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賈安所料,信件剛一發送出去便被外麵監視的人截胡了。


    他們拆開所有的信封,仔細檢查了裏麵的內容,雲夫人所寫主要是向家人表達他們在扶安西州一切安好,順便詢問為什麽朝廷的援軍還不過來?並讓家中長輩好好保重自身,慕白城一定平安歸來。


    賈安的信和雲夫人的大體相似,表達自己入目前還算平安,隻是被困在城中,無法外出。希望能讓賈寰幫忙說動一二,看看能不能催促一下朝廷的援軍及早趕到。


    他們扣留了信件,找來擅長模仿筆跡的高手,根據賈安和雲夫人的筆記,重新編撰的內容,絲毫不提扶安西州和玉門關深陷困境的情況,隻當是尋常的家書。


    當重新修改好內容的信件傳送到指定人手上時,賈涵一眼便看出了端倪。


    當初賈安和胡幼繁閑來無事,打算搞出一種新的字體,隻是書法大家何其優秀,哪是他們能夠隨意創造出新字體的。


    誤打誤撞之下,他們便自己想出一種暗號:在指定的字上,收筆時故意向上打勾,有不少的字是不會有這種筆鋒走向的。


    當時抄信的人還以為是有下人代寫,且寫信的人特有的習慣,為了不露餡,也一起抄了過來。


    賈涵屏退左右將所有可疑的字全部抄下來,得到兩段信息:一,是要他做翻譯,幫忙去看一下大伯賈寰和一位陌生的官眷夫人的信。


    第二個消息則讓他完全看不出頭腦:都是分開的字,連在一起不能成句。賈涵思索著,莫不是要去看了賈寰和那位夫人手上的信之後,才能連成完整的句子。


    恰巧今日賈寰在家,他便立刻去往書房找人。進去的時候,正巧撞見賈寰拿著賈安送來的家書。


    賈寰一見他進來便立刻將信遞給他:“我雖看不出端倪,但也知道這封信有問題,你也來瞧瞧吧。”


    賈涵行禮之後立刻接過信來,果然如他所料,這封信上也有做過的暗號。他借了賈寰的紙筆將所有的字都抄下來,又和他手上的信息相互對比,又得到了兩個消息。


    第一,這次總共有三封信,第三封在雲夫人的手帕交手上。這位夫人嫁入袁家,還請沈思雙幫忙牽線,聯絡上這位夫人拿到信件。


    剩餘的則又跟賈涵的那封信一樣,都是單獨的字。目前已經能夠連上一部分,隻是詞不達意,還是看不出來寫的什麽。


    賈寰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明白賈安的意思:“他這是想讓袁太師插手這件事。”


    賈涵愣了一下,隨即也明白這是什麽意思。這段時間,京中鶴唳風聲,人人自危。


    以二皇子迴首的眾臣咬定慕白晨叛亂,說什麽也要將慕家收入天牢中。


    以太子為首的臣子們則竭力反對,不說別的,若是慕家真有反叛之心,早八百年前就犯上作亂了,怎會輪到現在慕白晨一個三品將軍怎敢做出謀逆之事?


    這段時間為了這事兒,二皇子和太子兩派的人爭執不休,其餘幾位皇子也在其中渾水摸魚。


    賈寰雖然官職不算太高,但有時也會莫名的牽扯其中,好在有賈蘭相幫,這才相安無事。


    “你年紀小不知道,慕將軍所屬的陳國公府一直是暗中支持太子的。慕白晨本身又頗有才幹,如此大的助力,二皇子窺視太子之位已久,又怎會不想要砍下去?


    我雖不知扶安西州的消息是不是二皇子攔截下來的,但不管是讓太子出麵,還是讓老國公爺自證清白,都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袁太師就不一樣了,一直保持中立,乃是純臣,當年袁太師的女兒要許親,引起多少皇室子嗣相爭,其中就有不少皇子想要讓這位袁姑娘進他們的後院,還不是讓袁太師抓住機會把女兒嫁給了代王。”


    賈涵看出了問題的關鍵性:“可是,袁太師會主動幫父親他們嗎?”


