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要做的做完了,臨近午膳的時辰,秦綏佑帶著北堂琰去往世安院。


    進院子時,發現北堂歆月也在。


    “你今日是……”


    北堂歆月上的女學離王府近,但是她午膳一般是不迴來的,現在又不是放旬假的時候,這會兒不應該在府裏看到她的才是。


    “嫂嫂!哥哥!”


    笑嘻嘻的打了招唿後,北堂歆月迴道:“這不是要春闈了嘛,我們柳夫子就想著,雖然我們女學裏的學生參加不了考試,但也要與其他學子一般有所重視,於是夫子就決定自今年起,每逢秋闈、春闈,她會自己出考題讓已經葳蕤舍的學生在那一日同參加秋闈、春闈的於同一時間開始考試,我們其他幾個學舍,就可以放幾天假。”


    安王妃在膳廳吩咐人布著菜,聽到北堂歆月喊人的聲音,就知道是秦綏佑和北堂琰過來了,於是出來喚著幾人進去。


    迴應了一聲,三人就往膳廳那兒去了。


    而後,秦綏佑也沒忘記北堂歆月方才說的,對此他道:“柳夫子對你們的期望很高。”


    “是啊。”


    北堂歆月點了點頭。


    “夫子還常說,雖然現在的世態是讓女子遵從‘三從四德’,但我們不能自己把自己禁錮於閨閣,哪怕不能將學到的東西付諸實際,隻滿足了心中一部分的向往也是好的。”


    秦綏佑:“柳夫子是個有大誌向之人,要是能有機會的話,說不定她能做一個為國為民的女官。”


    “嫂嫂也是這樣想的嗎?”


    北堂歆月驚訝又高興,此前她一直未曾同別人說過柳夫子說的那些話,就怕得不到理解與認可,而秦綏佑所言,讓她對這個嫂嫂的好感立馬又往上拔了一層。


    “什麽這麽想的?”


    這時幾人已經進到膳廳,聽到北堂歆月激動的聲音,安王妃便這樣問道。


    北堂歆月:“嫂嫂說柳夫子是可以做官的,娘親,您覺得呢?”


    安王妃沒露出任何驚疑的神色,指引著幾人先坐下,隨後道:“柳夫子確實是難得的才女,無論筆墨丹青或是詩文歌賦,當年一經問世,誰不讚一聲精妙絕倫,但他們又總拿她是女子之身去惋惜,當真是……”


    語未盡,卻是搖著頭歎了口氣。


    北堂歆月看著自家娘親姣好的麵容上無奈中又夾雜著她看不懂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擔憂。


    “娘親……”


    安王妃迴過神,臉上的神色褪去,又是那個溫婉可親的北堂歆月所熟悉的娘親。


    “我沒事兒,哎,你說你爹也是,不知道在幹什麽,早都叫人去喚他了,怎麽還不來……”


    正說著,安王便掀開外邊的珠簾進來了。


    “這不是來了嘛,夫人莫著急。”


    上前熟練的握著自家夫人的纖纖玉手,安王一臉討好的笑著。


    瞪了安王一眼之後,安王妃抽迴自己的手,輕聲罵道:“孩子們還在呢,真是個老不羞。”


    不怕也不鬧,既然不讓拉手了,安王便輕輕的扯著安王妃的袖口,兩人一道落座。


    “我也不老啊,胡須都沒蓄。”


    北堂歆月附和著“老父親”的話。


    “是極,爹爹看著一點兒也不老,旁人一打眼看著爹爹和哥哥站在一塊兒,還以為是兄弟倆呢。”


    安王投北堂歆月以“孺子可教也”的眼神,但還是謙虛道:“誒~哪有這麽誇張。”


    “確實沒那麽誇張,我看起來應該沒有唔……”


    眼看北堂琰說話要往不對勁的方向,秦綏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大概也是聽出了兒子的未盡之言,安王囁嚅著幾下嘴唇,到底是沒繼續“自取其辱”,免得大冤種兒子又說出什麽紮心的話來。


    秦綏佑放下手,代替北堂琰歉意的笑了笑,安王妃和北堂歆月看了一場短戲,也都噙著笑意,獨留安王心涼涼。


    用著膳的過程中,暫且放下方才的小插曲,讓下人都退下後,安王開始了飯桌會議。


    “你們母妃昨日同我說過了讓琰兒正式‘醒來’的事兒,綏佑你怎麽看?”


