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姝躲在一旁,喘息了一下,一抬頭看見他倆抱在了一起,眼睛眨了眨,突然咯咯嬌笑起來:“哈……你們……你們……”她也不知該怎麽說是好,隻是覺得好笑。


    李靜姝這時才驚醒過來,急忙掙紮著推開薛平平,飛快地瞪了他一眼,羞澀地將身子一扭,低下頭喘息一陣,卻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薛平平有些尷尬地縮了迴去,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了起來。


    李靈姝輕輕劃著自己帶著些嬰兒肥的小臉蛋兒,撇著小嘴巴說道:“不羞不羞!哥哥抱姐姐……羞不羞……”


    李靜姝聽妹妹這麽一說,倒有點惱羞成怒了,急忙喝道:“靈姝,不許胡說!”


    李靈姝見姐姐有怒,有點害怕,又瞅了瞅薛平平,湊他身邊,張開雙臂說道:“哥哥……我也要抱抱!”


    薛平平還未迴答,便聽李靜姝輕輕喝道:“靈姝,不許胡鬧!”


    李靈姝道:“姐姐能和哥哥抱抱,我為什麽不能?我就要嘛!”


    薛平平見李靜姝狠狠瞪著自己,更覺尷尬,便嘿嘿笑著說道:“靈妹子,你都長大了,還要哥哥抱啊?不行的哦!”


    李靈姝懵懂地瞪著大大的眼睛問道:“為什麽啊?你還沒有我娘大吧?我娘都和那位石伯伯抱了好多次呢,為什麽我不能要哥哥抱呢?”


    李靜姝一聽,一撫額頭;薛平平也皺起了眉頭,心說武姨你和石敬瑭偷情,願怎麽偷就怎麽偷,怎麽也不知道避一下小孩子?和李靜姝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心內更是憤憤不平。


    薛平平扭頭看一眼李靈姝,生怕她再糾纏這些事,便急忙說道:“靈妹子,哥哥還有事呢,以後再和你玩啊!”轉身便將那個木箱子抱了起來。


    李靜姝為免尷尬,正要走開,卻見他抱得吃力,心裏不忍,急忙上前:“太重了吧?我幫你抬著。”說罷便搭手抬著,見薛平平引著朝住宿的那小院走,便問道:“平哥兒,把這箱子抬過去就迴府嗎?”


    薛平平皺眉說道:“迴什麽迴?都這麽晚了,這麽熱的天,我身上都是粘乎乎的汗水,不洗洗怎麽走?這一洗肯定就趕上了宵禁,哪還來得及迴那邊去?今晚我就住這兒了,又能怎麽滴?”


    他話音未落,便聽清寧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不怎麽滴,就是想收拾收拾你!”


    幾個人扭頭一看,卻見清寧帶著她的爪牙,氣勢洶洶地走來,一邊走一邊瞪著薛平平,“在外留宿不迴家,你還有理了你?”走到近前,伸手便揪住他耳朵,用力擰了幾下。


    薛平平頓時便大嚷大叫起來:“啊喲……我還幹著活兒呢……快鬆手……哎喲……我還抬著東西……嘶……快鬆手……當心掉下來砸住人啦……”


    清寧又用力揪了一下,方才心滿意足的鬆了手,然後兩手攥在一起活動著手指,似乎許久沒揪他耳朵,此時得了機會揪了一次,心裏十分愜意舒爽似的,盯著薛平平道:“哼!再敢對你老娘不敬,耳朵給你揪掉它!”


    薛平平急忙緊走幾步,離她稍遠方才迴頭說道:“我……我什麽時候對你不敬了?你可不能憑白誣賴好人!”


    “呸!”清寧啐了一下,瞪著他說道,“你也算好人?你方才說的那話,還有這句話,你要是對你老娘有一絲絲敬意,你能說的出來?我可沒見過哪家的孩子敢這麽對他老娘說話!”


    薛平平見她又揚起手來,生怕她再收拾自己,急忙又緊走幾步,卻把李靜姝帶得踉蹌起來,又急忙停下,隨後慢慢走著小聲嘀咕著:“哼!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你沒見過的多著呢!”


    清寧跟在他後麵,一邊走一邊說:“是啊,老娘沒見過的多著呢,就像你這不知禮數、頑劣憊賴的東西,老娘也是頭一次生頭一次見!”


