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聽完他的描述後,一副“我就說嘛”的表情,對邢衍說:“你就放她一個人到果園裏玩,玩累了自己會上樓睡覺的。”邢衍無力地笑了一下,叫何其走近一點。何其正好奇他怎麽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走過去一看,原來自己的小妹正把他男朋友的大腿當做枕頭唿唿大睡呢。


    這下連何其都樂笑了,他要把邢衍從雯玲的腦袋下解放出來,邢衍說輕點,不要吵醒了他。何其說我知道,但她睡死了是醒不來的,你別擔心。何其把手放在雯玲的身下,輕輕地將她托起,邢衍明顯鬆了一口氣,從沙發上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何其笑著問他:“你坐在那裏多久了?”邢衍說一個多小時吧,他等雯玲起來等到腰都痛了。何其說那你就歇著吧,我把她放到床上就下來,你在這等著我。


    雖說他叫邢衍在樓下等著,但邢衍沒有聽,還是跟著他上去了。


    何其叫他打開了房間的門,然後把雯玲放在床上。她翻了個身,把蓋在肚子上的被子又踹開了,何其重新給她掖好,才和邢衍一起下了樓。


    何其說他這個妹妹是被慣壞了的,平時他爸和利姨又沒有多少時間陪著她,由她一個人在家裏搞鬼。這家裏什麽都有,遊戲機、電腦、玩具,想要什麽利姨都會給她買,養成了她這種霸道的性格,到了學校也很難改。他頭痛得不得了,雯玲又不聽他的話。


    說到這裏,他悠悠地嘆了口氣,說要是前兩年他迴來,雯玲也許就不是這種性格了。


    邢衍說,要是你兩年前迴來,我就遇不到你了。


    何其看了他一眼,想到:要是自己兩年前迴來,這個男人也許現在就不在這世界上了。


    有得必有失,想到這裏他也就釋懷了。


    何其說我肚子餓了。邢衍說廚房裏應該還有吃的。何其問他你怎麽知道我家的廚房還有吃的?你是不是偷偷去看過?他說沒有,他讓人給他留了午飯放在冰箱裏,拿出來微波爐熱一下就好了。


    何其問他今天中午吃了什麽,邢衍說他也叫不上菜名,有魚有蝦,滿滿都是海鮮。何其驕傲地說當然,我們這農家樂主打的就是海鮮,難道來到海邊吃山珍野味?


    他們來到廚房,何其從冰箱裏拿出了幾個包著保鮮膜的碗,放到微波爐裏轉了一會兒,在桌上吃了起來。飯廳裏沒什麽人,有的隻是來這喝下午茶的客人。何其邊吃邊跟邢衍說下次不要給他留飯了,又不是在s城,你看這裏什麽都有,現在都快四點了,過幾個小時又是晚飯時間,他該吃不下了。


    邢衍看到菜單上寫著糕點之類的名字,確實什麽都有。何其已經不是在鐵皮屋頂裏住的城市困難戶了,在這裏借著他繼母的光,勉強被人尊稱一聲“小老闆”。他也不是隨便大街上撿來的流浪漢,而是非著名前鋼琴演奏家,甚至還能在這偏隅之地偶遇一兩個粉絲。


    想到此,他心情複雜,不知是喜是憂。


    何其隨便扒了兩口飯,就拿著碗放進了廚房的洗碗槽裏,他說留著肚子等晚上吃,現在該去做正經事了。邢衍問做什麽正經事,何其自然而然地說陪你玩啊,利姨特意交代了,現在我的任務就是陪你玩,反正我的客人今天送走了一大半,農場裏沒我多少事了。邢衍笑著說你想帶我去哪裏玩,何其想了想,還真沒想出來這附近能有什麽可玩的地方,除了去爬樹,感受鄉村生活,這恰恰是邢衍最不擅長的。


    “那就隻能釣魚了。”何其說道。


    “釣魚?去哪釣魚?池塘嗎?”邢衍的腦海裏一下子蹦出那個昨天把他搞得一身泥,現在衣服還在房間陽台上掛著的池塘。


    何其笑著說:“當然不是,我們這兒還有一個觀光地,叫‘珍珠泉’。就一條小溪流,但是水可清了,就在那,你看——”


    他指著池塘方向對邢衍說,邢衍問道:“是在池塘的旁邊嗎?”


