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街小分隊在天興州轉了整整一天,又拜訪了兩家小糖寮和一家大糖寮——這個狗大戶同時還是一個坐擁800頃蔗田的大地主。


    聽說來的是“河仙好漢”,掌櫃們熱情招待了掃街小分隊,雙方還互贈了禮物。


    總的來說,掃街第一天就成果豐碩,對本地糖的生產規模、技術水平、價格、銷售渠道有了基本的掌握,順帶還打聽了不少其他生意的情況。


    黃昏時分,掃街小分隊踏上返程。


    路上,樓貞明有心事似的沉默不語。


    前有河仙商站的糧食貿易,後有晚稻的大豐收,承天府的糧價五個月內一直呈現下降的趨勢。


    糧價下跌帶動了整個物價水平的下降,反映在軍火貿易上,就是幾次易貨的糖價一次比一次低。


    可是樓貞明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最後一次的上漲,是因為榨季來臨嗎?”


    王遠沒明白這話的意思:“價格有高有低,多正常?”


    樓貞明沒搭話,繼續自己的思路:“從永曆二十六年開始,我們對明鄭的軍火出口將大為擴大。如果繼續鼓勵用蔗糖易貨,那麽每上漲一錢銀子,對我們而言都意味著巨大的損失!”


    王遠琢磨出了些許味道:“你的意思是故意漲價?”


    樓貞明認真地點頭:“對他們而言,高糖價就意味著易貨的時候少出糖。”


    “可是提高糖價,糖商們的成本就提高了,他們……”王遠話還沒說完,腦袋突然透亮,“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這是宏盛堂幕後老板的命令!”


    也就是說,是馮錫範在搞鬼,甚至是鄭經的意思。


    樓貞明擔心的正是這一點:“盡快去拜碼頭,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車隊一路西行,突然減慢了速度,因為前麵路邊躺著一個人。


    “什麽情況?”樓貞明伸脖子張望,“停車。”


    皮卡停下,王遠抓起對講機,命令另一個特戰隊員下車檢查。


    “how old is me?”特戰隊員嘟嘟囔囔下了車,端著槍小心挪上前。


    地上之人還活著,因為能看到明顯的唿吸和蠕動。看那凸起的顴骨和幹裂的嘴唇,大概已經餓了好久。


    王遠按下對講機:“什麽情況?”


    “活的,還有意識。”


    樓貞明心生憐憫:“遇上了,救他一命吧。”


    王遠下車和特戰隊員一起檢查此人,還給他喂了些水。


    清涼的水接觸到幹裂的嘴唇,接著流過舌頭和喉嚨,終於喚起了這個人的意識。


    “阿……阿裏嘎多……”


    王遠意外:“日本人?”


    特戰隊員嫌棄地站起來:“靠!鬼子啊?!突然不想救他了!”


    王遠隨即叫通車上:“是個日本人,把他扔在這裏?還是撈迴去?”


    對講機傳來羅靖濤的聲音:“撈迴去啦!以後要同日本打交道,白送的主線前置線索,不要白不要啦!”


    “你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王遠把槍甩到身後,對特戰隊員一招手,“來,把他抬上車。”


    撈起這個餓得半死的日本人,掃街小分隊繼續駛往禾寮港。緊趕慢趕,終於搶在電量報警前趕迴了商站。


    齊雙東跳下車吆喝:“幫忙抬這位太君!”


    商站裏應聲出來幾個人,七手八腳把這個走了狗屎運的日本人抬進門。


    看著這一幕,王遠感慨:“善良的中國人民呀!”


    院子裏,鄧婉清正在按功德林的“音樂開蒙法”,教獼猴桃們唱《阿裏山的姑娘》


    看到烏央烏央一大群人抬著擔架,鄧婉清的歌聲停了下來:“出了什麽事?”


    齊雙東喊:“樓站長撈了個日本鬼子!”


    樓貞明滿頭黑線:“叫我樓掌櫃!說得我像軍統特務!”


    林英拉住羅靖濤:“看他的樣子不太好,我去請郎中。”


    羅靖濤喊住她:“我開車送你。”


    王遠特有眼力見地丟過來車鑰匙:“拿著!”


    走運的日本人被安置在了一座偏房,葉白把他全身上下噴滿了消毒水。


    不一會兒,郎中請到了,看那臉色一定是被小皮卡嚇得不輕。


    不過醫者仁心,看到病人後,他很快鎮定下來,檢查了眼睛和舌頭,接著閉上眼號脈。


    良久才緩緩開口:“無礙,饑餓所致,調養數日即可。”


    杜子騰突然笑出聲,見大家都望著他,急忙板起臉。


    郎中以為有人挑戰自己,瞬間激起勝負欲:“這位小兄弟,莫非信不過老夫?”


