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虎一副無賴相,根本不起身,原地蹭了蹭,勉強挪出半尺左右的地方,這狹小的縫隙,哪裏能穿過大宛良駒那雄壯的身形,賈英雄無奈,又踢了踢。


    人們都說,什麽人玩什麽鳥,賈英雄不是好脾氣,馬虎更是沒有耐心,一聲響鼻,幹脆從地上跳起,雙目圓睜,瞪著眾人,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宛如小山一般的體型,再加上四根突出唇外的獠牙,看起來就好似絕世兇獸一般,駭得眾人齊齊後退。


    “這······這······這······”周大人連著往後躥了幾步,顫抖著嘴唇,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好了,大人,叫人把你的‘大宛良駒’牽出來吧。”賈英雄說著,連踹兩腳,將馬虎擠在牆邊。


    周大人怎麽聽“大宛良駒”四個字,怎麽覺得諷刺,隻好把怒火撒在下人身上,道:“沒用的奴才,還不快把那三匹馬牽出來!”


    聲音隨著冷風漸漸飄散,六名精於馴馬的侍從誰也不接招。


    “我來吧。”賈英雄忍著笑,將三匹馬牽了出來,三匹馬經過馬虎身邊的時候,一匹匹低眉順目,大氣也不敢出。


    獸醫接過馬匹,該包紮的包紮,該綁木板的綁木板。


    就在這時候,院門口一陣大亂,一眾家奴簇擁著一名少爺打扮的年輕人闖了進來,這人二十二三歲的年紀,相貌倒是清秀,隻是一張臉顯得過於蒼白,渾身穿青掛皂,帽子上還垂下一個粉色繡絨球,壓在耳畔,賈英雄知道,這是當時高門子弟比較流行的裝飾。


    一進院子,這人便叫喚開了,“那鄉巴佬在哪裏,給老子滾出來,看老子不打斷他的腿!”


    “咳咳!”周大人幹咳兩聲,怒道:“混賬!你胡鬧什麽!”


    “爹,這怎麽是我胡鬧,我的‘金將軍’,‘銀將軍’,‘鐵將軍’,每匹都價值萬金,要是就這麽廢了,豈不是可惜!”這少爺目光一轉,看到賈英雄,上下打量一陣,噗嗤一樂,道:“鄉巴佬,是不是你做的好事!”


    賈英雄有心發作,不過想到這裏是人家的地盤,隻好忍下來。


    少爺哼了一聲,對手下人道:“六兒,拿棍子來,他的馬咬壞了我的馬,我也要打廢他的馬!”


    一名傭人趕忙遞上一根短棒。


    “周峰,你還不給我滾迴去!”周大人罵道。


    “爹,你怎地越老越糊塗,現在還學著胳膊肘子往外拐······”說話的功夫,這名叫周峰的少爺已經來到馬虎麵前。


    馬虎一雙拳頭大小的眼睛,直直盯著他。


    馬虎在暗處,看不真切,直到此時,這小子才看清馬虎的真容,好像傻掉了一樣,仰著脖子看了半天,直到馬虎的一滴口水落在他臉上,才陡然反應過來,短棒急急藏在背後,還勉強牽動嘴角笑了笑,接著一溜煙迴到賈英雄旁邊,喘息不已。


    正心人小鬼大,嘲諷道:“少爺,你怎麽不把馬虎的腿打斷了?”


    這小子也是塊混賬料,臉皮奇厚,想了想,道:“根據我周峰二十二年相馬的經驗,這匹馬不錯,打廢了太可惜,這樣吧,小子,你把這匹馬給我,咱們的賬就兩清了,怎麽樣!”


    周大人終究是朝廷命官,拎得清孰輕孰重,道:“你給我迴去,馬魁大會是小事,當務之急還是解決連環失竊案!”


    周峰道:“爹,馬魁大會怎麽是小事,我還指望著到時候揚名露臉,博得秀秀小姐的青睞,替咱們周家開枝散葉······”


    周大人見兒子當著外人屢屢頂撞自己,還提起風月之事,臉上實在掛不住,喝道:“混賬!你再敢多說,我就把你關起來,連門也不許你出!”


    “行,爹,您老吃好喝好睡好,我這就迴去用功讀書!”說罷,周峰轉身就走。


    賈英雄見這小子除了多出兩分渾勁,幾乎就是甄秀才的翻版,暗暗發笑。


    周大人對賈英雄拱拱手,道:“賈壯士,實在抱歉,孽子無狀,有所冒犯。”


    賈英雄微笑還禮。


    “咱們這就去失竊的庫房看看吧。”周大人道。


    “好。”


    在府裏又繞了好一陣,來到一座小院前,這裏防衛森嚴,有八人手執火把,懸刀佩劍,不過,賈英雄根據在梁泉縣的經驗,知道這裏並不是官家的銀庫,而是周大人的私庫,由此可見,丟失的是並不是官銀。


    圍著庫房外麵轉了幾圈,賈英雄點評道:“大人,您這錢庫建得不行啊,不瞞您說,在下也是經營錢莊的,我們的銀庫都在地下,用鐵板隔開,漫說難以被人察覺,就算是發現了,也進不去!”


