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和謝景煥先後返迴泉城。


    馬車剛進城,還沒有到謝府門前,就被一隊鐵甲衛攔在了大街上。


    “請問馬車內可是謝家掌家娘子?我等乃是陛下禁衛,陛下有旨,請謝家娘子下車接旨。”


    趙不凡一行人早早就換了鐵甲衛的衣服,等在城內,準備攔謝娘子的馬車。如果這道聖旨再宣不出去,他們迴盛京,就準備提著腦袋去見陛下了。


    誰能想到謝家娘子竟然這樣狡猾,先是裝病,再裝病,然後散布流言,打的他們措手不及,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對方已經出城去了南疆。


    他們被謝景煥在泉城拖住了手腳,想追過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於是這一等就是一個多月。


    好在這一個多月也不是白待的,謝家娘子離開泉城,謝景煥也跟著離開,泉城群龍無首,他們將整個泉城翻了個底朝天,終於翻出了一些隱秘來。


    此番陛下交代的三個任務,他們已經完成了第三個,第一個也完成了一半,隻要將這道聖旨宣出去,將天下女子恩科的事情都係在謝娘子身上,第一個任務也算完成了。


    至於第二個,乃是調查泉城大劍師的事情,他們也查出了一些眉目來。


    此番隻待宣完聖旨,就能返迴盛京。至於泉城如何,謝氏如何應對,那是謝氏自己的事情。


    “娘子,是鐵甲衛攔路。”


    小草垂眸,撩起馬車紗簾的一角,朝外看了看,果然是那日來的鐵甲衛,領頭的將領好像叫做趙不凡。


    “我下去應對他們。”崔玉壺出聲說道,進城之後,他就上了馬車,本想著找個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下馬車,坐實他和謝娘子成親一事,沒有想到剛進城就遭到了鐵甲衛攔路。


    小草搖頭:“你一人應付不了,我與你一起下馬車。”


    小草與他一起下馬車,隻見全副盔甲的鐵甲衛煞氣凜然地站在馬路中央,四周全都是圍觀的百姓,有些百姓想朝那些鐵甲衛扔爛菜葉子,但是沒敢。


    趙不凡見她下了馬車,鬆了一口氣,就怕這謝家娘子又在馬車上裝病裝暈倒,那他們總不能闖上馬車吧,以謝氏在泉城受擁戴的程度,那他們也別想活著離開了。


    估計會被這些百姓一人踩一腳踩踏死吧。


    “謝娘子,跪下接旨吧。”趙不凡沉聲說道,捧出手中的聖旨。


    小草扶著趙嬤嬤的胳膊,柔弱地說道:“趙統領,請問這道聖旨是給謝氏娘子謝月上的還是給月見的?”


    鐵甲衛們一臉問號,這不都是她嗎?她入謝氏族譜之後,不是改名謝月上了呢?後來當了謝家的掌家娘子,也很少有人提她以前的名字,基本都是尊稱一聲謝娘子。


    小草見狀,細眉微鎖,說道:“趙統領有所不知,若是這道聖旨是給謝月上的,那我便不能接旨,若是給月見的,那我便可以接旨。”


    眾人險些被她繞暈。


    趙不凡沉住氣,十分警惕地問道:“敢問娘子,有何不同?”


    小草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娓娓道來:“趙統領,自從我兄長閉關歸來,我便已經不是謝家的掌家娘子了。”


    她看了一眼崔玉壺。


    崔玉壺人精一個,哪裏不懂她的意思,飛快地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唉聲歎氣道:“娘子,都怪我,若非你執意要嫁給我,大舅哥他也不會大怒……”


    崔玉壺一邊說著一邊觀察了一眼鐵甲衛和周圍百姓的神情,聲情並茂地開始控訴:“原本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我實在是見不得你這般委屈,這幾年,謝家主他一心閉關修習劍術,全都是你辛辛苦苦地管理著謝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如今大舅哥他迴來,就想拆散我們,還揚言你若是嫁給我,就從此不準姓謝……”


    崔玉壺本就是書生,那一張嘴巴能將死的說成活的,最擅長煽動人心,此刻說到動情處,還傷心地紅了眼睛,叫道:“是我拖累了你,娘子,要不我們和離吧,你還是迴去做謝家的娘子,免得跟著我吃苦。”


    眾人吃了一口大瓜,全都驚掉了下巴。


    什麽情況?謝家娘子和崔家窮書生成親了?這瓜炸的鐵甲衛險些屍骨無存,而圍觀的百姓卻是一片叫好聲,反正也不知道哪裏好,就覺得很好。


    覺得茶樓酒肆說的果然沒錯,才子佳人,就應該在一起。


    鐵甲衛們表情都險些繃不住了。


    趙不凡咬牙切齒道:“所以,娘子的意思,你如今被謝家主從謝氏族譜上除名,不再是謝家娘子,不能接這道聖旨?”


