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槿桐和阿梧正麵麵相覷。


    “妖嬈臉”轉過頭來, 指尖搭在方槿桐左肩上, 一臉諂媚笑意:“方妹妹走得真快, 連紙鳶都沒拿,哪有上巳節不放紙鳶的。“


    方槿桐捏緊手中的紙鳶,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妖嬈臉”湊上前來, 悄聲道:“有人托我給你說, 他有兩全其美的法子。”


    方槿桐恍然大悟,這”妖嬈臉“是沈逸辰叫來的。


    身長六尺的女子是沒有, 這“妖嬈臉”卻像得很。


    她若說是被個“姑娘”從水中撈起來的, 旁人也自然會意。


    ”妖嬈臉“不僅儀態舉止像個姑娘, 就連長相都貌美清秀得很, 放在這上巳節裏都能將一眾女子比下去,讓他來解圍真真是再好不過。


    她不知曉這麽短的時間, 沈逸辰去哪裏尋來這麽一個“妖嬈臉”來。


    但從方槿玉那一臉震驚和難以置信來看, 她的圍是解了。


    再加上她早前的恐嚇,方槿玉和碧桃主仆兩人應當也不會迴洛府去嚼舌根了。


    思緒間,隻見“妖嬈臉”扭了扭腰身,幾步蹭到了洛容遠身側,笑眯眯道:”我是來攆方妹妹的, 沒想到在這裏見到阿遠。“


    方槿桐和方槿玉一起將目光投向洛容遠。


    洛容遠顯然沒準備接話。


    “妖嬈臉”又將指尖搭在洛容遠肩上,”嘖嘖“開口局:“阿遠你就不厚道了,我前幾日寫信給你, 約你一道來上巳節,你說有事。結果明是同方妹妹一道來的, 果真讓人心寒哪……”言罷,佯裝伸袖抹了抹眼淚。


    光抹眼淚還不過癮,抹完還甩了甩。


    方槿桐和阿梧渾身的雞皮疙瘩再次落了一地。


    這迴,方槿桐連頭皮都有些微微發麻了。


    洛容遠終於忍不住:“許邵誼,鬧夠沒有……“


    “妖嬈臉”忽得停住。


    繼而受寵若驚般,上前擁他:“阿遠哪,你終於同我說話了,不枉我攆了幾千裏路攆到這裏來哪,風沙都吃了好幾斤哪……”


    方槿桐不禁皺了皺眉頭,心想這幾斤風沙肯定不好吃……


    但轉念一想,洛容遠既是邊關迴來,那能攆幾千裏路攆到定州來的,應當也是身在關邊的人。


    洛容遠明顯不準備再搭理他,伸手從方槿桐手中拿過紙鳶,邊走邊道:“走,放紙鳶去。”


    方槿桐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方槿玉更是。


    “方妹妹等等我。”許邵誼也跟上。


    洛容遠駐足,迴頭看他。


    許邵誼跳到方槿桐身後:“阿遠,這麽兇看著我做什麽,我也喜歡放紙鳶,我同方妹妹一道不行嗎?”言罷看向方槿桐,“是嗎,方妹妹?”


    方槿桐不知他何意。


    他就悄聲道:“讓我一道去,不然我就老實說是沈逸辰把你從水裏撈出來的,還找了個山洞給你換衣裳,烤衣裳,烤鞋子……然後再添油加醋,說他偷/窺你換衣裳,還親你……”


    你!方槿桐氣粗!


    他不是沈逸辰找來救火的嗎?


    怎麽她看是來趁火打劫的?!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果真同沈逸辰一道的,都是腦迴路有些問題的。


    許邵誼起身,果然又擺出了一臉笑意,笑盈盈得朝洛容遠道:“方妹妹說了,最喜歡同我一道放紙鳶了。”


    方槿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個沈逸辰還沒擺脫出去,又來了一個許邵誼。


    上巳節,諸事皆宜,百無禁忌。


    這黃曆得擇日改一改了。


    ……


    往後的大半個時辰,方槿桐啼笑皆非。


    莫怪乎洛容遠不愛搭理許邵誼,這個許邵誼是吵,真吵,吵得很。


    這大半個時辰,那張嘴近乎就沒停下來過。


    方槿桐隻覺前後左右都有他的聲音,耳根子都不得清淨。


    一會兒一個方妹妹,一會兒一個阿遠……


    而且明明是她要放紙鳶的,結果有人借著同她一道放紙鳶的功夫,硬生生將她徹底“擠“出去了。最後她隻能幹巴巴得站在一邊,看他二人放著自己的紙鳶。


    一側的方槿玉也在放,隻是一直心有旁騖。


    不知這從哪裏冒出來的許邵誼同洛容遠是何等關係?


