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鏡衣就已經備好了朝服。


    升了官,他又得去上早朝了。


    馬車搖搖晃晃行到宮門口。


    殷呈糾結了一晚上,以至於上朝的時候,像被妖精吸走了精氣,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


    他萎靡地站在百官之首,腦子裏不斷閃過白玉塵和他哥之間的貓膩。


    等了好一陣也不見皇帝出來,文武百官正竊竊私語呢,就聽到小安子過來傳旨。


    今天陛下龍體欠安,休朝一日。


    殷呈心裏狐疑得很,昨夜還好好的,今晨突然就病了?


    他溜去寢宮準備探望一下哥哥,誰料剛到門口就碰到了端著藥碗的白玉塵。


    白玉塵:“……好巧。”


    殷呈問:“我哥真病了?”


    白玉塵艱難地說:“……嗯。”


    殷呈說:“那我去看他一眼。”


    白玉塵趕緊將人拉住,“咳,病不見風。”


    殷呈推門的手一頓,“哦。”


    大夫這樣說一定有他的道理!


    殷呈深信不疑。


    “你先迴去吧。”白玉塵道,“我會照顧他。”


    他頓了頓,“等小墨身體好了,到時我上門為弟夫郎診脈。”


    “行。”


    殷呈現在看白玉塵,眼中多了幾分考量。


    樣貌……還算過得去,就是皮膚太白了,沒什麽血色,看起來不像活人,仙氣飄飄的。


    身家……白水城主,也算過得去。


    還會醫術,脾氣也好,正好能容忍他哥那個暴脾氣。


    殷呈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哥就交給你了,我迴去了。”


    白玉塵微微頷首。


    寢宮裏,殷墨老早就聽到了自家弟弟的動靜,他覺得有些意外,他竟然沒闖進來?


    白玉塵道:“小墨,你的藥。”


    殷墨接過藥碗一飲而盡,他感歎,“總有一天,我不需要再喝避子藥了。”


    白玉塵微微歎氣,“不要太逼自己了。”


    “喂,白玉塵。”殷墨有些別扭地喚道。


    “嗯?”


    殷墨問:“你說,以後要是咱們有了孩子,他是繼承皇位好,還是繼承白水城好?”


    白玉塵笑了笑,“都好,不如生兩個?”


    他這話玩笑多一些,決定和殷墨在一起時,他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準備。


    殷墨點點頭,“兩個不錯。”


    ……


    呈王府裏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個紮著小辮兒的紫衣哥兒趾高氣昂地說,“你算什麽東西,也配知道我是誰?讓殷呈出來。”


    半炷香之前,這個紫衣哥兒帶著呈王府的令牌上門。


    他指名道姓要叫殷呈。


    林念以為他是男人的朋友,便將人帶到了花廳。


    紫衣哥兒一會兒說花廳的地龍太熱了,一會兒又說院子裏的雪不掃是想冷死他嗎?


    甚至比他這個當家主君的派頭還大。


    林念皺著眉,剛想吩咐人將他扔出去,就看到花月在角落裏一臉驚恐地衝他擺手。


    林念讓鏡衣留下,客套幾句之後,他正打算抬腳離開。


    紫衣哥兒又說:“我讓你走了嗎?王君又怎麽了,你信不信我讓殷呈休了你!”


    林念脾氣也算好的了,遇到這麽無理之人三番四次的找茬,他也難有什麽笑臉了。


    “你自便。”


    林念說完,也不顧紫衣哥兒的吵鬧,扭頭就走。


    紫衣哥兒見呈王府竟然沒人重視他,氣得抽出腰間的軟鞭,將整個花廳打得破碎不堪。


    鏡衣在一旁並未阻止,由著他發瘋。


    呈王府的令牌隻有十二塊,鏡衣不知他這一塊令牌從何而來,也不好將人懈怠了。


    林念被花月拉到一旁,確定花廳裏的人看不到也聽不到之後,花月才敢哭出聲來。


    “王君,嗚嗚嗚,他是……他是……嗚嗚嗚。”


    林念見花月認得那紫衣哥兒,便問:“他可是王爺的舊識?”


    花月抽泣半天,“他是壞人!他欺負王爺,他好壞的!”


    “乖乖,先別哭了。”林念替他擦幹眼淚,“先跟我說說,他到底是誰?”


    “他叫禾綰。”花月說,“師爹死了,師尊和禾綰都覺得是王爺的錯。”


    花月還不能完整的將愛恨都表達清楚,嘴裏翻來覆去都是大差不差的意思。


    林念準確地抓住了重點,“他們為什麽會覺得師爹的死是阿呈的錯?師爹是怎麽死的?”


    花月抽泣著說:“在魔鬼城,師爹為了救王爺,死掉了。”


    “魔鬼城是什麽地方?”


    “我來說吧。”這時,一個暗衛突然出現。


    他額頭上係著一條抹額,身量比一般的男人小了一圈,整個人看起來靈巧迅捷。


    “屬下癸十,天幹暗衛,參見王君。”


    花月抬起頭,“癸十哥哥。”


    癸十摸了摸花月的腦袋,“花月,你去看著他,別讓他繼續砸下去了。”


    “我知道了。”花月擦幹眼淚,拔出雙刀衝進花廳。


    林念:“……”


    雖然林念知道男人的暗衛一直跟著他,可暗衛到底是郎君,私底下接觸甚多也不好。


    他默默後退兩步,和癸十拉開距離。


    癸十將抹額拉到一半,露出額頭上的福印。


    “王君莫怕,我也是哥兒。”


    林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挪迴來。


    “當年主子去北境時,正是大殷和炎汝打得最厲害那幾年。”


    癸十的聲音平緩,不帶任何的感情。


    “主子為了習武,在天極山莊門口跪了三天三夜。誠心感動了師爹,在師爹的周旋下,這才順利拜師。”


    林念問:“那這禾綰……?”


    “禾綰是師爹唯一的孩子。”癸十道,“他父親便是天極山莊的莊主,禾木,也就是主子的師尊。”


    “從小,禾綰都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想收主子這個徒弟,所以對主子一直很不好。”


    “六年前,主子在沙漠魔鬼城失蹤,是師爹將人帶迴來。”


    “主子活了,師爹卻是身中奇毒,沒多久就燈盡油枯去了。”


    “從那以後,他們父子倆就更不拿主子當人看了,唿來喝去事小,時常因為一點不順氣的小事就拿主子撒氣。”


    “主子心中對師爹有愧,從不敢還手。”


    “此番禾綰來到京城,絕非偶然,還請王君早做綢繆。”


    “癸十今日逾矩,自會領罰,還請王君千萬……護住主子。”


    林念聽完以後,總算明白了花月為何哭得那麽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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