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故有君子,則法雖省,足以遍矣,無君子,則法雖俱,失先後之施,不能應事之變,足以亂矣。


    大致意思君子才是是法製的本原,君子是本,法律是輔,如果沒有君子,法律再完善也沒鳥用,分先後次序的,君子是前,法律是後。


    還是儒家那一套,一切的一切,所有圍繞的還是“德”,德比才重要,也就是君子,自身的修養。


    不能說不對,但也不全對。


    好多有德人,統統都是廢物,廢物擔任要職,對老百姓來說本來就是一種“缺德”的體現。


    都被點名了,鍾茹雅隻能出班,麵色不善。


    “孔先生為何要問本官是不是君子?”


    鍾茹雅緊緊盯著孔璟:“莫不是孔先生以為本官私德有虧?”


    這可是一種極為嚴重的指控,古代人,讀書人,尤其是當官的讀書人,對名聲極為看重。


    其他人也就算了,孔家後人,質問一個官員關於“德”的問題,說不清楚出了大殿,這個官員的名聲基本也就毀了。


    孔璟要麽不開口,一開口就是滿殿皆驚:“老夫以為,鍾尚書德不配位,如此無德,豈可竊據高位。”


    大殿的氣氛頓時一變,鍾茹雅眼眶暴跳,怒發衝冠。


    作為刑部尚書,哪怕是老六開朝的時候都沒如此赤裸裸的羞辱鍾茹雅。


    事實上老六很多時候都在哄著人家,鍾茹雅根本不想當官,更不想當大官,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收一群門徒滿世界溜達,看誰不爽就揍誰。


    老六就得意鍾茹雅這脾氣,老鍾很剛,很硬,是朝中鮮少敢於將是非對錯寫在臉上並通過嘴巴具象化與他人母親進行某種親密行為的朝堂大臣。


    正當大家以為鍾茹雅要暴跳如雷時,老鍾的確是硬漢,二話不說,直接把玉帶抽出來了。


    抽玉帶,不是因為鍾茹雅要抽孔璟,而是將玉帶丟給了吏部官員們。


    “好,你說本官私德有虧,說本官德不配位,這玉帶暫且摘下。”


    鍾茹雅和進入八角籠似的,捏了捏拳骨:“今日開朝,太子殿下、諸臣皆在,你孔璟若說不出個眉目,這官兒,我鍾茹雅不做了,出了這個殿門,江湖規矩,我廢你兩條…”


    “住口!”


    小二叫了一聲,狠狠瞪了一眼滿臉匪氣的鍾茹雅。


    齊燁也是服了,老六當初登基的時候是咋想的,讓這麽個貨色當尚書?


    孔璟也是不帶怕的,輕飄飄一句話。


    “律不明,非律,法不嚴,非法,刑不公,便是私刑,刑部可有私刑之舉。”


    “放屁,我刑部何時動用了私刑!”


    鍾茹雅倒是沒怒,一群刑部官員怒了,要不是孔璟是孔家後人,他們早開罵了。


    孔璟聲音四平八穩:“三年前,嵐山侯府公子馬存仁,人在何處,是死是活,活,何處過活,死,屍身何在,活,關押何處牢獄,死,因何罪而死。”


    鍾茹雅神情大變,下意識看向了齊燁。


    “據老夫所知,馬存仁欺辱百姓橫行京中,逼死百姓共六人,劣跡斑斑人神共憤,既觸了康律,刑部可是捉拿了,若是捉拿了,人在何處,何時設了公堂,設了公堂,又以何罪論處?”


    齊燁笑了,果然,奔著自己來的。


    “鴻臚寺少卿魏成鑫,販賣官馬,大罪當懲,人在何處,是死是活…”


    “太仆寺寺卿歐玉書…”


    “尚書省…”


    “工部…”


    “禮部…”


    “張迅傑…”


    “李茳慈…”


    “東海渠縣…”


    “南地軍器監…”


    排名沒分先後,孔璟一連說了二十多個官職三十多個名字,沒有絲毫停頓,矛頭直指一人。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被齊燁給抓了,或是直接給砍了的,罪有應得是罪有應得,卻沒有走正常程序,也沒開堂,被抱刀司的司衛帶走了,關押的也是京兆府地牢,或是親軍營監牢。


    齊燁抓或殺的人並不隻有這些,孔璟念出來的人名都有一個共同點,按照流程的話,應該走刑部,和大理寺一點關係沒有,這些人的罪名觸犯的是康律,甭管大理寺和吏部是否參與,刑部肯定是挨邊的。


    “人,捉拿了,罪名是何,無人知,是死是活,無人知,活在何處,無人知,因何而死,亦無人知。”


    孔璟幽幽的望著鍾茹雅:“我大康國朝刑部,刑部尚書,刑部尚書掌管的刑部,掌管天下刑律的刑部,究竟是我大康的刑部,還是你鍾茹雅的刑部?”


