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霍普想要的答案,終究還是要他自己來找的。


    他已經看到了那些奴隸所遭受的一切,或許他已經有了答案,隻是受困於生活在這個世界已經定型的認知,讓霍普還不敢正視他自己得出的答案。


    總之,接下來這幾天荊囚聲便一直重複著之前的流程,送餐,禱禮,勞作,至於現實中的生活,最近暗火組人手不足很多工作都無法展開,在陳鋒忙完發展新人的工作前,暗火組都不會再展開什麽行動。


    另外,之前來暗殺荊囚聲的曲文倒是很快就適應了在鹿城的生活,三個保鏢兼監視日夜守在其身邊,而曲文上頭的李姓幕首也遲遲未見排除殺手‘清理門戶’的跡象。


    於是荊囚聲這幾日幹脆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沃倫世界這邊。


    幾日以來,按照事先的規劃,荊囚聲逐日減少了對獸人供糧。


    這是荊囚聲從一開始就計算好的,最開始先平穩的發放一段時間糧食,隨後在逐日減少供糧,隨著湯水越來越稀,麵餅越來越少,獸人肯定也會注意到這一點並產生微弱的不滿。


    隨後荊囚聲隻要稍加引導將這份不滿指向到領主威廉和貴族的身上,對被奴役依舊的獸人來說,做個導火索是足夠了。


    其實荊囚聲一開始並不想用這種方式,但一來這世界由於超凡偉力的存在,奴隸製已經深入人心,否則也不會再帝國解體後那麽快就複辟到比帝國之前更根深蒂固的地步,普通的演講和情緒調動很有可能並不調動被壓迫依舊的獸人,隻有讓他們看著自己的利益一點點被剝奪減少,才能產生足夠的說服力。


    二來就是自己手中的食物確實本就不多,自己也隻是把後幾日要發的糧食摘出來一部分提前發下去罷了。


    所以今日發放完糧食後,荊囚聲並沒有急著返迴。


    他在等一個人來找他。


    獸人諾雷。


    果不其然,在見荊囚聲發完食物沒像前幾次那樣急著離開後,諾雷也終於按捺不住主動靠了過來,他右手握住左手手握行了荊罪禮,恭聲道:“荊棘大師。”


    “諾雷。”荊囚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麵露難色地說道,“你來了。”


    “抱歉,我能弄來的糧食實在不多,這幾日...一直在縮減分量。”


    見荊囚聲主動提起糧食的事,性子耿直的諾雷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荊棘大師,我不是想怪罪您的,本來我們都是要餓死在這的,能有一口飯吃我們已經很知足了。”


    “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荊囚聲問道,心中已經隱隱猜出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幺蛾子。


    諾雷撓著頭,支吾著說道:“那我說出來你先別生氣,就是最近有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說...說您和那些貴族沒什麽兩樣,肯定是你把買糧食的錢吞了一部分,為我們爭取糧食也隻是為了從領主那裏騙錢。”


    說完,諾雷連忙擺了擺手道:“這可不是我傳的,我也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的這說法,已經有幾個獸人信了,不過大師你別生氣,那幾個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大部分獸人都還是很稀罕你的。”


    果然。


    那些個獸人應該就是被希光教徒攛掇的,畢竟看著自己在獸奴這邊拉起這麽大一片信徒,那些希光教徒肯定坐不住。


    是以荊囚聲隻是微微一笑:“諾雷,你別緊張。”


    他扭頭四下看了一圈,隨後壓低了聲音:“這附近有什麽安靜的地方嗎?你過來,我想和你說一些事情。”


    “有,有的。”諾雷連忙迴道:“就來我住的地方吧,我是虎人,他們都害怕我餓了的時候把他們給吃了,所以平常我都是自己一個人住一個窩棚,肯定沒人敢過來。”


    荊囚聲聞言一愣,隨後無奈地輕笑道:“我記得獸人接替領主之位是要下血誓的對吧,若是虎族或別的血食獸人,就要發誓自己極其眷族絕不以同胞為食,你應該有段時間沒吃血食了。”


