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得不錯,清晨魏瀾起來掀開被子,阿秀跟著醒了。


    她翻個身。


    魏瀾一身中衣坐在床邊,正在穿官靴,聽到聲音,他迴頭看了眼。


    阿秀隻一張又白又嫩的小臉露在被子外麵,目光與魏瀾相對,阿秀垂下睫毛,櫻唇抿了抿。


    魏瀾皺眉:“有話就說。”


    阿秀白皙的臉龐一點一點紅了起來,囁嚅道:“世子傍晚幾時迴來?”


    魏瀾一邊提靴一邊道:“跟平時差不多。”


    阿秀見他沒看自己了,才扭捏地道:“那,那今晚我讓廚房準備湯鍋?”


    湯鍋真的很香啊,她昨晚做夢都夢見吃湯鍋了。


    魏瀾就知道她嘴饞。


    “吃吧。”魏瀾站起來,去外麵穿官服了。


    他走後,阿秀高興地抱著被子滾了兩滾。


    廚房得知世子爺、夫人今晚想吃湯鍋,早早地安排了起來。湯鍋要用的食材都很常見,備起來不難,東西從行宮外園的食材庫領迴來,該提前洗好切好的提前洗了切了,各種葷素食材將廚房桌櫃擺的滿滿當當。


    阿秀體會到了一種小時候過年才有的喜慶氣氛,她問魏明珠:“你吃過湯鍋嗎?”


    魏明珠下巴一揚,哼道:“湯鍋算什麽,鮑魚熊掌我都吃過。”


    雖然這麽說,晚上開吃了,魏明珠的筷子揮舞得比誰都勤快,小男孩好像在盯著阿秀,阿秀一放下什麽東西,熟了魏明珠就馬上撈起來,而昨晚對湯鍋無甚興趣的魏瀾胃口似乎也非常不錯,就差像魏明珠那樣搶菜吃了。


    阿秀見父子倆毫不客氣,她也不再客氣,讓丫鬟們下菜,她隻管撈。


    廚房又重新上了幾盤葷的過來。


    湯鍋翻滾,熱氣騰騰,一家三口吃的紅光滿麵。


    “冬天就是要吃湯鍋啊。”


    吃飽了吃夠了,魏明珠摸摸自己的肚子說。


    阿秀同樣吃撐了,隻是沒有去摸肚子,偷偷地打了個嗝。


    魏瀾看看小男孩沒出息的樣子,做主道:“屋裏開窗散味兒,咱們出去走走。”


    地上白雪皚皚,海棠、玉蘭一人提著一盞燈籠走在前麵,寒生提燈殿後。阿秀與父子倆走在中間。


    閑庭散步,魏瀾考問魏明珠的功課,讓他背誦文章。


    魏明珠聲音郎朗,背誦地很流暢。


    阿秀默默地走在父子倆身後,魏瀾考的文章有的她讀過,有的她沒讀過,聽了一路頗為受教。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會生個孩子,魏瀾也會像養育魏明珠一樣養育她的孩子,讓她的孩子像魏明珠一樣聰明伶俐,阿秀對以後的日子充滿了希望。


    圍著別院前後逛了兩圈,魏瀾讓魏明珠迴房睡覺,他帶著阿秀去泡湯泉池子,吃湯鍋頭發衣服都沾了味兒,得洗洗才行。


    魏瀾的泡池子沒有那麽單純,地形所限,阿秀乖乖地趴在岸邊的大石頭,沒有抗議什麽。


    迴到房裏,意猶未盡的世子爺還想再來一次。


    親了親,魏瀾又欲將阿秀翻過去。


    阿秀手臂勾著他的脖子,紅著臉不配合,桃花眸子緊張地閉著。


    魏瀾眯了眯眼睛:“做什麽?”


    阿秀偷偷地睜開一些,見魏瀾冷峻的臉龐也透著一絲紅色,她膽子一大,做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道:“那樣腰好酸,膝蓋胳膊肘也撐得難受,世子就這樣好不好?”


    她隻看過小冊子上的兩張圖,第一張圖就是夫妻臉對臉的。


    魏瀾臉色變了變。


    她居然敢與他要求這個?


    阿秀見他變臉,馬上妥協道:“也不是次次都這樣,就是,剛剛在池子裏——”


    阿秀說不下去了。


    魏瀾的沉默已經耗盡了她的勇氣,阿秀不敢再等魏瀾生氣發作出來。


    阿秀主動翻了過去。


    魏瀾皺皺眉,又將她翻了過來。


    阿秀驚訝地看著他。


    魏瀾隻是親了下來。


    阿秀感動極了,原來世子爺也不是不能商量事情的人,他也知道憐惜她的,就像那晚他給她倒水一樣。


    一感動,阿秀看世子爺的眼神更黏糊了,兩人第一次麵對麵,阿秀一會兒黏糊一會兒又害羞。


    魏瀾掩飾情緒問:“有何區別嗎?”


    如果她感受不到區別,這樣也未嚐不可。


    阿秀被世子爺問得捂住了臉,再搖搖頭。


    其實是有區別的,深淺上,可阿秀不好意思說。


    ——


    臘月二十五,路麵的積雪終於化了幹淨。


    當日惠文帝便率領眾人返迴了京城。


    魏瀾帶上阿秀、魏明珠去給太夫人請安。


    之前因為誤會阿秀哄長孫花重金給她買仙衣坊的華服,太夫人罰阿秀去跪過小佛堂,後來魏瀾解釋清楚了,太夫人發現自己冤枉了阿秀,心中一直有些愧疚,有意補償阿秀道:“你們這一去就是一個來月,親家那邊肯定十分掛念,這樣,阿秀明日迴去瞧瞧吧,孝順孝順你爹你娘。”


    阿秀並不是記仇的性格,太夫人主動提出讓她迴娘家,阿秀很感激。


    魏明珠當著太夫人的麵沒做什麽態度,迴風波堂的路上,魏明珠看了阿秀好幾眼。


    阿秀沒領會小男孩的眼神。


    魏明珠就問她:“你明早何時出發?別又睡懶覺睡過頭了。”


    阿秀笑道:“不會的,我吃過早飯就動身。”


    魏明珠在意的根本不是這個好不好?


