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澄光被撞一下倒沒什麽,反而是曾泓潔被彈得往後仰去, 他反應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沒讓她磕在影壁牆上, “小心。”


    曾泓潔朝他笑笑,“謝謝。”然後把他手臂抬高直接從他腋下擠過去跑了, 急著吃餃子呢。


    方澄光看了看另一側很寬的過道,沉默了一下,抬眼見程如山拎著一兜子冬筍進來,“走, 先去司令部。”


    程如山:“幹嘛?”


    “軍區要成立一個新的部門, 軍部紀律檢查委員會,下麵要有行動隊, 要認命各隊長。”


    程如山:“我是運輸處的, 不能兼任吧。”


    方澄光:“看看再說。”


    程如山點點頭, 先把冬筍送迴家,跟薑琳說一聲然後和方澄光去前麵辦公區。


    他倆過去的時候正好碰到卞海濤。


    卞海濤覺得自己是後勤部政治處副處長,應該可以兼任紀委監察幹部,這樣更有前途。他已經從孟依依那裏提前拿到消息, 也走了關鍵人物的路子, 他勢在必得的。


    看到程如山和方澄光, 他主動打招唿,兩人看了他一眼, 敷衍一聲就走開, 誰也沒和他說話, 給卞海濤尷尬得要命。


    程如山不可能搭理他。


    方澄光討厭他那種看什麽都帶著審視權衡的眼神, 從前卞海濤看他是熱情中帶著一點想要結交的討好,如今方建華已經不行,卞海濤看他的眼神就帶著幸災樂禍,雖然他極力掩飾,但是眉梢眼角卻還是露出來。


    不少人都在討論十一屆三中全會的會議內容,到處都是廣播聲,報紙,軍部也派人學習。


    公檢法恢複工作,中央從上到下成立紀律檢查委員會,工作重心要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每一個都是振奮人心的消息。


    程如山和方澄光去報了名,然後就等篩選,他們自然不會去找關係,順其自然。


    程如山約莫一下時間,招唿方澄光,“迴家吃飯。”


    兩人一起迴家,路過卞海濤連個眼神懶得分給他,氣得卞海濤肝兒疼。


    家裏已經擺好飯桌,外麵冰天雪地的,屋裏熱氣騰騰,熱鬧非常,大家正一邊吃一邊等他們呢。


    程如山在薑琳旁邊坐下,方澄光坐在何亮旁邊。


    何亮跟服務員一樣,殷勤地給大家服務,他先給程如山和方澄光倒酒,又給別人倒醋倒醬油的,再不就來點蒜泥。


    包這一頓餃子,他和閆潤芝是主力呢,閆潤芝和麵,他給剁餡子,包的時候程蘊之、文生、大寶小寶一起幫忙,包得又快又好。


    現在家裏吃飯的人多,準備工作也不少,別東山和方澄光負責做力氣活兒,其他的幹瞪眼,還不如大寶小寶會做呢。何亮倒是不錯,已經培養成閆潤芝的好幫廚。


    曾泓潔笑道:“何亮,你滿頭的麵,快去擦擦吧。”她職業病,隨身帶著相機,一進門就給他們把忙碌又歡樂的場景拍下來,還有何亮這滑稽樣。


    何亮得意道:“不能擦,這是我勞動的證明。你們吃餃子,就迴想起我的辛苦,吃水不忘打井人!”


    文生聽他說井,就隨口唱道:“朱砂井匿人頭暗害人命,可歎宋國士他絕了後根。”


    程蘊之叫了一聲好,“這京劇文生唱得越來越地道。”


    何亮嘿嘿笑道:“文生,吃完飯你給我們來一場唄。”


    文生給薑琳撿了一碟子蝦仁水餃,放在她跟前,對何亮道:“那你少吃蝦仁的。”


    何亮把一小圓蓋墊的蝦仁水餃都遞給薑琳,“嫂子,都是你的,誰也不搶。”


    薑琳端過去,“大家都吃。可鮮呢。”她給大寶小寶和曾泓潔夾,其他人都不肯要,他們喜歡吃豬肉白菜和羊肉蘿卜的,蝦仁的雖然鮮但是不夠香,在他們看來還不如韭菜雞蛋有味兒呢。


    豬肉是他們用票買的,羊肉是方澄光去弄來的,蝦仁是程如山買的,餃子是大家一起包的,全都出力,吃起來格外香甜。


    大寶一樣的吃幾個,好像分配任務一樣,不偏不倚,羊肉的吃四個,其他也要吃四個。


    小寶一樣吃兩個,然後吃紅糖的餃子,這是他跟何亮偷摸包來解饞的。


    薑琳瞅了他一眼,“小寶,你的餃子怎麽不一樣呢?”


