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即身體不受控製地自由落體。


    旁邊人驚唿:“天哪!姑爺掉下來了!”


    “快!快去叫大夫!”


    “掌櫃呢,掌櫃的呢!”


    沒有聽見一點聲音,林舟的身體好像海綿做的似的軟趴趴地落入岑黎懷中,整個人納入他的衣服裏,遮得嚴嚴實實。岑黎按了按他的額頭,他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接著沉沉地睡去了。


    他的雙手如同方才抓著樹枝一樣緊緊攥著岑黎的前襟。


    岑黎抱著他的手緊了緊,低聲說:“別怕,師父來了。”


    林舟像是被安撫了般嚶嚀一聲,捏得骨頭隱隱作響的手指緩緩鬆開。岑黎鬆了口氣。


    視線從林舟身上移開,麵對著一堆人齊刷刷的注目禮,他抱著林舟走出人群。鳳雷氣喘籲籲地撥開人群跑到他們麵前,見林舟被岑黎抱在懷裏一臉驚訝。


    “怎麽,姑爺沒事啊?”鳳雷不知是什麽滋味,總覺得心底感覺說不出的奇怪。


    “相公!”嬌唿聲從上而下傳來,伴隨著踢踢踏踏的踩踏木質地板的聲音,一抹艷紅色身影闖入人們視線。


    鳳雲來提著裙擺慌慌張張地跑下樓,身上的衣服淩亂不堪,衣前的帶子係的七扭八歪——與上身赤膊的林舟相對應,顯而易見發生了什麽。


    鳳雲來一張姣好的麵容臉色緋紅,又帶著一股慌張和焦急,她碎步跑到他們麵前停下,淚水盈盈地伸出手想要摸林舟,被岑黎幹脆利落地擋了去。


    “讓開。”岑黎聲音冷冽、不容分說,眼睛看著鳳雷——以及他後麵跟著的若幹小廝,壓根沒看美傳說中若天仙沉魚落雁的鳳雲來。


    “實在抱歉,方才,方才相公他太急切了,這才不小心……不小心跌了下去,”說著臉更紅了,她低下頭,又猛地抬頭眼眶盛滿淚水道:“都是我不好,不該太依著他的,師父要怪便怪我吧。隻求師父一定要救他!”


    “哎雲來啊……”鳳雲來趕忙上前攔住她,這位掉下來的姑爺指不定受沒受傷,萬一受了什麽治不好的傷以後他女兒還怎麽嫁人。


    鳳雷想的很好,雲來最好和林舟一清二白,若是林舟沒病倒好,若是摔了個半殘,倒不如再找一個。


    都是這個嬌慣的女兒,非要這麽個毛兒沒長齊的黃口小兒。這下好了,兩人同時出現還衣冠不整的。要是有個萬一,以後可怎麽辦吶!


    抱著林舟的岑黎忽然看著鳳雲來,隻著中衣的他身材骨架幾乎完全暴露在人們眼皮子底下。這是一具非常年輕健碩的身體,與穿上外衣的他幾乎是兩個樣子。


    衣冠齊整的他看上去斯文儒雅,有書生的單薄之相。說他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也不為過,也就林舟個沒心沒肺地一個勁兒讓“瘦弱”的師父劈柴挑水洗衣做飯,幹盡人間俗世。


    脫了外衣,雖未看見肉身,卻能讓人清晰地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文弱。


    不論穿衣與否,岑黎身上總讓人覺得生人勿近,待任何人皆淡漠無言。就是在給病人看病時態度也絕算不上溫和,若不是醫術實在高明,恐怕沒有一個病人願意在當下情況看見這麽一張棺材臉,著實不吉。


    當然,隻有一個例外。


    此時岑黎隻是淡淡地看著鳳雲來罷了,卻讓鳳雲來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和刺骨的危險氣息。她雙腳不受控製地後退了幾步,訥訥地看著他。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不知何時染上了驚恐。


    毫無由來的恐懼,就像做夢時身後明明無人卻感到有人追著的恐懼。讓人頭皮都發麻。


    不,他不可能知道她做了什麽!