    薛平平聽她聲音就在自己背後,不敢再強,撇撇嘴巴,和李靜姝抬著木箱走進房間,放在靠牆的一個桌案上,方才轉身很不高興地施禮;李靜姝也急忙轉身,跟著施禮。


    清寧走到桌案前,拉開那高背椅坐下,朝李靜姝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隨後盯著薛平平道:“你還黑著個臉,做那臉色給誰看呢?這些天來你仗著有你祖母撐腰,天天作妖,老娘看你祖母麵上,不與你計較,你反倒越來越囂張,蹬鼻子上臉來了!這會兒還敢給老娘擺臉色?哼哼!”


    薛平平聽她冷笑,心說壞了,自己這些天來當真是以為有祖母韓氏做靠山,有些飄了,忘了這位的厲害了,悄悄朝後退了一步,眼珠滴溜溜轉著,一邊尋摸著退路一邊急忙換了副臉色抬頭說道:“我黑臉了嗎?我擺臉色了嗎?沒有啊……我這幹活呢,爐子邊上熏的本來就一臉灰,哦……對了……今天天熱,我在爐子邊上又待了一天,這身上全是粘乎乎的汗漬,這迴肯定有味了……是有味了……哦……這都餿了啊……嗯……啊……娘……娘你坐這兒歇歇,我去洗幹淨了再來見你……”邊說邊退,退了幾步便猛一轉身,一溜煙的跑出門去了。


    清寧板著麵孔,怒喝一聲:“臭小子,你以為你能跑出老娘的手心?”


    “娘……”李靜姝上前拉著她胳膊,柔柔地喊了一聲,然後攙著她坐下來,“娘,平哥兒他……確實累了,你先坐下歇歇,有事不妨等他洗完再說。”


    清寧迴頭看著她,仍然皺著眉頭,神情頗為惱怒,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她先前隻是看出了李靜姝對薛平平的那番心意,但見薛平平雖然護著她,卻似乎因年幼並未開竅,根本不予理會,所以也沒放在心上。但她今天晚上派到賜第這邊的心腹家人早早就給她送了信兒,說薛平平可能不迴府裏去了。她心裏疑惑,不知道有什麽事情會牽著薛平平,讓他迴不去,因為她曾給薛平平下過嚴令,必須在每天日落前迴府。她也是感到了一些不對勁,生怕有人再針對薛平平,便急匆匆帶著人便趕了過來。


    清寧到這邊賜第,自然不需通報,問明薛平平仍在小工坊,便直接過來,好巧不巧的便看到兩個孩子抱在了一起,當時心裏就要炸開,可卻仍然忍住,停下了腳步。好在那倆小家夥兒隨即便分開,看似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清寧知道,這些小兒女的醜事往往就是從這些不起眼的小事中,沒人阻止,便可能迅速變質。


    現在清寧已經知道了李靜姝、李靈姝姐妹倆的身世,若是單論這姐妹倆的身世,無論哪個做她小兒媳婦,也都算是門當戶對;但這年代結親,尤其是官宦富貴人家,往往還要看對方的家庭,是不是雙親俱全等諸多因素。李靜姝、李靈姝姐妹倆連家都沒了,身世再顯赫那也是前朝的公主,改朝換代之後,這身世不是拖累便不錯了,何況她們姐妹家人全都不在了,這對於稍微講究點的人家來說,都不是議親的好對象。


    李靜姝見清寧盯著她不說話,臉色肅穆,心裏也有點發虛,心想是不是她看到什麽了?但仍然硬著頭皮勸說:“娘,平哥兒他……你沒感覺到什麽嗎?”說著便輕輕笑了起來。


    清寧一怔,上下打量著她,眼睛眨了眨,心說她這不喊幹娘直接喊上娘了,是不是想著先來討好我,把那什麽事給定下來啊?正自胡思亂想,卻見李靜姝看著她意味深長的一笑,又皺了皺眉問道:“平哥兒……怎麽了?”


    李靜姝輕輕笑著說道:“娘啊,你是真沒感覺到嗎?”清寧有些不耐煩了,白了她一眼問道:“你這孩子賣什麽關子!有事快說!”李靈姝不待姐姐迴答,便在另一邊抱住她胳膊,嘻嘻笑道:“娘,你沒聽到嗎?我都聽到哥哥他……問你喊娘了啊!”


    清寧一愣,隨即想起薛平平方才溜走之前,確實是喊了娘,心裏一喜,卻又故作不耐煩的樣子說道:“那是我兒子,喊我娘不是應該的嗎?”


    李靜姝笑道:“娘,這說明平哥兒他……已經開始認你了。”


    清寧心裏雖然高興,但麵色仍然平平靜靜,撇撇嘴巴道:“我稀罕他喊?那他不是怕被我收拾才喊的!要不然我能讓他輕輕鬆鬆溜掉?”