    小寶嘿嘿笑起來,給她眨眨眼,小聲道:“琳琳,有客人在呢,給我留點麵子唄。”


    薑琳:“小潔阿姨不是客人哦,所以沒什麽不好意思的。我瞅你吃了十個糖餃子了。”


    小寶:“我刷牙的,每天早中晚認真刷牙,牙膏用得都格外快呢。”


    他呲著牙給薑琳看。


    還在換牙呢,乳牙和新出的恆壓大小高矮不一樣,看著很好笑。


    曾泓潔:“要不要去參加舞會了啊?要是一嘴齲齒,多難看啊。哈哈,小時候我弟弟晚上偷吃糖,結果兩個門牙都爛掉了,醜的很。”


    小寶臉色一變,“我晚上可不偷吃糖的。”他心虛地看看大寶和文生,讓他們給留點麵子。


    大寶似笑非笑的,“你睡覺不偷吃的,做夢偷吃,不會爛牙的。”


    他們現在和方澄光一個房間睡覺,小寶有時候會搞小動作,別人看到就阻止他,看不到他就得逞,整天鬥智鬥勇的。


    嘿嘿。


    薑琳端著文生給夾的餃子,蝦仁餃子裏麵有湯汁,咬開一個小口,就有鮮美的汁液流進嘴裏,鮮得她眼睛都眯起來,什麽醋生抽蒜泥的,都不需要!


    而羊肉餃子蘸醋和蒜泥就會有加成效果,解膩解膻,噴香多汁。


    他們包了很多,大家敞開肚皮吃個夠。


    閆潤芝笑道:“亮子可能幹呢,要是找媳婦兒可占便宜。”


    何亮看向薑琳,“嫂子,你給介紹個唄。”


    薑琳:“這個周末,邀請你們去參加聯誼會,打扮得帥氣點。”


    何亮把後背一挺:“帥不?”


    大寶:“帥得掉渣。”


    一頭的麵粉,不掉渣才怪!


    大家笑起來,紛紛舉杯慶祝冬至節快樂。


    程如山酒量太好,別東山幾個都是手下敗將,再不想灌他,免得把自己灌醉。


    吃過飯,別東山負責刷碗,大寶小寶把他們的行頭拿出來給文生伴奏,閆潤芝把給文生做的戲服拿出來。


    閆潤芝現在被巫淑嫻請去做劇團戲服顧問,給戲服縫紉師做指導,一起設計新戲服。程蘊之也給提供一些傳統戲服的元素和意見,幫他們完善。


    文生則在劇團客串唱戲,一開始他唱黃梅戲,後來自己要去京劇班子,不肯唱黃梅戲。大家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變了,因為他扮相俊美,聲線也很適合黃梅戲,而且比起京劇,黃梅戲唱腔要求也稍微簡單一些。


    後來還是薑琳問,文生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告訴她,“娘,他們老讓我唱夫妻,我不喜歡夫妻。”


    黃梅戲有很多感情戲,類似天仙配、女駙馬、梁祝等,都是男女搭配,且扮相俊美。他覺的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不是爹娘那樣的夫妻,卻扮演夫妻不好。劇團的人給他講這是唱戲,不是真的,假扮的,不會影響什麽的。他還是轉不過彎,然後他就去唱京劇了。


    他心思單純,學東西心無旁騖,進步神速,所以哪怕不是大師,但是因為外形俊美,聲線出色,依然很受歡迎。


    文生打扮成小生,一個人把幾個角都唱了,一屋子人都開開心心的,鄰居們聽到動靜也來看,還有會的拿了二胡來給配樂。


    曾泓潔忙著給他們拍照,把大家的冬至娛樂生活記錄下來,可以給省報投稿子。


    她喜歡拍薑琳和程如山,小夫妻倆靠在一起,眉梢眼角都是膩死人的甜意,就她拍照這會兒,都捉到好幾次薑琳意有所指地朝程如山使眼色,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而程如山似乎懂一樣朝她笑笑,兩人心照不宣的樣子真肉麻!這一切都被相機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而大寶坐得筆直,小寶扶著他的肩膀湊過去咬耳朵,不知道嘀咕什麽,臉上都是狡黠的笑。


    方澄光和別東山坐一張凳子,他靠在別東山身上閉目養神,懶散散的一點都不像別的軍人那樣時刻坐姿挺拔如鬆。


    等把觀眾們的姿態都拍下來,曾泓潔的眼睛和相機就被前麵的文生給膠住,拍得停不下來,每一個姿態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都不能錯過。


    他怎麽這麽好看!