    咽下口中的菜,秦綏佑道:“‘醒來’自然是要的,您覺得時機為幾何?”


    安王:“春闈之後朝廷又會有新血液,而且北域後續事宜一處理完,他們幾個的外公就要班師迴朝了,屆時必定又會有事端。”


    “所以是春闈之後?”


    安王點頭。


    “沒錯,且宜早不宜遲,按照運送書信的時間來看,除要鎮守的將領士兵之外,迴朝的鎮北軍應該已經出發了,琰兒不在的話,不知有多少人要剝削那些將領士兵應得的功勳。”


    聽到了有自己的名字,北堂琰還是聽得蠻認真的,隻是暫時對這些還沒想起來的他,腦海中還充斥著疑惑。


    “為什麽我不在,就要有很多人被剝削功勳?”


    不意外北堂琰現在會問這個問題,安王很耐心的迴道:“除了你外公,北域一戰,你就是最高的將領,皇上早就想拿走你外公手裏的兵權,但礙於有仗要打,且有你這個皇孫作為牽製在,他找不到完全的理由,而現在北域之戰結束了,皇上已經拍派去官員接手管理事宜,你外公本就年事已高,在他眼裏儼然是沒有利用價值了,到時候要是你還不在場,兵權必失無疑。”


    大概是真的沒有什麽父子親情,說到作為自己父親的皇上,安王語氣間沒有絲毫留情,將冷血的事實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不給還想著冠冕堂皇的皇上留一絲麵子。


    然而聽完了這番話,對自己的現狀還有些自知之明的北堂琰鎖著眉頭。


    “我現在什麽都記不得,也處理不了那些事情啊,除非有誰能教我或者幫我。”


    話音一落,飯桌上幾人,目光齊刷刷看向秦綏佑。


    秦綏佑:“……我現在也沒在你們眼前處理過這種事兒,你們敢信我嗎?”


    “所以嫂嫂是能做的嘍?”


    北堂歆月問著,安王妃又道:“其實我們是想著到時候你能安穩住琰兒不讓他在言行上表現出與以往太大的不同罷了,不過既然都這麽說了……”


    安王接著道:“看來之後要讓綏佑辛苦些了,你也不用覺得有太大的負擔,朔寒他們都是能獨當一麵的人,以往的事宜也基本都是他們處理的,再說還有他外公和我們呢,琰兒就當個鎮場子的吉祥物就好了。”


    被三人一連串說得插不上話,就在秦綏佑還想要遲疑一下的時候,安王又有補充的話了。


    “左右到時候也不能讓重傷才醒的人處理什麽太複雜的事宜,屆時不能讓這小子直接好了,當初都下了醒不過來的通牒了,好不容易醒來怎麽的也要將養個一兩月的,說不定看著嚴重些,也能降低些他們的戒心,綏佑,到時候你得記得教這小子裝的虛弱些。”


    好不容易能插上話了,秦綏佑還沒開口,北堂琰就先道:“後日不是要有太醫來,剛才媳婦兒已經教過我怎麽裝病了。”


    安王有些驚喜,問:“當真?”


    秦綏佑木著笑臉點了點頭。


    “沒錯,確實是教過了。”


    這時安王妃道:“那真是萬事俱備了,看來那個什麽不靠譜的道長還是有些用處的,綏佑還真是與琰兒八字最為相合的人,給我們家送來了這麽多福氣。”


    安王肯定性的點了點頭,而挨著北堂琰坐的北堂歆月,則是悄咪咪的同她哥討教著怎麽裝病,也不知道學去了要幹什麽。


    秦綏佑環視一圈後暗自搖著頭,心中無奈卻又笑著。


    這一家子,當真是可愛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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