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祥道:“哪個是方圓?”


    方圓急忙躬身道:“方圓拜見老前輩。”


    “張真奇是你師爺?”寧不祥一邊打量方圓,麵色亦是變幻不定。


    “是。”方圓忙道。


    在萬墓山的時候,張真奇隻是霸道異常的說了句“那是對旁人,對咱們他不敢”,便再無下文,誰也不知他與藥神穀究竟有什麽淵源,此時又見寧不祥臉色陰晴不定,眾人心中不免忐忑。


    寧不祥忽然以掌擊案,喝道:“這個老東西拿不是當理說,仗著會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來我藥神穀大肆攪鬧,偷盜靈丹妙藥,最後我們出來製止,這老小子非要我們承諾欠他一個人情才罷手,真真是混賬至極,我們藥神穀之所以建這座迷蹤林,就是防止那老小子再來,沒想到又被仇小子壞了事,實在是可恨,可恨!”


    眾人一陣嘩然,雖昨晚聽仇天說起已隱隱有所猜測,可此時親耳聽來,仍覺得難以置信,似張真奇這等仙風道骨的武林高人,竟會如此······如此出人意表,不過見寧不祥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又覺得好笑,實在無法想象當時是一副如何場景。


    方圓俊臉漲得通紅,忙道:“老前輩,我師爺也是悔不當初,另外他對您敬佩有加,說您不僅醫術出神入化,而且還······”


    寧不祥道:“還個屁!當年他攪鬧藥神穀的時候,穀主還是我爹,他認得我是誰!”


    老實人難得說一次謊話,卻被人當場戳破,方圓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寧不祥又喋喋不休罵了一通,道:“過去的事,老夫也不願再做計較,好了,方小子,現在你給我寫張字據吧。”


    方圓一愣,道:“前輩,什麽字據?”


    寧不祥道:“字據裏說明,我治好這小子之後,咱們便兩不相欠,以後清風觀的人不許再來我藥神穀。”


    這句話一出口,眾人好懸沒忍住笑出來,看來寧不祥是當真對張真奇無可奈何,才使出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方圓哪敢不應,當即討來紙筆,寧不祥說一句,他便寫上一句。


    寫完之後,寧不祥取在手中,又細細推敲兩遍,覺得再無漏洞,交給寧長河,要他好生保管。


    這麽半天的功夫,天色已然漆黑,關心則亂,甄樂兒實在按捺不住,道:“老前輩,還請您出手救人吧。”


    寧不祥看了甄樂兒一眼,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賈英雄,道:“這裏不是救人的地方,抬著他進屋吧。”說著,起身便走。


    眾人急忙抱起賈英雄,緊隨其後。


    寧不祥帶著眾人進了一間沒有門窗的房子,點燃燈火,屋子裏一張大床,一副桌椅,一張立櫃,另外也並不似眾人想象一般,藥味刺鼻,反倒是一股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緒不自禁平靜下來。


    指了指床鋪,寧不祥道:“把這小子放在床上,解開衣衫。”


    眾人忙不迭把賈英雄放在床上,又將外衣褪去,隻剩下內衣,甄老爺趕忙捂住甄樂兒的眼睛,拉著她出了房間,其餘人則是退到屋角。


    寧不祥抓過賈英雄手腕,診斷一陣,眼睛驟然一亮,自語一般道:“經脈盡斷,而且斷得如此徹底,隻剩下一絲心脈未絕,倒是難得!”


    語氣之中竟似帶著一絲見獵心喜之感,隨即他轉頭對寧長河道:“去吧玲瓏叫來,難得見到如此症狀,叫她也來看看,另外,再把真陽丹取來。”


    “是。”寧長河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眾人見寧不祥宛如兒戲一般,終究不放心,周虎道:“前輩,不知您老人家打算用什麽法子醫治我兄弟?”


    “沒聽到老夫說真陽丹麽!”寧不祥哼了一聲,隨即一臉肉疼道:“方小子,這真陽丹整個藥神穀隻有兩顆,這次救了這小子,咱們就算兩清了,以後你們再來,老夫就是拚著藥神穀不要,也不會再出手了!”


    方圓忙道:“晚輩記得,以後絕不再給前輩添麻煩!”


    也就是一刻鍾左右,門外忽然傳來甄樂兒的聲音,“是你!”


    另外一個女聲則是帶著慌亂,“怎麽是你!”


    眾人生怕出了亂子,正欲出門,房門卻先一步被推開,寧長河身旁還跟著一名女子,這女子一身綠羅裙,膚白勝雪,五官也極是精致,尤其一雙眼睛,圓得精神,黑得發亮,就像是兩顆晶瑩剔透的黑瑪瑙。


    女子在門外見到甄樂兒,就已有所猜測,因此進屋之後,一直垂著頭。


    甄秀才看到這女子的時候,先是一愣,漸漸露出思索之色,忽然失聲叫道:“王龍,原來是你!”