    何亮端著笸籮,裏麵裝著閆潤芝炒的花生瓜子,還有曬得地瓜悠悠,穿花蝴蝶一樣為大家服務。


    薑琳拿了一把花生放在程如山手裏,又抓了一把瓜子放在他另一隻手裏,慢慢磨牙。


    她剝一顆花生塞在程如山嘴裏,“香吧?”


    程如山被酒精烘得眼波要流出來一樣明亮,他盯著她玫瑰色的唇瓣,“香。”


    她也喝了兩盅酒,酡顏如花,惹得他看個不停。大家住在一起很開心,可是不能隨時親親抱抱舉高高,程隊長心裏敲小算盤,尋思是不是應該帶媳婦兒出去。


    玩鬧了一個多小時鄰居們先散了。冬日的下午格外悠閑懶散,哪怕就幹呆著打盹都不過分。年輕人們如果沒有正事兒,也會聚堆消遣,打打牌之類的。


    今天大家都不想看書,何亮和別東山拿撲克牌來玩。


    大寶小寶把自己和爺爺、文生一起寫的故事拿出來,“小潔,你能幫我們投稿嗎?我們也想賺錢。”


    曾泓潔接過去看看,之前倆孩子就寫不少故事,曾泓潔覺得不錯,但是文筆稚嫩,所以就指點一下。經過這一年的學習積累,大寶小寶寫故事的水平已經越來越高。讓她說,這可不是二年級孩子的水平,比很多大人寫得都好呢。


    她挑了幾篇最好的,無一例外都是冬生琳琳冒險的故事,“我都給你們投一下。”


    大寶小寶跟她道謝。


    曾泓潔逗他們,“你們賺錢幹嘛?你家也不缺錢。”


    大寶:“我家的錢也不是我的啊,我要花還得打報告申請。”


    曾泓潔笑起來,“你要多少錢還得打報告啊,你想幹啥?”


    大寶:“要幹的事兒可多呢,買書、買玩具、買各種零件……”


    小寶小聲:“買糖啊!嘿嘿。”然後飛快地瞄了薑琳一眼,看她正趴在冬生肩上商量打哪張牌呢,他鬆了口氣。


    曾泓潔小聲道:“那你們起個筆名啊,萬一發表的話,最好有個筆名。”


    文生問筆名是什麽。


    小寶:“就比如魯迅,本來叫周樹人啊。還有老舍,舒慶春。”


    文生懂了,“我叫文生。”


    大寶:“我們一個筆名就好啦。”


    小寶:“那叫寶生啊。”


    曾泓潔就和他們一起商量,最後暫時定下一個名字叫林石。


    他們去跟薑琳說。


    薑琳詫異道:“為什麽叫林石啊?”


    小寶:“因為我們都是石頭啊,哈哈。”


    薑琳:“……”


    不過一想她就知道怎麽迴事,他們在那裏嘀嘀咕咕她都聽見啦。


    她笑道:“要愛惜自己的羽毛,好好寫啊。”


    哥仨立刻挺了挺胸脯,“向組織保證,好好寫!”


    薑琳:“我聽人家說要想寫好書,就得多觀察多思考,多和街頭巷尾的老爺爺老奶奶小孩子聊聊天。”


    大寶:“這是白居易說的吧。”


    薑琳:“……”不好意思我文科一般,不太懂。


    小寶已經激動地開始和爺爺嫲嫲商量賺了稿費怎麽花,所有的糖、點心,一樣來一份!聽曾泓潔說寫稿子可賺錢呢,一篇小文章能賺五塊到十塊,如果寫得好,甚至可以賺幾十塊一百塊!


    薑琳留曾泓潔住下,她不肯,還要迴去寫稿子。


    何亮:“小潔你住下可以的,我和別東山給你騰屋子住。”


    曾泓潔:“不要,等程隊出差的時候我來給琳琳作伴。”


    閆潤芝給她裝一飯盒餃子,讓她晚上在爐子上熱熱吃,她看曾泓潔穿著呢子大衣,“小潔,你不穿棉襖,冷不?”


