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日頭掛得老高,許是因為疫病,圍觀的百姓們,不約而同地戴著口罩,清一色地蒙麵,李海棠幾人,就不那麽顯眼了,放在人堆裏,無人關注。


    漢子捏住小童的脖子,他的手指頭關節很粗,隻要稍微一個用力,就能把小童的脖子扭斷。


    李海棠低下頭,有點不忍心看,雖然這和她沒關係,可當娘的都是一個心情,最是見不得小娃受苦,而她自身難保,什麽都不能做。


    “夫人,你說黃香主會不會招了?”


    五福體會不了這種心情,隻有同情,不管如何,逃跑還是借了梅花教的光,她對如此神教,心裏保留一些好感。


    “肯定會招,你沒看那漢子拿她的娃子威脅嗎?”


    張如意歎息一聲,這位黃大姐,為人有些神神叨叨的,卻不是壞人,難得有勇氣,也能稱得上是女中豪傑。


    她可以肯定,若不是用親骨肉威脅,黃香主鐵定打死都不說。


    “其實,就算招了,還是難逃一死。”


    李海棠用手擋住頭頂上的大太陽,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宇文壽鬧這麽一出,恰恰證明,他把梅花教當成眼中釘,肉中刺,準備除之後快。


    用給糧食,作為誘餌,讓百姓們觀看開刀問斬,就是殺雞儆猴,給梅花教點顏色看看。


    他一直瞧不起的民間小組織,正在和雨後春筍一般逐漸壯大,以至於讓他的安危都受到威脅。


    “以宇文壽的狠毒做派,就算交代了一切,一樣不會放過她和她的孩子。”


    李海棠眯了眯眼,又重複一遍。


    高台上,漢子步步緊逼,然而黃香主在糾結和掙紮之後,麵色早已平靜,而後變得淡然。


    她不傻,李海棠能看到的,她也能。


    有那麽一瞬間,她是想全部說出來的,那樣,她難逃一死,還成了梅花教的叛徒,所以,她什麽都不能說。


    “娘,嗚嗚,娘救我!”


    小童有些脫力了,抽抽噎噎,不放棄地繼續唿救,周圍的百姓們紛紛低下頭,不想看殘忍的一幕。


    “孩子,娘對不起你,隻能下輩子彌補你了。”


    黃香主甩了甩臉上的淚痕,哈哈大笑,笑聲中,是掩飾不住地悲涼,“哈哈,宇文壽,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斷子絕孫,死後不留全屍!”


    梅花教會一直存在,一直到殺死宇文壽,推翻城主府!


    黃香主喊了口號,高台上等待問斬的眾人,似乎被激發出情緒來,也跟著大喊,就連劉嬸子,也對生死表現得無畏。


    “嘖嘖,我是遇見刺頭了?”


    黑衣漢子撇嘴,不為所動,“既然你敬酒不吃,鐵了心的尋死,咱們就成全你!”


    他使了個眼色,抓小童的漢子上了雙手,哢嚓一下,扭斷小童的脖子,小童刹那斷了氣,那眼淚,順著光溜溜的臉蛋滑落。


    場麵安靜,沒有一點聲音,百姓們也被這一幕震驚,一句話說不出,隻有抽冷氣的聲音。


    陽光是那麽刺眼,照在人身上,卻是冰寒的溫度。


    李海棠抖了一下,隨後感覺自己被一雙大手握住,那雙手的溫暖是真實的,摩挲了下她滿身冷汗的手心。


    她愣了下,微微側頭,驚訝道,“夫君!”


    野人夫君怎麽來了,他不是應該在鹿城?


    “娘子,我在。”


    蕭陵川戴上麵具,他的身高卻有些顯眼,然而和李海棠站在一處,夫妻倆卻顯得很契合。


    手被緊緊地握住,李海棠顫抖的身體站直了些,幾乎把身體一半的重量,放到自家野人夫君身上。


    “娘子,不想看就不要強迫自己,我帶你迴家。”


    蕭陵川的嗓音低沉,小聲地耳語,卻讓她心裏頓時安定不少。


    “還是不了。”


    此地不是講話之所,李海棠又把視線放在台上,救走流蘇那次,她欠二妮小丫頭一個人情。


    當初她承諾,幫忙弄死老妖婆,結果還沒來得及兌現。


    她想看看情況,萬一能鑽到空子……


    “好。”


    蕭陵川不再言語,而是從腰間解下一個竹筒,給自家娘子喂一口水。


    台上,黃香主受到刺激,瘋狂地叫罵,黑衣漢子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個遍,徹底激怒了他。


    “來人,取一把鈍刀來!”


    “可是,還沒到午時三刻。”


    劊子手有些猶豫,午時三刻是一天陽氣最重的時候,做他們這一行,有自己的規矩。


    “先用鈍刀,注意,別砍死,給這娘們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得罪城主府的下場!”


    鈍刀砍,一下一下的砍頭,讓她知道什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海棠大駭,連死都不能痛快,這也太殘忍了!


    可惜,她阻止不了將要發生的一切,黃香主被鈍刀砍頭,每一下,都發出慘叫,那聲音,讓人毛骨悚然。


    “夫君……”


    李海棠看不下去了,人是肯定救不迴來,此刻能減少痛苦的唯一方式,就是給她一個痛快。


    想不到有一天,求死竟然成了解脫。


    她打開自己的手鐲,選中角度,奈何距離台上太遠,前麵還有不少黑壓壓的人頭,她是不太可能幫忙的。


    張如意用手捂住眼睛,眼裏不停地流眼淚,太慘了,不忍直視。


    慘叫聲,持續了半刻中,就在劊子手再準備下刀的時候,場麵突然發生變化。


    李海棠隻覺得眼前一黑,天上冒出大量的黑衣人,踩著眾人的腦袋,直接飛到台上。


    “不好了,梅花教的人,快,射箭!”


    劊子手剛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就被人用刀抹了脖子。


    場麵鬧哄哄地,百姓們見此,迅速後退,四散奔逃。


    “娘子,咱們走!”


    蕭陵川打橫抱起李海棠,又讓五福背著張如意,把人塞上馬車,他坐在車前,揚著馬鞭子,飛快地朝著一個方向飛奔。


    臨走之前,李海棠打開車窗,隱約看到那些人砍斷了繩索,二妮小丫頭被其中一人抱在懷中。


    “嚇死我了!”張如意拍著胸口,驚魂未定,就在剛剛,一支箭擦著她的頭發就過去了,若是她不歪著頭,說不定就釘在她的腦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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