    “哦?賈壯士還經營錢莊?”周大人道。


    賈英雄忽然想到,甄九一直想要在利州府開設分號,隻是苦於找不到大主顧,若是有這周大人相助,豈不是事半功倍,道:“周大人,我們正打算在利州府開設分號,不如以後你就把銀子存到我們這裏,丟了包賠,而且保證銀子成色!”


    “實不相瞞,賈壯士,其實之前我也是將銀子存在錢莊裏,因為幾大錢莊接連失竊,我才將銀子轉移到家裏,沒想到現在不僅錢莊失竊不斷,家裏也遭了賊,哎!”周大人唉聲歎氣的說完,似乎是為了鼓舞賈英雄的幹勁,又道:“賈壯士,你放心,隻要你將這件案子破了,不光我自己,我還要發動城裏的大戶,一起將銀子存到你那裏!”


    “好!”賈英雄被銀子所迷,振奮精神來到門前,見門鎖完好,介於上次甄樂兒事件的教訓,他沒敢倉促論斷,問道:“大人,這門鎖是新換的,還是原鎖?”


    劉三忙道:“賈壯士,這是原鎖,連續幾次失竊,不論是在外麵錢莊,還是在咱們府裏,鎖頭,門窗均未破壞,找來多少名捕也沒查出賊人是從哪裏進去的,另外,為了保存現場,自昨晚檢查庫房之後,大門隻是在今天早晨開啟過一次。”


    “哦?”賈英雄眼見終於能用上在動漫裏學到的那句話,趕忙用手指捏著下巴,道:“看來是密室失竊案啊!”


    “何謂密室失竊案?”周大人道。


    賈英雄搖頭晃屁股,道:“所謂密室失竊案,便是房間封閉完好,發生的失竊案!”


    周大人眼睛一亮,道:“賈壯士用詞如此精辟,看來必然是精於此道,此事還要多多仰賴賈壯士了!”


    賈英雄又開始裝能耐梗,道:“通常而言,密室失竊案大多是家賊所為,大人,請問庫房的鑰匙,在誰那裏?”


    “賈壯士,這點你不必懷疑,鑰匙隻有兩把,一把在老夫這裏,一把在劉三身上,在老夫讀書之時,劉三便跟隨左右,極為可靠,另外,這門外也有不少人看守,劉三也沒有本事進庫偷盜。”周大人斷然道。


    “串通一氣也未可知啊!”賈英雄道。


    “你這是何意?我自十三歲起,便跟在老爺身邊,一生富貴皆是老爺所賜,怎麽會做出此等醃臢之事!”劉三說話之時,額頭青筋暴跳,嘴唇也不住顫抖,似是蒙受了極大委屈。


    賈英雄也不表態,又叫來失竊時候值班的衛士,詢問之後,每個人的答案都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第二天一早,卻發現銀子失盜了。


    賈英雄統共就這麽兩把刷子,實在找不出頭緒,隻好叫人開門。


    進入屋中的一刹那,他忽然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這種香氣自然不是甄樂兒身上那種非蘭非麝的香氣,u看書.uukashu 而是一種脂粉香,等他想仔細分辨的時候,那股香氣已經隨著大門吹進的冷風消散了。


    在屋子裏仔仔細細巡視了一周,沒有任何發現,屋子西北角的天窗隻有碗口大小,漫說是人,就是隻貓想通過也要費些力氣,賈英雄聽張真奇說過,江湖上有一些奇人異士,通過習練卸骨法,能將身體縮小,不過,聽說過卻沒見過,再者,即便有人能穿過天窗,可銀子怎麽帶出去,用絲線拴住,一錠一錠的往上提,動輒成千上萬兩銀子,要提多久?又怎能保證不發出一絲聲響?


    越想越是迷糊,最後,他還特意看了看門後,滿心期待著能發現一縷布條,結果地上幹幹淨淨,連個腳印也沒有。


    眾人等在門口,見他出來,周大人忙道:“賈壯士,如何,可有什麽發現?”


    賈英雄緩緩搖頭,道:“此事確實蹊蹺,看來在下也是無能為力!”


    周大人原指望賈英雄能夠一舉破案,聞言不免失望,不過,賈英雄畢竟是曾經抓捕過僵屍大盜的高人,有他在這裏還能放心一些,忙道:“賈壯士,你不必灰心,更不必推辭,你在這裏多住些日子,說不定賊人又迴來偷盜,到時候,憑你的功夫人贓並獲,不僅對本官,就是對整個利州也是好事!”


    賈英雄自家人知自家事,情知在這裏多留無益,可人家知州大人如此說了,他也不好立時拒絕,便答應下來。


    周大人立時叫人安排住處,帶著賈英雄三人下去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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