    這會兒天寒地凍的,她怕寶兒娘冷,不但有小棉襖,還有大棉襖,還有軍大衣。


    今年冬天程如山也給薑琳帶了一件呢子大衣,雖然壓風卻不夠保暖,閆潤芝總擔心薑琳凍著。薑琳為了讓她安心索性收起來,等開春再穿。


    閆潤芝又開始擔心曾泓潔凍著。


    曾泓潔笑道:“姨,不冷的,屋裏都有爐子,在外麵就一會兒。”


    薑琳說讓程如山去送。


    曾泓潔:“不用,我坐公共汽車就行。”她朝文生招手:“文生,我走啦。”


    文生揮揮手。


    何亮:“我沒事,我去送。”


    方澄光:“正好我去辦點事,一起。”他從程如山手裏拿了鑰匙,對兩人道:“走吧。”


    看著三人走了,閆潤芝小聲對薑琳道:“不叫亮子迴來啊?”


    薑琳笑起來,“叫他迴來幹嘛。”


    她知道閆潤芝覺得曾泓潔和方澄光挺般配,不過處對象的事兒,是各人自己的事兒。曾泓潔是個優秀的女孩子,是省大的未婚校花,多少優秀的男生追呢。可她一直都很明確地跟追求者表示自己對他們沒那個感覺。


    她認識方澄光也有日子,卻沒說過對他有感覺,方澄光也並沒有表現出對她的追求之意。


    就這會兒去送,估計都是怕何亮送她,孤男寡女會尷尬。


    所以,薑琳覺得他們順其自然吧,畢竟有人的感情是一見鍾情,有人的感情是培養出來的,可能某一天,某個時間,突然就有感覺呢。


    別東山領著哥仨去打乒乓球和羽毛球,這樣薑琳和程如山就可以自由活動,出去溜達或者看電影。


    閆潤芝做針線活,程蘊之寫毛筆字。他毛筆字寫得好,不少人請他寫對聯,所以他要提前練起來,過幾天再裁紅紙正式寫。


    薑琳和程如山牽著手剛要出去,在門口碰到巫淑嫻和她侄子。


    他們手裏拎著好些禮物,麥乳精、罐頭等,另外還有一隻小公雞。


    “薑老師,冬至節快樂!”巫時進見了薑琳趕緊問好,又問程如山好。


    薑琳和程如山和他們招唿一聲,請他們屋裏坐。


    上半年巫淑嫻拜托薑琳給侄子侄女複習功課,薑琳盡心盡意,因材施教,倆孩子學得都不錯。


    今年7月份高考,兩人都參加了。巫婷婷雖然沒考上,但是因為英語成績非常優秀,招生辦讓她去麵試,她口語很不錯,所以首都外國語學院破格錄取她。


    巫時進被省農大的農業係種子科學與工程專業錄取,去了以後如魚得水。


    他倆考上,最高興的是巫淑嫻,恨不得把薑琳給供起來,逢人就吹薑琳善良、有學問、會教學生,每天都要吹爆她,弄得不少人都送孩子給她教。


    隻要是過大節日,巫淑嫻就讓侄子帶著禮物來感謝。


    巫婷婷也有寫信給薑琳,告訴她外國語學院的情況。薑琳鼓勵她在學好英語的前提下,盡可能多學幾樣外語,日語韓語以及歐洲某些語言都可以學,至於這時候老師倡導的印地語、俄語可以不要選。巫婷婷很聽她的話,總覺得薑老師高瞻遠矚,她說的就是對的。


    巫淑嫻嗓門大,隻要她一來,屋子裏不斷響著哈哈的笑聲。她來了慣常吹薑琳,然後就和閆潤芝程蘊之說話,聊不完的劇團的事兒。


    薑琳則和巫時進聊聊學習的事兒,聽聽他們農學院的趣事。


    巫時進給她講八卦聽。薑琳還拿筆記下一些有趣的,因為大寶小寶讓大家給積攢有用的素材。給大寶小寶積累素材。


    正說著話,外麵響起吉普車引擎的轟鳴聲。


    閆潤芝:“哎呀,澄光咋這麽快就迴來了?”


