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仰起頭,看了一眼天色。


    男人恐怕要下早朝了。


    “領罰的事容後再說,我且問你,王爺的師尊來了嗎?”


    癸十道:“雖說現下還不見人影,不過他一向疼惜禾綰,絕不會讓他獨行,必然也跟來了。”


    林念又問:“那禾家父子的武功如何?”


    癸十想了想,如實道:“很是普通,不敵花月。”


    “那就好。”林念道:“你去攔著王爺叫他最近半個月住皇宮裏別迴來了。”


    他想了想,“讓他別露麵,藏起來,等我去接他。”


    癸十雖然有些不明所以,還是領命行事。


    同樣不明所以的還有殷呈,他剛出宮門口,就讓癸十攔下了。


    聽完癸十的稟報,殷呈好奇地問:“王君這是想做什麽?”


    癸十正直道:“屬下也不清楚。”


    他頓了頓,“禾綰來了。”


    殷呈的臉色瞬間凝重。


    “主子。”癸十說,“王君大概是想……替您做些事。”


    殷呈一雙狹長的眼頓時充滿了危險,冷冷看向他。


    癸十隨即跪下,“屬下知錯。”


    殷呈焦慮得來迴踱步,禾綰的情況他是最清楚的。


    他和天極山莊的事,也不可能一輩子都瞞著念念。


    的確,避開禾綰是最好的一個辦法。


    可逃避卻並不能解決問題。


    況且他皮糙肉厚,挨點打也無所謂。


    自家小美人就是個嬌弱甜軟的大家公子,萬一被欺負了怎麽辦?


    “不行,我得迴去看看。”


    癸十抬高音量道:“主子!這是王君給屬下指派的第一個任務。”


    殷呈腳步一頓,內心十分煎熬。


    他當然知道自家小美人的意思,可任何一個有良知的男人都不可能讓老婆一個人麵對危險。


    癸十又道:“如果主子拒絕了王君,王君肯定會非常難過的。”


    殷呈躊躇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尊重老婆的意思。


    “你們守好王君,隨時跟我匯報禾綰的動向。”


    “屬下誓死保護王君。”


    “若是禾綰對念念動手。”殷呈狠下心,“不必留情。”


    他扭頭迴了皇宮,主打就是聽老婆的話。


    皇帝正躺在白玉塵懷裏打盹兒呢,就聽到小安子來稟報,呈王殿下他去而複返。


    白玉塵:“……”


    這弟弟怎麽跟狗皮膏藥似的。


    小安子再報:“呈王殿下自己去偏殿了,說要在宮裏住一段時間。”


    皇帝微驚,“和夫郎吵架了?”


    白玉塵斟酌著道:“恐怕不是,之前還讓我去給他夫郎診脈,看起來不像吵架了。”


    那皇帝便萬般不解了,“既然沒吵架,來宮裏住什麽?”


    皇帝沉思半刻,喚來暗衛,“去查查呈王府出了什麽事。”


    “是。”


    暗衛離開後,皇帝從龍床上爬起來,“不睡了,今日還得與工部的人聊聊造橋的事。”


    白玉塵道:“就不能歇一天?反正呈王也在,讓他去不行嗎?”


    “……他懂什麽造橋利民。”皇帝非常嫌棄弟弟,“光長個子,不長腦子。”


    不長腦子的呈王殿下滿心都是家裏的老婆。


    要不然偷偷溜迴去看看?


    呈王府裏,林念親自將禾綰帶去南苑,“禾公子,方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你,還請不要怪罪。”


    禾綰冷哼一聲,“殷呈呢,叫他出來見我。”


    “王爺他離京辦事了。”


    禾綰皺起眉,“這麽巧?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怎會騙你呢。”林念上前親熱地拉著他的手,“禾公子,你既然是王爺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他淺淺笑道:“我是不會騙你的。”


    禾綰掙脫開他的手,萬般嫌棄,“也不知道殷呈是不是瞎了眼了,竟娶了你。”


    林念也不生氣,“嫁給王爺,是我的福氣。”


    禾綰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氣沒處使。


    他沒好氣道:“去給我拿些吃的來。”


    “好的,禾公子。”


    林念出了南苑後,收起臉上的笑容,吩咐鏡衣:“從今天開始,全府齋戒,不沾一點葷腥。”


    鏡衣頓時了然,“是。”


    下人房裏,花月比手畫腳地跟眾人說起禾綰曾經做過的事。


    “有一迴炎汝派出一支騎兵突襲,恰好是王爺輪值,結果禾綰說自己肚子痛,非要讓王爺伺候。”


    花月氣鼓鼓地說:“延誤了時機,彩霞城差點就被突破了。王爺那次挨罰可嚴重了,一百軍棍呢,昏迷了整整三天。”


    小酒兒問:“王爺幹嘛非得去照顧他啊,就算他是師尊的孩子,也不能耽誤戰事啊!”


    花月說:“你們不知道,他每次都說‘我小爹爹是因為救你才死的’,王爺根本就沒辦法拒絕!”


    銀珠問:“所以,師爹真的是為了救王爺才……?”


    花月痛苦地點頭。


    銀珠道:“難怪那個禾綰才會這樣有恃無恐。”


    幾個小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齊齊歎氣。


    良久,小酒兒道:“王爺肯定很痛苦。”


    銀珠道:“可這禾綰也太過分了,王爺就不能狠下心不管他了嗎!”


    “王爺對他們才沒什麽感情呢。”花月說,“要不是因為師爹……師爹真的是一個特別好的人,在北境,沒有人比他對王爺更好的了。”


    小酒兒道:“反正我已經決定陽奉陰違了,王爺對禾綰有愧,我又沒有,我要去庫房把最爛的陳貨全拿出來給他用。”


    銀珠豎起大拇指。


    除了全府齋戒,林念還命人將庫房裏所有的金銀財寶都貼了封條,上麵落了一個大大的林字印記。


    當晚,禾綰就衝到主樓質問林念。


    “姓林的,你這是什麽意思?”禾綰將一碟白水煮豆腐扔到林念腳邊。


    瓷盤摔出脆響,白嫩的豆腐拌著瓷片碎了一地。


    小福聞聲大哭。


    禾綰咬牙切齒地問:“你這賤奴哭什麽哭!”


    小福不理他,自顧自哭得更大聲了。


    林念一臉受傷的表情,“禾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禾綰踢開濺到腳邊的豆腐,怒道:“你給我吃的都是什麽,殷呈都不敢這麽怠慢我,你怎敢?!”


    林念泫然若泣,“我聽聞禾公子來自常年廝殺的北境之地,便想著為公子積福,早早開了佛堂……這怠慢之意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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