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這麽說,也是早就看出了薛平平與李靜姝之間的特殊感情。雖然薛平平有些跳脫,有些憊賴,但相貌俊俏,又多才多藝,還救過李靜姝的命,一直護著她,怎麽能不讓她從內心裏發出那種異樣的情愫來?


    對於這個時代的許多人家來說,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出嫁的並不罕見,甚至生兒育女的也不在少數,李靜姝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隻怕早就有了這方麵的想法,隻是不好表現出來而已,但平時與薛平平的來往,她那神情又怎能瞞得過大家的眼睛?豆蔻年華情竇初開,便是說的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雖然李靜姝或有此類情懷,但看在明白人眼裏或許有點可笑,因為她所傾心的薛平平……似乎對此根本就是沒開竅,毫無所感,雖然看他外表身高也像是十二三歲的男孩子,但按這家裏人的算法他才九歲,離娶妻成婚的年紀還早得很呢!


    薛平平看看郭榮,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小聲說道:“我本來這次來找哥哥你,為的就是要說她的事。不想被哥哥打岔說了這許多,還好哥哥能和我說到一塊想到一起。”


    郭榮又伸手稍微用力按在他肩膀上,盯著他眼睛鄭重說道:“平哥兒,你得記住,這世上咱們倆可是親兄弟,或許以後姨娘還要給咱們添幾個弟弟妹妹的,但現在也隻有咱們倆,你我兄弟不相互扶持幫忙,那還能指望得了誰?你以後要是有什麽事不好和父親母親說,那你就要來找我了!便是祖母……她年齡大了,我不想她太過勞煩,你大概也不想她再擔驚受怕的,你有什麽事還是盡量少和她說,以後咱們兄弟倆,便要把咱們家裏的事,給擔當起來!誰讓咱們是兄弟呢?老話說‘兄弟心齊泰山可移’!”


    郭榮口中的姨娘,便是張玉芝。清寧早早的便和三位老人商量過了,趕在二月花朝節時,便把她的事給辦了。至於郭威……家有賢妻,給他操持著納了個知根識底的美妾,他便是再怎樣覺得不自在,那也隻有接受了。隻是這事是納妾,不可能像娶妻那般大操大辦,請幾個好友來喝頓酒,家裏人聚餐熱鬧一下,然後張玉芝給清寧敬茶見禮,再拜見長輩,與晚輩相見,便算是完事。好在幾個人都是心胸寬闊之人,雖然在內心或有想法,但都不會將之宣之於眾,郭府裏仍然是一片祥和。


    清寧雖然操持了給丈夫納妾之事,再怎麽胸懷寬廣,那心裏也是有點小疙瘩的,但張玉芝倒是將自己姿態擺的極低,每天晨昏定來見她,之後便幫著她操持家務。清寧這才發現這張玉芝倒是個管家的好手,而且事事請示,便是一時倉促來不及請示她,也要在事後稟報。無論是裏外都給足了清寧這個主母顏麵,讓她又慶幸自己沒看錯人,沒有給自己找個添堵的,一時心善,卻得了好報,給自己找了個得力的幫手。


    薛平平臉色也凝重起來,用力點了點頭道:“是,我記住哥哥說的話了,兄弟心齊泰山可移!”接著又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來找哥哥,想說翠姐兒之事,便是想著哥哥幫我,由我把這些麻煩給帶走!”


    郭榮奇道:“你怎麽帶走?現在那皇帝隔幾天便要來咱們家一趟,隻怕咱們府外早就布滿了各種各樣的探子,戒備森嚴之下,你怎麽帶?你是能上天啊還是能入地啊?”


    薛平平聽後,站起來笑了笑,湊到郭榮耳邊悄聲說道:“上天!”隨後便退迴來,看著郭榮先是震驚,隨後便仍然是一副根本不相信的神情,便又重複了一遍,“上天!我從天上把那些麻煩帶走,如何?”


    郭榮這才認真地看著他問道:“上天?從天下把那些麻煩帶走?你真的……真的跟你那老神仙師父學了法術,還能騰雲駕霧不成?”


    薛平平搖搖頭道:“法術沒學,不過是另外一種術法,隻要哥哥想一想也能明白其中道理。”說著又期待地看著郭榮道,“另外,我若是出去了,還得有個落腳之地,我對這個世界還是不熟悉,不知道哪裏能隱身,還得哥哥幫忙尋個地方才好。”


    郭榮慢慢思考著說道:“你要落腳之地……我想想啊……這個地方不能太繁華,當然也不能太過偏僻,不然你要的一些東西不好運過去,那樣的地方……哦,有了!”見薛平平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便也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案上畫著,“你看這個地方如何?”


