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2008年的4萬億,地方版4萬億有什麽不同?當年4萬億中,中央所出部分不足當年gdp總量的5%,主要通過政府財政與銀行融資支撐資金來源。對比之下,地方版4萬億資金來源尚不明確,而刺激力度之高則令人錯愕。


    不可忽視的是,各地地方政府也是市場的主要玩家,蕭條之下,地方政府的日子也不好過,財政收入增速放緩趨勢延續,網絡上更有地方政府破產傳言。


    根據中國財政部信息,2012年7月全國財政收入10 672億元,同比增加808億元,增幅為8.2%,增速較6月的9.8%繼續放緩,財政部亦將經濟增長放緩作為稅收收入低增長的主要原因之一。相比2011年超過24%的收入增速,恍若隔世,尤其是考慮到地方政府的機動財力多半來自土地出讓金,2012年更已出現大幅下滑。


    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稅收乏力是地方版4萬億的動力,也是其短板所在。除了各個地方版本的4萬億,我們聽聞更多的是和稅費有關的新聞,瀋陽和武漢等地傳出商戶因畏懼打假而關門也在情理之中。


    反觀長沙,對比其刺激計劃目標8 000億,2011年長沙市全年的地方財政總收入為668.11億元,全市實現地區生產總值5 619.3億元。據媒體報導,長沙市2012年上半年重點工程投資完成額僅為年度計劃的31%,重大商務項目累計投資額僅為年度計劃的21.78%;據不完全統計,截至6月底,重大項目2012年累計完成投資額僅56.04億元。


    更進一步看,在沒有銀行以及債市等金融體係明確支撐之下,地方4萬億能否獲得足夠融資令人懷疑。不難看出,地方版4萬億的出發點仍舊是政績,不過是借“穩增長”之名包裝投資衝動。


    在財政資金吃緊之下,地方政府的如意算盤不外乎:以區域政策、產業政策結合爭取項目規劃,一旦獲得發改委審批之後,依靠招商引資各種優惠條件吸引外來資金,政府自己拿不出多少真金白銀。


    換而言之,地方政府畫了一個大餅,試圖作為美好藍圖獲得各方政策和資金的支持。問題在於,如果全局政策寬鬆不夠,地方版4萬億很可能難成大氣候,隻是“慷他人之慨”的假象。


    前麵已經詳細剖析4萬億的諸多弊端,而地方版4萬億同樣也存在類似問題。投資拉動見效快,但地方政府並無能力挑選最具有市場潛力的項目,也不具備運作項目的能力。投入巨資之後,往往不過是在已經產能過剩的行業中增添新產能,或者押注錯誤的技術方向。


    即使項目中有民企介入,往往也是因為與政府關係過度緊密,類似官商利益共同體。其間貪腐層出姑且不論,其失敗往往也難以快速出清,錯誤疊加之後,往往難以糾正,最終醞釀成全局性崩盤。曾鬧得沸沸揚揚的光伏產業全軍覆沒的慘象,背後自有政府有形之手推波助瀾的“功勞”。


    現實世界不相信奇蹟,舊日繁華漸成明日黃花。中國經濟的減速將是長期趨勢,近期外圍環境惡化隻是使這一進程有所提前,如今的經濟下行之勢隻是開始。


    在投資、出口、消費傳統“三駕馬車”的傳統分析框架中,投資占比過大、過分依賴出口、家庭消費不足往往為人詬病。為此,一旦出口下行,經濟“調結構”之聲不絕於耳。


    事實上,中國投資過度隻是表象,甚至,投資是否過度亦是偽命題。從人均資本存量看來,中國遠低於美國,仍舊需要投資。正如滙豐銀行一份報告中曾經指出,2010年中國的人均資本存量為1萬美元左右,不足美國的8%,為韓國的17%左右。但是問題在於,中國需要的是有效率的投資。


    中國的投資過度,其實隻是投資錯誤,癥結何在?在長期金融抑製的製度之下,民眾畸形儲蓄,利率被人為壓低,行業準入被限製,資本分配更是“國”、“民”有別。


    行政之手強行幹擾經濟周期的自然更替,必然導致經濟冷熱失調。往昔4萬億推動之下,大部分銀行資金進入地方政府以及國企項目,不僅造成天價信貸推動之下的通貨膨脹,而且造成大量錯誤投資,無效投資隻能造就過剩產能,也擠壓民間企業盈利。


    也正因為如此,當前中國投資迴報率下降根源之一,正是在於政府對投資的主導,幾年巨量信貸投放,換來的gdp“保八”,其代價不菲。投融資體係改革說了30年,卻並無根本性進步,行政之手對金融資源的壟斷必須打破,如此才可能在長期重新獲得增長動力。


    由此可見,無論地方版4萬億還是中央版4萬億,都不是解決經濟困境的必需。中國不需要4萬億,而需要進一步改革。未來經濟增長倚重全要素成長率的提高,短期或可祭出逆周期調控政策,譬如結構性放鬆貨幣政策以及整體減稅,中長期則依賴製度變革。


    改革之路應從界定政府權力邊界開始,讓政府退出競技場,迴歸規則製定者角色,強化對自身權力的製度化約束。


    換而言之,地方版4萬億如果要奏效,除非地方政府依上述條款認真做起,以規則的製定者為追求。進一步看,地方之間也存在進一步分化,如果激勵引導得當,未來權益保護得力、承諾可信度高的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方麵將會勝出其他地區。否則,光憑政策優惠而無基本權益保障,難以打動民企之心——譬如某些曾經強行迴收煤老闆手中煤礦的地區,相信在短期之內難以重覓資本。


    一旦政府確立承諾的可信度,必然有助於營造良好的市場經濟氛圍。如允許民企利用金融資源,進入保護壟斷行業,必然有利於民企做長遠計劃,也有利於全要素生產率的整體提高,構成對未來增長的有力支撐——過往所謂中國民企愛賺快錢之說,也不過是對政策朝令夕改的無奈應對而已。


    沉重的債務是經濟病症的體現,處理不好,經濟可能陷入長期停滯,“大收縮”的概念也因此得到熱烈討論。


    [74] 這一理論因為麥金農等人的相關研究而為人熟知,可參見羅納德·i·麥金(ronald i. mckinnon)和愛德華·s·肖(edward s. shaw),1973。


    [75] 參見thomas hellmann、kevin murdock and joseph stiglitz,1997。


    [76] 國際機構有一些研究,不過這些研究大多基於某些國家,比如jean louis arcand等人(2012),stephen g. chetti、enisse kharroubi(2015)。


    大收縮:全球債務危機中的中國


    2008年之後,全球經濟開始進行大調整,而2010年開始,“後危機時代”一詞已經開始流行。從2011年開始,這也是全球經濟繁榮幻相開始破滅的一年。截至2011年第二季度,美德法日英意六大發達國家,沒有一個國家的產出超過2008年危機前的水平,其中恢複較好的美國和德國也隻是接近危機前的水平。[77]


    恍如一夜之間,世界經濟又迴到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時刻的峭壁邊緣:美國主權評級被降、全球股市大幅跳水、歐元債務危機連綿不斷、中國經濟增長放緩……當人們對於二次探底疑慮在近兩年經濟複甦中逐漸淡化之際,近期市場的諸多下挫則告訴我們另一個真相:新一輪公共債務危機正在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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