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送小昭去浦東機場,浦東機場是去年九月剛剛啟用的,兩個人都還是第一次去,看到這麽漂亮這麽大的新機場,都有些興奮。


    從他們住的錦江飯店北樓,到浦東機場,比到虹橋機場,路程要多兩倍,因為是第一次去,兩個人提前三個多小時就出發了,但沒想到,路上卻比他們想象的順利很多。


    沒有像去虹橋機場,要經過市區最擁擠的路段,路程不遠,花的時間卻並不少。


    他們花了差不多和去虹橋機場相同的時間,一個小時多一點點,就到了浦東機場。


    張晨和小昭,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兩個人單獨出行的機會,昨天晚上,手牽著手在淮海中路逛的時候,就覺得有些纏綿,到了今天,張晨去機場送小昭,兩個人就更是不舍。


    早上因為要趕路,從酒店走得很匆忙,到了這裏,小昭辦完登機手續後,時間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多小時,他們哪裏舍得分手。


    雖然現在才十點多鍾,雖然知道,待會飛機上會有午餐供應,但他們還是決定,一起去吃中飯。


    兩個人在機場磨磨蹭蹭,磨到了還有四十分鍾,非分手不可了,張晨送小昭去過安檢,小昭反複交待,一個人開車迴去,注意安全,不要開太快,要是累了,就在服務區裏睡一會,知道了嗎?


    張晨嗯嗯嗯嗯地點著頭。


    快到安檢口的時候,小昭哭喪著臉說,親愛的,要麽我明天再去北京好了,我們在上海再待一天。


    張晨哄著她,反正都是要去的,早去早迴。


    “好吧好吧。”小昭嘟著嘴說,“那你要答應我,一個人迴去開慢一點,累了就去服務區……”


    張晨笑道:“你這個已經是說第十六遍了。”


    “你是不是嫌我煩了?”小昭問。


    張晨說不是不是,是說我已經記住十六次了。


    小昭嘻嘻笑道:“這還差不多。”


    張晨站在那裏,看著小昭過了安檢,轉過身,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轉過去不見了,那一個刹那,張晨突然就覺得有些後悔,他想,前麵小昭說再住一個晚上,他應該答應她的。


    張晨拿起手機,想給小昭打電話,正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張晨看看,是三堡村裏的電話,他趕緊接了起來,是村裏的葛會計,張晨趕緊說:


    “新年好啊,葛會計!”


    “新年好,張老板,張老板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上海。”張晨說。


    “噢噢,張老板到上海去了,不曉得什麽時候迴來?”


    “我在浦東機場,送我老婆去北京。”張晨說,“我迴頭就迴杭城了,葛會計,有什麽事嗎?”


    “好好,今天就迴來了,那是這樣,張老板,我們書記和主任,晚上想請張老板吃個便飯,不知道張老板有沒有時間?”


    “有有,葛會計,應該是我請你們才對,這過完年,不巧在忙訂單的事,被老外追在屁股後麵,都抽不出時間,本來想這兩天就去拜訪的,結果葛會計你打電話過來了,這樣,晚上我來安排,我請葛會計和書記、主任怎麽樣?”


    “不客氣的,張老板,隻要張老板有時間就好,我們這裏都已經安排好了,晚上六點,老地方怎麽樣?”葛會計問。


    “老板娘那裏?”


    “對對。”葛會計說。


    張晨說好。


    掛斷電話,張晨朝安檢口裏麵看了看,歎了口氣,心裏卻是有些疑惑,他知道葛會計現在打他電話,不尋常,絕不是吃頓便飯那麽簡單。


    老地方就是老板娘那裏,老板娘就是那個把飯店開在三堡村委會,還要過去的僻靜的街上,村裏請客必去那裏的,店門口連個招牌也沒有的,那個有幾分姿色的老板娘。


    也是房東大哥第一次帶張晨去和書記、主任吃飯的地方,他後來又去過幾次。


    每年的年前,村裏相關的幾個人,該送的禮,張晨都安排趙誌剛送出去了,讓趙誌剛送,不是張晨怕麻煩,而是,趙誌剛是三堡的廠長,有什麽事,還是需要趙誌剛直接和當地的村委會聯係,這禮送出去,人情就收迴來了,方便趙誌剛接下去好做事。


    所以這幾年,其實一直是趙誌剛在和他們村委會的幾個人打交道,張晨和他們直接聯係的時候並不多,今年也不例外,年前也是趙誌剛去打點。


    張晨乘電梯下了候機大樓,走到了停車場,坐進自己的車,他拿起手機,還是先給趙誌剛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春節前去村委會,碰到書記和主任,他們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沒有啊,就和往年一樣,說幾句客氣話。”趙誌剛說,“怎麽了?”