    隻是許邵誼明顯一臉歡唿雀躍,洛容遠卻一幅隨時要翻臉的模樣。


    方槿桐都不知這大半個時辰是怎麽過的。


    總歸,幸好,那隻紙鳶的線適時斷了。


    要不她都要去剪了。


    方槿桐如臨大赦。


    這上巳節的風箏放得不倫不類,還是趕緊迴去得好。


    未及思忖,許邵誼又攆上:“阿遠,方妹妹,我同你們一道乘車,我家的馬車壞了。“


    方槿桐哪裏會信?


    可顯然許邵誼也沒指望她和洛容遠會信。


    他臉皮足夠厚就行。


    偏偏又抓有方槿桐的把柄在手,動不動就威脅,她不讓他一道讓馬車,他就說他是沈逸辰叫來解圍的,其實事情的真相是巴拉巴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方槿桐鬧心。


    許邵誼就這麽上了迴洛府的馬車。


    這馬車內,一路上都沒有消停過,全是許邵誼的唾沫星子在飛。


    方槿桐想塞耳朵,但人是她放進來的。


    洛容遠不願搭理許邵誼,方槿玉又默不作聲。


    方槿桐隻得親自圓場。


    她臉都笑爛了,問旁的都不好,隻得問起許邵誼來,你也是在邊關嗎?


    否則怎麽攆了幾千裏路,吃了好幾斤風沙?


    她是找話講。


    許邵誼果真來了精神:“既然方妹妹問了,我就說了……“


    方槿桐背後一涼,她真是作死。


    ……


    等到洛府門口,碧桃和阿梧都覺得要口吐白沫。


    方槿桐頭暈目眩。


    方槿玉臉色難堪得很。


    隻有洛容遠稍微好些。


    方槿桐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跟在方槿玉身後下的馬車。


    好在,馬車上有人探出一個頭來,笑意款款道:“阿遠,兩位方妹妹,我就不去洛府叨擾了。”


    能聽到許邵誼說這句,一行人都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送他一程。”洛容遠囑咐車夫。


    車夫應聲。


    馬車駛出洛府門口不遠,幾人一口氣還沒有鬆完。


    馬車上就有聲音傳來:“我明日再來。”


    方槿桐和方槿玉腳下一滯,想到他明日要再來,就好似夢魘一般。


    洛容遠開口:“不用理他。“


    “那個許邵誼究竟是什麽人?”方槿桐忍不住問。


    先前不問,是怕他自己滔滔不絕,如果說不完,怕是要跟來洛府一直到說完了再走。


    不如問洛容遠。


    看那模樣,許邵誼又同洛容遠好得很。


    她小時候多有在定州,洛容遠身邊的朋友也認識不少,的確沒有見過這個許邵誼。


    應當是木頭在邊關時候認識的。


    洛容遠看了看她,也不瞞:“他在軍中,任右前衛副使。”


    軍中?


    方槿桐卻是瞪圓了眼睛。


    就那幅妖嬈臉,走路都要扭著腰,一臉言笑晏晏的模樣,竟然在軍中任職?


    洛容遠在軍中是左前衛副使,許邵誼竟然是右前衛副使……


    就這張臉,要上陣殺敵,怎麽想都覺得不可能。


    方槿桐搖頭:“表哥是說笑的嗎?”


    她想起他搶她紙鳶,動輒就對她威逼利誘要說出實情,方槿桐隻覺這人若是落在了敵軍手中,怕是還沒等敵軍開口,就會叛變的一類。


    她這般想,耳邊聽洛容遠道:“他是廬陽郡王的獨子。”


    噗……阿梧遞給她的茶水通通噴了出來。


    *****


    驛館內,沈逸辰心情尚好。


    好到讓郭釗陪他下棋。


    他越想越覺得讓許邵誼去幫槿桐解圍是一步好棋。


    一則,她都賞他一巴掌了,他不僅不計較,還盡心盡力替她找人解圍。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一定立即高大起來。


    說不定,還會內疚。


    人都架不住內疚,內疚他就有機可趁。


    二則,許邵誼生了一張天花亂墜的嘴。


    他和許邵誼,是誰同誰的關係?


    他叮囑許邵誼去槿桐那裏說他一些好話,許邵誼一口應了,許邵誼那張嘴自帶昭告天下和天花亂墜的效果,雖然話多,說得多了,她也會信上幾分。


    他其實也怕許邵誼說得言過其實,但若是能讓槿桐對他油然生敬,言過其實也沒什麽壞處。


    沈逸辰越想,就越覺得靠譜。


    等許邵誼迴來,他一定要好好謝謝許邵誼。


    臉上的笑意就再藏不住,看得郭釗心中發麻。


    他實在不知曉侯爺又在歡喜什麽。


    下了大半個時辰的棋,就對著棋笑了大半個時辰。


    他是沒見過被人抽了,還能高興成這幅模樣的。


    隻是都抽了這麽久了,迴味也當迴得乏味了才是。


    遂又想起侯爺今日才見過廬陽郡王世子許邵誼。


    郭釗嘴角抽了抽,廬陽郡王世子許邵誼,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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