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給魏明珠揉了一通手臂,揉完再抹上一層膏藥,保證明早小男孩便可恢複自如。


    這個過程,阿秀一直緊張地守在魏明珠身邊。


    梨落保證過後,魏明珠不甚耐煩地嫌棄阿秀道:“我都說了沒事,就你大驚小怪。”


    阿秀後怕啊,當時魏明珠與潘五郎的樣子,都像要掰斷對方的手腕一樣。


    今日這兩場隻是比射箭、力量都叫她心驚膽戰了,明日要挑武器對打,阿秀越想越不安,再三囑咐魏明珠:“你已經拿了兩場魁首,明日輸一場也不打緊,刀槍無眼,千萬不可再逞強,你要是傷了,將來怎麽教弟弟學武?”


    魏明珠左耳進右耳出,打不過別人認輸也沒什麽,但如果別人都不如他,他為何不全力以赴?


    阿秀將他的安全看得比輸贏更重。


    潘皇後卻不這麽想。


    麗妃、柔妃都有皇子,皇上那麽年輕,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皇子,她的兒子雖然出生不久便封了太子,但太子這個位置並不沒有那麽牢靠,如果太子不夠優秀,皇上極有可能再挑一個更優秀的皇子入主東宮。


    潘皇後心裏很清楚,皇上與她之間沒有什麽情分,皇上封她的孩子做太子,一是因為她乃中宮皇後,而是因為皇上剛剛登基時需要倚仗她的娘家護國公府。別看這些年皇上對她敬重有加,每個月會寵幸她數晚,可潘皇後永遠忘不了她與惠文帝大婚那晚,還是王爺的他喝得酩酊大醉,抱著她喚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淺淺。


    這是潘皇後藏在心底的秘密,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甚至婚後第二天的早上,潘皇後在惠文帝麵前也表現得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但她知道,淺淺,魏淺,顯國公府的嫡女,魏瀾的妹妹。


    魏瀾是惠文帝最信任的人,惠文帝常去顯國公府,結識魏淺並不稀奇。


    潘皇後無數次迴想當年,都覺得如果不是薛太後非常滿意她搶在惠文帝去國公府提親前賜了婚,那惠文帝的正妻如今的皇後,一定會是魏淺。


    幸好,魏淺命薄,死在了一場大火中。


    潘皇後早不與一個死人比較了,然而這次魏明珠害得太子、潘五郎黯淡無光,潘皇後除了恨魏明珠,還記起了她對魏淺的恨。魏淺搶了惠文帝對她這個皇後該有的情分,魏明珠搶了惠文帝對太子的欣賞,憑什麽姓魏的都要高人一等?


    蕭珞是太子的伴讀,無論在皇宮還是行宮幾乎都與太子形影不離。


    早上太子來給潘皇後請安,蕭珞也在。


    潘皇後有話要交代太子,蕭珞暫且在外殿等候,母子倆去了裏麵。


    潘皇後身邊的心腹宮女替蕭珞倒了一碗茶,蕭珞點頭道謝,雙手去接茶碗,那宮女居然從碗底塞了一樣東西給他,同時用極低的聲音對蕭珞道:“世子,娘娘不喜魏少爺已久,此針淬有麻藥,若世子對上魏明珠,可在與魏明珠僵持時刺自己一下,然後高唿魏明珠放暗器。世子中了麻藥隻會暫時失力,魏明珠卻會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蕭珞臉色大變。


    茶碗交接完畢,宮女退開前最後道:“此事關係甚大,世子當守口如瓶。”


    蕭珞本能地將那暗器藏進了袖子中。


    宮女低頭走到另一個宮女身邊,神色如常。


    蕭珞心跳劇烈,不過王府裏長大的世子,心智遠比尋常孩童成熟,太子與潘皇後出來時,蕭珞已經恢複了正常。


    ——


    第三場比試比武藝,小少年們可以選取擅長的木製武器。


    木頭做的武器基本不會傷人,但評判的太監還是特意強調小少年們要點到為止。


    這場與第二場比試一樣,依然是抽簽製。


    魏明珠選了一把木劍。


    第一輪十二進六,魏明珠、蕭珞、太子、潘五郎與另外兩名小少年晉級。


    第二輪六進三,太子對上了潘五郎,蕭珞、魏明珠分別對另外一人。


    蕭珞、魏明珠輕鬆獲勝,潘五郎性情耿直,並沒有給太子麵子,他想給也不行,沒人會信,所以太子再次落敗。


    高台之上,惠文帝看著太子故作從容的臉,心中有些失望。太子才七歲,惠文帝從來沒有期待太子會在任何一場比試中奪魁,惠文帝隻想看看太子的武藝學到了什麽地步,隻想看看太子麵對勝負時會有什麽反應。


    七八歲的年紀,輸了後生氣、嫉妒或佯裝平靜都屬於普通孩子的水平,惠文帝希望的是太子能表現出不尋常的一麵,可惜,這點上太子表現平庸。


    三進二依然是抽簽,這次蕭珞輪空,魏明珠與潘五郎先打。


    潘五郎武藝不俗,但昨天的掰手腕讓右臂酸腫,到現在還沒好,前麵的兩場潘五郎贏得輕鬆,對上魏明珠,潘五郎手臂一疼影響發揮,再次落敗。


    潘五郎輸得起,他奇怪地問魏明珠:“你胳膊不酸嗎?怎麽沒事一樣?”


    魏明珠淡淡道:“昨日並未用盡全力。”


    潘五郎信他個鬼!