    薑琳:“娘,這不是澄光,這是呂航。”


    程如山聞言拿眼瞅她,黑泠泠的眸子看起來很平靜,裏麵卻藏著隻有薑琳懂的意思。


    薑琳笑,趕緊解釋,免得他偷摸吃醋,“就呂航那該報廢的破吉普該,一啟動十裏外能聽見轟隆聲,打雷一樣。”


    程如山唇角緩緩漾開一個讚許的微笑,“媳婦兒觀察力很不錯。”


    薑琳斜了他一眼,嗬嗬。


    果然,外麵響起呂航的大嗓門:“琳琳,程哥!過來幫忙!”


    薑琳和程如山起身,巫淑嫻也起身告辭。


    薑琳笑道:“嫂子你坐著吧,和我爹娘聊天,沒事的。”


    巫時進認識呂航,一起參加過好幾次舞會,兩人還曾經當過舞伴,因為呂航不肯和郭豔秋一起跳舞。


    薑琳和程如山出去,就看呂航扛著兩卷布料過來。


    薑琳:“哎呀,呂航你這是幹什麽?你可別犯錯誤啊。”


    那兩捆布太大,呂航有些吃力,“程哥……”


    程如山過去把兩捆布幫呂航卸下來抱到屋裏去放在炕上。


    呂航由衷佩服:“程哥力氣就是大。”


    薑琳自豪道:“那是,比你大多了。”


    呂航:“看把琳琳美的,越來越俊呢。”


    薑琳翻了個白眼給他,“郭大夫怎麽沒和你一起?今天過冬至,你沒去她家送禮啊?”


    呂航一副非常無辜的樣子,“我去她家送禮幹嘛?”


    薑琳:“咋沒人打死你呢?郭大夫挺慣著你啊。”


    “琳琳,你不能冤枉我,我和郭豔秋那是冤家,可不是處對象!我怕了她!”


    薑琳:“男人一般隻怕自己愛的女人,是吧時進?”


    巫時進哈哈笑:“我怕我姑,應該是吧。”


    呂航立刻道:“她又不是我姑也不是我媽,我怕她就是真怕。”


    他跟著薑琳進了屋裏和其他人招唿一聲,然後讓他們看布,“好東西啊。”


    薑琳:“你先別得意,告訴我怎麽來的,可別跟我說是內部處理布。”


    呂航一拍胸脯子,“咱硬氣得很。這布是我光明正大自己買的,買的知道吧,是咱們代銷點賺的錢,我申請資金買的。送來給你看看,剩下的可以拿到二哥那裏去賣。”


    巫淑嫻看了看,驚唿道:“馬褲呢,洋貨,你們哪裏來的?”


    呂航得意得似乎有條尾巴要掃屋頂了,他朝著閆潤芝和薑琳嘿嘿直笑:“自己織的!”


    “媽呀,自己織的?”閆潤芝也扯起來看看,“純毛的?不是,是毛滌混紡的啊。”


    她現在給劇團做顧問接觸很多布料,所以能認出來。


    薑琳:“你們紡織廠真的引進了新的生產線?”


    呂航點點頭:“聽程哥的沒錯,有肉吃!”


    自從那一年程如山跟他講過以後,他迴家和爸爸說,父子倆商量著提高工人福利,躲過一劫。後來更是想辦法提高產量、效益,去年就計劃進口生產線,但是錢不夠,所以他們就跟上麵申請撥款一部分、貸款一部分、工人們出資一部分,然後就從日本進口了一條新生產線。


    雖然不是日本先進的,卻比自己原來的先進不少。他們又從西北的羊毛廠進毛線,而棉、滌棉原先就能生產。


    現在他們生產布料的速度更快,質量更好,而且還可以生產以前不能生產的一些布料,這種毛滌混紡就是其中一種。


    他爸爸本來就是兒子的無腦寵,現在更是百依百順,試製出來的布一半交任務,一半拿出來不用票賣給自己工人,當還之前工人出資的部分,這樣也不犯錯誤。


    不用票直接能買的布,現在有多少要多少,一拿出來不用吆喝就被搶光。


    呂航好不容易搶買了一卷,另外還扛了一卷改良的哢嘰布,都拉來給薑琳看看。以後代銷點就可以固定進布料賣。


    哢嘰布是加厚的棉布或者滌棉布,一般用來做工作服等。


    薑琳看了看,讚道:“真不錯,很成熟的技藝。這個呢料可以做西褲西裝製服,哢嘰布可以做夾克、工裝服。”


    閆潤芝立刻道:“呂航,我現在就支持你們的生意,給我來……多少錢一米?給我來個十丈。”