    娘哎!這小娘子為了不接聖旨,真的拚了!又是出嫁,又是逐出謝氏的,這道聖旨難道是催命符嗎?


    趙不凡一個武官,哪裏知道這內裏的玄機,也不知道九洲的那些隱秘,更猜不到眼前的娘子和盛京眾生塔裏那位女冠的關係,以為謝家對陛下忌憚極深,不敢入盛京罷了。


    小草幽幽地點頭:“沒錯,我和夫君情比金堅,自然不會為了世家的權勢富貴就放棄一生一世的良人。如今我不再是謝家娘子,這道聖旨便不能接了。


    趙統領不如去謝府宣旨吧。”


    趙不凡咬牙切齒道:“娘子,這道聖旨不僅關乎娘子自己,也關乎九洲所有的女娘,陛下聖諭,要封娘子為女官,開女子恩科,娘子若是執意不接,是想毀了天下女子的仕途嗎?”


    小草心裏咯噔了一下,來了。最要命的問題來了!這麽大的帽子扣下來,是能扣死人的。


    圍觀群眾一片嘩然,沒有想到傳言竟然是真的,陛下真的要開女子恩科,宣謝娘子入朝為官。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謝娘子難道要拒絕嗎?那女子恩科一事豈不是黃了?


    許是這三年,謝氏是女子掌家,泉城女子的地位極高,連帶著百姓都覺得開女子恩科是好事,九洲會出現更多像謝娘子這樣厲害的女娘,也有一小部分人覺得女子為官,成何體統?!


    女子就應該在家裏相夫教子,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出去拋頭露麵的,不像話。


    就在眾人各執己見時,崔玉壺揚聲微笑道:“趙統領,慎言。陛下這道聖旨應該是給世家掌家娘子的,讓她做九洲女子的表率,入朝為女官。


    可惜我娘子為了我,願意舍棄世家潑天的權勢富貴,又怎會貪戀女官的權力?


    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若是想開女子恩科,直接開便是了。九洲女娘想走仕途的就走仕途,想嫁有情郎的就嫁人,如此豈不是皆大歡喜?”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沒錯,謝娘子想嫁人就讓她嫁人唄,何必非逼著人去盛京為官。崔家那些破事泉城誰不知道。崔家老太爺是個九頭牛都拉不迴來的倔脾氣,曾經揚言,崔家子弟若是敢離開泉城,就直接打斷腿!


    就算死,崔家人也要死在泉城!


    這謝娘子要是真的入朝為官,那豈不是拆散了一樁好姻緣?


    沒了謝娘子,還有李娘子,趙娘子,總之開女子恩科一事,不能壓在一個小娘子身上吧?


    眾人聽了崔玉壺這一番言論,紛紛醒悟過來。


    小草也和崔玉壺一唱一和,幽幽地說道:“趙統領,如今你該明白,為何我不能接這道聖旨了吧?接了這道聖旨,要麽我和夫君和離,生不如死,要麽夫君與我去盛京,被公公打斷腿,落得一身病痛,我已經不做謝家的掌家娘子了,也不適合作為表率去做女官。


    望陛下另尋合適的人選。”


    “沒錯,你們這是想拆一樁好姻緣啊!”


    “就知道你們盛京來的沒安什麽好心,原來是見不得寒門娶世家貴女,想拆散他們!”


    “滾出泉城,泉城不歡迎你們這些鷹犬狗腿子。”


    人群裏,也不知道誰先扔了一片爛菜葉子,接著,不少百姓都朝著鐵甲衛扔菜葉子和雞蛋。


    趙不凡臉都綠了,揚手擋住鋪天蓋地來的爛菜葉子,拔出腰間的大刀,冷冷喝到:“你們想造反嗎?我們乃是天子禁衛,外出行走代表的就是當今陛下!”


    趙不凡身後的一眾鐵甲衛紛紛拔刀,一時之間,煞氣衝天,百姓們紛紛縮迴腦袋,也不敢繼續扔菜葉子了,但是遊俠們不怕呀。


    在一邊吃瓜的遊俠們早就忍不了,紛紛拔劍冷笑:“就算你們是天子禁衛,也不能對百姓拔刀吧?我等遊俠天生地養的,平生就愛行俠仗義,你們敢拔刀,我們就敢拔劍!”