    這臭小子,肯定有什麽神藥!


    退場的時候,潘五郎決定迴頭與魏明珠搞好關係,然後從魏明珠那裏弄點神藥來。


    場上隻剩兩人,魏明珠休息了一刻鍾,開始與蕭珞對打。


    魏明珠用的是木劍,蕭珞用的也是木劍。


    動手之前,蕭珞看了眼高台,他並沒有具體看哪個人,可蕭珞想的是潘皇後的陰謀。


    蕭珞也不喜魏明珠,但他不想用那種手段陷害魏明珠,何況,蕭珞對自己的武藝十分自信,他想,如果他光明正大地打敗魏明珠,挫了魏明珠的銳氣,潘皇後應該也會滿意吧?


    動手之後,蕭珞專心與魏明珠過招。


    梅雪性冷,她的劍法也冷,沒有任何花招,動劍便是殺招。魏明珠的經曆、手中的木劍都緩和了劍招中的殺氣,盡管如此,他一運劍,高台上習武的惠文帝、護國公潘龍、端王等人都看出了魏明珠的銳利。


    惠文帝點了點頭。


    潘龍眯了眯眼睛,這劍法雖然精妙,但魏瀾讓兒子學這種殺氣騰騰的劍法,是不是不太妥當?


    端王隻感覺到了大山一樣的壓力。魏明珠樣樣出彩,他已經不如魏瀾了,難道他的寶貝璨哥兒也要被魏瀾的兒子壓一頭?


    端王著急!


    被魏明珠步步緊逼的蕭珞漸漸也急了,這一時刻,蕭珞發現他低估了魏明珠,他是很強,但魏明珠比他更強。


    如果可以光明正大地贏,蕭珞不想耍陰招,可他是太子的伴讀,如果他一樣也贏不了魏明珠,太子臉上無光,潘皇後更會對他失望吧?


    蕭珞目光突然一寒,朝魏明珠使出他的絕招。


    蕭珞的劍法同樣高明,魏明珠自認接不住這招,收劍退後,他轉身之時,一手自然要甩向身後,蕭珞抓住個機會,突然捂住脖子,難以置信地盯著魏明珠道:“你,你放暗器?”


    暗器?


    魏明珠停下腳步,神色莫名地看向蕭珞。


    高台上的眾人都皺起眉頭,裕王、裕王妃同時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手捂住脖子的蕭珞突然往後倒了下去,倒地之時,他麵朝高台,全身抽搐口吐白沫,視線還沒找到他想看的那人,便什麽都看不清了。


    “世子!”


    “珞兒!”


    裁斷的太監、裕王夫妻撕心裂肺的喊聲同時傳到了魏明珠耳中。


    魏明珠就站在蕭珞對麵,看著剛剛還活生生的裕王府世子一邊吐白沫一邊劇烈地抽搐,魏明珠右手一鬆,木劍落地。


    蕭珞的樣子讓魏明珠害怕,才八歲的小少年,雖然聲名狼藉但從未見過死人的魏明珠,情不自禁地看向高台之上,父親的方向。


    魏瀾急速跳下高台,第一時間趕到了魏明珠身邊。


    魏明珠聲音都在抖:“父親,我沒有——”


    “珞兒!我的珞兒啊!”


    裕王妃淒厲的哭聲劃破長空,打斷了魏明珠的聲音,隨著裕王妃哭昏過去,裕王突然推開周圍的看客,抓起兒子的木劍紅著眼睛朝魏明珠劈來:“孽畜你還我兒性命!”


    魏明珠腿也開始抖了,想跑想躲到父親身後,可他一步都邁不開。


    魏瀾山嶽一樣將他護在身後,一手抓住裕王的劍,冷聲道:“事情尚未查清,王爺請三思。”


    裕王獅吼一樣怒罵魏瀾他娘,發瘋一樣要衝過來抓魏明珠。


    侍衛們撲過來攔住裕王。


    一片混亂,惠文帝突然雷霆大怒:“都給朕住手!”


    太監、侍衛、後妃、大臣、內眷夫人等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除了裕王,以及他慘死的長子、哭昏的王妃。


    涕淚皆下,裕王踉蹌著走到蕭珞的屍身旁,跌跪下去,朝惠文帝嚎啕道:“皇上,我兒死的冤啊!求皇上替我兒做主!”


    蕭珞是皇家子弟,是惠文帝親自給太子挑選的伴讀,如今他小小年紀慘死比武場,死前還高喊是魏明珠放的暗器,惠文帝再想包庇魏明珠,也無可包庇。


    “魏明珠,朕問你,蕭珞中的暗器可是你放的?”惠文帝走到魏瀾、魏明珠父子麵前,麵冷如霜。


    魏瀾長眉緊鎖,看向身旁的魏明珠。


    魏明珠小臉蒼白,但他還是仰起頭,直視惠文帝的眼睛道:“不是,我要贏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贏!”


    “你放屁!你明明就是打不過我兒,怕輸才扔的暗器!還有你的手,昨天你與潘五掰手腕,當時的情形大家有目共睹,結果潘五今日手臂酸痛,你卻毫發無損,說不定昨日你也給潘五下了毒,今日又用同樣的手段毒殺我兒!”


    裕王紅著雙眼指責道。


    此言一出,潘五也成了眾人的焦點。


    惠文帝讓潘五扯起袖子。


    潘五照做,整條右臂還是紅的。


    惠文帝再讓魏明珠照做。


    魏明珠咬牙,扯起袖子,露出一條白皙無損的手臂。


    惠文帝瞳仁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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