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天上兜圈子的另一隻翼形獸潛了下來,張牙舞爪地襲向楊湛後背。來來迴迴也就這麽幾招?楊湛嘖嘖嘴,眼睛地溜一轉有了主意,翼形獸正在急速靠近,愣在原地的男人忽然一個迴轉,擦身躲過利爪,單手一勾,雙腿順勢倒掛在了“鳥人”的腰上。


    看著同伴有難,贇贇身前的翼形獸果斷放棄地上的獵物,揚起脖子一聲長嘯,抖抖翅膀迎了過去。


    喉管裏發出嗚嗚的聲響,似乎是想把肚子上掛著的人刮下來,被糾纏住的翼形獸翅膀壓得極低,幾乎是貼著地麵滑翔。但幾番折騰無果,怒火中燒的“鳥人”羽翼一振開始上升。


    “這摔下去,哥不成肉餅了!”眼看著距離地麵越來越遠,楊湛心裏抓狂,腿上的肌肉被緊緊繃起,根本顧不上許多,抽刀便是沒了章法的一通戳砍。忽然手下一頓,尖銳的叫聲從頭上傳來。心還在砰砰亂跳,楊湛慌忙低頭,這才發現手裏的刀一半沒進了大鳥身體裏。


    小腹,原來它們的弱點是小腹!來不及再多想,楊湛用盡全力把刀又往深處戳進幾分,左右揦動,好一番和和。


    翼形獸渾身劇烈地抽動,翅膀很快失了平衡,直挺挺的從十餘米處墜下。前來幫戰的“鳥人”匆匆拉住夥伴,巨大的翅膀拍得唿啦作響。好歹速度降下來了,楊湛剛要鬆一口氣,刺目的火球就在眼前炸開,強光刺激得眼睛失了焦距,耳朵也被轟得嗡嗡直響,神智一瞬間被抽離了身體。


    “雷子!幹得漂亮!”


    高達魁梧的男人從大巴車上跳下來,衝著車頂上趴著的人豎起拇指:“一炮二鳥!水平有長進!”


    “我去!什麽狀況!瘋了嗎?”


    肩上還扛著發燙的炮筒,宋雷神經質的笑沒有收迴來,就看見一個瘦瘦高高、書卷氣十足的男人抱著孩子,怒氣沖沖地往這麵跑。


    “眼瞎了啊!”


    “怎麽了?”被罵得莫名其妙,陳寅之卻隻是搖搖頭,小跑幾步迎過去,輕輕拍了拍阿諾的腦袋,說話語氣全不像他的體格一般唬人:“嚇到孩子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鳥身上有個人呢!你們就拿炮轟!”不管對方如何客氣,贇贇此時一點也沒有心情去計較,清秀的臉被怒氣憋得通紅,脖子上青筋鼓起,揮動的手不斷發抖。


    “人是在鳥嘴裏還是在鳥肚子裏”,宋雷抖抖肩膀,“嗬嗬”發笑,盤腿坐起,手撐著炮筒向外探出一半身子:“我說你還是帶著你兒子快跑吧!一大波獸人就在路上喲!”


    贇贇火氣上冒,反駁的話沒有出口。阿諾先一步哭出聲,小小的身體哽咽得一抽一抽,嘴裏哆哆嗦嗦地嚷嚷:“哥哥……不會被吃的……哥哥,答應過我……”


    “宋雷,你個神經病!沒事就閉嘴!!”陳寅之皺起眉頭,看著哭哭啼啼的小娃娃腦子當機,徹底沒了主意。


    還在吵鬧間,大巴的車窗被搖下來,臨窗坐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四十歲上下,利落的圓寸,高鼻長臉,說起話來帶著濃濃的中原腔:“寅之,你帶著冉沁和小夢去過去看看!畢竟是咱們失誤了!”


    “這算哪門子的失誤?!”坐在司機位上的男人側過身,一張娃娃臉看不出具體年齡,冷清清的聲音少了人情味:“富貴在天,生死由命!齊博士,你的老好人當的沒完沒了了?!我們又不是政府的慈善組織!冉沁要去也應該多留意些有價值的材料,新變種的翼形獸還是很有市場的!”


