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員外,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許念古板嚴肅的麵容上浮現一抹玩味的神情。


    她並不同情整個王家的遭遇,她覺得他罪有應得。


    為了一個兒子,就生生殘害自己兩個女兒,這樣的人不配做父親。


    而且通過邪術生出來的孩子根本算不上是一個孩子。


    那道士利用王員外求子心切,讓整個王家都成了他邪術的養料。


    “道長有話直說。”王員外呆滯的看過來,語調平靜沒有起伏,活生生就是個木頭人。


    “王員外,你死了,整個王家也死了。”許念戳破這個事實。


    瞬間,呆滯的王員外僵硬的扭頭,左顧右看,好似不明白許念為什麽要這樣說。


    他整個王家的人都好好站在這裏。


    他的王家依舊輝煌,他怎麽可能死了呢!


    見王員外執迷不悟,許念取下腰間的鈴鐺劇烈搖晃起來。


    清脆的鈴鐺聲貫穿整個王家,也讓虛假的富麗堂皇破碎。


    剛才還素雅奢華的待客廳,一眨眼就變了一番景象。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好幾具屍體,每一具屍體都失去了自己的血肉,成了幹枯的幹屍。


    而主座上的王員外也是如此。


    他皮包骨的麵容上隻有兩個空洞洞的眼窩,腦袋轉動間,發出骨骼摩擦時的“哢哢”聲。


    “怎會如此?假的,這都是假的!你這個遊方道士休想騙我!”王員外嘶啞著叫吼,語調也變得分外尖銳。


    “王員外,你的兒子真的是自殺的嗎?還有你的小妾,你真的忘記她是怎麽死的了嗎?”許念摸了摸手中的鈴鐺反問起來。


    “他們,他們……!該死的妖道,我要殺了你,你還我兒命來,你還我兒命來。”王員外空洞的眼窩閃爍起赤紅的光芒。


    他張牙舞爪的想起身,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坐了迴去。


    許念憐憫的看了王員外一眼,搖了搖頭掏出幾個拇指大的黑珠子在手中把玩。


    在那黑珠子出現的刹那,嘶吼狀態的王員外安靜下來。


    準確的說,是整個王家都安靜下來。


    除了輕微的唿吸聲,除此再無其他。


    許念知道幕後之人就藏在待客廳中,原身就是在這裏被伏殺的。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整個王家炸了。”許念微微垂眸,古板嚴肅的臉上煞有其事。


    她思索的樣子告訴暗處的人,她確實準備這麽做。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既已拿了銀錢,何不就此離開,對你我都好。”一個身材容貌都幹癟的中年男人從待客廳後門進來,他滿臉陰沉的盯著許念。


    在注視她手中的黑珠子時,眼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戒備。


    “那店小二不是你的人?不是你主動誘我過來的嗎?我為何要現在離開呢?”許念把玩著手中的黑珠子,嘴角露出三分譏諷,四分冷嘲,肆無忌憚的模樣讓那中年男人臉色越發陰沉起來。


    “小女娃,別仗著自己手裏有點好東西,就想威脅老道我。你有倚仗,老道也有。”中年道士手一招,一個渾身冒著怨恨戾氣的小孩從房頂上爬下來。


    許念見到這個孩童,平靜無波的麵容上浮現幾分謹慎。


    這是一個人為祭練的怨童!