    何其說:“不是,還要遠一點,在農場外邊,我們得騎車過去。”


    “自行車?”


    “對!”


    邢衍看上去很興奮,他好久沒騎過自行車了,上次還在療養院,那時候他天天騎著自行車沿著阿爾卑斯山腳的公路環行。然而不幸的是,等他們來到車棚,那幾輛自行車全被客人借走了,一輛都沒留給他們。何其看上去很掃興,他說早知道就偷偷把兩輛自行車留起來自用。


    邢衍安慰他說現在他們還可以去果園摘果實,何其不是說過現在是有些水果成熟的季節嗎。


    何其摘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上,就像邢衍第一天來時見到的雯玲那樣,他用那根狗尾巴草漫不經心地打在旁邊修剪整齊的灌木叢上,邢衍心裏想著這兩人不愧是兄妹,不禁笑了。何其說你笑什麽,邢衍掩飾地收起笑容說我沒笑啊,何其說我們這樣好像根本不像是談戀愛。邢衍心下一沉,問何其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何其說:“我看別人談戀愛都是坐在茶廳那裏,談人生談理想,我們兩個簡直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你知道嗎?剛我還在想怎麽給你表演爬樹,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種想法太不成熟了!”他揮揮手,想把這些“幼稚”的念頭趕出腦袋,邢衍簡直要噴笑出來。


    說真的,邢衍現在所能想到的所謂“成人戀愛”,除了那個字沒有別的了,但何其是不可能在短時間裏配合的。兩個人相差了四歲,在s城的時候年齡上的差距不算明顯。但在何其從小長大的家鄉,他就變成了一個不需要長大的孩子,這裏好像沒有什麽煩心的事需要他掛心的。


    邢衍問他:“你小時候也住在這附近嗎?”


    何其說不是,他老家的村子靠近省道,開車要半個小時才到,遠著呢。


    邢衍說很想到他家鄉去看一下,何其說過幾天吧,老家的房子破得不成樣子,等農場那輛運貨的小卡車空閑下來,他就開著去,當天來迴。


    看何其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實壓根就不想迴去。那個破爛的房子承載著太多的迴憶,每一次迴去都是一次錐心之旅,提醒他這個家裏曾有過某個人的身影,十年過去了,他仍放不下。


    邢衍捨不得他觸景傷情,於是就跟他說下次再來也一樣,那地方又不會跑,他會爭取在今年年底之前再過來一趟的。


    何其打趣著說再過幾天我們就是異國戀了,真新鮮,我是不是要時刻提醒你不要花心?


    邢衍說我才要擔心你被哪個相親的女孩給拐走了。


    他們在大樹下抱在了一起,午後農場裏的人是最少,炎熱酷暑之下幾乎沒有勇士敢直麵陽光。何其讓邢衍吻了他,他們甜蜜的對視,在草叢裏一片蟲鳴聲中,終於有了點戀愛的感覺。


    神奇的是,晚飯時間何其的老爸也提到了老家,突然要何其迴去一趟,說是拆遷款要撥下來了,過幾天那邊的房子陸續要拆,再不去看以後就沒機會了。他這麽說的時候,何其顯得十分震驚,他問那個項目不是說停下來了嗎,怎麽拆遷款悄無聲息地就撥下來了。


    他老爸說:“有一段時間是聽見有人說這個項目要停止,但那都是謠言。公路照修,房子還是要拆,政府把地基都丈量好了,拆遷款一共是一百零九萬。我和你媽(利姨)商量好,錢都打在你卡上,用作以後結婚買房的費用。你要好好留著,不要亂花,就當是你媽(死去的母親)留給你的。你媽(利姨)說東海岸還剩幾套新房,這幾年炒房熱,房子都貴得很,一套就要一百萬。她說托中介看能不能留下一套來給你買了做新房,裝修的費用她出,什麽時候準備結婚了就跟她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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