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嘻嘻哈哈的笑聲纏繞在我周圍,就像一群不明飛行物在盤旋,忽而離我很近,忽而離我很遠。突然,我感覺有東西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伸手一拍,沒了。


    笑聲持續了一陣兒就消失了,小木屋裏頓時寂靜如死。


    這時候,福爺點亮了蠟燭,我這才注意到他那佝僂的後背上,好像籠罩著一層神秘的暗光,但是眨一下眼睛,那層光又轉瞬即逝了。


    ”福爺,您這間小木屋,外人是看不到的吧?”我問他。


    福爺笑了:”你還挺聰明,沒錯,這些小鬼會施展障眼法,不然我怎麽敢在林家人的地盤紮下來?”他一邊說一邊彎腰鑽進了床底,好像在找什麽東西。過了一會兒,他從床底下退出來,遞給我一個精致的小木匣子。


    我打開匣子一看,裏麵放著三雙筷子,象牙做的,看做工是老貨,價值不菲。


    ”這個你帶上,不過不是給你用的,是給小鬼們留著的。童鬼嫉妒心很強,你吃飯的時候一定要在桌上擺好屬於他們的餐具,讓他們覺得你愛惜他們。”


    ”可我不是他們的主人啊。”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福爺說:”這些小鬼我養了十年,都很聽我的話,但是我養的太多了,這哭風嶺又很少有人過來,所以......”他說到這兒站起來,掀開衣服讓我看他的後背。


    我靠!他這後背上怎麽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口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似的。


    我一下子想起來了:小鬼的基本食物是血,這血可以用主人自己的,也可以用別人來喂養,福爺找不到血源,所以就自己喂了十年!


    忽然,我覺得肩膀上有點疼,伸手一摸,誒?怎麽破皮了?再看手指頭,竟然沾了幾滴血。


    我擦,這老頭兒不是拿我請客了吧?


    這時,福爺轉身看著我:”剛才有三個小鬼吸了你的血,從今往後就聽你調遣了,不過你得一直養著他們,他們就是你對付林偉業的幫手。”


    福爺說完,又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了我:”上麵寫了這三個小鬼的個性,兩男一女,你要學會和他們溝通,切記控製血量,別讓他們反噬你!畢竟你是半路來的主人,如果你惹怒了他們那就麻煩了。”


    福爺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我還挺激動,可是聽到他說的後半段,我伸出去的手頓時停住了。我盯著那個小冊子,想起了朱羅唇,想起了老範,我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我隻能靠我自己......和我身上的血了。


    我把小冊子接過來,心情複雜地撫摸著。


    福爺長出一口氣,好像了了一樁心願似的。他坐在床上,身子有點發抖:”我已經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沒有能力跟林偉業鬥下去,二十年了,我一直在等著一個人的出現,今天終於讓我等到了。”


    我一怔:”我嗎?”


    福爺神秘莫測地笑了:”可能你自己還不知道吧,你身上流著的是還陽血。”


    ”還陽血?”


    ”道門的一種自愈奇術,陽體者可延壽命,陰體者可調平衡。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發現了,不過你身上的血量很少,我還以為弄錯了。剛才你被小鬼咬了以後,他們很喜歡,我這才明白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不過......”福爺說到這兒突然一停。


    我緊張地看著他。


    ”還陽血會招惹鬼怪纏身,而你又不通道術,所以會一直處於危險之中,隻有內修心性,外強體魄,才能免遭厄運。”


    不用說,我身上的還陽血是來自範大同的,沒想到他和道門有著這麽深的聯係!怪不得他一直攔著我和妹子約會,原來是我一直在招引著鬼怪!


    我沒有將老範告訴給福爺,畢竟我還是應當替範家人保守秘密。


    ”你趕緊帶著小鬼上路,多耽擱一分鍾,林偉業沒準又會害了一條人命。記住,你現在最重要的目標是救出林慕晨,別讓她被林偉業收服,更別讓她被封印。”


    福爺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我衝著他拱了拱手:”您老人家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將木頭匣子和小冊子放進一個布包裏,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小木屋。走了幾步,我迴頭看了一眼,福爺正站在門口默默地目送著我。


    我挺感慨的,他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與小鬼作伴二十年,也算是傳奇了。


    我順著山坡向下走過去,這會兒已經是後半夜了,整個哭風嶺變得更加詭異三分,就連山風也刮得更高了,它們從我的頭頂上吹過,雖然沒有刮到我,我卻感覺被吸走了能量似的。


    我懷疑,林家人在哭風嶺這一帶殺戮了不少生靈,弄得這兒陰氣彌漫,比老範家的那個小區要厲害得多了。


    我按照地圖標注的方向,朝著公路那邊走去。我現在特別擔心朱羅唇,福爺養了這麽多小鬼都不敢和林偉業叫板,這林家人一定還有很多邪門歪術沒有亮出來,現在老範又失聯了,我隻能靠我自己。


