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個黑罩子一樣的東西蓋住了你,沒事吧?”


    “沒事,剛才那束光是不是你放的?太過分了哦。”


    “我在城牆上的時候老遠就看見有人在釋放魔法,估計就是對付你的,所以我就出手了。”


    “要不要去看看?肯定傷人了,你這家夥沒輕沒重的。”


    “你不是還有事情嗎?不要浪費時間了吧,做你的事情要緊。”


    “沒幾步,咱們飛過去就行了。”兩人說著遠處就跑來了一隊官兵。領頭的遠遠的喊道:“你們兩個是什麽人?擅自闖入王廷,罪不容恕。”


    “現在輪到你出麵了,去跟他們說說吧。”宋驪道。白鳴點了點頭,卻並未挪動位置,而是想等那些人靠近。可是他們卻等到了官兵列陣在前,盾手在前,弓箭手在後,鋒利的箭矢唿嘯著向他們飛來。


    “這地方的戒備還挺森嚴的嘛。”宋驪拂手,身前便升起了冰牆。“你快去當麵說,別傷害他們。”


    “知道了。”白鳴從所有人的視線裏消失,有一迴就出現在了官兵的隊列裏。他摁著統領的肩膀,道:“看清楚我是誰,快停下吧。”麵對白鳴的突然出現,官兵都嚇了一跳,而看到他頭上的犄角時,更是炸開了鍋,全部戰戰兢兢地跪在了地上。“天上饒命,小的有眼無珠。”


    “又來了,哎,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快起來吧。”白鳴道,“我們是來找朱熾的。”


    “朱?天使指的是我王嗎?”統領低聲問道。


    “不然呢?這裏還有誰姓朱嗎?你來帶我們去吧。”


    統領讓手下的官兵都散了,帶著白鳴和宋驪往拙政殿走去。走在右前方的他說:“我們是王廷的禁軍,軍中有令,凡是侵入王廷的一律格殺勿論,所以才有先前那迴事,不過本來這樣的事情我們管得少,都是由觀星院的三位大聖管著的,誰能想到觀星院被一束光毀了。要是可能的話,我想懇請天使找到兇手呢。”


    “哈哈。”宋驪笑道,“你倒是說得出口,讓他去找,一輩子也找不到。”


    “這?天使神通廣大...”


    “因為就是我做的,先繞道去看看那什麽院子。”


    院子裏,一眾丫鬟與太監正在匆忙撲滅陰燃的火焰,而在不遠處的牆角下,還坐著一個雙手抱頭的男子。統領恭敬地說:“月大人,為何還在原地?還請暫時避一避吧。”不過男子並未搭理統領。宋驪見那些提著水桶忙前忙後,便想要幫些忙,隨手將整個廢墟的凍了起來。冰山的出現終於讓月無霜抬起了頭,他茫然地看著白鳴和宋驪,屈膝向前,整個人便跪在了地上。“這位天使大人不喜歡別人下跪,你快起來吧,月大人。”統領說。


    “是你們做的嗎?那束光是你們中的誰做的嗎?”


    “是我做的。我看見有人對我身旁的這位女子使用魔法,我便反擊,這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是我們太弱了。”


    “你就是觀星院的月無霜?久聞你的大名了。不過觀星院還有兩位大聖吧,怎麽沒看見呢?”


    月無霜低著頭,用手指了指被冰封的廢墟。“殘和勒拜死在了裏麵。”


    “走吧,宋驪,這裏沒什麽看頭了。”


    “你一個人也要好好守著王廷啊,不能讓王廷出亂子。”宋驪道。


    “對對對,為了偉大的生命研究,王廷不可以出亂子!是這麽個意思吧,宋驪?”


    “就你話多!”宋驪打了個響指,解除了魔法。又說:“快帶路吧,統領大哥。”


    “當不起,當不起。”統領慌張地說著,帶著兩人繼續往前去。


    “我又不是神仙。怎麽當不起了?”


    “說起來惶恐,還未得知姑娘的身份呢?”