    呂航笑道:“姨,這些都給你。不用錢,我已經付了。”一匹也沒十丈呢。


    閆潤芝道:“那不行,你付的不是代銷點的嗎?不能讓你貼,代銷點是生意,要講生意的規矩。”


    她知道馬褲呢很貴很貴,十來塊一米,普通人根本買不到。她以前聽都沒聽過,還是來了軍區以後,在劇團長見識的。據說純毛馬褲呢都是給將軍做禮服的,師長以下穿不到的,要買都得托關係呢。


    這個是混紡的,那也很好啊,以前可買不到。巫淑嫻說他們要買都得托人從上海捎呢,省城的貨根本不夠賣的,她這個級別都排不到呢。


    現在自己廠能生產,簡直太好了啊。


    薑琳拿了錢給呂航,呂航死活不要,程如山看了他一眼,他麻溜地揣起來,免得程如山說他故意跟薑琳磨嘰欠揍。


    呂航揣了錢,對薑琳道:“琳琳,我能蹭飯不?”


    薑琳:“問你姨。”


    呂航恣了,“那還用問嗎,肯定中啊。”


    閆潤芝:“晌午的餃子,晚上給你吃,誰也不許搶。”


    呂航覺得自己得了特殊寵愛,樂得不行,在程如山跟前嘀嘀咕咕,給程如山煩得想把他踹出去。


    閆潤芝拿布料看看,讓巫淑嫻挑幾米。巫淑嫻買了幾米呢料,剩下的呢料就讓閆潤芝收起來,好布料不容易得,留著慢慢做。


    哢嘰布常見,閆潤芝留下足夠做衣服的,剩下的巫淑嫻買幾米去,再給娘家買幾米,又招唿鄰居們來看看,很快就將買光了。


    等巫淑嫻領著巫時進和買布的婦女都走了,閆潤芝就擺弄麵料安排一下做什麽衣服。


    薑琳道:“娘,這麽好的布料,咱們做點新樣子吧。”她擺弄一下那混紡的毛料,想給大寶小寶做背帶西褲和馬甲,冷的時候裏麵穿毛衣,外麵有棉大衣,暖和了脫掉棉襖也能直接穿。


    閆潤芝:“寶兒娘,小孩子長身體快著呢,這麽好的料子白瞎了。給你做製服穿,用哢嘰布給大寶小寶做夾克穿。”


    夾克是薑琳告訴她的,閆潤芝給程如山和文生做過,現在給大寶小寶做也很簡單。


    薑琳拿筆來畫西褲和馬甲的紙樣,閆潤芝拿軟尺給她量尺寸分別記下,看看料子還有不少呢,閆潤芝說給程如山做。


    程如山道:“我不用,我有軍裝呢。”而且他是運輸處隊長,著裝有規定,穿工裝沒問題,穿毛料的衣服太打眼。


    呂航豪氣道:“反正廠裏還做呢,你們一人一身咱也做得起。”


    薑琳笑道:“以後生產速度越來越快,的確可以的。”


    閆潤芝就給薑琳量好尺寸,可以做一身三件,女式和男式款式有區別,卻難不倒她的。


    很快文生、大寶小寶和別東山迴來,看到呂航在,少不得又是一陣鬧騰。


    閆潤芝說做晚飯。冬至月底天黑得更早,不過晌飯吃得多,下午餓得晚,夜長,所以他們現在晚飯也不那麽早吃。


    她讓文生去院子裏拿幾條凍著的大帶魚和大黃花過來化著,晚上煎帶魚,做紅燒大黃花,另外家常燉菜來兩鍋,白菜粉條豆腐五花肉,還有白天曾泓潔帶來的冬筍,直接做一個冬筍臘肉砂鍋。


    正準備的時候方澄光和何亮迴來,後麵竟然還跟著薑興磊,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起來滿腹心事的樣子。


    方澄光脫掉大衣,“迴來路上碰見的。”


    薑琳笑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你居然和呂航一前一後來。”


    呂航看到薑興磊很驚訝,“哎呀,你咋知道我在這裏?我去你家沒找到你呢。”


    他知道薑興磊下午沒課,冬至節應該迴家過,結果去薑家說他沒迴家,所以呂航自己來薑琳家的。


    薑興磊:“我就不能有點正事嗎?”