    賈寰收起信封目光灼灼:“這就要看你父親他們給的第三封信裏,有沒有證明扶安西州的確身處外族侵擾的證據了。”


    方氏最近有些憂愁,她和雲夫人乃是閨中密友,這些年一直來往不斷。


    當外界傳出慕家可能造反的消息時,她是不相信的。她雖不了解慕白晨為人如何,但她絕對知道雲夫人不是那種會叛國的人。能夠被其一眼瞧中的夫君,怎會是這樣的謀逆之臣?


    可惜家裏人為了明哲保身,嚴禁方氏不許再過問慕家的事,她連想法子探問一下外界情況都做不到。


    方氏為好友的遭遇感到心焦,愁的沒日沒夜的睡不著覺,眼看著人都瘦下一大圈了,身旁的嬤嬤急得滿頭大汗,不停的勸。


    “太太,您就算再怎麽擔心雲夫人也得保重一下自己的身子啊。”


    方氏無力的擺擺手:“阿雲身處險境,我怎麽吃得下呀?”


    嬤嬤好說歹說,也沒能勸說方氏放寬心,心裏忍不住的埋怨雲夫人,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此時雲夫人的信被送到,方氏聞言,頓時眼前一亮,趕緊叫人把信送過來。拆開信的時候還得有忐忑,而一看到信的內容之後,頓時鬆了口氣。


    見身旁嬤嬤十分好奇方式,開心之餘也向她解釋:“阿雲說,她如今已經在安全的地方了,隻是慕將軍又出去打仗,尚未歸期。她心裏焦慮的很,嬤嬤快去開庫房,我們整理一些好東西給她送過去。”


    嬤嬤有些遲疑,隻因袁家不允許方氏插手此事,方氏頓時就發火了:“阿雲是我至交好友,我若是棄她不顧,豈不是忘恩負義薄情寡義?


    而且我所贈之物不過是一些糧食,藥材,布匹等物,能有什麽妨礙!俗話說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我這些玩意兒不過隻是尋常之物,怎麽就不許了。”


    嬤嬤見方氏發火了,訕訕一笑,低下頭去也不敢再勸。將眾人打發走之後,方氏的臉色這才凝重下來。


    她仔細端詳了這封信的內容,沒什麽問題。隻是方氏發覺這信上許多字,都莫名其妙的在收筆之時有向上打勾的跡象,這不是雲夫人平時寫字的習慣,定是有人重新抄了這封信,故意用些太平話打發她。


    可是她一介女子又身在閨中,實在做不得什麽,也隻能借著關心朋友的名義送些雲夫人可能需要的東西。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京城中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凝重,隻因朝廷向扶安西州和玉門關發出好幾道質問的旨意都無人迴應。


    就連之前篤定慕白晨不會造反的大臣也開始遲疑起來,就算有外敵入侵,這個情況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及時向上通報嗎?為什麽一點迴信都沒有?


    以二皇子為首的大臣們像在熱油中滴入水濺起了熱油一般,在京中不斷嘈雜起來,大肆宣揚陳國公府勾結外敵,叛亂叛國的罪名。


    不明所以的百姓聽到這話也紛紛議論起來,眼看著情況更加糟糕,元延帝這才下令,嚴禁議論此事,隨後準備欽點大臣,前往扶安西州查看原因。


    袁家現在已經嚴禁任何人進出了,方夫人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日子得持續一年半載的時候,突然接到娘家的來信,說她母親生了重病,要她趕緊迴去看看,嚇得方夫人六神無主,趕緊請示婆母。


    袁老太太看這情況也不好再攔著,隻讓方夫人收拾好行李,趕緊迴去。


    當方夫人抹著眼淚,頂著紅眼睛趕到方家時,卻發現方老太太一點事都沒有,整個人紅光滿麵,鶴發童顏的正坐在椅子上看著年幼的孫子孫女玩樂。


    方夫人一看這樣就傻了,這一點事都沒有,為什麽那些下人還說方老太太不好呢?


