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大,房門打開,甄秀才隻看了一眼,好懸沒笑死過去。


    但見賈英雄臉上不知抹了什麽東西,一張白皙大臉,黑得好像鍋底一樣,裏麵穿著窩吉送他的黑色皮裘,襯得身形極為雄壯,腦袋頂上戴著一個虎頭,虎皮披在背後,兩隻前爪搭在肩頭,後爪幾乎拖在地上,這才是名副其實的虎背熊腰,若是從背後看,誰也看不出這是個人,就像是一隻熊瞎子背著一隻大老虎。


    這件老虎皮是前不久,山上嘍囉打獵,打到一隻老虎,在集市上售賣,賈英雄覺得新鮮,便整個買了下來。


    賈英雄見甄秀才竟敢笑話自己,眼睛一瞪,喝道:“你笑屁,難道不夠威風麽!”


    “瘋!確實夠瘋!”甄秀才強忍住笑意,道:“兄弟,時間緊迫,咱們趕緊走吧!”


    “我這麽威風的行頭,怎麽能沒有手下,我要帶著陳青,另外,這幾天正心也不要幫你辦公了,要跟我一起去!”賈英雄道。


    到這時候,甄秀才哪裏還有個不答應。


    陳青,正心被招來,見到賈英雄這副形容,樂得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迴到縣衙,誰見到賈英雄,都是“噗嗤”一聲。


    賈英雄老大不樂意,罵道:“都他娘的黃豆吃多了是不!”


    在客廳中安坐之後,甄秀才叫甄小九去請劉總管。


    時間不大,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白胖中年人走了進來,年紀四十上下歲,中下等的身材,麵相頗為和善,一進門便道:“甄縣令,那位賈壯士到底來了沒有,我這裏可是急得很!”


    甄秀才起身讓座,順勢一指賈英雄,道:“這位就是賈壯士!”


    賈英雄認為,如果不想被城裏人欺負,應該表現出自己的氣魄,將鼻孔朝天,做出一副高傲模樣。


    劉總管上下打量半晌,勉強擠出一句,“人有古怪相,必有古怪能,賈壯士如此穿著,必有如虎豹熊羆的本領,看來破案便要指望賈壯士了!”


    賈英雄這才微微拱手,算是見過。


    簡單用過午飯,劉總管,賈英雄,陳青,正心四人便要啟程,當劉總管見到馬虎的時候,驚恐之後,又忍不住發自內心的一陣讚歎,對賈英雄更是高看一眼,隻是他那匹馬太不爭氣,嚇得癱軟在地上,直到賈英雄騎著馬虎行處老遠,這匹馬才爬了起來。


    一路上,賈英雄走在最前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其餘三匹馬誰也不敢和馬虎齊頭並進,一直走出三個多時辰,到了定更時分,才進了周大人的府邸。


    劉總管先一步進去通報,賈英雄三人等在門口,也不知哪個嘴快的,將消息傳出,闔府上下都知道來了一個怪人,一匹怪馬,聞風而動,不論男女老幼,就連夫人,小姐也偷偷趕來看這稀罕景。


    時間不大,劉總管返迴,說周大人在書房接見,賈英雄三人將馬匹交給侍從,跟隨劉總管向書房行去。


    知州大人的府邸,不知比甄秀才的縣衙強上多少,又是年關將近,府裏處處張燈結彩,一派興盛繁榮景象,賈英雄與陳青都進過秦府,倒是並不在意,正心卻是山旮遝出來的孩子,東張西望,眼睛也不夠瞧了。


    周大人懂得“欲求於人,必先禮下於人”的道理,沒有擺官老爺的架子,站在書房門口迎接。


    賈英雄打量一眼,周大人一身月白色便服,四十五六歲的年紀,瘦高的身材,白淨麵龐,頜下三綹長須,倒是有幾分氣派,不過,自己現在高人,又是被請來的,因此,隻是拱了拱手,並不大禮參拜。


    雖然已經聽劉總管描述過賈英雄的穿著,以及古怪的做派,可真正見到的時候,周大人仍舊吃了一驚,也顧不上計較賈英雄的無禮,嘴上說著與劉總管一樣的言語,“賈壯士穿著奇特,必有奇特之能,看來破案還要仰賴賈壯士了!”說話的功夫,將賈英雄讓進書房。


    落座之後,仆人獻上香茶,正心,陳青二人陪立賈英雄身後。


    這邊屁股還沒坐熱,方才替賈英雄牽馬的那名侍從便風風火火跑了過來,站在書房門口,探頭探腦,卻也不敢貿然闖入。


    劉總管見手下人如此不曉事,生怕觸怒大人,快步走去,與那名侍從耳語起來,越聽他的臉色越是陰沉,一時激憤之下,竟罵了一句“混賬,你們怎麽辦的差事!”


    周大人正與賈英雄寒暄,聽到這裏,麵色一沉,道:“劉三,出什麽事了?”


    “老爺······”劉三揮手趕走侍從,迴到屋子裏,眼角有意無意撇著賈英雄,似是欲言又止。


    賈英雄心裏也納悶,看樣子,這事八成跟自己有關係,可自己初來乍到,會是什麽事情呢?