    薛平平道:“這個地方……”他也用手指在郭榮畫好的水痕周圍指劃著,“這樣……哥哥看看這邊……這樣是否更好一些?”


    郭榮看著桌案上畫的零亂的水痕,思索了一下,點點頭道:“那就定在這裏了?”見薛平平點頭,便又考慮一下,“這裏有山有水有平原,距咱們家在這邊設立的收購點還有大約四十多裏的路程,若是用大車運送物料那差不多得一整天,若是雨水多的話,那河裏也能走船,還能用船運,不過那動靜就有點大了!”


    薛平平道:“先不考慮這些,最近這幾天趁著沒什麽事,我先做些準備,哥哥你將這些東西先悄悄地運出去存著,也夠一百來人用上一段時間的了。之後麽……車到同前必有路,有了實力什麽都會有的!”


    郭榮點點頭道:“是啊!若是有了實力,那確實什麽都容易得到!”


    兄弟兩人正在商議事情,卻聽房門被人輕輕扣響,隨即便聽有人問道:“大郞,有事稟報。”


    兄弟兩互看一眼,隨即分開落座,郭榮隨手端起茶盞來,輕聲應答:“進來!”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進來了郭榮的長隨,向郭榮躬身一禮:“大郞……”隨即便看了看旁邊的薛平平,招唿道,“呀……平哥兒也在這裏啊……”


    郭榮問道:“有什麽事?”見薛平平要站起來,似乎想要告辭,便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安坐旁聽。


    那長隨便輕聲稟報道:“聽外麵傳來的消息,說是阿郞以兵部侍郎、樞密院院判銜平調,轉任北麵招討行營帳下充任糧草軍械等輜重的轉運官員。”


    郭榮、薛平平一聽,都是一驚。他們可是知道,那討伐安重榮的北麵招討行營的招討使乃是先前去了武德使一職的杜重威,據現在傳過來的消息,那邊安重榮敗亡在即,這仗都快打完了,怎麽還要調官員過去?而且還是負責轉運輜重?那是害怕官兵大勝之後賞賜不到位而嘩變嗎?大勝之軍,又是剿滅安重榮這樣的富庶藩鎮,那將從敗亡的安重榮府庫裏搶來的零頭也要比這些值錢好吧!何況是調樞密院院判、兵部侍郎這樣貴重的官員過去?難道是杜重威他們又想對郭威下手不成?


    兄弟兩個又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郭榮問道:“朝廷詔令明發了嗎?”


    長隨答道:“這倒還沒有,隻是……”他瞥了一眼薛平平,心裏感到奇怪,但見郭榮並未阻止他,便略微一頓便接著說了下去,“隻是有人打聽到了,告訴了咱們。據說朝廷正式的詔令將於最近兩三天之內明發,似乎還有轉寰餘地。”郭榮接著問了一句:“還有什麽消息?”那長隨搖搖頭,見郭榮擺擺手,便即退下。


    郭榮皺起眉頭,低低地罵了一聲,隨後似乎意識到 薛平平正坐在旁邊,急忙止住,抬頭看著他微笑道:“平哥兒,你可不許學哥哥說髒話!”


    薛平平頓時一樂:“哥哥,我平時都沒聽到你罵過人說過髒話,但對於那些披著人皮的畜牲……偶爾爆下粗口也未嚐不可啊!不能說人家都欺負咱頭上來了,咱們連罵一聲都不行,都非得自責一下?沒這道理啊!”


    郭榮也被他逗樂了,指著他笑道:“你啊……歪理總是一套一套的,什麽話到了你的嘴裏總能說出個道道來!”隨即斂起笑容,站起來慢慢踱著,走了幾步,突然停下來,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道,“僅憑杜重威還做不到這些,難道是……”他又將目光轉向薛平平。


    薛平平眨眨眼睛,小聲問道:“哥哥是想說……是那位皇帝?”見郭榮並無反應,便也思考起來,過了片刻方才說道,“父親官不過四品,位不過侍郎、院判,雖然樞密院現在沒有主官……”郭榮打斷他話說道:“現在有了,桑相公早就從契丹迴來,他是樞密使。”薛平平點點頭接著說道:“桑維翰是宰相兼知樞密院事……”郭榮又打斷他說道:“現在桑相公還兼任開封尹,開封府判官是個叫薛居正的。對了,那位薛大判倒是很得桑相公的賞識,親自推薦他為府判。”


    薛平平聽到“薛居正”三字,心兒一跳,立即便意識到這又是一位曆史名臣,似乎在北宋初還做到了宰相,他曾經看過的《舊五代史》便是這位薛相公任總編修定的,隨即問道:“薛居正……任開封府判官,那石應芳呢?”