    鍾茹雅,第三次看向齊燁,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朝堂上很多事就是這樣,都知道,不能明說。


    “孔先生久不入京,有所不知。”


    齊燁終究還是下場了,麵帶微笑:“你說的這些人,這些案子,是我親軍查的。”


    “哦?”孔璟明知故問:“既是親軍的案子,應是大案。”


    “不錯。”


    “既是大案,為何秘而不宣。”


    “親軍查案,似是無需通稟你吧。”


    “自是不需,可據老夫所知,親軍所查之案,無不是謀反、通敵、不敬天家,既是謀反、通敵、不敬天家這等大案,更應昭告天下。”


    “這…”


    “齊大統領應知,前朝亦有親軍營,假公濟私中飽私囊,鏟除異己濫殺無辜,不知多少忠臣肱股慘遭陷害,陛下登基時便更了律令,親軍查案也要京刑、大理寺二衙,三衙同審。”


    齊燁眯起了眼睛:“孔先是是說本統領,鏟除異己?”


    “老夫,是恐世人以為大統領鏟除異己。”


    “多謝孔先生擔憂我親軍營。”


    齊燁拱了拱手:“雖說與你無關,可孔先生若是要看罪證的話,本統領會派人將罪證送去,無一不是鐵證如山。”


    “老夫隻問,案犯何在。”


    “我說,鐵證如山。”


    “老夫問,案犯何在。”


    “我再說最後一遍!”齊燁沉聲道:“鐵證,如山!”


    孔璟突然壓低了聲音,隻是即便壓低了,依舊清晰的傳入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案犯死了,是也不是。”


    齊燁眼眶暴跳,終於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麽主意了。


    按程序來講,人沒死,怎麽都好說,就說沒結案,關著唄,如果想殺的話,去刑部和大理寺走個流程,押到京中砍了就是。


    隻是親軍營關押的那些人,都是罪大惡極的,根本沒在乎,世人早就忘了這群人了,即便偶有提及,也當死人去聊。


    齊燁年關的時候也沒多想,就是覺得浪費糧食,統統砍了。


    誰知不但有人惦記這事,惦記這事的還是孔家後人,看似捅的刑部,實則虛晃一招,砍向了齊燁。


    如果這事嘮不明白,齊燁就會被打上私設公堂濫用私刑的標簽。


    其實這也無所謂,齊燁根本不在乎,世人也早就習慣了,尤其是民間百姓,反倒是讚同齊燁的做法,當無法奢求到正義的程序,那麽至少能有一個結果,無論這個結果是否正義,至少,對百姓來說是正義的。


    程序,對社會重要。


    結果,對百姓重要。


    事是這麽個事,朝廷不能不這麽說,更不能這麽幹。


    其實這事真不怪齊燁,要說責任,從宮中到朝臣,都有責任。


    齊燁抓的人太多了,頻率還快,主要是招牌響,名聲亮,都知道他沒抓錯過人。


    再說那些被抓的人,哪個不是關係錯綜複雜,好多人的案子都沒辦法審,一審牽連出一大群。


    真要是全按照康律來的話,太多太多的人官位不保了,動搖整個朝廷都不是危言聳聽。


    在這種前提下,大家對齊燁的行為也就默許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大家都有好處。


    眼看齊燁麵色陰晴不定,張瑞山開口了。


    “孔先生所言極是。”


    走出班的張瑞山,開口就是一擊致命。


    “孔先生雖非刑部官員,又非大理寺官員,卻是我大康中流砥柱,重申就是了,明日起,親軍營所關押案犯,押至刑、大理寺二衙,再審,抱刀司親軍營難免有所疏忽,就由孔先生旁審吧,若是抱刀司有了遺漏錯抓了良善,孔先生也好令他們沉冤昭雪。”


    大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孔璟古井無波的表情,出現了些許的波動。


    齊燁想樂,沒好意思,隻是衝著孔璟挑了挑眉。


    整件事,因為張瑞山的一句話徹底變了性質。


    孔家後人,當殿質問齊燁,不是因私設公堂,而是似乎想要為一群鐵證如山罪大惡極的人翻案!


    孔璟微微看了眼張瑞山,沒有說什麽他是為了“程序正義”,沒必要,張瑞山把話說出來了,他再是解釋都沒用了。


    “既鐵證如山,老夫自無異議。”


    孔璟當斷則斷,還是剛才那一套,沒將刀砍向齊燁,而是刺向了龍椅旁的太子。


    “今坊間、士林,天下無不議論紛紛,老夫想問,瀛島,可是皆罪大惡極之徒,無一崇我大康尊我漢民之良善?”


    “靠你媽。”齊燁當場炸毛:“老東西你找死!”


    小二大喝一聲:“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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