀送到了宋驪跟前。宋驪卻隻握住刀柄,一把將刀扯了出來。散發著淩冽寒光的刀身上刻著一個“宋”字。


    “待我還刀。”


    兩個人終於還是走了出去。關越飛站在正門口,手裏拿著刀鞘,笑著目視著兩人離開。門外,白鳴對這蓋著紅蓋頭的姑娘很是不解。卻無奈宋驪執意要帶著,宋驪拉著二丫上了鳥背。大鳥騰空之時,遠方響起了許久的鞭炮聲,那是巨龍還鄉的音訊。遠去的三人並不知道鞭炮聲中,夾雜著關越飛淚如泉湧,而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混賬天使,總有一天我們會消滅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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