    李靜姝笑道:“娘,你往常生他氣,不就是因為這些嗎?如今他既然開始喊娘了,那就說明他從心裏轉過那個彎來了。娘你以後別再揪他耳朵了,他不就喊的更親了?”


    清寧這才笑了笑道:“他要是不調皮搗蛋作妖惹事,我收拾他幹嘛?我兒子我心疼還心疼不過來呢!”心裏高興,對先前看到的事情也不再那麽惱火了,心想得說說這姐妹倆,以後注意點,千萬別做出什麽醜事來。真要弄出什麽事來,名聲且不說,那這幾個孩子的身子必會受到傷著。


    雖然當初她和一批小姐妹,不過十二三歲便被選進皇宮,皇帝看上了便寵幸,有的甚至便懷孕生子,便是尋常人家也有十二三歲生兒育女的,似乎不過是尋常事,但現在清寧自己都有孫子輩了,對於這些事自然也有了正確的認識,自然知道不論男女,不到一定年齡,懷孕生子那對人的傷害是極大的,也理解了千百年來,先民們為什麽要對男女成婚生兒育女定下一定的年齡。


    清寧從自己的親身經曆甚至覺得,那些帝王之類的人物選些十二三歲的未成年少女進宮,那純是依勢欺人!她甚至對此類事情起了極強的厭惡之心,覺得少年人不到十六七歲以上,絕不能談婚論嫁!長子郭榮的婚事原定今年春上,但因事拖下來,她與丈夫商議過後,也跟親家商量了一下,覺得這對未婚小夫妻的年齡,還是有點小了,決定再停一年兩年的,等到兩人十八歲時再讓他們成親。她把自己的理由一說,也得到了丈夫和親家夫妻的理解。親家雖然是嫁女兒,可那也是從小養大的親閨女,能不心疼麽?聽到清寧說的理由,自然也能理解,當然讚同。要是現在但成親,似乎也符合此時的習俗,但真要成了親便懷上了孩子,對於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那可真的是如過鬼門關一般,他們哪能不願意呢!


    清寧和李靜姝、李靈姝姐妹倆說著閑話,薛平平再拖時間,那又拖得多久?不過小半個時辰,便洗完換了衣服過來,離著老遠便朝清寧施禮,很驚奇地看著她,似乎在奇怪她怎麽還沒走。


    這副神情頓時把清寧又給惹得要發火了,瞪了他一眼問道:“怎麽盼著老娘走人是嗎?”見薛平平不吭聲,便又冷笑道,“是不是覺得離了老娘,你便可以胡作非為了?”


    薛平平低著頭輕輕說道:“沒有。”隻答了這兩個字,便不吭聲了。


    這倒與他往常非得要和清寧強個不停形成了鮮明的區別,倒讓清寧有些驚訝了:“哦?你今天這麽乖,倒讓你老娘很奇怪呀!說說看,是不是你又闖了什麽禍惹了什麽事,怕老娘知道了收拾你?”


    薛平平微帶不滿的抬頭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真的沒有,你怎麽不相信人呢?”朝李靜姝、李靈姝看了看,“不信你問她們倆,今天我在這裏幹了一天活兒,哪都沒去,怎麽闖禍惹事?”


    清寧哼了一聲,轉看著李靜姝、李靈姝,那姐妹倆急忙點頭,如小雞啄米一般的神態,讓清寧再也繃不住嚴肅的神情,噗嗤笑了出來,隨後便看著薛平平,見他也如釋重負,便指著他道:“我知道翠姐兒、靈姝會為你說話,你今天不闖禍不惹事不代表明天不闖禍不惹事。我倒覺得你這麽老實,是不是準備好了明後天要惹個什麽事出來呢?哎呀,我這眼皮直跳,你是不是真的要闖什麽禍?”


    薛平平翻了翻白眼兒,無可奈何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清寧瞅著他說道:“看看……看看……讓我說著了是不是?這是心虛了,連話都不敢說了啊!喂,兒子你能不能跟你娘說一下,你準備闖什麽禍啊?能不能先告訴你娘一聲,讓你娘也做個準備,不然你娘被你嚇壞了你可吃罪不起哦!”


    薛平平終於再也忍耐不住,抱著頭叫道:“哎喲,我的親娘哎!你饒了我吧!真闖了禍吧,你要收拾我;這老老實實的吧,你又不相信了,還非得讓我闖個禍,不然過不得似的!娘……親娘……你是我親娘!你想幹什麽明說吧,別這麽折磨我好不好?”