    這怨童還吸收了整個王家的血肉精華。


    有這麽多人的血肉供養,其中還大多數都是它的至親,如今的它成長到了什麽程度,許念還真不好揣測。


    但殺死原身的仇,她必須要報,不然咽不下這口氣。


    中年道士見許念不願意退走,眼中也是戰意昂揚,他眼中劃過一抹狠厲,當即操縱著怨童向許念殺去。


    “敕令,誅邪祛怨。”許念一手飛快搖鈴鐺,一手快速拔出背後的桃木劍,腳下七星步不徐不疾。


    在怨童飛撲過來的一瞬,她把桃木劍當成打狗棒,對著怨童的腦袋就狠狠敲下。


    力道之大,都聽到怨童顱骨清脆的破裂聲。


    “殺了你!殺了你!”掉落在地的怨童仇恨的盯著許念,嗜血的眼眸中都是陰狠的殺意。


    在它又向許念撲來時,她眼睛微微一眯,把鈴鐺掛迴腰間,雙手握住手中的桃木劍轉換角度,然後狠狠用力一揮。


    “咯嗞”一聲,怨童被許念用桃木劍抽中,本來飛撲的身體直線飛向半空,在怨童下落的瞬間,許念再次一步踏出,手中的桃木劍再次揮出。


    “咚咚咚!”的聲音不斷響起,中年道士的腦袋隨著怨童的身影一抬頭一低頭,臉上的表情是空白的。


    他活了這麽久,從來沒見過哪個道士是這麽打怨童玩的。


    那可是怨童,觸之及怨氣纏身的怨童。


    怎麽在這個女道士手裏就成了個任她揮打的玩具?


    蹲在待客廳角落的元寶看著許念的動作,兩隻爪子拍得“啪啪啪”響,一直在許念腦海裏喊道:“宿主,好球,再來一個!”


    “……”正在把怨童當成棒球打的許念非常無語,要不是沒時間搭理元寶。她非得跟它好好嘮嘮不行。


    她在這裏拚命,它在那裏看戲,合適嗎?


    又接連幾聲“咚咚咚”過後,中年道士猛然取出自己的法器對許念出手。


    那是一串嬰孩頭骨串成的念珠,在中年道士把它祭出來時,整個待客廳的溫度都下降了十幾度。


    陰冷的寒氣擴散,讓地麵和附近的物品都結出了寒霜,許念的頭發眉毛道袍在一瞬間就被凍上。


    在她動作僵硬間,手中的桃木劍沒及時揮出,怨童從空中掉落在地。


    它先是畏懼的看了許念一眼,在看到有中年道士給自己撐腰時,畏懼褪去,取而代之是更加森寒的殺意。


    “我要吃你的肉。”


    “我要吃你的肉。”


    稚氣的童音帶著陰森在許念耳邊迴蕩。


    這種聲音能幹擾人的心神,膽小者聽到,能嚇得人六魂皆冒。


    許念不適的皺了一下眉頭,經過剛才的交手,知道這隻怨童還沒成氣候,轉而把目光放在中年道士剛拿出的念珠上。


    念珠不是尋常的念珠,其上的每個珠子都是未出世孩子的頭顱。


    一串念珠就有十八個珠子,也就是說中年道士為了這一串念珠,就殺了十八個未出世的孩子。


    也許不隻是十八個孩子,也可能還有十八個母親。


    “你該死。”許念淡漠的眼裏有火苗在燃燒,鏟奸除惡成了她現在唯一的信念。


    今天她必須殺死這個中年道士。


    她要報原身的仇,報這十八個嬰孩的仇,報那些枉死之人的仇。


    “小女娃,說大話誰都會,有本事手底下見真章。”中年道士陰狠一笑,幹癟深陷的眼睛裏閃著幽幽寒光,有貪婪也有算計。


    “哼!”許念冷嗤一聲,手指掐訣,手中的桃木劍飛出。


    “敕令,禦劍術,斬。”許念口中發出一聲大喝,體表有金色光芒繚繞,被她禦使的桃木劍也散發出金芒。


    脆弱的桃木劍在這一刻發生質變,它有了金屬的質感,金屬的堅硬。


    在許念手中法訣快速變換時,桃木劍一分為二,從二變四,從四到八,從八到十六。


    以此類推,不過幾息,許念周圍就布滿密密麻麻的桃木劍。


    在她眼神一利中,桃木劍聚集成一股洪流,開始高速旋轉斬向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見到許念這一招,瞳孔驟然一縮,立馬把念珠招迴擋在身前道:“鎖嬰,護我。”


    “嗡”的一聲,念珠發出嬰孩淒厲的慘叫,隨後就見中年道士身前出現一道半圓形的漆黑怨氣。


    這道怨氣看似薄弱,可在許念的桃木劍斬來時,兩者相交,發出清脆的“叮當”聲。


    見硬碰硬不行,許念手中法訣變換,把自己的桃木劍招了迴來。


    就在桃木劍行走至一半時,方向一變,猛然加速,殺向怨童。


    本來還想借機偷襲許念的怨童調頭就跑,它四肢著地奔向中年道士,發出求救的嗚鳴。


    機會難得,中年道士又鞭長莫及,許念哪裏會放過這個機會。桃木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絞殺向怨童。


    “爾敢。”中年道士暴喝出聲。


    可他的暴喝並不能阻止許念,相反,許念行動的速度更快了。


    桃木劍洪流卷向怨童,在它淒厲的尖叫聲中,被眾多桃木劍撕成了灰燼。


    “小女娃,報上名來,我不殺無名之輩。”中年道士一把抓住身前的念珠,理了理自己的道袍看向許念。


    他的語氣很平靜,前提是他的表情不要那麽猙獰就好了。


    中年道士本來凹陷下去的眼睛微微凸起,臉上的青筋更是一跳一跳的,那兇戾的模樣,比鬼還恐怖三分。


    中年道士那個恨啊!