    從薑家到這裏沒有直達公共汽車,他下了車不想等就直接走過來,正好碰到方澄光他們。


    小寶:“小舅舅,來年去我們村打磚坯啊。”


    呂航笑道:“你小舅舅現在幹別的也能賺錢,不需要出大力氣啦。嗨嗨,咱們現在是吃國家糧,畢業以後就是小分頭、大皮鞋(xiai),四個口袋抖起來!”


    何亮看閆潤芝要做飯就過去幫忙,他端盆在一邊殺魚洗魚。


    薑琳看他摳魚內髒的時候一陣反胃,趕緊走開不看。


    薑興磊湊她跟前,“姐,我和你說個事。”


    薑琳看他一眼,“什麽事兒這麽神秘?”還不敢當著大家夥兒的麵說,難不成是看上女同學找她取經?


    她就和薑興磊進了臥室,“什麽事兒,說吧。”


    薑興磊拿出一張紙遞給她,“姐,你看看。”


    薑琳拿起來看了一眼,x省財經學院78級錄取名單,上麵有密密麻麻的人名,其中一個被人用紅色的筆圈出來。


    那名字是:薑敏。


    薑琳驚訝道:“大姐今年考上了,她怎麽沒來報到……不是,她寫信也沒說她參加考試啊。是不是重名啊?”


    薑興磊:“不是重名。我央求老師給查了另外錄取名單,名字後麵有籍貫、報考位置,她在北大荒建設兵團352團,籍貫是咱家的,沒錯。”


    薑興磊讀的是本省的財經學院,這是一個專科學院,專門培養經濟、財會人才。


    他今天上午去校辦處給老師幫忙,結果無意中看到錄取名單,竟然發現薑敏的名字,他當時第一個念頭別是重名的,又央求老師看了看詳細資料,居然真的是他大姐。


    他們家本來大哥和大姐學習最好,二哥、二姐和他學習馬馬虎虎。


    而且大姐當年是讀完正兒八經的高中,如果考大學肯定更有把握。


    薑琳:“你告訴爸媽了嗎?”


    薑興磊:“告訴爸媽有啥用啊,他們也解決不了問題。我尋思你和姐夫有主意,先告訴你倆。”


    薑琳:“這事具體還不知道怎麽迴事,你暫時不聲張也是對的。”


    考上了不來報名,要麽就是沒拿到錄取通知書,要麽就是拿到了不肯來報名。不管怎麽說,要先確定薑敏那邊的情況才行。


    她道:“我告訴你姐夫,讓他帶我們去給姐姐打電話。”


    薑敏和家裏一直保持通信的,雖然路遠很慢,但是春節、中秋、端午是必然有信來的,另外如果有特殊情況也會來信。


    原主對大姐不關心,薑琳穿來以後有些信息也開始模糊,所以對大姐記憶不是很深刻。不少信息都是她後來問的薑興磊。


    薑敏比薑琳大5歲,今年已經30虛歲,她是67年去的北大荒建設兵團。69年的時候因工受傷,伐木的時候腿被砸斷,因為那裏氣候惡劣,所以得了病假迴家養傷。結果因為家裏太擁擠住不開,加上原主那時候脾氣特別大,被孟依依挑唆爸媽隻關心姐姐哥哥弟弟不關心她,總是和薑敏置氣。兩個月後,薑敏腿好一些就迴北大荒,至今沒迴來。


    後來她寫信說嫁給一個一直照顧她的當地軍官,再後來生了女兒和兒子,婆家對她挺好的,讓家裏不用擔心。


    那架勢,她是要紮根北大荒不迴來的。


    她寫信從來都是講開心的,從沒說過一丁點埋怨不開心的話,所以家人都以為她是自己想紮根那裏的。可現在她居然考上大學卻沒來報到,就不能不說明問題,從前她可能報喜不報憂。


    想到大姐可能過得不好,薑興磊就有些著急,“姐,你讓姐夫幫我弄點飯票,我去看看吧。”


    薑琳:“要是真有什麽情況,你去也不能幹什麽。還是我和你姐夫去看看。先打電話問問情況。”


    如果隻讓程如山去,如果有隱情他一個男人和大姐溝通不方便,讓薑興磊去,要是有什麽事兒,他根本辦不了。大哥他們在工廠上班,根本請不出假,隻有她和程如山請假方便一些。


    而且她已經融入這個時代和家庭,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家人。大姐也是被原主擠兌走的,她現在就是薑敏的親妹妹,去解決這件事也是理所應當的。


    薑琳就去找程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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