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利姨很笨,嫁給了一個沒用的鰥夫,還帶著何其這麽大的拖油瓶。那麽年輕那麽漂亮,又有賺錢的手段,什麽樣的好男人不巴結著要娶她,偏偏選了一個事事都比不上她的窮教師。何其都要替她叫屈,可利姨從來沒有說過後悔嫁給他老爸。他曾在飯桌上聽她講過,她結婚是要奔著一輩子去的,嫁給一個比她要強的男人,兩個人天天在家裏還不吵得天翻地覆。而且就算他將來有了別的心思,她掙的錢多,心裏有底氣,不必像其他女人一樣委曲求全。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父親也在,對此甚是贊同,看來已經很習慣自己大女人背後小男人的定位了。何其其實和他父親很像,隨遇而安,欲望低,一點點小事就能夠滿足他們。


    社長還提到了昨天走廊上發生的事,她說麵癱特意叫她來囑咐他們,別把看到的事情宣揚出去。薛成禮雖然表麵上看上去誰都不在乎,但實際上是個內心纖細的人,要是知道被人看見昨晚那一幕,估計又要鬧成不知道怎樣了。


    何其很驚訝,薛成禮居然還是個敏感的小夥子?怎麽從他平時的言行上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呢?


    社長笑著說:“你是沒見過他一年前的樣子,那時候比現在恐怖一百倍呢,要不是看在那張臉的份上,我都要把他踹出社團了。後來文森指定他當新劇的男主角,社團裏大部分的人都堅決反對,是他力壓眾意留下了成禮。他和毓安交往後,脾氣才收斂了很多。”


    原來麵癱叫毓安,何其今天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先前他都偷偷叫他麵癱來著。


    何其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驚訝,他問:“這還叫收斂了?”


    社長無奈地對他說:“那是他倆在吵架,所以這段時間成禮多少有些鬧脾氣,那都是衝著毓安去的,你不要介意。”


    何其咕噥道:“我沒有介意……隻不過……覺得有些意外罷了……”


    他向那兩人看過去,黃毛和麵癱又板著臉站在一起,一點都不像和好了的樣子,明明剛才在大廳的沙發上還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


    車來了,何其剛好抽完一根煙,社長跟他友好地握了個手,說多謝你們這幾天的招待,期待有緣再會。何其也迴了他相同的話,和邢衍並肩站著對著他們揮手,準備目送他們遠去。


    陸萍從車窗裏探出腦袋,拚命地招手,大聲地叫道:“你們兩個要幸福哦!一定!一定要幸福哦!”


    三輛計程車先後離開了農場,何其還站在原地對他們揮手告別。等車輛轉彎駛上高速公路,他才轉過來對邢衍說:“我們迴去吧。”


    邢衍點點頭,沉默地跟在他旁邊。


    何其突然問起:“你有沒有想起我們在大雨裏目送妞妞母女離開的那一幕?”


    邢衍迴說:“嗯,那時你趴在我肩膀上哭了好久。”


    何其立刻反駁道:“哪有很久,也就抽泣了一兩聲好嗎!”


    邢衍沒理會他的反駁,繼續打趣他道:“感覺好像左邊的肩膀下了一場大暴雨。”


    何其舉手投降,埋怨他道:“我算怕了你了,就當我哭了好不好,記那麽清楚幹什麽,真是的。”


    “就是因為你哭了所以我才印象深刻啊,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見你的眼淚。”


    “你哭的時候倒挺多的,多到我一點都不想迴憶起來。”何其諷刺道。


    邢衍笑著看著他說:“我就是這麽一個天生多愁善感淚腺豐富的男人。”


    何其說:“你知道在我們這裏,把這樣的男人叫做什麽嗎?娘娘腔。”


    “‘娘娘腔’是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像個女人。”


    “噢!這有點貶低女人的意思在,是這樣的嗎?女人不是用來罵人的話,對吧,何其?”