    前麵忽然閃出一片橡樹林,我加快腳步走了進去。


    進來以後,我發現這橡樹林挺奇怪的,樹高的高,矮的矮,不成比例,不過我沒太注意這些,一門心思地趕路。可是走了一會兒,我覺得有一棵小樹好像不太對勁兒,就扭頭瞅了一眼,我的心頓時”咯噔”一下。


    那根本不是什麽小樹,那是一個幹瘦幹瘦的男人。他全身上下塗滿了棕褐色的油脂,站得筆直的,雙手高舉著一根和他腰圍相當的樹幹,前胸和後背上都插進了十幾根樹杈,雙眼緊閉......一晃而過根本看不出來!


    我馬上看了看別的”小樹”,發現至少有七八棵都是”樹人”,他們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毫無生命的跡象。可當我眨了下眼之後,這些樹人好像又變成了正常的小樹。


    我走到其中一棵小樹跟前,伸手摸了摸,粗糙而且堅硬,是樹皮不是人皮,用力一推,樹根也很穩。怎麽一轉眼就變了?


    我後退了幾步,重新打量著這片橡樹林,有點明白了。


    我剛才看到的那些樹人很可能是冤魂,他們十有八九是被林家人吊死在這兒或是埋在這兒的,他們之所以現了下原形,是為了向我伸冤訴苦。老範說過,冤鬼一般隻在能為自己報仇的人麵前現身。


    這一幕讓我把拳頭又捏緊了:這林偉業真尼瑪是作惡多端,老子一定要收拾他。


    經曆了這麽多靈異事件,我現在對這種事兒已經不大害怕了,我繼續趕路。


    不知道是小鬼在施法,還是我惦念著去救朱羅唇,我一口氣走了十幾裏路竟然不感覺到累。這時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了,天雖然還黑著,但東方漸漸露出了魚肚白。我翹起腳看了看,可以看到公路了。


    我又走了大概半個多鍾頭,終於來到了公路邊上。這時,天已經開始放亮了。


    我一邊沿著公路繼續走,一邊迴頭看有沒有順風車讓我搭一下,走著走著,我似乎聽到了遠處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扭頭一看,是一輛小轎車朝這邊開過來,我趕緊站住衝它揮著手。


    小轎車看到了我,持續減速最後停在了我麵前。


    司機是個小夥子,皮膚黝黑,我衝著他笑了笑:”哥們兒能搭個車嗎?我去銀泉。”


    銀泉是我所在的城市。


    小夥子看了看我說:”上來吧。”


    我上了車,小夥子繼續開。可奇怪的是,他老是通過後視鏡偷偷看我,我低頭瞅瞅自己,除了衣服稍微髒點之外,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忽然,他說話了:”你一個小女生,這麽早出來幹嘛啊?”


    小女生?!


    我愣了幾秒,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了:這是小鬼在施展障眼法!


    聽說馬來西亞那邊的妓女有很多養小鬼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在芳華已過的年紀,還能讓客人看到青春靚麗的臉。我估計這小子是把我看成一個妹子了,不然他肯定不會拉我。當然,我的聲音應該也被混淆了。


    我剛想到這兒,忽然覺得肩頭一疼,伸手一摸,我靠又出血了!怎麽這小鬼的食量這麽大?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我估計,這些小鬼被福爺養的年頭太久,不用主人吩咐就會自動找事幹,可如果這麽吸下去,我不得被吸死嗎?


    一路上,小夥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天,我沒怎麽搭理他,而是翻開了福爺給我的小冊子看了起來,這才知道那三個小鬼的名字:落生、糖寶和六弦,前兩個是男童,六弦是女童,法力最弱,但性情也最溫順。


    三個小鬼都有不同的偏好,落生喜歡玩具,糖寶喜歡甜食,六弦喜歡音樂,後麵還寫了七七八八的一堆東西,可我這會兒心裏很亂,看了兩頁就合上了。


    車開了有兩個多小時,我終於看到了城南的高速公路收費站。


    ”你要到哪兒啊?我沒啥事,給你送到地方吧。”小夥子一臉殷勤,我心想不用白不用,就告訴他我在城南的別墅群下車,他一聽迴頭看了我一眼:”你是去參加訂婚儀式的吧?”


    ”什麽訂婚儀式?”我一愣。


    小夥子笑了:”你不玩微信啊,昨天朋友圈都讓人刷爆了,咱們市裏最有錢的林家,就那個在國際上獲獎的林偉業,他姑娘今天跟人訂婚,對,叫林慕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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