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日,卯時,荊州,南陽郡的郡治宛城,城南,荊州軍大營。


    漫漫長夜正在飛速消逝,天邊的月亮也從半截兒變成了一彎兒尖尖的月牙兒,片刻之後,這一彎兒月牙也開始變得透明起來了。隨著東方逐漸透出絲絲縷縷的魚肚白,透明的月牙兒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紅遍天地的漫天霞光,一輪紅日終於越出群山,噴薄而出了。


    荊州軍的大營之內,星星點點,透出了陣陣炊煙,就好似星羅棋布的湖泊一般,雜亂地遍布在廣袤的曠野之中。伴隨著嫋嫋炊煙噴湧而來的,是陣陣飯菜的香味兒。荊州的水軍向為天下翹楚,運輸能力自然是極好的,有此助力,荊州軍的夥食雖然比不上並州軍,卻也是超乎尋常的。每日三餐,麥飯、豆醬管夠之外,還不時地有新鮮的魚蝦和幾樣兒時新的菜蔬。


    就在火頭軍們忙碌著造飯的同時,荊州軍的水陸軍兵們陸陸續續地開始起床了。他們一邊兒用手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兒打著哈欠,湊到水桶邊上,胡亂洗漱起來了。昨日的大戰太過辛苦,昨晚兒早早地就酣睡了,雖然飽睡了一晚,渾身的筋骨肌肉還是覺得酸麻脹痛。


    “今日,應該能進宛城了吧?整日裏打來打去,一連打了六天六夜,我這渾身的骨頭兒,可是要散架嘍!”一個三十多歲的粗壯漢子一邊兒洗漱,一邊兒發著牢騷。“我估摸著應該差不多了,張濟的麾下,不到三萬人,打了六天六夜,頂多能剩下個三五千人。今日飽餐戰飯之後,大家夥兒一齊奮力攻城,定能一鼓作氣,攻下宛城!”他身邊兒的老都伯朗聲答道。


    “如此便好,眼瞅著正旦就要到了,我們還在這裏廝殺不休。趕緊攻入宛城,劉荊州發了犒賞,我們這些郡兵趕緊迴鄉過年是正經。”粗壯漢子終於洗漱完了,他用一塊粗布在壯健的胸膛上胡亂擦了一把說道。“就是嘛!趕緊迴鄉過年是正經兒。”老都伯也隨口應道。


    就在這亂紛紛之際,荊州軍大營北門之外,快馬奔馳,來了一小隊騎兵,看那來路,估計是剛從宛城南門出來的。“敵襲!速速稟報軍侯措置!”守門的屯長一骨碌爬起來,胡亂帶上頭盔,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唿嘯。荊州軍攻打宛城六天六夜,就從來沒見過有人敢出城!何況是這一小隊騎兵,一眼望去隻有五人,不像斥候,也不像逃兵,莫非是敵軍的使者不成?


    果然,當先那人緩緩放慢了馬速,終於開口了。“煩請守門的軍兵通報一下,就說宛城守軍的使者,新任南陽太守嚴寬求見荊州牧劉表!”嚴寬?不是大司馬呂布的嫡親小舅子嗎?兩軍交戰之時,他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然敢大模大樣地來闖這荊州軍大營?


    守門的屯長抬眼一看,隻見此人濃眉大眼,鼻直口闊,身材魁梧勻稱,胯下騎著一匹修長健壯的烏桓馬,臉上似笑不笑,滿是狂放不羈。噫!乖乖隆的咚!這可是天下第一紈絝呀,看這樣子,像!真像!在二十萬荊州軍麵前,如此吊兒郎當,狂放不羈的,也隻有這一位爺了!“嚴使君請稍待,待我前去稟報!”守門的屯長連忙叉手躬身施禮,然後一溜煙兒去了。


    “啥?新任南陽太守嚴寬,帶著四個從人來了,說是奉命前來談判?”劉表劉景升正在用飯,一聽這個消息兒,一塊魚肉立刻便卡在了喉嚨裏。左右連忙上前,亂紛紛忙乎了半晌兒,又是灌醋又是灌水,劉表這才將那一塊兒魚肉咽了下去。“汝等以為該當如何措置?”


    劉表抬起大袖,擦了擦滿頭滿臉的淋漓大汗,這才緩緩問道。汝等,指的自然是蔡瑁、蒯良、蒯越、黃祖四人。“宛城都快被我軍攻克了,他來做什麽?早幹嘛去了?推出去斬了!”黃祖放下手中的燒鵝,用兩隻沾滿斑駁油脂的大手胡亂在胸前擦了擦,滿不在乎地答道。


    “不可!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況且,也不宜和那呂奉先結下死仇。依我之見,還是喚他進來仔細問上一番。”蒯良放下筷子,大有深意地白了黃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黃祖,匹夫爾!你若是敢斬了呂奉先的小舅子,並州軍就敢全軍南下,不踏平荊襄絕不會收兵!