    什麽叫做有市場!那邊還是生死未卜,這頭就已經討論到價錢上了!贇贇氣得渾身打顫,狠狠推搡著大塊頭陳寅之,怒吼:“他們叫你去就快去啊!磨磨蹭蹭的等到那裏,屍塊都涼了!”


    “這句話說的對!”神經病人宋雷趴在車頂的圍欄,擠眉弄眼,兀自笑得極歡:“我們就是收屍的!編號8799的變形體可是最近才發現的,隨便找到個長喙啊!爪子啊,就能在黑市上賣好價錢!若是運氣好碰上個喜歡收藏新品種獸人的大佬,那可足夠逍遙一陣子。”


    隻可惜手頭沒有他習慣用的反曲弓,否則定要一箭將說話人的舌頭射下來,看看究竟有多毒,若是一步能爬上車頂,估計常贇贇也早就撲上去與宋雷扭打成一團。


    “走了走了!跟這神經病有什麽可鬥氣的!”


    冷清的口氣不同於“娃娃臉”的無情,比起冷漠更像是不耐煩。


    贇贇把視線從車頂轉迴來,這才注意到陳寅之身邊多了兩個人。說話的小夥子黑瘦高挑,臉頰上殘留著淡淡的痘印,薄唇,尖下巴,烏亮的大眼睛裏是與年齡不符的狠戾,左胯上掛著一把長刀,細細長長像是日本人的□□,後腰別著兩把□□,緊身的皮衣,襯得整個人十分精神。


    “我叫王遺夢”,穿著運動服的中年女子大概三十多歲,向贇贇伸出手,笑起來肉乎乎的臉蛋上多了兩個小酒窩:“我是這隻隊伍裏的醫生。你可以叫我遺夢,或是夢醫生,但請不要叫我夢*遺……”


    像是看到了救星,贇贇不等人把話說完,一把拉住夢醫生的手,聲音都激動地打顫:“姐!咱先不自我介紹!先救人好嗎?”


    一路上,殘肢、內髒隨處可見,咬碎了的半個人頭掛在道路兩邊的樹杈上,眼眶裏掉出來的眼睛越看越瘮人。起先逃命時還沒覺得有多恐怖,這時候在再走一遍,贇贇的後背已被冷汗濕個透。


    翼形獸墜落的地方正巧在一家早餐攤子上,包子、蒸餃滾得到處都是。被炸掉腦袋的變種8799早就死透,黏了熱粥的鳥毛坨在一起,散出來的臭味惹得人陣陣反胃。


    “他應該在這下麵”,常贇贇慘白著臉,用腳狠踢怪鳥身體:“大個子,你可不可以幫忙把這隻鳥搬開,他應該就在下麵!”


    陳寅之早習慣了獸人的異味,臉色無異地打量了一下翼形獸的身體,皺起眉頭:“小哥,你要找的人就算是沒被吃掉,沒被火炮打死,像這種大塊頭壓下來是怎麽也不會有生路的!看不看還不都一樣!看了不過是徒增傷感!”


    “當然不一樣!”贇贇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執拗的表情像從四五十年代貼畫裏摳出來的,壓在心口上的關心與焦躁說不出口,繃著嘴角想了會兒才說:“是生是死我都要看一看!不然我怎麽給那個小屁孩交代!說他哥哥死了,又給不出個原因,他不鬧我一輩子!”


    陳寅之向來心軟,一想到淌著淚珠的小孩兒,無奈地嘆口氣,沖揮舞著匕首取長喙的冉沁拍拍手:“小沁!過來搬下東西!”


    “不要!”毫不猶豫地拒絕,冉沁嫌棄地揚揚下巴:“臭不拉幾的東西弄得滿身都是,到時候又要洗衣服,麻煩死了!”


    聽了這話,陳寅之的眉毛擰在一起,正犯愁怎麽勸說。一直戴著口罩,立在五米開外的小夢醫生忽然張口:“冉沁,去幫幫忙!”


    彎彎的眼睛,溫溫柔柔的口氣,卻滿含著不容置疑的強硬。冉沁撇撇嘴,臉黑的能滴下墨又不敢絲毫懈怠,停下手裏的夥兒,直起腰,把匕首收迴小腿上的暗鞘,三兩步跳到陳寅之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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