    清寧冷笑一聲,隨即正色問道:“你告訴我,你這兩天在這裏做什麽?我聽人說,你做的那些東西,他們根本都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你也不說其用途,就隻讓人按著你畫的那什麽圖紙去做!別說你做的是什麽玩具,我聽說光是銅鐵就各用了好幾千斤!那可都是錢啊!這等於用了多少貫好錢?你一個屁大的熊孩子,用那麽多銅鐵幹什麽?”


    薛平平看看她,又瞅瞅李靜姝、李靈姝,嘴巴張了張,又閉口不言。清寧也迴頭看了看李靜姝李靈姝姐妹,說道:“翠姐兒、靈姝也不是外人,你有什麽話不能說的?”


    薛平平輕輕說道:“我做什麽……都跟哥哥說過的,那些物料都是哥哥送過來的,他知道用途。我做這些……現在不好說,以後你自然會知道。”


    清寧盯著他道:“我若是現在就想知道呢?”見薛平平又閉上了嘴巴,似乎根本不會迴答,心想會是什麽要緊之事?便不再逼問,朝外麵看了看天色,便朝李靜姝、李靈姝說道:“天已經很晚了,你們倆也洗洗睡吧。”一指薛平平,“你先上床睡去,不許再亂跑!老娘要是等會找不到你,看明天我怎麽收拾你!”


    薛平平撇撇嘴巴,站起來躬身一禮,便轉身朝自己那臥房走去。他迴到房間,脫衣上榻才躺下,便見清寧披著衣服走了進來,見她似乎已經洗漱過,便想著她是不是還要問先前問過的那問題,正在想詞兒呢,便見清寧也脫去了外衣,坐在床榻邊上,似乎又要和他一起睡,急忙說道:“喂喂……你幹什麽?”


    清寧瞪了他一眼道:“老娘都這麽久沒見兒子了,今天夜時廳摟著兒子睡,怎麽你不同意啊?”


    薛平平忍無可忍,便發怒道:“我都這麽大了,你還要摟著我睡?”


    清寧道:“先前也不是沒摟過!你這麽大了,你才多大啊?周歲才八歲的小屁孩兒,哪這麽多廢話!”見薛平平仍然瞪著眼睛,用力一戳他額頭,“這些天裏你天天膩著你奶奶和她一起睡,也沒見你煩過啊!”


    薛平平道:“那能一樣麽?先前一直都是奶奶摟著我睡的!”


    清寧道:“奶奶能摟你娘就不能摟?呸!是不是還要跟你娘說什麽兒大避母?呸!呸呸呸!你這屁話以後少在老娘麵前說!老娘願意怎麽著就怎麽著,你再不願意也得給我憋著!”


    薛平平見她又伸出手來,目光似乎盯住了自己耳朵,便覺得耳朵開始火辣辣的發熱似的,急忙朝後一縮,閉上眼睛不再理會,心說惹不起你個常有理,咱還是躺平吧。


    清寧輕輕一笑,上榻躺下,拉著薄被,伸出胳膊輕輕將薛平平摟在懷裏,一手又來撫摸他臉蛋兒。薛平平既然已經決定躺平了,那就百事由著她了,便是想反抗……那也得有那力氣啊!雖然這小半年來,他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力氣也大了點,但在清寧這裏……那等於什麽都沒改變,清寧對他的鎮壓之力,仍然如泰山壓頂一般。


    薛平平被清寧撫摸著臉蛋兒,隻聽她悠悠說道:“兒子,這迴沒外人了,但是咱們娘倆,你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了吧?”


    薛平平道:“沒有什麽事啊!”


    清寧伸手在他嘴巴上輕輕擰了一下:“還瞞我?你先前不是說你把那什麽事告訴了你哥哥了嗎?究竟是什麽事啊?”隨後又輕輕撫摸著他身子說道,“兒子,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為娘的一顆心是時時刻刻都在記掛著你啊!你這些年跟你祖母失散在外,娘這眼淚也不知掉了多少缸了,好在終於找迴了你們祖孫倆,不然我和你父親……隻怕這輩子都要在悔恨中度過,再無安寧之日!”說著又忍耐不住的摟過他,在他額頭上親吻一下,“你迴來這些天,娘都沒真真切切的聽你叫過一聲娘,你知道娘的心裏是何滋味麽?不過今天總算聽到你叫了,那娘這心裏……也算是心滿意足,這輩子再無遺憾了!”