    “一,你誘我徒兒入陷。二,你害我徒兒性命。三,你辱我徒兒名聲。總此三條,”他繼續看著她,忽而勾了勾唇,“總要付出代價的。”


    接著他低下頭,緩緩靠近林舟微微一張一合的嘴,兩人的嘴在即將觸碰時堪堪止住。


    岑黎保持著這個姿勢過了很久,圍觀的眾人,包括鳳雷、鳳雲來等人也等了很久,直到他再次抬頭鳳雲來的後背幾乎要擠出冷汗。


    岑黎丹鳳眼微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即便有遮麵遮擋,鳳雲來也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微笑,以及笑容中深深的惡意。


    他斜睨著她道:“你如何對他,我亦一報還一報。”


    說罷不等她迴話便自顧自走了,鳳雷身後的幾名小廝不知是攔還是不攔,個個麵麵相覷。


    鳳雲來被他說得青白了臉,忽然淩厲地嘶喊道:“把他們給我攔下!”


    還在猶豫的小廝一聽這話立馬二話不說直接堵住岑黎,接著不知多少人從哪裏冒了出來將他們團團圍住。後麵來的人個個表情肅穆,動作整齊劃一,手持武器,顯然有所準備,並且格調與雲來客棧的小廝完全不是一個水準。


    或者說,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岑黎背對著她,束好的飄逸黑發隨風飄揚,平添一抹仙風道骨之感。鳳雲來咬咬牙,剛才還那樣的人,轉身就成了另一個人。


    真不愧是蟬源先生。


    岑黎:“你盡管執意,可惜,我無意奉陪。”


    第39章 我的徒兒,隻有林舟一人


    鳳雲來聽完岑黎這句話還沒來得及思考其中含義,院內忽然間怪風四起,真箇院落裏的人都被風吹得東倒西歪。連粗壯的樹也飄搖起來。


    她狠狠地瞪向岑黎,卻不知何時此人已經跨出了院子。


    院子的門,自己關上了。


    怪風中鳳雲來雙手攏住衣服,身子幾乎要被大風吹倒。在風中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句話:“我的徒兒,隻有林舟一人。”


    景田月聞:閏六月廿三,雲來客棧後院狂風大作,院門緊閉。妖風後百姓破門而入,見內人皆倒地。有耳裂、頭昏、體乏之症。其鳳氏長女雲來者,因風勢極大頭接古樹,醫者迴天無力,卒。


    [不會寫文言文,隨便瞎寫一點hh~]


    景田城西一間小客棧內,門窗緊閉。


    紗帳重重疊疊,映出其內景象隱隱綽綽。


    林舟渾身chi 裸,臉色浮紅。下半身埋在厚厚的被子裏,上半身躺在岑黎的懷中,暈厥不醒。


    岑黎一手托著林舟的後腦勺,另一隻手在他的太陽穴有規律地按壓著。岑黎的眉頭緊皺,頭發也數日未束,淩亂地披散在身後,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下垂,有幾根發絲落在了林舟下垂的手背上。


    他已經幾日未睡,此刻眼底有濃重的黑眼圈,下巴也微泛清渣。


    他緊緊盯著林舟的臉。林舟連續幾天沒醒,時常喊頭疼,但他探查幾日也未找出病因。或者說,根本不存在病因。沒有任何外物亦或內物致使他昏厥。


    岑黎試過無數種方法都無法讓林舟醒來,想過帶林舟迴蟬源山,結果林舟一上馬車便反應極大,根本無法出行,隻好一直安頓在客棧內。


    屋內燭火搖曳,打更人路過,告知已至三更。


    林舟開始微微地顫抖,額頭慢慢爬上細汗,手腳亦不安分地扭動起來。他似乎是被夢魘住了一般雙手憑空亂抓,嘴唇快速地一張一合,仿佛是在述說著什麽,然而實際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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