    何其沒想到自己反而被邢衍堵得一句話都說不上來,這麽一聽他也覺得用“娘娘腔”來罵人是不好的。何其嘀咕道:“你說得有道理……”


    他們從林蔭小道穿迴去,何其突然伸了個懶腰,說這幾天客人那麽多,他都沒有好好休息過,邢衍問他要不要迴房間休息。他指的當然是民宿那個何其專屬的房間,邢衍並不知道他真正的房間在別墅的三樓,那才是他們一家四口住的地方。


    何其說他要迴去睡一覺,卻領著邢衍一路來到了別墅。雯玲正在努力跟黑白琴鍵做無謂的鬥爭,看到邢衍來了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拉著他坐到了鋼琴前麵。何其打著哈欠說自己要到樓上睡一覺,讓雯玲跟利姨說一聲。


    等何其走了,邢衍問雯玲:“你哥的房間在樓上嗎?”


    雯玲說:“我哥的房間在三樓,不過他不經常過來睡。”


    “為什麽?”邢衍問道。


    “因為他要照顧客人啊!”雯玲迴他道,然後纏著他給她彈鋼琴。邢衍問她想聽什麽,雯玲說能不能把昨天的小星星再彈一遍,邢衍沉吟了一下,說道:“我可以給你彈點別的嗎?”有新曲子聽自然什麽都好,雯玲開心地鼓起了掌。


    抒情、緩慢的樂聲從邢衍的指尖彈奏出來,雯玲問他這個曲子叫什麽名字,邢衍隻說是舒伯特的小夜曲。雯玲又問這是搖籃曲嗎,邢衍笑著說不是,這是彈給心愛的人聽的情歌。雯玲說這曲子好慢啊,聽得我都快睡著了。邢衍說我就是想要這個效果啊。雯玲又問,你是彈給女朋友睡覺的嗎。邢衍笑著搖頭,說不是,是男朋友。雯玲聽著驚詫地捂著嘴巴,隻露出一雙大大的眼睛,她倒吸了一口氣,然後低聲地說道:“好浪漫哦。”聲音小得像是怕把某個不在這裏的熟睡的人吵醒。


    邢衍也配合地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手指靈活地在琴鍵上走動。


    小夜曲在一樓和二樓的房間才能聽得到,何其躺在床上是聽不到邢衍的琴聲的,但他依然睡得很熟,夢裏沒有煩憂。


    第91章 插pter 16


    何其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半,他睡了整整六個小時,連午飯都沒吃上。邢衍本來打算上樓把他叫下來吃飯的,被利姨叫住了,她說讓他多睡一會兒也無妨。邢衍說他中午餓肚子,怕他的胃受不了。可利姨說:“沒聽過他有胃病啊,倒是聽說他在那邊壓力大經常生病,迴來就沒看過他吃藥了。怎麽,阿弟他的胃不好?”


    原來何其以前胃不好是因為壓力太大。


    邢衍聽了這話,便從樓梯上下來了,他跟利姨說沒有,就是怕他餓。利姨不由得笑了,她說阿弟又不是小孩子,他餓了自己會下來找吃,你過來……她拉著邢衍往吃飯的地方走,一邊說:“你就跟我們一桌吃,今天的客人也少,你不用客氣。”她還把自己的女兒拉了過來,叫她坐在邢衍的身邊陪他說話。雯玲樂意得不得了,嘰裏呱啦問了一大堆沒有營養的話題,邢衍都一一迴答了,比她老哥還耐心。


    這樣一來,邢衍就徹底淪為了雯玲的新夥伴。在何其醒來之前的三個半小時裏,邢衍教完鋼琴還得陪她看電視、玩遊戲,戲弄小烏龜,找欺負過她的小黃狗報仇,要不是邢衍真的不會爬樹,雯玲死活都會要求他爬上離地三層樓高的芒果樹上摘比她臉還大的青芒果。


    何其睡眼惺忪地從樓上下來的時候,邢衍已經在沙發上累慘了。他從來沒有這麽累過,去年在超市當搬運工都未必有這麽累。雯玲是他見過精力最旺盛的小孩子,一會兒說要這個一會兒說要那個,如果這附近有片海或有座山,邢衍毫不懷疑她真的會讓自己上山下海給她找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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