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我變成了實實在在的米蟲,不,是藥筒。每天的生活除了吃飯睡覺,就剩下了喝藥。似乎我就是為了喝藥才存在的。每天昊天都會端藥來,逼著我喝下。後來變成了條件反射,隻要一見到他,我嘴裏就會泛起苦味。


    雷莊主迴到了郢城,聽說我病了,請了郎中登門給我診病,還送來了大包小包的補品。真是體貼又周到呀。細細想來,他也算是個好男人。相貌英俊,氣質出眾。飽讀詩書,知識淵博。還精通琴棋書畫,五行八卦。最重要的是他還是郢城的首富,大把大把的錢呀。還有性格隨和,溫文爾雅,真是優點多多呀。言情小說的絕對男主角,這樣的男人,天底下還真難找到第二個。如果他不是有婦之夫,我還是會考慮的,可惜……我還沒傻到要和八個女人爭丈夫的地步。對不起了雷大莊主,恨不相逢未娶時呀。


    “喝藥了。”又來了,真是陰魂不散呀。


    “又喝。這麽苦叫我怎麽喝呀。”我望著藥碗發愁。


    “喝完了給你吃糖。”


    當我是小孩子,用糖哄。“不要,我要把糖包在藥外麵。”糖衣片,我是多麽的懷念你。


    “哈哈哈,又耍小孩子脾氣。糖怎麽能包在藥外麵。”


    “我怎麽了,你生得早不怪你,見識少也不能怪你。耍小孩脾氣,哪比得上你呀,我還沒讓人餵飯呢。”想到他那無賴相我就來氣。


    “原來是想讓我餵你呀,你早說呀。”說完舀起一勺藥就往我嘴邊送。


    “不要,我自己喝。”讓你喂,不知道又耍什麽花樣。搶過藥碗,直接倒進嘴裏。由於喝得太急,被嗆到了,止不住地咳嗽。


    昊天過來拍我的背,“都說我餵你了,早聽我的話讓我餵你,也不會嗆到了。”還緊皺眉頭,裝出痛心的表情。還好意思說,我狠狠地瞪著他。


    雙峰對峙


    反反覆覆折騰了將近十天,病總算是好了。哈哈,我又活過來了。


    不用再喝藥了,這是我的第一感受。看誰還敢說我是蜜罐裏泡大的,我從頭到腳每個毛孔裏都是苦苦的藥汁。提起藥,就想起那隻熊,真該好好教訓教訓他。看他這幾天忙前忙後的,樣子也有些憔悴,還是算了吧。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


    疲勞?屋外看帳本的昊天趴在桌上睡著了。我生病的這幾天,花想容的生意都是他在盯著。還要督促我吃藥,的確是難為他了。隨手拿了件披風,蓋在他身上。桌子上是這幾天的帳目,算得比我清楚多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除了他的名字和民族外,我對他的事一無所知。看他的衣著談吐,隱約有大家風範。他的身份是什麽?他在深巷遇襲,是攔路搶劫,還是另有目的?我發現他時,他身上的財物都還在,不會是搶劫。那是什麽,情殺?尋仇?越想越可怕,還是不猜了。


    兩天後, 雷霄宇派人送來帖子,說是要慶賀我大病初癒,請我去慕遠樓。這不會是鴻門宴吧,我要好好準備準備。最好是就此斷了他的念想。


    等到宴請的那天,我帶著昊天一起到了慕遠樓。我緊靠著他,盡量地裝做小鳥依人。隨著夥計來到雅間,雷霄宇早已在那裏等候。多日不見,更加的玉樹臨風。


    我對他施了一禮,“雷莊主,先容我介紹,這是我的未婚夫,昊天。”


    雷霄宇的表情很平靜,並沒有我事先想像的驚訝。“呂姑娘的動作倒真是快,不知何時就有了未婚夫。不是雷某促成的吧。”


    完了,這傢夥太精了。事到如此,這齣戲隻能硬著頭皮唱下去。“哪裏,哪裏。我哪敢戲弄雷莊主。昊天一直在外做生意 ,東奔西跑的,我們一年也難得見上幾次麵。雷莊主沒有聽說,也不奇怪。”我偷偷掐了一把昊天,不能讓他站這當擺設。


    “雷莊主,在下雖未曾見過雷莊主,但莊主大名早已如雷灌耳。與莊主相比,昊天隻是無名小輩。我與思瑤之事,莊主自然無從得知。昊天常年在外,的確是冷落了思瑤。這次迴來就是要痛改前非,不再讓思瑤獨自承擔。”說完把手搭在我肩上。


    雷霄宇視而不見,將目光轉向我。“呂姑娘的喜訊來得似乎有些突然,不知可有三媒六聘?”