    說著,他又想起自己曾在她的懷裏摸索過藥瓶,木呆呆的將雙手抬到臉前,十根手指還詭異的撚了撚。


    女子瑩瑩如玉的麵龐陡然變得火紅一片,眼神好像刀子一樣,狠狠剜了甄秀才一眼,走向床前。


    眾人聽到“王龍”的名字,已然明白了大概,知道這名女子就是在客棧中,以銀針刺穴救治賈英雄的假神醫,隻因女子行動不便,故而才女扮男裝。


    方圓忙道:“老前輩,英雄現在半身赤裸,似乎······似乎······”


    寧不祥哼了一聲,不悅道:“方小子,你懂什麽,行醫之人眼裏隻有病人,男女都是一般!”


    方圓不敢再說。


    一轉臉,寧不祥又看向這名女子,別看他對旁人不假辭色,對這位女子卻是極為寵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樂得一張老臉千溝萬壑,好像一朵大菊花一樣,又偏偏故意擠出一絲慍色,道:“玲瓏,你是不是又出穀?你忘了,你兄弟上個月偷偷出穀,被我罰在屋中禁足三個月麽!”


    一聽這姑娘叫玲瓏,眾人當即醒悟,所謂“王龍”,不正是就“瓏”字拆開麽。


    玲瓏撅著嘴道:“爺爺,我和他怎麽一樣,他出穀是吃喝玩鬧,孫女出穀是為了驗證醫術,您老人家不是常說要多學多練麽?尤其那一套陰陽續命針變幻莫測,隻在銅人身上紮針怎麽行,再說,孫女出穀替人治病,也是做好事啊。”


    寧不祥嗬嗬一笑,道:“好一張巧嘴,你驗證得如何?”


    寧玲瓏指了指賈英雄,道:“這不是,昨兒個一開張就遇著他了,孫女以陰陽續命針刺他任脈、督脈、衝脈,帶脈,按說應該氣息平緩,慢慢轉醒才是,誰想這小子卻古怪得很,周身電光繚繞,沒把孫女嚇死!”


    寧不祥又是一笑,道:“電光繚繞?你這丫頭說得過分了,習武之人經脈斷裂之後,內力散亂各處,以銀針刺穴,體內生機迸發,有時候確實會出現內力紊亂之象,是你經驗不過,少見多怪!”


    微微一頓,他又道:“方才我診脈之時,還尋思,依照這小子目前的情形,按說早該生機耗盡才是,沒想到是你搗得鬼,想想也對,普天之下,除了咱們藥神穀的陰陽續命針,誰能有如此手段!”


    眾人見這一老一小旁若無人的說著,心急如焚,卻也不敢催促。


    “好了,你退到一旁,看爺爺施展一次陰陽續命針!”寧不祥轉頭,對寧長河道:“將真陽丹用溫水化開,喂他服下。”


    寧長河依言而行,喂賈英雄服下丹藥,接著又自櫥子裏取出一套銀針,消毒之後,放在床前。


    方圓忽然道:“老前輩,英雄體內有些古怪,動輒有雷電之力出現,老人家務必小心一些。”


    寧不祥對方圓卻不像對寧玲瓏一般和藹,沒有半分好臉色,不屑道:“老夫行醫數十年,什麽沒見過!”說完,便不再言語,一邊按住賈英雄脈門細細探查,一邊時刻留意他臉色變化。


    賈英雄開始的時候麵如死灰,一刻鍾之後額頭出現一點鮮紅,就好像血液要從皮膚上滲出一樣,鮮紅以極快的速度向整張臉蔓延而去,與此同時,四肢不受控製的抽搐起來。


    寧不祥出手如電,左右開弓,兩枚銀針同時刺向賈英雄的紫宮,氣海兩穴。


    玲瓏眉梢一挑,疑惑道:“爺爺,紫宮主血,氣海主氣,我看你用的是封穴之法,這是為何?”


    寧不祥手中不停,數枚銀針,連連落在督脈之上諸處大穴,嘴裏道:“針灸之法,千變萬化,同一病症,深淺不同,治法也不同,似他這般情況,需先將氣血鎮住,以銀針疏通各處擁堵的經絡穴道,待得生機達到最旺盛之時,再叫氣血一鼓作氣,雙行而下,病人才能蘇醒。”


    玲瓏一臉思索的點點頭,uu看書 .uukanshu.cm便不再言語。


    銀針越插越多,賈英雄此時又成了周身銀芒的刺蝟,不過,生機也是越來越旺盛,終於劈啪一聲輕響自體內傳出。


    寧玲瓏陡然想起在客棧裏的情況,大叫道:“爺爺,不好,快跑!”


    寧不祥還沒反應過來,賈英雄體內忽然爆出數道電弧,寧不祥的手掌頓時一陣劇痛,急忙縮手,幾息之後,賈英雄便是電光繚繞,光華閃爍,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


    寧不祥連連退出幾步,雙目瞪到了極限,不可置信的看著賈英雄。


    方圓等人對這種情況已是見怪不怪,卻更關心賈英雄的安危,忙道:“老前輩,英雄他現在怎麽樣了?”


    寧不祥到底行醫數十年,明白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道理,很快鎮定下來,重新來到床邊,運轉內力,將手掌裹住,探向銀針。


    刹那間,十數道電弧蜂擁而至,僵持不過片刻,隻聽“砰”的一聲響,寧不祥直直被震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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