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齊燁這邊,走下台階後,對所有聚集向自己的目光已經麻木了。


    入京後,他走到哪都是全場最靚的仔。


    老規矩,先表態。


    齊燁站定之後,誰過來和他打招唿,就代表誰一會上朝的時候會幫他說話。


    老張從來沒讓齊燁失望過的,作為百官之首,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


    隻是讓齊燁沒想到的是,張瑞山開口第一句話,慫了。


    “一會上了朝,可避嗎?”


    齊燁滿麵驚訝之色:“世伯,你是被奪舍了嗎世伯,不是你誰啊,你快把我至親至愛天不怕地不怕永遠關愛我照顧我是我齊燁堅強後盾的世伯交出來,快還給我。”


    張瑞山都氣樂了,什麽都沒說,看向遠處的孔璟,當著所有群臣的麵,hei-tui一口大濃痰,直接吐在了地上,滿麵挑釁之色


    齊燁笑了,嘿嘿笑著:“世伯,世伯您真好世伯。”


    還是那句話,齊燁的每一聲世伯都不白叫。


    悉數國朝重臣,大臣,也隻有季伯昌和張瑞山敢這麽狂了。


    結果令齊燁沒想到的是,又一個大臣湊了過來,也吐了一口口水,衝著孔璟吐的,刑部尚書,鍾茹雅。


    鍾茹雅更埋汰,不但吐了個口口水,還扯著嗓子叫了一句。


    “高節人相重,虛心世所知,大廈將傾不見你,蓋你虛名翻雲雨,偽君子,我呸!”


    一語落下,距離最近的一群監察使頓時怒了。


    “大膽,鍾茹雅你膽敢…”


    鍾茹雅二話不說,直接給袖子擼起來了,擺了個架勢:“來,並肩子上,本官今日廢了你們!”


    齊燁張大了嘴巴,著實沒想到鍾茹雅火氣這麽大。


    就在此時,默不作聲的孔璟迴過了頭,深深看了一眼鍾茹雅,隨即拿出笏板,輕點了幾下。


    鍾茹雅眉頭一皺:“那老狗要彈劾本官?”


    齊燁服了,多新鮮,你擱這又吐口水又陰陽人家的,還彈劾你,不死諫你就不錯了。


    孔家後人有上朝的資格,並且還擔任了個虛職,和言官差不多,因此是有彈劾之權的。


    又走來了一人,大理寺寺卿,什麽都沒說,隻是衝著齊燁施了一禮,隨即退了迴去,極為恭敬。


    大理寺寺卿是老齊的心腹,他的表態並沒有令人意外。


    齊燁轉過頭,自嘲一笑。


    除了自己的小夥伴和張瑞山三人外,沒有其他人表態了。


    關係比較好的贇乘泰,根本沒來上朝,稱病了。


    孫功也是如此,昨夜跑城外巡視京營去了,其他一群兵部將領尷尬的要死,想站隊齊燁吧,又覺得沒什麽鳥用,至於站隊孔璟吧,尿不到一壺去。


    現在算是禮部一把手的仇潤豐,歎息連連。


    至於其他個衙署說了算的,看似沒接近齊燁過來表態,也沒靠近孔璟,事實上早在齊燁來之前,他們已經向孔璟施過禮了。


    “老公輸。”


    “在。”


    穿著勳貴服飾如今算是在工部當差的公輸甲湊了過來。


    齊燁指向工部那群人:“這事結了後,帶著喻斌去工部查賬,挨個查,抱刀司也私下查,需要咱的時候和大舔狗似的,出了事又馬上劃清界限,真當我沒脾氣了。”


    公輸甲點了點頭,齊燁又叫了一聲:“小舅子。”


    “小弟知道。”


    如今在禮部當差的季元思惡狠狠的看向禮部那夥人:“先查仇潤豐!”


    阿卓氣唿唿的叫道:“戶部也不能放過。”


    開朝了,文武百官開始入殿。


    今日齊燁沒有站在殿柱後麵,站在了最接近龍椅的位置,正對著三省中書省的位置。


    並非是武將之首,齊燁本來就是親軍大統領,按規矩他也應該站在這個位置,


    孔璟站在了禮部那邊,禮部左侍郎仇潤豐右側。


    像這種虛職文臣,一般都是跟著禮部官員站在一起。


    一聲開朝之後,太子一反常態,令三省、六部、九寺各衙先奏事。


    明眼人看出來了,小二想要拖時間。


    午時散朝,各衙奏事,一旦某些事扯皮的話,扯來扯去扯個沒完,要是小二這個主持朝政的太子殿下又事事過問的,等輪到孔璟開口,天都黑了。


    第一個出班的肯定是三省中的中書省,張瑞山看了眼齊燁,麵帶詢問之色,意思是問要不要拖時間。


    齊燁微微搖了搖頭,沒必要,事情早晚都要處理。


    老張微微頷首,屬官沒出班,代表中書省無事可奏。


    張瑞山這一表態,門下省、尚書省,也沒人出班。


    也輪不到六部奏事了,小二看出來了齊燁的決心,無聲的歎了口氣。


    “父皇登基後,孤還從未見過孔先生上朝,今日入殿所為何事。”


    小二的稱唿是孔先生,語氣輕飄飄的,而非父子。


    一般孔家後人都在宮中擔個西席的職務,屬於是名譽頭銜,不止一個,叫先生也對,叫夫子更敬重一些。


    穿著一塵不染的儒袍出班,孔璟聲音嘹亮,字正腔圓。


    “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則法雖省,足以遍矣,無君子,則法雖俱,失先後之施,不能應事之變,足以亂矣。”


    齊燁猛翻白眼,就這句開場白,太符合他對這個群體的刻板印象了。


    他都不用去了解什麽意思,隻要是聽不懂的,完全符合刻板印象。


    齊燁迴過頭,看向一群兵部將領們。


    “啥意思?”


    一群兵部將領們麵麵相覷,隨即齊齊看向齊燁,恍然大悟,原來您也是文盲啊。


    正當齊燁以為孔璟要向自己開炮的時候,誰知道這老家夥竟然望向了躍躍欲試的刑部尚書鍾茹雅。


    “鍾尚書執掌天下刑律,老夫想問,鍾大人,是君子嗎?”


    包括齊燁,誰也沒想到,孔璟第一個找的竟是鍾茹雅。


    齊燁麵色微變,鍾茹雅是個奇葩,可以說他尊崇儒學,因為他本就是讀四書五經的,但又不能說他尊崇儒學,因為這家夥什麽書都讀,什麽學問都研究,哪本書有用,讀那本書,哪個學問有用,研究哪個學問。


    不過外界並不知道鍾茹雅是個什麽貨色,孔璟去找老鍾的麻煩,是因剛剛在殿外吐痰,還是知道這家夥的底細?


    不由得,齊燁望向麵無表情的孔璟,重新評估了起來。


    如果是後者,裝作一副不關心朝政遠離權利中心的孔家人,竟知曉一位尚書的真正底細,那這孔家人可就不是扮豬吃飼料了,而是扮豬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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