    真是笨女人!


    魏明珠生氣地扭過頭。


    魏瀾看破沒說破。


    阿秀喜歡明珠是阿秀喜歡,但明珠名義上是他的私生子,讓阿秀帶私生子迴劉家,就算劉家人個個淳樸不介意,街坊們會怎麽議論?


    魏瀾承諾過,隻要阿秀聽話,他會給她應有的體麵。


    到了風波堂,魏明珠氣悶悶地迴了他的景園。


    魏瀾領著阿秀去了庫房,挑了一堆禮物讓阿秀明早帶過去,四套狐裘,劉孝山、李氏夫妻一人兩套,另有美酒、好茶、火腿等若幹,都是各地給京城貴人們特供的上等好貨。


    “您準備這麽多東西,我爹我娘肯定要樂壞了。”


    阿秀看著下人們將東西搬出去提前收拾好,高興地道。


    魏瀾掃眼她頭上的首飾,繼續往前走了幾步,讓寒生打開一個箱子。


    箱子看著普普通通,裏麵卻是滿滿當當的金銀珠寶翡翠寶石,分門別類地擺放在四個小匣子中。


    魏瀾不太滿意地吩咐阿秀:“這箱給你,以後出門不許帶重樣的,免得人家以為我沒錢打扮夫人。”


    他的話不太好聽,但這一箱子名貴珠寶真的給阿秀了啊。


    那麽滿的一大箱子首飾,阿秀就算每次出門都換一套,也要出個幾十趟門才能全部輪一遍吧?


    像被人灌醉了酒,阿秀暈暈乎乎的迴了後院。


    寒生放下箱子就告退了。


    海棠、玉蘭、杜鵑圍過來,看完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兩個隨阿秀去行宮的丫鬟還好,留守京城的杜鵑震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了:“小姐,世子爺怎麽突然這麽寵你了?”


    杜鵑習慣喊阿秀小姐了,一直都沒改過來。


    阿秀不好意思說,羞答答地坐在床邊,玉蘭笑著對杜鵑道:“才不是突然呢,自從去了行宮,世子爺隻在咱們夫人來月事的時候讓梅雪、梨落伺候了兩晚,其餘時候幾乎都在夫人屋裏睡的,都快離不開夫人了。”


    阿秀臉皮薄,小聲命令她們:“都別說了,趕緊把這些收拾出來擺好。”


    海棠、玉蘭乖乖地去幹活,將一樣樣昂貴的首飾取出來,按材質分裝進夫人的幾個首飾匣。


    杜鵑湊到小姐身邊,坐到床邊的繡墩子上,盯著小姐打量個不停。


    阿秀側過身,摸著臉龐道:“你看我做什麽?”


    杜鵑嘻嘻笑:“小姐好像不一樣了,以前是還泛著青的桃子,現在熟透了,看著就水多味甜,剛見到小姐我還以為是小姐泡了湯池的功效,原來是得了世子爺的寵愛。”


    阿秀被“水多”兩個字臊得不行,總懷疑杜鵑是不是懂什麽。


    “快去幫忙,別在這兒偷懶。”阿秀背對著杜鵑嬌嗔道。


    杜鵑最盼望小姐得寵了,瞅瞅小姐的好身段,杜鵑已經開始期待小少爺的誕生。


    杜鵑、海棠隻是高興,玉蘭藏了一樁事。


    她找機會單獨對夫人道:“夫人,我聽少爺話裏的意思,他似乎也想隨您迴娘家呢。”


    阿秀吃驚地抬起臉。


    玉蘭點點頭,確定道:“少爺這年紀的孩子都貪玩好奇,少爺喜歡您,肯定也想去您家裏瞧瞧。”


    阿秀迴憶當時魏明珠說話的語氣,好像確實是這樣。


    阿秀不介意帶上魏明珠,隻是自家條件樸素,遠不如風波堂,阿秀擔心魏瀾不同意。


    吃罷晚飯,阿秀隨魏瀾進了內室,服侍他寬衣時,阿秀試探地與他商量:“世子,我明日可以帶上少爺一起迴去嗎?”


    魏瀾挑了挑眉:“為何突然要帶他?”


    阿秀道:“少爺不是詢問我明早何時出發來著,我太笨了,當時沒反應過來,還是玉蘭提醒我,我才看出少爺的意思。”


    魏瀾看著麵前的阿秀,提醒她道:“我是無所謂,隻怕街坊們嘲笑你堂堂嫡母被一個私生子拿捏,迴自己的娘家還要帶上他。”


    阿秀想象那情形,有點生氣:“少爺聰明懂事,我喜歡少爺,那是我的家,我願意帶誰迴去就帶誰迴去,要他們管?”


    她是單純地替魏明珠打抱不平,並不是要在魏瀾麵前表現什麽。


    魏瀾看得出來,而且據他觀察,阿秀看著嬌軟,其實也是有脾氣的人,隻是從她進門後,她的脾氣隻在明珠受委屈時發作過。但如果欺負明珠的人是他這個父親,她最多會替明珠求求情,還不敢明著指責他什麽。


    這說明,阿秀很怕他。


    魏瀾突然想知道,如果哪天他管教明珠管得狠了,阿秀敢不敢朝他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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