    “她是我的新娘。”白鳴笑道。


    “少在這裏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說要做你的新娘了!”


    “住口,你應該以成為神的新娘而感到榮幸啊。你們是人類的表率,應當盡心盡力服侍好神!”統領說。


    “哦嗬嗬,原來你們就是這麽教育神的新娘的?不過還是少跟我來這套吧,我會懲罰你哦!”宋驪道。


    “咳咳,宋驪雖然是人,但是比你們這凡人可厲害太多了,所以別瞎說,我不能十分保證她發飆的話我能完全製止她。”


    “天使又在說笑了,哪裏有能夠和神媲美的人存在呀。”


    “你不要得寸進尺!嘮叨個沒完!”宋驪停下腳步,盯著男人的眼睛逐漸由黑轉紅,變成了蛇樣的瞳孔。


    “不敢了。”男人嚇了一跳,躲在了白鳴的身旁。


    來到拙政殿後,統領讓門口的太監去告知一聲有天使到訪。卻得知皇帝並不在拙政殿,而是在禦花園裏的碧湯宮裏。“在禦花園裏?皇帝每天日理萬機,是在禦花園裏理的?”


    “迴稟...迴稟天使。”太監看了看宋驪,又轉頭對白鳴說,“今日是降神日,是要休息的。不過,不過殿內卻是有皇後在,不知道天使要不要見一見?”


    “皇後?是王文熙嗎?你去告知一聲吧,讓我們進去。”宋驪道。


    “這個,不知道姑娘...”


    “快去,你廢話這麽多!這姑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好嘞,我這就去。”太監轉到了側麵,由小門進入了拙政殿,不一會便從裏麵將大門打開了。他操著尖銳的嗓子喊道:“恭迎天使進殿。”宋驪比白鳴更快地走了進去,一進門便感覺比外麵舒適了許多。大廳中雕梁畫棟,三張黑紅色的由整塊木料裁取的木桌上鋪著金黃色的絨布,上麵堆著的是來自各地的折子。皇家的樓宇果真非同凡響,宋驪心想著,隻是那爐子裏熏著的香聞著卻不是梅蘭竹菊君子氣,而是胭脂水粉溫柔鄉,實在俗氣。


    “王皇後,你還是這麽美豔動人呢,幾年前你贈予學校三十萬兩白銀,那一次我還見過你呢!”宋驪對著那坐在金黃色雕龍的椅子上的女人說。隻見那皇後慢慢起身,對著剛進來的白鳴微微欠身說道:“王文熙見過天使大人。”


    “哈哈,皇後母儀天下,為何對我視而不見。難道怪我沒行跪拜之禮不成?白鳴,你先出去,我與皇後說幾句話。”王文熙疑惑著宋驪為何能夠命令天使,隻見白鳴快步走了出去,還不忘關上了殿內的大門。宋驪道:“今天來就為了一件事,所謂的神的新娘,為什麽會有我的名字?為什麽我又會在昨天才知道這件事?”


    “你卻不說自己的名姓,從何迴答你的問題?”


    “哦嗬嗬,忘了你沒見過我了,我有時候都會把你跟織羅的一名女子搞混,你們兩個人實在是太像了。我叫宋驪。這迴知道了吧。”


    “原來你就是宋驪啊,果真一表人才。不過我對你說的東西皆不知情。”


    “如果我在朱熾那裏得知他也不知情。那麽你就會死。”宋驪道,“我潛心研究生命,不曾有過任何害人的想法,我不理解你們為什麽要百般刁難我。”


    “如今我淪落到這樣的地步,你們也該滿足一下我那小小的惡意不是嘛!”宋驪笑道,“對咯,你怎麽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膽子挺大嘛!”


    “平日裏有些記錄著瑣事的折子便由我批複。”


    “不要禍害了旭國!”宋驪說著便推開門走了出去。她對門外候著的太監道:“帶我們去那什麽碧湯宮。我要見朱熾。”


    “皇上休息的時候誰也不見呐。”


    “你再說一遍!”宋驪喚出黑刀架在太監的脖子上,道,“難不成你想褻瀆神明?”


