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兩人寒暄了幾句,過了一會後,寶月恭順的上前來,將一杯獅峰龍井茶敬奉到弘曆的麵前。


    弘曆從紅木托盤內端著青花茶盞,細細的啜了一小口香茗,目光別有深意的掃在了寶月的身上。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薄唇輕輕一啟道:


    “爺昨兒從你的丫鬟寶月那裏討要了一塊傳家玉佩,你到時候得閑再開庫房,賞賜給她價格不菲的幾塊玉佩做為迴禮賜給她。”


    寶月心中竊喜,忙謝了恩典。


    福晉富察氏目光有些錯愕的往寶月身上掃視了一眼。


    主子爺向來對像賞賜這般的小事鮮少過問,即便偶爾過問了,那便是主子爺對此人上心了。


    她不由心裏暗中犯嘀咕,莫不是主子爺看上寶月這丫鬟不成。


    寶月這丫鬟侍奉自己多年,是當初跟著她一塊嫁給弘曆的陪嫁丫鬟。


    她自是對她甚為信任和倚重,甚至比丫鬟珍珠還要看重她。


    想當初她本來想著寶月這丫鬟生的眉清目秀,比一般丫鬟長得倒是嬌俏許多,有心想要抬舉她伺候主子爺的。


    可幾次試探她覺得弘曆貌似對她壓根不感興趣的樣子,因此,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才想著讓自己的額娘從娘家府邸找了一個信得過的貼心貼意的丫鬟進府邸伺候。


    以前蘇氏性子沉悶木訥,雖然現在變得機靈伶俐許多,但是這丫頭卻變的越發伶牙俐齒,有主意了,不好拿捏的很。


    況且,此次她差點滑胎的事,說不定就是她跟高格格秘密策劃的,心裏總是有了一塊疙瘩。


    她知道主子爺是有心的想要袒護高格格,這才隨便拉出她身邊的丫鬟處置,草草了事。


    畢竟高格格雖然身份低賤,但是父親在朝中得力,頗受皇上器重,說不定她的父親對於主子爺日後立儲有助力。


    福晉雖然對此不滿,但是也不會在主子爺麵前表露半分,畢竟日後找機會再討迴來便是。


    倘若這主子爺對寶月這丫鬟有什麽想法,倒也是好事。


    如今高格格被禁足,是最好趁機打壓高格格爭寵的機會,隻是主子爺雖然來她院子的次數比以前多了許多。


    甚至還有好幾次都是在正院歇息的,但是畢竟她有孕在身,不便伺候主子爺,蘇氏又不值得信。


    這個節骨眼上她確實需要個可以倚重的人來侍奉主子爺,籠絡住主子爺的心思。


    此刻,弘曆輕輕啜了幾口香茗後,便猝然起了身,溫潤的目光睨了睨福晉,緩聲道:


    “爺還有事,等改日得空再來看望你,你好生歇息!”


    等弘曆起身離開後,寶月又趕緊的將桌案上擺放的蜜瓜遞到了福晉的麵前。


    福晉順手接了過來,一邊用牙簽隨意的插著蜜瓜細嚼慢咽的吃著,一邊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許久後,忽地淡淡出聲道:


    “你可願意伺候主子爺?”


    此言一出,頓時惹得寶月嚇得花容失色,忙神色驚慌的跪在地上,顫巍巍道:


    “奴婢身份卑微低賤,豈敢有癡心妄想伺候主子爺的念頭?奴婢絕無勾搭主子爺的心思,還望福晉恕罪!”