    郭榮道:“另有作用,聽說是升職了,轉任戶部某司郎中,差遣應該是三司中的肥差。”


    便是不升職,能到專管錢糧的三司中任職,那也是無數官員夢寐以求的。畢竟這時候的官員,不都是為了升官發財嗎?


    薛平平眨眨眼睛問道:“那應該是和凝和相公的手下了?”見郭榮點點頭,便接著說道,“這年後幾個月調整了不少官員,桑維翰竟然還兼任了開封府尹……”


    郭榮接著又補充道;“聽說桑維翰已經上書兩次,請辭樞密使。”


    薛平平聽到這裏,突然笑了起來:“原來石敬瑭還是不放心啊!石敬瑭認契丹為幹爹,出賣燕雲十六州,為一已之私舉兵造反,屬於得國不正的纂逆之輩!就他這種人,不說南方諸侯,便是這中原諸藩鎮大多也不服他。外有二安公開起兵,內有諸多不安因素,他生怕某一天他這兒皇帝就會走了李從珂的老路!如今對各級官員大肆調整,這是想要收取兵權、財權、人事權,將權力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能集中全力,或能在短時間內迅速平定二安,那他的地位將會更加穩固,至少在中原之地是沒人敢於挑戰了吧?”


    他口中的二安,便是占據河北的成德軍節度使安重榮和占據襄陽一帶的山南東道節度使安從進。此時二安皆已舉起反旗,以石敬瑭拜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為幹爹、割讓燕雲十六州為價碼,取得中原帝位,名不下言不順得國不正為號召,分別從北南兩地向中原腹地發起攻擊。經過幾次交戰,就現在局麵來看,似乎石晉一方占了優勢,而二安敗亡在即。


    郭榮看著侃侃而談的薛平平,無奈地苦笑起來,這個幼弟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根本毫無顧忌,難怪他能將那什麽“天機”泄漏給武麗雲!本來幼年和祖母塊兒失蹤,被祖母溺愛著,就少了管教,而後是不是又他被他位“神仙師父”給教的以為自己有點本領了,就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裏了?亦或是他言行舉止都跟個成年人似的,但他的心態仍然是沒長大的幼兒,所以屢屢的會脫口而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話來?“童言無忌”就是說的他這一類啊!


    薛平平見郭榮隻是苦笑,並不答話,也知道自己的話說的過分了些。他是一千多年後的靈魂,那個時代人格上的平等已經深入人心,但郭榮不是啊!對於他口中直稱石敬瑭其名,並且毫無顧忌的議論其劣點,當然會很不習慣,而且……他在大家的心目中,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屁孩兒,那說出來的話就更顯得張狂了。想到此處,薛平平便笑了笑,換個話題說道:“哥哥,父親這事……你是怎麽想的?”


    郭榮這才說道:“這不是咱們兄弟倆能操的心!不管朝堂上發生了什麽變故,父親自有應對。”說到這裏,臉上也顯出一副深以為榮的神色,“父親這些年來,素有文武雙全、智勇兼備的賢名,那也不是世人恭維,而是真的英名蓋世才智無雙!相信父親會有最恰當的處置,便是真的去了杜重威那邊,嗬嗬……”說到這裏他輕蔑地笑了起來,“就憑杜重威那草包……哈哈……又能對我父如何?”


    薛平平起先還有所懷疑,但看著郭榮根本就沒一點點擔心的模樣,那是真對郭威有信心,想了想便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畢竟杜重威的草包是史書明載,郭威的英名也同樣是史書明載,真要連杜重威這道關口過不去,那也就不是郭威了!


    之後兄弟倆又商量了一下,郭榮便帶著薛平平,兄弟兩個來向祖母、父母問了晚安,便分別迴房歇息。


    當天夜裏,薛平平躺在臥榻上,幾乎一夜未眼。他一直在思索著,那石敬瑭調整朝堂,調郭威去前線任職,除了他在朝堂上的布局之外,會不會摟草打兔子,順便將他也給“調整”了。很明顯,石敬瑭調整朝堂,開始集中人、財、兵三樣權力,那似乎是在為做什麽大事而蓄勢。據他從郭威郭榮那裏得到的消息,此時對於石晉朝廷來說,能稱得上是大事的,無非就是北南兩場戰爭。但現在戰場局勢明顯,北麵的安重榮、南麵的安從進都已經被打得丟盔卸甲,敗亡有日了,看情形石敬瑭可以坐等前方捷報頻傳了,那他還在蓄什麽勢?不過石敬瑭蓄什麽勢,多半與他無關。


    在一些眼中或許他薛平平是個“神童”,算個人物,但在石敬瑭這樣的梟雄心目中,何曾將他放在眼裏過?


