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魏瀾的允許,第二天魏明珠過來陪她用膳,阿秀問小男孩要不要隨她一起迴娘家。


    魏明珠撇撇嘴:“你們家有什麽稀奇的?”


    阿秀覺得這孩子口是心非的問題得改改,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確實沒什麽稀奇的,那你好好讀書,我自己去吧。”


    阿秀說完,端起碗,若無其事地吃起飯來。


    旁邊伺候的丫鬟們都憋著笑。


    魏明珠急了,盯著阿秀看了看,他哼道:“算了算了,既然你邀請我,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阿秀體貼道:“少爺不想去的話,真的不用為難。”


    魏明珠小臉變了變,突然兇她:“是你叫我去的,現在我同意了你還這麽多話,你到底想不想帶我去?”


    這是惱羞成怒了呢。


    “想的。”阿秀不再捉弄小男孩,真誠地點點頭。


    魏明珠:“那就吃飯吧!”


    ——


    年禮都裝上車了,阿秀先帶魏明珠去給太夫人請安。


    太夫人看到魏明珠,頗為意外,以為是魏明珠非要跟著去,太夫人哄道:“你母親迴家送禮,明珠別去湊熱鬧了,過來陪曾祖母說話。”


    魏明珠抿唇,目光冷冷地看向旁邊。


    長輩們以為他聽不懂一些話裏的真正意圖,其實他都懂。


    魏明珠突然不想去了。


    太夫人是他的血親曾祖母都嫌棄他是累贅,阿秀的爹娘會歡迎他嗎?


    肯定不會。


    可沒等魏明珠負氣離開,肩膀上突然搭上來一隻手。


    魏明珠仰頭。


    阿秀朝他笑了笑,再迴太夫人道:“祖母,明珠是我與世子的長子,我想帶他過去讓我爹娘瞧瞧,昨晚我也問過世子了,世子同意的。”


    太夫人聽了,目光越發慈祥了,這個孫媳婦出身不高,但心地善良,對待私生子這件事上,別的貴女可能沒有阿秀的寬容大度。


    “行,那就一起去吧,明珠你要乖乖聽你母親的話,別給你母親添亂。”


    魏明珠垂著長長的睫毛,沒理會太夫人。


    除了父親、阿秀、二叔,魏家其他人在小男孩的心裏還不如梅雪四美。


    與太夫人道了別,阿秀牽著魏明珠走了。


    路上魏明珠繃著小臉,沒了剛出風波堂時的興奮勁兒。


    阿秀能理解小男孩的心情,明明是魏瀾的兒子,卻不被其他親人認可,把他當成玷汙了國公府門楣的恥辱。


    有太夫人、顯國公的襯托,阿秀發現魏瀾還是很有擔當的,他將魏明珠帶了迴來,也把魏明珠教養得很好,而不是隨隨便便地將魏明珠扔在景園,隻管餓不死這孩子。


    上了馬車,魏明珠還繃著臉。


    阿秀笑著與他商量:“我爹我娘都是鄉下長大的,沒見過什麽世麵,等下咱們到了,他們肯定把你當貴客,你如果不高興,他們就會認為自己招待不周,明珠能不能給我個麵子,一會兒多給我家人一些笑臉?”


    魏明珠不信,扭頭哼道:“我又不是你生的,他們肯定不喜歡我,豈會在意我高興不高興?”


    怪他,光顧著惦記劉家的烤全羊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阿秀傻好心,她爹她娘能千裏迢迢從西北跑到京城來攀親,心眼少不了。


    小男孩說氣話,阿秀也板起臉,嚴肅道:“照你這麽說,你不是我親生的,我對你的喜歡也是假的了?隻是為了做給世子看?”


    魏明珠睫毛動了動,抿著嘴唇。


    阿秀戳他胳膊,問道:“我沒有生你,所以你也不是真心喜歡我?”