    周大人見劉三吞吞吐吐,更是不悅,道:“講!”


    “是,老爺,方才下人錯把賈壯士他們的馬匹送進了東園一號馬廄裏······”


    “什麽!怎可如此粗心大意!一號馬廄裏的三匹馬,乃是我重金購來準備參加後天,大年初一‘馬魁大會’的大宛良駒,性格極為兇戾,就是虎豹遇到也要退避三舍,定然是將賈壯士的馬咬壞了,真真氣煞我也!”說著,周大人對賈英雄歉疚道:“賈壯士,你放心,你們的匹馬價值幾何,本官一定雙倍賠償你們!”


    賈英雄聞言,眉梢不自覺挑了起來,他雖也知道“馬虎”極為擅鬥,可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人家三匹馬就是十二隻蹄子,還都是什麽虎豹也要退避三舍的大宛良駒,誰敢說“馬虎”一定能贏!


    賈爺的脾氣是寧可自己的人,打壞了別人,自己提著紅糖,雞蛋跟著賠禮道歉,也絕不叫自己的人挨了打,別人給自己賠禮道歉,放在馬身上也是如此,若不是麵前這位是知州老爺,他早就開口罵娘了。


    劉三的表情越發古怪,艱難開口道:“大人,賈壯士的馬倒是安然無恙······”


    “哦?”周大人微微一愣,隨即鬆了口氣,又對賈英雄道:“賈壯士,看來隻是馬匹之間的尋常頂撞,手下人大驚小怪,你不必介懷,咱們還是說說連環失竊······”


    賈英雄也長舒一口氣。


    劉三狠命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道:“大人,賈壯士的馬沒事,可您那三匹大宛良駒全被咬壞了,一匹少了一隻耳朵,另外兩匹被踹折了後腿······”


    “什麽!”周大人一聲大喝,想到後天就是“馬魁大會”,若是這三匹大宛良駒不能出賽,自己這臉可就丟到家了,再也顧不上官員的氣度排場,幾乎就是從椅子上跳起來,一路小跑著衝向馬廄。


    賈英雄三人對視一眼,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緊緊跟隨。


    一層院子套著一層院子,賈英雄本就沒什麽方向感,時間不大,便轉得迷迷糊糊,忽然,他聞到一股馬糞味道,知道馬廄已然不遠,就在這時,麵前又出現一套院落,周大人和劉三當先走入,賈英雄三人緊隨其後。


    果然,這裏東,西,北三麵皆是馬廄,至少有二十多匹馬養在這裏,看來這周大人確實是愛馬之人。


    院子裏六名侍從,還有一名背著藥箱的老者一起上前行禮。


    “怎麽樣了?”周大人對一名侍從道。


    那名侍從體似篩糠,道:“迴老爺,獸醫找來了,可不敢進去!”


    “混賬,你們怕什麽!”周大人心賽油烹,一邊罵著,兩步來到北邊馬棚前,隻是剛一探頭,便“媽呀”一聲,跳了迴來,顫聲對劉三道:“那······那是什麽怪物!”


    “老爺,那就是賈壯士的坐騎。”


    周大人一臉尷尬之色,悄悄咽了口唾沫,對賈英雄道:“賈壯士,你的坐騎真的是馬?”


    賈英雄心裏好笑,道:“大人放心,隻管跟著我來便是。”說著,他邁步來到馬棚前。


    周大人也小心翼翼走近兩步,卻終究不敢太過靠近,離著馬棚有五六尺的距離。uu看書wuukanshu


    馬棚裏,馬虎四仰八叉的躺著,占了大半個馬棚,見到眾人前來,沒有絲毫驚慌,隻是翻了個身,又不動彈了。


    那三匹傳說中虎狼也要退避三舍的大宛良駒被擠在牆角,畏畏縮縮,動也不敢動,一匹馬低垂著脖子,少了一隻耳朵,另外兩匹都是懸著一隻後腿,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似乎是見到了主人,三匹馬嘴裏低低發出哀鳴。


    馬虎耳朵動了動,打了個響鼻。


    三匹大宛良駒立時噤聲,隻是三雙馬眼中,同時湧出淚水。


    賈英雄有些納悶,平日裏馬虎也與其它馬匹養在一起,雖然有些跋扈,卻從沒咬傷過同類,今天這是怎麽了?


    他就不想想,錢莊裏,與馬虎養在一起的馬匹,都是當初馬群裏的野馬,而今天,三匹大宛良駒不僅不對馬虎俯首貼耳,還仗著是自己地盤,哥們多,欺生,馬虎與賈英雄一般,生來一股霸氣,走到哪裏,哪裏便是自己的地盤,哪裏肯認投,雙方便廝打起來,結果可想而知,馬虎還沒怎麽用力,便將三匹大宛良駒打服了。


    周大人焦急道:“賈壯士,你快想辦法,把本官的馬救出來!”


    “是。”賈英雄答應一聲,走進馬棚。


    他此時的心情,就像是自家孩子與鄰居孩子打架,自己孩子打贏了,家長明明心裏高興,嘴上還要罵兩句,他用腳踢了踢馬虎的屁股,罵道:“畜生,淨給我惹事,把你的屁股挪挪,讓那三匹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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