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發生一點小事,就覺得天塌了。


    小阿梳也是這樣,她覺得她被人討厭了,她的人生完了。


    放學後,她自己逃到後操場的小樹林裏,啪嗒啪嗒掉眼淚。


    夕陽把她的粉色公主裙染成了紅色,連同她的眼淚淬煉成珍珠。


    結果她哭著哭著,覺得不對勁,一扭頭,就看見一個大哥哥,坐在她旁邊的樹下。


    他長的很好看,但是此刻就側目,黑洞洞的眼眸無神地審視著她,讓她嚇得差點尖叫。


    “你好…你…你是誰呀?”


    就算這個時候,她還是這麽有禮貌。


    大哥哥眨了下眼,語氣有著不符合那張稚嫩臉龐地深沉:“舒迎晝。你哭什麽?”


    小阿梳還沒來得及記住他的名字,聽到她的問題,更難過了,嗚咽著,斷斷續續地把剛才發生的事說給他聽。


    說完之後,是一陣長長的緘默。


    她低著頭,正沉在傷心難過中,卻聽見旁邊的大哥哥一語驚人————


    “找人打他一頓不就老實了,你自己哭什麽?”


    他口吻冷漠中還帶著狠戾,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小阿梳嚇得呆住了,瞪著圓不溜的眼睛呆呆地看他。


    大哥哥斜睨她,看到她乖乖的包子臉,語氣緩了一點:“再說了,所有人都喜歡你,就那麽一個人不喜歡你,有什麽值得難過的?”


    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冰冷無情:“你看我,沒有一個人愛我,我不照樣好好的。”


    “今天是我的生日,沒有一個人記得。”


    小阿梳沒怎麽聽懂,但是突然覺得心口疼疼的。


    大哥哥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她麵前,輕輕彎腰,伸出手,像拍一株小幼苗一樣拍了拍她的頭,喃喃低語


    “天生被人愛著的人,就該好好被愛,好好開心。”


    “天生就要孤獨的人,才應該萬劫不複,痛不欲生。”


    不遠處傳來騷動,小舒迎晝直起身,眸光始終淡淡的,他抬步,走出森林,沒有一絲眷戀。


    小阿梳怔愣地望著他顧忌的背影,被夕陽打上光圈,暈染開一片雲彩,遠到讓她覺得沒有人可以追上。


    後來,夏明願找到了她,美麗優雅的女人第一次失態,哭著把她抱緊,也不會罵她一句,隻是不停地啜泣。


    她環視一圈,看到了鬆了一口氣的爸爸,看到了好多放下心的保鏢叔叔,甚至看到了她的狗狗飯桶。


    她又想起了少年那個孤獨到無人可以比肩的背影。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讀到了一個人悲哀的一張童年書。


    自那以後,小阿梳銘記著大哥哥的那句話,再也不會內耗了,逐漸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開朗、溫柔又自信的女孩子。


    可那份僅她可見的情感,不停發酵,被卷進了少女沒有探索過的領域裏。


    她以後不停地出入於各大宴會,就是希望看到他。


    她碰到了,他似乎不會缺席任何一場名利場,但是她遠遠地看著,卻覺得他那麽冷,比那天夕陽下的還要冷。


    他的父母好像對他很差,從來不會對他笑,她每次看到的隻有表麵上和顏悅色的訓斥。


    不過,他父母對他的妹妹很好。


    他是私生子嗎?


    小阿梳內心忐忑地猜測,她迴去問她的媽媽。


    她沒有說她和大哥哥有什麽過節,隻是說自己好奇。


    夏明願隻是沉默,歎了口氣,把她抱在懷裏,蹭了蹭她的臉頰:“執梳不用管,你隻要知道,爸爸媽媽永遠都會愛你的就好了。”


    隱隱約約,小阿梳覺得更難過了,她的大哥哥似乎過的很不好。


    她不敢去找她,隨著出落得越發苗條美麗,她也能明白小時候怎麽也無法理解的大哥哥的處境背後是多麽簡單又冷漠的原因。


    她又恨又憐。


    她想要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去接近他,靠近他,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有人在愛你。


    但是掌權後的舒迎晝甚至不像一個適應得了集體生活的人,他罕少露麵,她根本遇不到他。


    直到將近一個多月以前。


    包廂裏燈光迷眩,酒精像蠱蟲一樣攀爬到大腦裏,讓她感到有些暈,但還不至於不省人事。


    門突然打開。


    她看過去————


    心跳比眼眸先一步清晰。


    ……


    雨又下起來了。


    小小的,淅淅瀝瀝的,一齊落在地上,奏出一曲細膩又滾燙的樂章。


    舒迎晝以為自己不記得。


    他曾經的生活太枯燥了,也太單調了,所以在一段時間之後,他會選擇把一切都忘掉。


    但是她說著,他卻迴想起某個在記憶的角落裏東躲西藏了十六年的小女孩。


    夕陽下,她的眼淚像珍珠一樣,被陽光淬煉得美到極致。


    那是他鮮少有的一次叛逆,他不想迴家,不想麵對那麽多枯燥無味的東西。


    他坐在樹下,安靜地像快要落幕的一場悲劇。


    然後他聽見了啜泣聲。


    他轉眸————


    原來夕陽,也會眷戀在一個人身上啊。


    …


    宋執梳的眼睫毛不停抖動,在舒迎晝的視角裏,像一隻翩飛的蝴蝶。


    她傾瀉出全部勇氣,靠近他好多,近到了他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溫度,感受到她噴灑出的氣息,燙到要把他死寂冰涼的靈魂都煮沸。


    她慢慢抬眸,落在他那每次看到時都瘦削得讓她心疼的下顎上,唇輕輕開合,連著蘭花香一起吐露,每一個字都重量都好小,但是都輕巧地落在了他的心尖。


    “舒先生,我們的靈魂,可以比這個距離更相近嗎?”


    他大腦空白,甚至無法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宋執梳覺得心跳聲太熱烈了,她都分不清是他們兩個誰的。


    心跳如鼓間,她輕踮腳尖,帶著輕盈又沉滿的愛,靠近他有些蒼白的唇瓣。


    雨聲加重了點,好像是在喝彩,劈啪地打在地上,飛濺起的水猶如鼓動的欲望。


    雨幕虛焦的中心,在她要吻上他的一瞬間,舒迎晝卻忽而極快地別開臉,拒絕了這個柔軟的吻。


    宋執梳怔愣住,看著他顯得冷硬的側臉,眼淚在瞬間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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