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歲時,還西樵銀塘鄉居住.在這期間,他主要依靠自學,在伯祖和叔祖的書樓中博覽了說部、集部、雜史諸書籍.他常常是手不釋卷,口不離經,"日讀書以寸計".有時讀書入神,頭竟撞上了樹幹,故鄉親們又叫他"戇康".17歲,康有為就已經"好為縱橫之文,對時作詩,與兄弟鄉老先輩倡和,又好摹仿古文,……始見《瀛環誌略》,地球圖,知萬國之故,地球之理"(年譜).


    康有為盡管幼習儒經,博覽群書,也頗有誌向,但他在科學的道路上卻是坎坷的.直到15歲,還未中秀才.19、25歲、28歲、31歲,數學鄉試都不弟,直36歲,才中舉人;38歲方中進士.正是由於科場失意,在很大程度上衝擊了他的虛榮與名利思想,造成了他轉向研習真正對社會有用學問的動因.同時,這對康有為形成那執拗而孤傲的性格,顯然也是有影響的.


    19歲這一年,是康有為人生的重要轉折時期,一是祖父的去世,庇蔭康有為的最後一棵大樹倒了,他開始完全獨立地闖蕩人生;二是這一年康有為建立了自己的小家庭,娶張氏為妻;三是從這年起,康有為決心"謝絕科舉之文,土芥富貴之事",轉治經世致用之學,投學粵中大儒朱九江(名次琦)的門下,"以聖賢為必可期","以天下為必可為".


    康有為在朱老師門下學習非常認真,十分敬重這位碩德高行,博極群書的老師.


    "先生壁立萬仞,而其學平實敦大,皆出躬行之餘,以末世俗汙,特重氣節,而主濟人經世,不為無用之空談高論.""先生動止有法,進退有度,強記博聞,每議一事,論一學,貫串今故,能舉其詞,發先聖大道之本,舉修己愛人之義,掃去漢宋之戶,而歸宗孔子".(年譜)在朱九江指導下,康有為熟讀背誦了《周禮》、《儀禮》、《爾雅》、《說文》、《水經注》’以及《漢書》、《楚詞》、《文選》、杜詩和六朝文等.經過學習,康有為的思想經曆了大的飛躍過程,通過對自己過去的學習內容和生活曆程的反省,用批判態度對待學習,解剖社會的習慣開始養成.


    一次,康有為同老師朱九江談論韓愈(昌黎).康有為對這位老師十分推崇的人大不以為然,指出韓愈道術淺薄,所著文章"皆空疏無有".他覺得,"言道當如莊荀,言治當如管韓,即《素問》言醫,亦成一體,若如昌黎不過文工於抑揚演灝,但能言耳,於道無與,即《原道》亦極膚淺,而浪有大名,千年來文家頡頏作氣勢自負,實無有知道者."為此他遭受了朱老師的批評,說他太張狂.同學們也被他那如此蔑視"權威"的傲氣所震懾(年譜).由此他獲得了"狂生"的綽號.


    康有為的學習頗有個性.有一次聽課時他閉目伏案,案頭倒放著一卷《三國誌》,被九江先生所發現.朱老師風趣地批評說:"你在閉目例看《三國誌》嗎?"有為坦然答道:"是!"接著,他便將倒翻開的兩頁書一字不漏地背誦了出來.另一次,九江先生帶領弟子過西江去瞻仰蘇東坡當年南貶時遇風泊舟的古蹟,惟獨康有為不願同往.同學們問他,他說:"逆流之舟,何用瞻仰?我要看的是王荊公的改製台."這既表明了他對王安石的欽慕,同時也表現出他的固執.由此同學們又稱他"拗康".


    在大量閱讀基礎上,康有為開始了深刻的反思.為了探索人生之真諦,他經曆了艱苦的求索過程.


    "至秋冬時,四庫要書大義,略知其概,以日埋故紙堆中,汩其靈明,漸厭之.


    日有新思,思考據家著書滿家,如戴東原,究複何用?因棄之而私心好求安心立命之所.忽絕學捐書,閉戶謝友朋,靜坐養心,同學大怪之.以先生尚躬行,惡禪學,無有為之者.靜坐時忽見天地萬物皆我一體,大放光明,自以為聖人,則欣喜而笑,忽思蒼生困苦,則問然而哭,忽思有親不事,何學為,則即束裝歸廬先墓上.同門見歌哭無常,以為狂而有心疾矣"(年譜).


    顯然,這是康有為思想激烈動蕩、傍惶時期.麵對中國的現實,過去的信念受到了衝撞,新的信心正在萌生,這不能不是一個痛苦而情緒非常不安的過程.這正恰如康有為自己所述:"此《楞嚴》所謂飛魔入心,求道迫切,未有歸依之時"(年譜).


    幾年的學習,給康有為的一生打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其理學政學之基礎,皆得諸九江";"生平言學,必推次琦";"粗聞大道之傳,決以聖人為可學而盡棄舊學,自此始也"(年譜).


    1879年春,康有為迴到家鄉,決定前往山水幽勝的西樵山白雲洞,讀書養性,希望能在大自然的薰陶和道佛之書的引導下,擺脫焦躁不安心緒,同時讓思想自由馳騁,以尋找真理的本,求魂氣之靈.在這裏,康有為麵壁長齋靜坐累月,"專講道佛之書,養神明,棄渣滓.時或嘯歌為詩文,徘徊散發,枕臥石窟瀑泉之間,席芳草,臨清流,修柯這雲,清泉滿聽,常夜坐彌月不睡,恣意遊思,天上人間,極普極樂,皆現身試之.始則諸魔雜遝,繼則請夢皆息,神明超勝,欣然自得.習五勝道,見身外有我,又令我人身中,視身如骸,視人如豕"(年譜).


    盡管如此苦讀,但康有為仍未找到滿意的答案.恰在這個時候,翰林院編修張延秋的到來,為康有為的治學麵向社會架起了橋樑.當張延秋同四五位文人學士遊西樵山時,就碰上了這個衣履不整、披頭散發、自歌自哭自笑的康有為,並且還同這位性情急躁、傲氣十足的青年人發生了激烈爭吵.但"素以文學有盛名.於京師"的張延秋並未責怪康有為,相反卻認為他有個性,談吐不俗,因而"盛稱之".迴廣州後,張君逢人便說:"來西樵但見一土山,唯見一異人."從此,廣東士大夫開始知道,西樵山有個康有為,而且性格狂、怪、異.為了感激張延秋的雅量,高傲成性的康有為竟寫了一封情文並茂的信給張君,張、康造結成忘年之交.康有為開始走出西樵山,經常往返於鄉村與廣州之間,拜張君,訪學友,看社會,勵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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