    “哎喲,小的知錯了,小的這就帶路。”


    “你怎麽不高興了?那女的惹到你了嗎?”白鳴對宋驪說道。


    “沒事,快些走,不要浪費時間了。”


    三人走過了芳香四溢,五彩斑斕的花園,在禁城高聳的城牆下的一座山的山腳尋到了那座由光滑的巨石壘砌而成的建築。太監讓門前的侍女去通報一聲,那女子雖有些不情願,隻是看見白鳴的模樣跪下來都來不及,更別提去通報了。太監見女子進去後便匆忙與兩人告別,一溜煙似的跑遠了。侍女是用手捂著半邊臉走出來的,她在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用帶著哭腔的口吻道:“天使大人請隨我來吧。”


    進門的走道有些黯淡,在往裏走便是透亮的天井,此時已經能聽見裏麵傳來了女子嬉鬧的聲音。穿過天井,沿途經過數間緊閉的房間,原先還有些涼爽的環境一下子就變得燥熱起來。兩個人看見了煙霧繚繞的溫泉池子裏有許多衣不蔽體的女子。而在最底下那池子往上數,還有階梯布置四個冒著熱氣的大池子。熱水從第一個池子裏源源不斷地往下流淌。那些女子端酒的端酒,捧碟的捧碟。在第五個池子後麵還有一方大草坪,上麵備著火爐,同樣穿著火熱的分不清是不是侍女的女子正在爐子上烤著什麽東西,而另一邊則是三位伴樂的戲子。“這皇帝當得好啊!”白鳴揶揄了一聲。女子們看見站在門口得了兩人,紛紛遊到了池子邊上,霎時間水裏盡是曼妙的身姿。白鳴別過頭去,宋驪看見了那些女子遊開後,被擁護著的那個醉醺醺的男人,當今旭國的皇帝。“給我滾出來!”宋驪叫道。


    “你是誰啊!你敢命令我!我可是皇帝!”男人叫道,“來人,來人!”


    “姐妹們,給你們一分鍾的時間,暫且去第一個池子上麵的池子泡著吧。”宋驪說著,那些女子你看我我看你,沒有一個人要走的意思。於是宋驪一躍來到第五個池子,抱起一位女子輕輕躍到第二個池子邊上,把她放了進去。她說:“第一個是抱,第二個就是扔了!還不快點。”那些女子見過宋驪的實力,各個都慌了神,立馬像炸水的鯉魚一樣,爭先恐後地往上遊,激起了一陣又一陣水花。“迴來,迴來!你們這些蠢材,快迴來!我命令你們迴來!”朱熾擋著自己的眼睛,大叫著,卻沒有一個人迴頭。宋驪再一次躍到了第一個池子。蹲在了朱熾身邊。


    “別看了!你們想活命還不快離開這裏!”白鳴對那些最早靠著池邊準備看好戲的女子說道。這樣一來她們總算看清了白鳴的臉,英俊的臉上卻長了一對犄角。“天使!”人群中有人大喊。那些女子竟一個個衝出來朝他跪拜。本就衣不蔽體的女子因為濕漉漉的衣裳全黏在身上,跪在他身旁更是將曼妙身姿展露無遺。“別跪了,你們快出去!我也給你們一分鍾!”


    “那你來抱我們嗎?”人群中突然傳來了這麽一句話,氣得白鳴捂著眼睛直搖頭。“想死就來我麵前說。”待女子們走後,宋驪一把將朱熾從水裏拽了出來,結果這家夥卻是一絲不掛。宋驪慌忙後退了幾步,用黑暗將他包裹了起來。“朱熾對吧,今天在神的麵前,我要你跟我說實話,有一個叫宋驪的姑娘,在一個月前被寫上了神的新娘的名冊,而她本人卻是在昨天才知道這件事。給個解釋吧。”


    “你好大膽,你敢命令皇上!你眼中還有沒有敬重了,不敬重皇帝就是不敬重神,我可是神委托在人間的管理者!我的權利都是神賜予的,你竟敢這麽跟我說話!”