    “就是,就是,你們也就敢欺負百姓,欺軟怕硬的東西。”


    “咱們遊俠兒可不怕你們,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官,未必打的過我們遊俠兒!”


    趙不凡臉都黑成了鍋底,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刀柄,覺得這地方真的邪性,自從他們到了泉城地界,那是一天都不帶順心的。如今他們隻想將聖旨宣出去,返迴盛京,就這,也完成不了!


    這地方百姓硬氣,遊俠兒硬氣,守城軍還未出動,謝氏還在按兵不動,他們鐵定是要吃虧的。


    好漢不吃眼前虧。


    趙不凡咬牙忍了,繼續看向小草:“謝娘子,既然你說你和崔家郎君成親,可有婚書?既然你被謝氏除名,可有憑證?


    若是娘子拿不出憑證,那便是抗旨不遵,待我等返迴盛京,會如實稟告!”


    小草點頭,示意趙嬤嬤取出裝婚書的盒子,淡淡說道:“我和夫君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成親,泉城府衙內有卷宗記錄,趙統領可以前去調閱查看。


    至於我和謝家主決裂的事情,不日,謝家主應該就會張貼告示,廣而告之。”


    小草話音未落,隻見謝氏的護衛隊烏泱泱地過來,領頭的正是謝風,謝風帶著最新的告示,過來,說道:“娘子,家主說您若是願意和崔郎君斷絕關係,以後依舊可以迴謝家,否則日後隻能做崔家婦,不能做謝家女了。”


    小草挑眉,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謝景煥和她決裂的告示來了。


    這樣大的動靜,很快九洲都會知曉,她謝月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愛腦,為了一個窮書生,舍棄了世家娘子的身份,所以這樣的她,怎麽配入朝為女官?


    鐵甲衛:“……”


    趙不凡臉色鐵青,接過謝風手裏的告示,看了一眼,上麵蓋了謝氏家主的印章,確實是決裂告示,什麽理由沒說,就簡單說月娘子日後從謝氏族譜除名,不再是謝氏的掌家娘子,以此告知。


    竟然真的是決裂告示。


    圍觀百姓和遊俠們議論紛紛,有些不敢置信,但是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


    “謝家主和謝娘子不會真的兄妹情斷,老死不相往來了吧?”


    “難說,這幾年謝娘子在九州名聲漸顯,謝家主則閉關三年,歸來時發現九洲查無此人,擱誰心裏都不舒坦的吧,權勢這東西最是腐蝕人心呐。”


    “屁!你們懂個屁!謝家主要是真的眷念權勢,就不會去閉關修煉劍術。這分明就是被盛京逼得!若是不來這一招,謝娘子就要去盛京當女官,那以後兄妹就真的見不到麵了。”


    “明著是當女官,其實就是人質,支持謝娘子嫁人。”


    “就是,盛京那等龍潭虎穴,謝娘子這樣嬌嬌軟軟的小娘子還是別去了,留在泉城吧。”


    泉城百姓又不傻,謝氏和盛京的恩怨那是一兩句話都說不清楚的,謝景煥和謝書是死敵,謝娘子去了盛京還能有命嗎?


    這決裂告示出的太是時候了。


    眾人議論紛紛,鐵甲衛自然也聽到了。


    趙不凡隻覺得手中的聖旨猶如烙鐵一樣,燙的他滿手起血泡,現在這道聖旨無論如何都宣不出去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種憋屈的感覺了。


    小草幽怨地開口:“趙統領,我與謝氏決裂的告示在此,我和夫君成親一事,府衙也有卷宗記錄在冊,您可以去查閱,若是沒什麽問題,我便與夫君一起歸家了。”


    趙不凡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憋屈的要死,急急喊住她。


    “謝娘子,你當真不接這道聖旨嗎?入朝為官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機會?就算你不為九洲女娘著想,也該為自己想一想?你與謝氏決裂,日後何人可依?”


    靠她那個窮書生夫君嗎?趙不凡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崔玉壺,除了長得尚可,其他的一無是處。謝書在盛京根本就不受寵,陛下禁衛誰人不知曉,陛下心尖尖上的乃是眾生塔裏的女冠。


    若是謝娘子入了盛京為官,必是會步步高升,平步青雲的,她們姐妹倆會成為整個大盛朝最有權勢的姐妹!


    他著實不懂,這種光耀門楣的好事,為何要推辭?如今九洲都是陛下的,這些人為何一定要與陛下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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