    外麵風雲如何變幻,薛平平都不在意,但就怕是石敬瑭為了那件重寶,摟草打兔子,將他也給收拾了。他便是再在本事,在這開封城內,也幹不過石敬瑭啊!隻是他也不是坐以待斃之輩,雖然早就想好了退路,但若是石敬瑭突然發難,他是否來得及使用自己的退路,那尚未可知。還有李靜姝李靈姝姐妹,郭府這一大家子,祖母韓氏那更不用說了,祖孫倆現在都是視對方為命根子一般,薛平平都不可能棄之不顧!


    幾乎想了大半夜,薛平平也沒想出個萬全之策來,最後覺得還是把自己能做的趕快做好就是,那時或有一拚之力的機會,否則根本就隻有束手就擒的結局了。


    次日薛平平仍然去賜第那邊,召集了一直在這裏做工的匠人,讓他們建了幾個冶鐵的爐子。隨後又將郭榮送來的材料,讓這些匠人按他的要求,分別給製作出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來。匠人們雖感奇怪,但這位小郞君雖然對於工藝製作有些嚴苛,但出手還是很大方的,看在大量孔方兄的麵子上,並沒有什麽怨言或牢騷。


    這些天裏,薛平平擔心著李靜姝、李靈姝姐妹的安全,一直讓她們姐妹跟在自己身邊。雖然他還是個少年,但隻要不撕破臉,那些人暗地裏用什麽手段,他也能應付。這天一直忙乎到天色將暗,那些匠人都歇了工,薛平平仍然自己一人坐在桌案上拿著個銼刀還在不停地銼著什麽。李靜姝抬頭看看天色,便站妹妹端了盞茶,自己端了水,走了過去。她將水盆放下,走到專心致誌的的薛平平旁邊,柔聲說道:“平哥兒,這天都黑了,咱們得迴那邊去了,你……先停下來,洗一洗再喝口茶,歇一歇吧。”


    薛平平頭也沒抬,又用力銼了幾下,拿在眼前仔細看了看,又用手摩挲著,感受一下,方才放下,抬頭看著她笑道:“稍等一下啊,馬上就完事了!”說罷便又拿起幾樣東西,熟練地組裝起來,不多時一支奇形怪狀的東西便組裝完畢,他端在手中,試了試手感,又端起來眯上左眼,用右眼瞄著,輕輕拉動一個部件,聽著那輕微的響聲,似乎十分歡喜的哈哈一笑,“哈哈……成了!”說罷又站了起來,看了看桌案上的幾隻鐵管子,點了點頭,便拉過一隻木箱子,將桌案上的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各種部件分門別類地用油布裹好,小心翼翼地放在木箱中,再扣上蓋子,方才直起身來,拍了拍手道:“好了!”隨即便去洗了洗,方返迴來端起茶盞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李靜姝輕輕催促道:“平哥兒,咱們該迴去了,往常都沒有拖到這麽晚,再晚隻怕趕上宵禁就迴不去了!”


    薛平平看著她輕輕笑了笑道:“迴不去就迴不去,又不是在野外,還怕狼吃了不成?”


    李靈姝在旁輕輕笑道:“哥哥倒是不怕狼,可是你好怕幹娘的!”


    薛平平難得地紅了紅臉,可是天色昏暗看不到,卻仍然嘴硬:“我怕她?哼!她又不是母老虎,我為啥要怕她啊?”


    李靈姝嘻嘻笑道:“好啊!哥哥把幹娘比做母老虎,幹娘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把你耳朵給揪掉了呢?”


    薛平平瞪了她一眼道:“呸!就咱們三個在這兒,隻要你們不說她怎麽會知道?她又沒長順風耳,除非是你們告密!你們誰要告密……我先把她耳朵給揪掉!”看著李靈姝笑道,“難不成你真的要去告密?我先揪揪你耳朵再說!”說著就伸出手來去揪李靈姝耳朵。


    李靈姝一邊嘰嘰哇哇的大叫著,一邊便朝姐姐身後躲。


    李靜姝也急忙攔阻:“喂喂……平哥兒,別鬧了!咱們真的得走了,不然迴去晚了,幹娘真的會生氣的!喂喂……別鬧了別鬧了……”不想薛平平朝她身旁一撲,去抓李靈姝,李靈姝大嚷大叫著朝另一邊閃避,李靜姝伸開雙臂去阻攔,卻正好和薛平平抱在一起。


    兩人頓時都是一怔,李靜姝隻覺身子一僵,便被薛平平緊緊抱在懷裏。薛平平也沒料到這麽湊巧,將李靜姝香溫玉軟的身子給抱個滿懷,頓時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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