    清寧說著說著,竟然輕輕抽泣起來。薛平平聽著她的訴說,先前也沒在意,但聽著聽著,竟然聽到她的哭泣聲,而且她的淚水也滴到自己臉上,開始還在驚愕,不以為然,但隨後便又似乎被她的溫情所融化,感覺自己是真的躺在了母親的懷抱裏,一顆心終於再也無法冷靜下去,情不自禁的也抱緊了她,輕輕唿喚著:“媽媽……媽媽……媽媽不哭……兒子陪著你呢……”


    清寧聽他不叫娘了,反叫媽媽,心裏更加高興,之前他傷愈後跟自己還強著說他不會稱母親為娘而是叫媽,現在既然這麽叫了,不管是哪裏的方言吧,說明他是徹底認可了,又情不自禁地摟緊了他:“兒子……娘的小寶貝兒……娘……這才是真的找迴了你呢!”先前他一直都不肯叫自己,她心裏自然憋著一下口氣,此時見薛平平終於改了口,當然喜出望外。“平哥兒……兒子,你得知道,這世界上當娘的是不會害兒子的,你娘也不是那不講理沒見識的市井婆子,你到底有什麽心事,跟你娘講;娘解決不了的,還有你父親呢!文武雙全智勇兼備郭文仲,可不是浪得虛名!”又用力摟了他一下,聲音雖小但更加堅定有力的說道,“兒子,你要記住,無論是什麽事,你爹娘都是會永遠護著你,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她這麽一說,薛平平反倒又清醒過來。


    先前不認郭威清寧夫妻還強有些說詞,可祖母韓氏一迴來,親自為他們夫妻背書,那他再那麽堅持著強下去,那隻能說明他就是個不可救藥的愚頑不孝之輩了!須知這年代,世人皆以孝為重,來看待其他人,百善孝為先嘛,如果有個孝的名聲,那世人都會高看你一眼,便是當皇帝的都會說,訪忠臣必於孝子之門!若是眾人皆以為他薛平平是郭威清寧夫妻幼子郭儀,而他卻始終強著不認,不但他在這個時代的身份無法確定,便是以後想做什麽事,都會遇到極大阻力,——誰會跟一個不孝之子來往呢?


    郭威清寧夫妻這些天來,待他如何,他心裏自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些天來他的態度也在漸漸變化著,雖然沒有直接喊爹叫娘,但話裏話外,卻已經視為至親長輩了。此時見清寧真情流露,他就真的是塊頑石那也要被清寧給捂熱了融化了!何況……再延遲著不認,在祖母韓氏那裏也無法交待。隻是他心裏仍然糊塗著,他便是從蟲洞裏穿過來,又怎麽會真的變成這家人的幼子?想不明白便想不明白吧,誰的人生沒有幾件糊裏糊塗的事呢?


    “娘……”薛平平思量了一會兒,決定告訴她,便也改口按她習慣叫了一聲,輕輕說道:“那我……就告訴你。事情是這樣的,先前翠姐兒和靈妹子還有武姨被人綁出府去,我懷疑是武姨作內鬼,她雖然沒承認,可話裏話外,卻說出了那意思。她還想把靈妹子帶走,來逼迫翠姐兒交出什麽東西來。可翠姐兒被她逼得直哭,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交啊!她還想再逼,我就出來拿話套住了她。她當然不甘心,便說這天下皇帝最大,我再有本領也護不住翠姐兒和靈妹子。我就說我曾聽我那神仙師父說過,說石敬瑭壽數將盡命不久矣……”


    清寧一聽此言,心裏也是震驚的一哆嗦,急忙捂住他嘴巴:“哎喲……我的小祖宗!你怎麽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稍停片刻,便心有餘悸似地說道,“我說這幾天你武姨怎麽跟丟了魂似的,原來是這麽個緣故!”想了又想,“你這個臭小子……原來老娘的感覺果然沒錯!你說沒闖禍……老娘不相信……果然……果然啊……”隨即又道,“你呀……你知不知道,這種詛咒皇帝壽盡的話,若是傳到了皇帝耳中,那是什麽結果?”


    薛平平道:“我當時話趕話,就……就說出來了,我哪知道會是什麽結果呢!”


    清寧歎息道:“這事呢……全看皇帝心情,若是皇帝心情好,便會以為是小屁孩兒胡說八道,童言無忌;若是心情不好,那這話就僅次於造反謀逆了!”說到這裏,隻覺一陣心寒,“便是誅滅滿門……那也是不少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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