    魏明珠突然臉紅起來,不想讓阿秀看見,他甩開她手,腦袋往後轉得更厲害,不高興地道:“我什麽時候喜歡你了?一會兒喜歡一會兒不喜歡,天天把這些話掛在嘴邊,我都替你害臊。”


    阿秀早就想捏捏魏明珠的臉蛋了,此時不捏更待何時?


    她湊到魏明珠身邊,雙手捧著他的臉將人轉了過來,笑道:“我當母親的喜歡兒子為何要害臊?倒是你,為何臉紅了,是不是被我說中,難為情了?”


    魏明珠沒想到阿秀竟然敢摸他的臉!


    可是,看著阿秀溫柔俏皮的笑臉,魏明珠並沒有生氣。


    他假裝嫌棄地拉開她的手。


    阿秀便抱住他,將魏明珠的小腦袋按在自己胸口,輕聲道:“你是私生子,我是小戶女,在那些自詡身份的人心裏,咱們娘倆都該低著頭過日子,永遠別去礙他們的眼才好。可憑什麽呢,咱們堂堂正正地做人,一沒偷二沒搶,別人看不起咱們是他們假清高,咱們該怎麽過就怎麽過,不用放在心上。”


    魏明珠緊抿的小嘴輕輕地顫動起來。


    相似的道理父親與雁迴都教過他,但阿秀是第一個這麽抱著她說這些話的人。


    父親是他的親爹,但阿秀的懷抱又軟又暖,比父親抱他的時候舒服多了。


    魏明珠想到更小的時候,別府的小少爺來家裏做客,他們背著大人嘲笑他,魏明珠打他們,那些小少爺就哭著跑到他們的娘懷裏,隻有他沒有娘可以告狀,太夫人隻會失望地看著他,薛氏更是幸災樂禍,父親會講道理,卻很少主動抱他。


    豆大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魏明珠飛快抹掉。


    阿秀摸摸小男孩的腦袋,柔聲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爹我娘就是什麽樣的人,隻要明珠不嫌棄他們言語粗鄙,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魏明珠習慣地想迴一句“他不稀罕”,可他忍住了。


    如果阿秀的爹娘真有那麽好,他就不介意接納他們。


    ——


    昨日魏瀾使人提前給劉家打了招唿,說今日阿秀會過來送新年節禮。


    都臘月二十六了,家家戶戶已經置辦好了年貨,京城街上的鋪子幾乎都關了,隻等過年。


    劉家眾人都在,阿秀弟弟劉貴也從侍衛營迴來了。經過魏瀾的提點,劉貴今年九月開始進侍衛營與一群十一二歲的少年練武強身,三個多月下來,劉貴身上的市井氣被磨煉地一幹二淨,少年郎站姿挺拔,已經有幾分侍衛的英姿了。


    阿秀一一看過家人,覺得爹娘、大哥都還是老樣子,隻有弟弟變化最大。


    劉家四口人眼中的阿秀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阿秀上次迴門時,雖然穿著富貴太太的衣裳,戴了一頭金光閃閃的首飾,可那些東西一看就不像她常穿常戴的,她自己穿戴著別扭,劉家人看著也別扭,究其原因,一是阿秀才嫁到魏家不習慣,二便是魏瀾不碰她,阿秀沒底氣。


    如今,阿秀習慣了穿金戴銀,不但見過皇上、太後,還與端王妃關係親密,更與宮裏的娘娘強過嘴,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與此同時,魏瀾疼愛她疼得不要太貪,阿秀做了名符其實的世子夫人,還有什麽可心虛的?


    普通百姓家的日子清貧些,阿秀這朵小花長得隻是秀氣甜美,搬去國公府過了快半年的富貴生活,現在的阿秀,美麗嬌豔,不與宮裏的美人比,至少百順胡同這一帶絕對沒有誰家姑娘能美過她。


    不過,因為多了一個魏明珠,劉孝山四口暫且壓下對阿秀的驚豔,齊齊看向穿一件寶藍綢褂的魏明珠。小男孩帽子上碩大的明珠晶瑩剔透,那模樣長得也與仙童似的,真漂亮。


    阿秀笑道:“爹娘,大哥三弟,這是我們府上的明珠少爺,聽說爹會烤全羊,他來見識見識。”


    魏明珠本來還想擺擺少爺的架子,誰料阿秀一點麵子都沒給他留!