    杜子騰趕緊擺手:“不不不,我隻是剛才想起了一些開心的事情。”


    送走郎中,鄧婉清問杜子騰:“你剛才笑什麽?”


    “我還以為要說他有喜了呢!哈哈哈哈!”


    鄧婉清捂住臉,隻覺得身為他的女朋友毫無麵子:“別說我認識你!”


    喝了一點熱稀粥,日本人漸漸緩了過來,慢慢睜開眼。


    看到眼前這群髡發短衣之人,又看清這座宅院,突然像受了什麽驚嚇似的,連滾帶爬往後躲。


    樓貞明讓自己的笑容好似鬼子向小孩問路:“你不要害怕,剛才我們看到你餓到在路邊,才救你迴來。”


    日本人顯然聽得懂中國話,在眾人七嘴八舌地安撫下,漸漸平靜下來。


    樓貞明友好地點點頭:“你在這裏住下,安心調養,等身體恢複了咱們再談。”


    聽到這話,日本人趕忙爬起來,來了個日式跪禮:“阿裏嘎多……謝謝!”


    接下來的兩天,商站眾人各忙各的,一大堆正事還等著做呢。照顧客人的事情就交給了獼猴桃們,每天吃飯、喝藥從不耽誤。


    等到第三天,古米突然報告,日本人想見商站長官。


    於是前委就在會客廳擺開陣勢,邪笑著接見這位日本客人。


    樓貞明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閣下的氣色比前幾日好多了。”


    日本人對樓貞明鄭重鞠躬,一口中國話還算流利:“謝謝閣下搭救,鄙人感激不盡!”


    前委眾人嗤嗤笑,一股抗日神劇片場的既視感。


    “這裏是大秦共和國駐承天府商站。”樓貞明抬手示意麵前的竹椅,“坐吧。”


    日本人遲疑了一番才坐下。屁股還沒碰到椅子,一聲炸雷嚇得他急忙站直。


    “你是武士,對不對?你虎口上的傷就是證明!”


    短暫的慌亂後,日本人恢複了鎮定,頷首:“是的!”


    幕府鎖國期間,隻對朝、中、荷三家開放貿易,其中的“中國”基本由明鄭包圓,有很多落魄武士就來到台灣討生活,大都憑借一身武藝成為雇傭兵。


    不過餓倒路邊的可不多見。


    齊雙東看出這個日本人的右腿受過傷,一努嘴:“這是怎麽迴事兒?”


    日本人猶豫了好一會兒,娓娓道來。


    三年前,他隨商船來到台灣謀生,起初受雇於鄭軍,後來因為酒後打架傷了人被裁,不久又被雞籠幫收留,成了一個打手。


    五個月前,他隨風巽堂偷襲禾寮商站,結果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就被打成了瘸子。雞籠幫見他沒了價值,就將他棄之荒野,然後竟然又被禾寮商站搭救。


    這緣分簡直了!


    穿越眾們這才明白為什麽那日他會那麽大反應,頓時生了殺心。


    日本人看出幾個中國老爺很緊張,急忙跪下抱拳,連語氣都完全是中國式:“鄙人自幼受教義、勇、仁、禮、誠、名譽、忠義、克己,老爺們予我有再造之恩,鄙人自此奉老爺們為主,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齊雙東眯起眼:“你滴名字滴什麽滴幹活?!”


    沒想到日本人竟然聽懂了,咕咚跪下行了個日式大禮:“即為家臣,請家主老爺賜名!”


    日本沒有家仆改名的習慣,這算是入鄉隨俗了。


    齊雙東喜上眉梢:“既然如此,就給你個名字吧。”


    穿越眾們心裏咯噔一下:完了,齊老師又要放飛自我。


    “從今天起,你就叫大空翼!”


    噗——


    新鮮出爐的大空翼抱拳:“謝老爺賜名!”


    “好了,下去吧。”


    大空翼消失在了門外,樓貞明湊向齊雙東:“我們打瘸了他,你就不怕他哪天把我們都刀了?”


    齊雙東笑眯眯地摸自己光禿禿的下巴:“這小子能坦誠相告,我看可以留用,讓他去當糖廠保衛科長好啦!”


    這時對講機傳來羅靖濤的聲音:“林英找到建糖廠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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