    “沒有什麽,剛剛那葛會計,打電話給我,要我晚上一起吃飯,我想肯定是有什麽事。”張晨說。


    “嗨,那肯定是,讓我們今年產值再多上一點,給他們掙麵子,除了這個,還會有什麽事。”趙誌剛說。


    張晨想想,趙誌剛說的沒錯,大概也就是這些事了。


    不管是張晨他們延安路的半畝田專賣店開張,還是體育場路的動感地帶開張,舉行儀式的時候,張晨按照劉立杆和孟平的意思,都請了三堡的書記和主任來參加,他們見過那個場麵,知道張晨後麵的背景深厚,包括和柳成年的關係也不錯。


    所以,那種想欺負張晨他們這些外來客的想法,肯定是沒有的,包括杭城近郊的這些村,不管是村民還是村集體,這些年都是依賴像張晨他們這樣的外來企業和租客生存的,所以,當地人對這些外地佬,還是保持一種開放的心態,並不排外。


    應該不會有什麽不好的事,這點張晨可以放心,但至於會是其他的什麽事,張晨也想不明白。


    張晨把手機扔到一邊,決定不去想了。


    昨晚和小昭兩個,折騰了一宿,今天起得又早,張晨這個時候,感覺有點困了,當下決定,也不要等到去服務區再休息,就在這浦東機場的停車場,好好睡一覺再說。


    他把座椅放倒,人倒了下去,不一會就睡著了。


    ……


    張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鍾,他拿過手機看看,上麵有一條小昭發來的信息:“親愛的,我們要起飛了,拜拜!”


    張晨笑了一下,伸頭朝外麵天上看看,這才把座位調直,啟動了汽車。


    今天是大年初八,機關單位都已經結束放假,開始上班,張晨這才想起來,葛會計為什麽會今天打他電話,作為最基層的一級機構,村委會也是今天第一天上班,剛上班就想到約他,可見這事不尋常。


    不僅是機關單位已經上班,杭城所有的商店和超市,也在今天,結束了上午半天營業,下午休息的狀態,恢複了正常的營業時間。


    過了滬杭高速杭城艮山西路的收費站,看得到下麵的麥德龍超市,張晨下高速的時候,才四點多鍾,他沒有選擇去市區的岔道,而是選擇去下沙的岔道,他想先去一趟麥德龍。


    既然今天要去三堡,張晨就想先去看看房東大哥和海根的母親,反正離吃飯的時間還早。


    張晨在麥德龍,買了四瓶茅台和四條中華,這是送給房東大哥和海根的,又買了六大盒青春寶,這是送給桂花姐、房東大嫂和海根的母親的。


    再看看自己的手提包裏,還有紅紙包,就拿出了兩個,揣進自己夾克衫裏麵的口袋,這是要給海根哥和房東大哥的小孩的。


    張晨把車停在房東大哥的家門前,房東大嫂走出來看看,就大叫了起來,房東大哥和桂花姐,還有嬸嬸都跑了出來,他們都在家裏,隻有海根還在上班,沒有迴家。


    桂花姐和張晨說,她也是下午去公司開會,剛迴到家。


    張晨和桂花姐說,我可是聽杆子和譚淑珍說了,說你的表現很不錯,你們米市河管理處,剛剛被評為了你們公司的先進,你自己也被評為了先進個人,對不對?


    桂花姐笑道,那是劉總和譚總照顧我。


    房東大嫂指了指堂前桌上,一台紮了紅綢帶的微波爐,和張晨說,看到沒有,這是桂花放在這裏,故意要氣氣海根的。


    大家都笑了起來。


    張晨說慚愧慚愧,我們下麵,沒有你們那麽多單位,沒有評比,不然,海根哥也肯定是先進,哎呀,不知道他會不會罵我。


    大家又笑了起來。


    張晨看到房東大哥的兒子小峰和桂花姐的兒子都在,就和他們說,小峰,走,去幫我拿東西。


    兩個人跟著張晨走出去,從尾箱裏提著那些東西進來,房東大哥夫婦和桂花姐看到,埋怨道,這來就來了,還帶東西幹嘛。


    張晨笑道,這不是正月裏,圖個吉利嘛,說著拿出了紅紙包,和小峰及他弟弟說,來來,這是你們的。


    兩個人都看著桂花姐,桂花姐說,叔叔給你們,你們就收下,謝謝叔叔。


    兩個人收下紅紙包,趕緊說謝謝叔叔!


    桂花姐問張晨,小昭呢?


    張晨和桂花姐說,小昭去北京了,我送她去的上海,這不剛剛才迴來。


    桂花姐歎了口氣說,唉,你們也真是不容易,這正月裏都不安耽。


    房東大哥和張晨說:“你一個人?那晚上我們要好好喝幾杯。”


    張晨笑道:“喝不了,我還在上海的時候,那葛會計就打我電話,說晚上書記和主任要請我吃飯,我等會還要過去。”


    房東大哥也奇怪了,他罵道:“煩比老早煩,葛種日子,請吃什麽老酒?(搞不清楚搞,這種日子,請吃什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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