    我一下子被問住了。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東西。沒辦法,隻好先對著他笑。“我二人兩情相悅,不需要這勞什子的東西來證明。”


    雷霄宇抿了口茶,迴味了良久,才吐出一句話。“如此說來,你二人還算不得未婚夫妻。沒有媒妁之言,沒有父母之命,這算不得數的。”


    這可怎麽辦呀,你一句不算數就不算數了。正要和他翻臉,覺得脖子上一涼,好象戴了個什麽東西,沉甸甸的。低頭一看,是一個鏤空的銀質小盒,上麵鑲滿了各色寶石。我連忙看向昊天,對上的是充滿笑意的綠眸子。


    “昊天出生於大漠,行為做事自然要根據大漠的規矩。思瑤要嫁的人是我,當然要依據我們的習俗。根據我們穆特人的規矩,我給了她信物,我們的事就算是定下來了。雷莊主可有疑議?”


    “既然是昊天兄家鄉的風俗,雷某哪敢有疑議。隻是有一事不知,還要請教仁兄。”


    “莊主請講。”


    “昊天兄既然不再外出做生意,那又如何維持生計呢。是把花想容變成夫妻店,還是另有打算。身為堂堂七尺男兒,倘若不能讓嬌妻衣食無憂,安享榮華,情何以堪。”


    好個雷霄宇,想要用男性自尊心打垮昊天。可惜呀,他臉皮出奇的厚,不吃這一套。


    “那我請問莊主,莊主家裏有八位夫人,莊主又是如何善待她們的。把她們養在家裏,每天錦衣玉食就夠了嗎。這和養在籠子裏的鳥有什麽區別,隻不過籠子更華麗,食物更精美。每天要做的就是等主人心情好的時候來看上兩眼。莊主有八位夫人,一年三百六十天平均下來,每個人和莊主在一起的日子隻有區區四十多天。剩下的三百多天她們要如何度過,等你盼你嗎。身為一個男人,讓那麽多愛你的女人傷心,又算得上什麽男人。”昊天丟下這段話,扔下一錠銀子,拉起我就走。


    剛要張口表揚他,發現他臉色暗沉,像在壓抑什麽。


    出了酒樓,他拉著我狂奔。路上行人見他衝來,紛紛躲避。我感冒剛好,那經得起他這麽折騰。他沒有減速的跡象,我也隻能這麽跟著他。


    跑到海邊,他一屁股坐在了礁石上。我扶著石頭喘著粗氣。好不容易把氣捋順了,準備說他兩句,發現他就那麽坐著,一動不動。眼睛望著海麵,不帶一絲情緒。海風帶著濕氣刮在臉上,麻麻的。


    過了很久,我的手變得冰涼,他還是直挺挺地坐著。我走過去輕拍他的手背,手一下子被他握住。“我給你講個故事。”他聲音冷冷的,就像我的手。


    “有一個小姐,家境殷實,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一個異族人。幾次交往之後,小姐被他吸引了。為了這個異族人,小姐扔下了年邁的父母,和他迴了家。到了他家裏才發現,他已經有了好幾個老婆。


    小姐很後悔,可她已經迴不去了。她有了身孕,幾個月後,生下一個兒子。他的丈夫,在她懷孕後又納了幾個小妾。小姐對他徹底失望了,把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兒子身上。教他說漢化,寫漢字,但從不教他漢人的那些規矩。她說還是不知道的好。她告訴兒子,如果愛一個女人,就永遠不要讓她傷心。


    再後來,小姐身染重病,鬱鬱而終。臨終的時候,還在望著家鄉的方向。手裏緊緊攥著當初的定情物。兒子暗暗發誓,永遠都不會讓他的愛人傷心,永遠。”


    我蹲下身,把另一隻手覆在他手上。“這是你母親的故事,對嗎?”


    他沒有說話,猛地把我拉向他,把我抱在懷裏。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開我。“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瞥了他一眼,“你說呢,是誰拉我來吹海風的。”


    他脫下外袍披在我身上,把我的手塞進他懷裏。“現在還冷嗎?”


    我搖搖頭,靜靜凝視他的臉。“你還好嗎?”


    “我,當然好了。”他又恢複了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美人在懷,你說我能不好嗎?我們迴家。”


    “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他蹲下身,“遵命。”


    我爬上他的背,心裏暖暖的。“還有,唱歌給我聽。”


    “要求可真多。”


    “你到底唱不唱。別忘了,三年期限還沒到呢。”


    “好。怕了你了,我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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