    說起來,也並不是寶月故意自視清高,刻意拿喬,不願意侍奉主子爺。


    再說,凡是這後院的奴婢那個不想得到主子爺青眼眷顧,一朝得寵,從此以後飛上枝頭當鳳凰。


    她自然是千百般樂意的。


    隻是若不是有主子的屬意或者有心抬舉。


    若是借此暗地裏勾搭主子爺,輕則,惹得主子發怒將她發賣了出去。


    重則直接拉出去杖斃。


    加上福晉身為當家主母,向來禦下有方,是堅決杜絕底下的丫鬟不知廉恥的勾搭主子爺的。


    甚至還下了嚴令,凡是前院的丫鬟伺候主子爺的,可以任意在前院走動外。


    其他的奴婢若是沒有得令,擅自闖入前院者,直接仗責***板。


    即便是侍妾也不敢造次,更何況是她們這些底下的奴婢了。


    像主子爺這般風華霽月,玉樹臨風,誰見了不對其暗搓搓的生有癡戀憧憬之心。


    隻是有那個心思,卻沒那個膽子罷了。


    之前福晉本來是有心想要抬舉她伺候主子爺的,她還為此沾沾自喜好一段日子。


    可沒想到後來福晉卻從娘家府邸抬舉了蘇氏,因此她心裏沒少暗地裏嫉妒羨慕蘇氏。


    論起姿色來,確實蘇氏長得比她好看一些,可畢竟事隔了這麽久了。


    如今福晉突然說出此話來,誰知道是生了什麽心思。


    莫不是因為剛才主子爺多看了她幾眼,還讓福晉賞賜給她東西,惹得福晉心裏頭不痛快了。


    還是真的想要抬舉她來伺候主子爺。


    寶月雖然跟隨福晉身邊伺候多年,但是主子的心思向來變化莫測,誰又能猜得準。


    福晉一直眉目深沉的不說話,惹得寶月心底七上八下的,渾身戰戰栗栗,惴惴不安的很。


    福晉慢悠悠的吃了一半的蜜瓜,這才不緊不慢的挑了挑柳葉眉,緩聲開口道:


    “你好歹是我身邊伺候多年的丫鬟,我是有心想要抬舉你,瞧把你給嚇的,若是你有這個心思,本福晉也願意給你機會。”


    “隻是能不能入了主子爺的青眼,看你自個的造化了,本福晉向來看重你,那蘇氏心眼太多,主意太大,自然不如身邊人可靠,值得信任。”


    “隻是你可要考慮清楚,這條路不好走,究竟能走多遠看你自個的本事,一旦選擇走這一條路,便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雖然你是我身邊伺候的大丫鬟,說實話,我一直拿你當自己半個親妹妹看待,我自然希望你過的好。”


    “當然你若是不樂意,我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全憑你自個的意願。”


    寶月微微怔了怔神色,方才信誓旦旦道:


    “奴婢這麽多年來,一直得主子的照佛,能伺候像您這般的好主子,是奴婢這輩子的福氣。”


    “如今隻要主子有需要,即便讓奴婢赴湯蹈火也不遲,奴婢對主子一定忠心耿耿,馬首是瞻,願意孝犬馬之勞。”


    那邊,弘曆此刻正走在複古冗長的遊廊上,手裏隨意的搖晃著一把折扇,幽深莫測的黑眸微微頓了一下。


    他猝然問了一句道:


    “寶月那邊可查到了什麽?”


    李玉微微頓了頓神色,方才恭順道:


    “迴主子爺的話,奴才已然派人去查了,寶月姑娘身上所佩戴的玉佩確實乃祖上傳下來的,打小便佩戴在身上。”


    “而且奴才還查到她並非是那對農夫的親生女兒,上頭有個哥哥,下麵有弟弟妹妹。”


    “前幾年鬧了饑荒,她這才被發賣到了福晉府邸為奴為婢,畢竟貼心貼意的伺候了福晉多年,因此福晉對她頗為信任---。”


    弘曆幽深狹長的眼眸微微眯了眯,這些線索都跟他之前調查的沈家遺留在外的小女兒信息甚為相配。


    莫不是寶月真的是沈家流失多年的小女兒,這麽湊巧恰好出現在了他的府邸。


    倘若真是如此,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


    幾日後,蘇念剛背著竹筐從外頭采摘了一些野菜迴來,便聽到幾位丫鬟躲在牆角跟,似嘰嘰咕咕的小聲議論著什麽:


    “你聽說了嗎?昨兒晚上,主子爺恰好在福晉那邊用的晚膳,喝了點酒,這福晉眼下懷了身孕不便侍寢。”


    “昨兒夜裏便特意讓身邊的貼身大丫鬟寶月侍奉的主子爺,看來福晉這是有心想要抬舉寶月,她算是熬出頭,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可不是唄,聽說今兒一清早福晉賞賜給了她好些東西,還有好幾塊價值連城的玉佩,比蘇氏豐厚多了。”


    “甚至還特意將正院的一間寬敞的屋子給收拾出來,讓她獨住,這般厚愛,蘇氏是沒法比的。”


    “蘇氏前幾日因為侍奉的主子爺不滿意,這才連夜被主子從前院攆了出來,已然失了主子爺的歡心。”


    “而高格格眼下又被禁足,這寶月倒是挺懂得見縫插針的,順勢便鑽了空子,爬了主子爺的床,倒是個厲害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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