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盯著她,待她在自己麵前站定,他張開了嘴,想問一些話,但是又像是害怕什麽,又再度閉上了嘴,所以,他所有那些難言的情緒、緊縮的情感,都罕見地、毫無保留地從眼睛這扇窗口流瀉,像蜿蜒的一條小河,解了時間的鎖。


    外麵的雨漸漸小了點,有落幕的跡象,連廊上的人少了許多,


    是的,好像確實有些少了,他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以往是沒有一點動靜的。


    沒有再潲雨的時候,宋執梳迫不及待朝著怒了努嘴:“打開呀,快打開呀!”


    舒迎晝垂在褲邊的手開始微微發顫,想要舉起又放下,有一種躁動感。


    宋執梳也不催他,就帶著溫溫柔柔的笑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泡在這種眼神裏,讓人心神安寧。


    舒迎晝慢慢冷靜下來,緩緩抬起仍然有些控製不住顫抖的手,屏聲斂息,慢慢把那個精致的包裝盒打開。


    打開的一瞬間,蛋糕上插著的電子蠟燭燃動,散發著火熱的光彩,把他眼眸裏的灰寂也燒得片甲不留,變本加厲地留下了一抹亮色。


    真的是生日蛋糕。


    “生日快樂舒先生!”她十分捧場地發出了祝福:“最新版本的電子蠟燭喲~可循環利用,環保又美麗~”


    舒迎晝有些想笑,但是喉間又堵著什麽,讓他隻能不停地吞咽下笑聲。


    他不想讓她這麽累地舉著,主動伸手拿了過來,而後垂眸仔細端詳。


    橘色係的蛋糕,顏色溫暖明亮到這個雨天似乎都明媚起來了。


    每一處的圖案都精致到挑不出差錯,尤其是上麵的那個q版小人。


    就算不了解這種q版立體小人的製作過程,他也能從它精致到頭發絲的模型上看出來需要下多少功夫,也能看出來,上麵那個一臉顯得呆萌的冷漠的抱著一顆太陽的小人,是他自己。


    擁抱太陽?


    這個概念對於他而言,其實幼稚得有些可笑。


    但是話又說迴來,實踐是唯一的真理。


    不論曾經怎麽想,現在他捧著這塊蛋糕,燭火影光在他的臉上翻飛搖曳,卻再也不是什麽虛無縹緲的象征,不是他飄忽不定的命運,更不是顛沛流離的一路向西。


    它就是一顆燭火,一顆跳動起來振聾發聵的心髒,是他黑暗生命裏猛而亮起的一簇光。


    他喉嚨幹澀,問:“這個…是你自己做的嗎?”


    宋執梳眨眨眼:“我家狗狗也在旁邊看著我做,可以算它一個。”


    舒迎晝聽著,忽然笑了起來。


    配著溫暖的火光,他的笑溫柔到了動人的地步,像海角那一株風吹浪淘都沒能摧垮、終於放綻的冰蓮。


    那裏麵,可能還帶著幾分酸楚和釋懷。


    他聲音暗啞:“謝謝。”


    原來,幸福真的可以————


    觸手可及嗎?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80】


    【叮!攻略目標黑化值-10,目前黑化值35】


    他感受到過的愛太少了


    所以就那麽一點點,像是從她之間漏出來的沙一樣的愛,他都甘之如飴。


    宋執梳看了看天,覺得還是不太安全,怕進雨,就又把盒子蓋了迴去,還掏出來一根繩子,輕車熟路地把蛋糕盒子綁上,拿手提著就方便多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顏色,就自作主張了。”


    舒迎晝怎麽可能會有喜歡的顏色,他的人生已經騰不出來空間和時間讓他思考他喜歡什麽顏色了。


    但是,卻有人有時間和精力讓他意識到,他其實,很喜歡橘色。


    他從來沒有這麽小心嗬護地對待什麽物品,而現在卻小心翼翼地提著那個盒子,聽到了她的話立即搖了搖頭:“我喜歡,很喜歡。”


    “謝謝你……謝謝你。”


    他說了兩遍,他的聲音好低好低,像是一個蜜蜂胸腔的震顫聲,那麽小,可是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但是他又覺得恐慌。


    為什麽?


    為什麽對他,這麽這麽好?


    好到了他不願意再用“她是一個好人”這樣的說辭來安慰自己。


    他不禁握緊那串細繩,有一種非要剝開迷霧的衝動。


    於是,在忽而又瓢潑的雨色中,他算是鼓起勇氣,輕聲問:“能告訴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嗎?”


    宋執梳愣在原地,抬眸探向他眼底,隻融入了一片深邃溫柔的海洋,漂亮到讓人迷眩。


    他包裹著愛的眼眸,像是藍月下的一片汪洋大海,在孤獨的海浪種投擲為柔情的碎貝殼,會呈現出近乎殘忍、破碎、傷悲的壯闊。


    她唿吸先是一窒,緊接著彎唇:“原來,這已經算是很好了嗎?”


    “可是,我還有很多很多話,很多很多愛,想要給你。”


    她的話總是先翻湧成泉,緊接著爭先恐後地投入他心底,翻卷起滔天駭浪。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5,目前好感度85】


    “所以,舒先生…不記得我了嗎?”


    她輕啟櫻唇,眸光裏柔和得不像話的光讓他想要逃避。


    記得…她?


    舒迎晝怔住,有些迷茫。


    “十六年前,我八歲,你十二歲。”


    她款款道來,在雨簾下。


    小時候的宋執梳真的是一個討好型小孩,她被誇過太多,所以小小的時候,宋朝和夏明願都沒有要求她過什麽,她卻在眾星捧月的高台上不允許自己出差錯。


    所以,她想要讓所有同齡人喜歡自己,為此,她付出了自己的心力、金錢、零食。


    六歲時,有一個小男孩,直接伸手問她要她的糖。


    可是那個時候,她隻剩下一顆,於是第一次搖頭,禮貌拒絕:“我隻剩一個啦,我要自己吃,對不起。”


    小男孩很生氣,覺得她在針對他,指著她大聲道:“你是一個壞小孩!隻給別人不給我,我討厭你!”


    說完不解氣,他甚至伸手推搡她一下,絲毫沒有想起來家裏長輩對他的告誡。


    小阿梳一個沒注意,跌坐在地上,漂亮的裙子沾染上了灰色,頓時無措起來,眼淚迅速聚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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