    他辛辛苦苦謀劃了好幾年才練就的怨童,還沒帶著它出去大顯神威,就這樣折戟在一個小輩手中,讓他如何能不怒!


    “除惡務盡,接下來該輪到你了。”許念淡然的摸著自己麵前的桃木劍道。


    她看似隨意的站在原地,其實腳下已經微微發力,防止中年道士狗急跳牆,還有什麽暗招對付她。


    “猖狂的小輩,先前是老夫小瞧你了,陣起。”中年道士自信滿滿的從手中甩出六麵黃色小旗,小旗錯落有致的插在待客廳中。


    然後不管中年道士如何念咒,如何變換手中的法訣,他之前布置的陣法都沒有發動的跡象。


    “是你搞的鬼?”中年道士篤定的看向許,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想到她之前在傀儡說話時一直在待客廳中走來走去。


    中年道士瞬間就明白,他的陣法早就被這小女娃看破,沒準她就是衝著他來的。


    人家是來殺他的,那就沒什麽好說。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中年道士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他背後的法旗到手中一搖,王家死去的人都活了過來。


    一具具屍體從地上爬起,從王家府邸各個角落趕來。


    不過一會時間,待客廳就被圍了起來。


    目測過去,被中年道士控製的傀儡屍體,有上百之數。


    加上待客廳的王員外還有一眾奴仆婢女,屍體多到能把許念活活壓死。


    控製這麽多傀儡一起進攻許念,中年道士也付出慘痛的代價,他“噗噗噗”的連吐好幾口黑血,本來就幹癟的人現在瘦成了皮包骨頭。


    他站在一群屍體中,一眼看過去,還真難分辨出他是具屍體還是個人。


    許念在傀儡近身到一定範圍時,手中的桃木劍一拋,在空中分化出無數把。


    她單手掐訣的同時另一隻手把鈴鐺重新拿入手中,伴隨著她口中念念有詞,鈴鐺發出無聲的音波。


    “嗡!嗡!嗡!”三聲過後,距離她最近的傀儡倒地,身體風化成沙。


    “你去殺了她,不然我讓你魂飛魄散。”中年道士揪住王員外的衣領道。


    “殺,了你。”王員外僵硬的轉頭,眸子落在中年道士身上,他掙紮著,卻怎麽都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去傷害中年道士。


    “你不殺她,我現在就殺了你。”中年道士捏住手中的法旗,對著王員外輕輕一揮。


    隻這一下,王員外就痛苦的眼珠子都在顫抖,他的口中發出嘶啞的“嗬嗬”聲。


    “我……殺,放過我。”王員外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與其如此痛苦,他更願意去殺死許念,然後再等待時機殺死中年道士。


    “敬酒不吃吃罰酒。”中年道士冷哼一聲,控製著王員外殺向正在掐訣的許念。


    看著王家人一個個倒在許念腳邊,王員外眼眸中劃過恐懼之色,他一邊被操縱著前行,一邊腦子開始極速轉動。


    “道長,救我。”


    “道長,我不想殺人。”


    王員外口中呢喃著,眼中也留下悔恨的淚水,淒淒慘慘的模樣像是絕望之人發出最後的求救信號。


    許念眼睛一閃,手中掐訣,桃木劍殺死附近所有的傀儡,隻單獨放過了王員外。


    中年道士見王員外如此成功就接近許念,眼中閃過欣喜的神色。


    他根本沒防備自己身後,被桃木劍貫穿心口時他還茫然了片刻。


    他不懂這柄桃木劍是從哪裏來的!


    為什麽他會沒有察覺,為什麽他如此輕易就中招了呢!


    功成身退的元寶又縮迴角落給許念加油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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