    “那是自然。”諾雷在前麵帶著路說道:“這都是千年的傳統了,沒想到大師你還記得,說起來這其實完全就是誤會,畢竟獸人以同胞為食是會遭受地母懲戒的,不管他究竟是否信仰地母,況且有那麽多魔獸,血食的獸人又少,吃別的東西也能活,所以根本不會出現什麽吃同族的事情。”


    諾雷帶著荊囚聲進到自己住的窩棚裏,幾塊破布垂下遮擋住別的獸人的視線,一直默不作聲地跟在旁邊的黛莉婭則守在外麵不讓別的獸人靠近,為了防止被監聽,荊囚聲還專門捏了個隔離法陣隔離此地。


    眼見荊囚聲行事如此謹慎,諾雷不由撓了撓腦袋:“荊棘大師,你這是...”


    “說實話,我很生氣。”荊囚聲開口道。


    看著立刻緊張起來的諾雷,荊囚聲則接著道:“當然,不是為了那些散播的誹謗言論,而是因為糧食的事。”


    “這批糧食,用的是領主對荊罪的扶持金,足足四成,這還是我向領主請求了好幾次才換來的,本來我以為,這四成的扶持金怎麽說也能堅持到你們的工期結束,但誰曾想,他們送來的糧袋子裏居然還裝了不少石頭。”


    諾雷聞言一愣,荊囚聲所說的這些是他完全沒想到的,一時不由呆在原地。


    “那...外麵那些謠言,可真是徹底冤枉您了...”


    “謠言什麽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少了近乎一半的糧食。”荊囚聲說道,看著諾雷琥珀色的眼睛,“好好想想諾雷,近乎一半的糧食,哪怕是最劣質的黴米,也能讓你們每天多吃一個麵餅,喝的湯也稠一點。”


    諾文咽了口口水。


    一天兩塊餅子,這擱以前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但荊囚聲現在卻對他說,一天兩個幹餅的日子本來是有機會實現的。


    諾雷的鼻子抽搐著,喉嚨裏響起類似哀鳴一般的低吼聲,可隨後,他又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奴印,神情再次變得無奈而低落:“我們隻是最不受待見的獸奴,這種事以前也沒少見...”


    “都習慣了。”


    “可是我很生氣!”荊囚聲低著聲音吼道,他看著諾雷:“不隻是你們獸人,那些被打做奴隸的人類也過著這樣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生活,看到這些我很生氣!”


    “如果不是那些領主和貴族,你們本不用生活的如此淒慘!”


    “...可是奴印已經刻在了身上。”諾雷目露悲哀地迴道,“我們反抗不了的,大師。”


    “那如果我能去除你們身上的奴印呢?你敢不敢反抗?”荊囚聲一步邁出拉到諾雷麵前,抬頭直視著諾雷。


    荊囚聲原本醞釀的氣勢在這身高差麵前頓時泄了一半,荊囚聲仔細思考過後又退了一步迴去,這樣至少不用跟個兒子一樣仰著頭。


    不過諾雷沒有注意到荊囚聲這些小動作,他已經完全被荊囚聲所說的話給吸引了。


    “去除...奴印?!大師,您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荊囚聲說道,“兩百年前的帝國時期,荊罪便赦免了全大陸的奴隸,並明確提出帝國不允許才出現將凡人貶為奴隸的律法,後來帝國解體,荊罪歸隱,也就是說,這些奴印,是不被荊罪的律法所承認的。”


    “去除奴印,對我來說隻需要一杯荊罪聖水。”


    荊囚聲深吸一口氣:“所以諾雷,如果我去掉了你們的奴印,你們,敢反抗嗎?”


    諾雷張大了嘴巴,他的手無意識地放在自己臉上的奴印上。


    這是獸人的恥辱,不隻是他,每一個獸人在剛剛被烙上奴印時都幻想著有一天能夠衝破人類的奴役再次迴歸自由,但漫長奴隸生活和填滿生活的鞭打、羞辱、饑餓已經讓他們不敢再對去除奴印抱有絲毫的幻想。


    可現在。


    有一個人類就站在自己的麵前,對自己說他能去除自己身上的奴印,讓他不再做一個奴隸...


    “大師...可是...您是人類。”諾雷喃喃開口道,他表情呆滯,仿佛自己還置身於夢中,這個高大的虎人眼角竟是掛上一滴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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