    方老太太一見自家閨女那傻樣,直接翻了個白眼,哄著孫子孫女趕緊迴去找爹娘,便命令下人全部退下。


    方夫人見著有些忐忑不安:“娘,這是什麽情況?您不是沒事嗎?為什麽把女兒叫來?”


    方老太太卻是指了指旁邊陌生的二人:“這位是四品太常寺少卿賈寰之妻沈夫人,她身旁那位是她的侄兒,也就是現任福安西州之州的長子賈涵。”


    方氏愕然,與沈思雙相互見禮之後,忽然想到之前雲夫人送她的信,有些激動的問道。


    “二位可是為了妾身手上的信件而來。”


    賈涵上前行了個晚輩禮,從袖口中取出他破譯的信息。方氏接過之後,頓時恍然大悟,難怪,她就說那些字為什麽會有如此奇怪的走向,原來是特意寫的。


    “夫人容稟,實在是如今這情形過於緊迫。我父親還有其餘等官員皆被困在扶安西州,卻因為無法將消息送到京城,連累慕白晨將軍被認定為造反。


    慕將軍何其無辜,此刻正在沙場上抵禦外敵,卻要被有心之人這樣潑髒水。


    如今,父親和雲夫人拚死將所有的消息分為三份交由小子,伯父,還有方夫人手上,就是想要躲過那些有心之人的追蹤,將真相呈交到陛下手中,還請方夫人成全。”


    說吧,賈涵就鄭重的向方夫人行禮,方夫人哪裏收起這樣的大禮,趕緊將孩子扶起來。


    隻是她這次來的匆忙,並沒有將信帶著,立刻便想要打道迴府把信取出來,卻被方老太太叫住。


    “你怎麽那麽火急火燎的,一點都不穩重,你也不想想這次我要你過來,是因為用了我生病的原因。你不好好陪著老母親,卻親自跑迴家中取什麽信,不是明擺著讓人看出不對勁嗎?”


    方夫人這下也急了,她哪裏記得住那些信的內容?萬一錯過什麽重要的消息呢?


    誰知一個一直跟在方夫人身後,其貌不揚的丫鬟竟直接從袖口中取出那封信,方夫人當場就傻了,方老太太也是恨鐵不成鋼的罵道。


    “我早就料到你這丫頭要壞事,便早早的讓這丫鬟把信給取了迴來,現在你就好好待在家中,哪也不許去。”


    方夫人隻覺得麵上燒的很,當著外人的麵丟這麽大的臉,隻覺得娘親一點都不疼她。


    方老太太不想看這個腦子缺了一根筋的女兒,隻看著沈思雙說道:“沈夫人,人情我已經還了。隻是接下來的事情,和我女兒無關,不管你們是要說動袁太師也好,還是要說動其他人也罷,在我女兒的事情上就此打住。”


    沈思雙知道方老太太就是為了保護方氏,自然答應。


    而賈涵在迴到家中之後立刻開始翻譯第三封信的內容,終於讓他搞清楚情況了。


    這三封信合起來講述了自沙狼族南下之後所發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慕白晨出征,玉門關突然遭受襲擊,還有扶安西州也遭受了漠鬼族的侵擾,如今共有三處正在發生戰爭急需要朝廷派人營救。


    與此同時,賈安還在字中藏畫,這是一種特殊的敘事方式,將一幅畫分成許多份藏於字中。再用特殊方式進行標記,若要將畫重新批起來,就需要極大的毅力。


    賈涵足足花費了兩天三夜,熬的眼下烏青,這才將畫重新拚起來。


    而這正是漠鬼族的標誌圖騰,是賈安讓將士們從那裏死去的漠鬼族人身上拓印下來的。


    因為需要將信息盡可能的保密,所以隻能選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的確有外族入侵。


    現在就看如何聯係上袁太師,將這些證據送到元延帝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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