    “神就在邊上啊,你看他搭理你嗎?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快點。”宋驪收緊了皇帝身上的黑暗。他先前還有掙紮,吃痛後一會就泄了氣,說道:“是皇後幹的,我隻在最後看一眼名冊,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這還沒問題?那多出來的黑字寫的讓宋驪最晚知道結果也不算是問題嗎?你這無所事事的昏君!沉溺於女色你也配做旭國的國君?”


    “我沒有沉溺女色,今日本應休息,我本來也在拙政殿與皇後一同批複,誰成想有人攻擊王廷,我就來躲一會而已。”


    “你不該組織反擊嗎?臨陣脫逃算什麽意思?你給我記住咯,旭國要是破敗了,神可就不會放過你了!”


    “咱們走。”宋驪叫著白鳴往迴走,看見那些女子全都站在天井裏。她問道:“你們怎麽不去換衣服?”


    “沒有皇上的命令,奴們不敢換衣服。”


    “什麽狗皇帝!”宋驪氣衝衝地走了出去,留下一眾又羨慕她來去如風,又害怕自己無法尋歡作樂的女子。


    兩人迴到了拙政殿,宋驪不顧太監的阻攔,一腳踹開了殿門,王皇後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波瀾,隻是放下了手中的筆。


    “黑空!”整座大殿頃刻便被方形黑暗包覆了起來。黑暗裏傳來了太監尖銳的哀嚎,隻是那聲音卻越來越小,直到完全消失在黑暗裏。黑暗之中,王文熙聽見了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就在這時,白鳴在手指上喚出了一個光點,照亮了整片黑暗。“不要破壞氣氛嘛,你這家夥。”


    “我有點慌張誒。”白鳴道,“我怕黑!”


    “那你先出去吧,快點從門口出去,把那太監也帶出去!”


    “出去就出去!”白鳴帶著光亮跑到了門口,拽著那個被定格在了恐懼神情的太監跑到了外麵。


    “朱熾告訴我了,你為什麽要害我呢?”


    王文熙感覺到了有什麽煙霧狀的東西在身上遊走,頓時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身體因害怕而有些不受控製地顫抖了起來。“因為你太強了,旭國不能允許你這樣的變數存在。”


    “可是我並沒有害旭國不是嗎?我們反而在研究生命,在從另一條路上尋找新的可能性!”宋驪道。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害旭國!是我,是我要害旭國!你也看到了吧,當今皇帝不務正業,沉迷女色。由他帶領的旭國是走不遠的!而我,王文熙,我仍舊未忘記老祖宗的遺願,我想要拯救那些所謂的神的新娘!我們需要一次和神談判的機會!這是如今的旭國絕對做不到的,所以我想要改頭換麵!我做的事情必定會短期內造成旭國的動亂!我們沒有把握你能跟我們合作,所以我們必須鏟除障礙,哪怕是可能成為障礙的東西。”


    “有趣的是,我曾經在某個地方,那個與你非常相像的人和我說過差不多的話。同樣也是在這麽一個時間節點,在我怒火滔天的時候。可惜接下來的結局也會是同樣的,我要將你除掉了。我無法原諒你,就像你無法放過我一樣。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一路人,都是將要理想破滅的人,隻不過你是身死,我是心死罷了。”宋驪讓遊走於王文熙身軀之上的黑暗慢慢變成了細線,勒進了她的身體。


    這是悄無聲息的死亡,宋驪從絲線上感受到了軀體對痛苦的抵抗,感受到了喉嚨毫無節製地鼓動,感受到了每一寸皮膚都在顫抖。終於在某一刻宋驪讓脖子上的線陷了進去,生命在這一刻迎來了凋零,一如宋驪在地界這麽多年,對生命研究的追逐,凋零在王文熙寫在名冊上的那個名字。


    “咱們走吧。”黑暗消失的時候,宋驪已經在門口。她沒有半點複仇後的滿足,有的隻是相煎何太急的悲哀。


    兩人走了沒一段路,就聽見太監扯著嗓子哭喊道:“皇後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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