    魏明珠又生氣,又臉紅,氣得小臉一鼓一鼓的。


    劉孝山四人一看,什麽少爺不少爺的,不就是個饞嘴的小男孩?


    劉孝山先笑了,擼起袖子道:“承蒙少爺看得起,老劉我今兒就再獻迴醜!”


    李氏推他:“看把你得意的,也就是京城這邊吃烤羊的少,不然誰會特意來看你?”


    劉福哈哈笑,朝魏明珠招手道:“走,她們女人說話,咱們去宰羊!”


    反倒是劉貴,在侍衛營開了眼界,顧忌魏明珠的尊貴身份,沒有那麽大大咧咧的,還好心替家人解釋道:“我們一家都是粗人,少爺您多擔待,哪裏不滿意直接跟我說,我替您辦好。”


    這番話說的,從劉孝山、李氏、劉福到阿秀,都被他酸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劉福一直嫉妒弟弟可以去當侍衛,有氣沒機會撒,眼下一巴掌輕輕拍到了弟弟的後腦勺:“拽什麽文,說人話!”


    劉貴很生氣,剛要發作,瞥見魏明珠在笑。


    劉貴就瞪了大哥一眼,沒吭聲。


    魏明珠喜歡劉孝山,也喜歡李氏、劉福,至於劉貴,哼,一看就像喜歡拍馬屁的。


    魏明珠徑直走到劉福身邊,朝阿秀道:“你陪太太去說話吧,我去看老爺烤羊。”


    阿秀笑著點點頭,交代大哥照看他。


    劉福拍拍胸口,豪爽道:“包在我身上!”


    男人們去收拾羊了,阿秀跟著母親去了屋裏。


    劉家沒有地龍,雖然也擺著炭盆,屋裏卻比風波堂那邊冷多了。


    阿秀心裏熱乎,見母親的手又長了凍瘡,阿秀心疼道:“娘,你就買兩個丫鬟吧,現在咱們家又不是沒銀子。”


    李氏節從小儉,滿不在乎道:“我幹慣活兒了,閑不住。”


    阿秀嘟嘟嘴,正好杜鵑抱了那幾件狐裘進來,阿秀便指著其中一件狐裘道:“這可是價值幾百兩的上等狐裘,世子爺專門孝敬你與我爹的,娘你自己說說,你穿著這樣一件狐裘,好意思露出一雙凍瘡手嗎?”


    李氏早捂住了嘴,聲音從指縫裏透了出來:“就這兩件,竟然花了幾百兩?”


    杜鵑糾正道:“不是兩件,一件就值幾百兩,太太,世子爺可是花兩萬兩給小姐買過一件衣裳,送您能送差東西?”


    杜鵑不提李氏差點忘了仙衣坊的事,注意力從狐裘上收迴來,趕緊打聽女兒有沒有吃苦頭,京城百姓都知道惠文帝罰端王夫妻、女兒女婿去山上砍柴,除了砍柴,有沒有別的懲罰?


    阿秀笑道:“娘放心吧,我在那邊好好的,上個月還隨世子爺去行宮泡湯泉了,昨日才迴來。”


    李氏看著女兒養得白裏透紅的嬌豔臉蛋,越看越放心。


    杜鵑退到外麵,阿秀撿起一件狐裘讓母親試穿,一邊講她在國公府、行宮的見聞。


    “端王妃有喜了,秀你有什麽反應沒?”


    李氏抓住了重點,脫下貴重的狐裘看向女兒的肚子。


    阿秀臉紅道:“我才嫁世子多久,再等等吧。”


    李氏心想,女兒八月裏嫁過去,也四個多月了,不算短。


    李氏生了兩子一女,沒操心過如何懷孕,但她聽過其他婦人議論這事,就悄悄地提點女兒兩個法子。


    阿秀默默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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