    ((百度搜索:全/本/書/屋/看更多好看的免費全本小說和txt下載))


    “這個??????”劉表沉吟了片刻,抬眼望向蔡瑁。“德珪,你看呢?”“州牧,黃使君和蒯使君說得都對。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再者說來,不宜和並州軍結下死仇。竊以為,不能為關東群雄火中取栗。可是,就這麽放他進來,又有些太便宜了他,就嚇他一嚇好了。”一聽這話兒,劉表立刻便撫掌大笑了。“便如君言!德珪,你去措置此事好了。”


    劉表的中軍大帳之前,擺出了一個小小的軍陣。一百零八個壯碩的漢子,每個人手裏都拎著一柄雪亮的長柄大刀,兩兩相對,巍然肅立。“嚴使君是來自大漢京師洛陽城的英雄豪傑,這等小小的陣勢兒,自然是不放在您眼裏的。請吧!”蔡瑁的臉上皮笑肉不笑,叉手躬身,然後右手向前一伸,擺出伸手肅客的姿勢。嚴寬呀嚴寬,我倒要看上一看,你這個天下第一紈絝究竟敢不敢闖這一片刀林!“諾!”一百零八個漢子齊齊一聲怒吼,刀尖兩兩相交。


    雪亮的刀鋒閃爍著冷豔的光芒,兩刀相交,留下的空當兒隻有半人高,要是想闖過這一片刀林,隻有弓下身子爬過去。他奶奶個熊!這是劉景升的下馬威!嚴寬的嘴角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劉景升呀劉景升,你整個兒都整擰嘍!俺嚴大郎是天下第一紈絝,紈絝,你懂嗎?就是即便丟了性命,也不能丟了這一張老臉!即便是這刀林真的斬下來,我也要過!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後,嚴寬眼風兒向四周一掃,不遠處的兵器架上有一杆白蠟杆。白蠟杆通體潔白如玉、堅而不硬、柔而不折,是最適合做棍棒的。嚴寬緩步過去,一把將那一杆白蠟杆握在手裏,爆喝一聲,幾步助跑兒,掄起了那一杆白蠟杆,疾如流星,排頭打將過去!


    眾人的眼前一閃,嚴大郎已然不見了影蹤,再眨眼一看,隻見刀林之中棍影刀光,爆豆一般閃成了一片。耳中隻聽得嚴大郎暴喝連連,緊接著便是一陣鏗鏘有力的刀棍撞擊之聲。轉瞬之間,那一百零八柄長柄大刀,已然盡皆被打落在地。嚴寬麵帶微笑,已然負手站在中軍大帳之前。“承讓了!想不到荊州軍的刀林,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呀!”


    寂靜,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圍觀的眾人早已看得癡了。“好!”“好樣兒的!”“不愧是天下第一紈絝!”“這身手兒,讚!”轉瞬之間,四周便響起了一片叫好聲兒。望著眼前的這一切,蔡瑁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充滿了驚詫。嚴寬笑著搖搖頭,反身走進了中軍大帳。


    “做使者,竟然做得如此飛揚跋扈!天下之大,也隻有嚴大郎你了!”劉荊州滿臉笑容,定定地望向嚴寬。“昔日,劉荊州隻手平定荊襄八郡之時,不也是如此飛揚跋扈嗎?”嚴寬拱手施禮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也!”劉荊州撫掌大笑了,嚴寬的這一句話兒著實搔到了他的癢處。“嚴大郎,你來此作甚,盡請直言吧!”劉荊州決定給這個年輕人一個微乎其微的機會。不為別的,就為了他的飛揚跋扈,還有他的那一記拍得恰到好處的馬屁。


    “劉荊州在上!小子初任南陽太守之時,曾與家姐約定,若是荊襄大軍攻來,定要堅持七日七夜。七日七夜之後,若是援軍仍然未到,便準許小子投降,讓出這宛城。今日,小子已然支持了六日六夜,煩請老前輩給小子一天時間,明日一早,宛城守軍便會開城出降!”


    嚴寬麵帶微笑,不卑不亢地說出了這一番話。“大膽!你這是緩兵之計!”蔡瑁第一個跳起來了,他戟指大罵道。“若是你明日不降,我荊州大軍豈不是白白耽誤了一日?”“非也!非也!”嚴寬頭搖得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臉上滿是誠摯。“我嚴大郎便留在這二十萬大軍之中,明日張濟若是不開城出降,你就斬下我的項上人頭好了!呸!量他張濟也不敢!”


    噫!滿座頓時嘩然了!嚴寬若是開口說和大司馬約定,絕對是沒有人相信的,若是說昭懿夫人嚴嫣,此事兒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作為昭懿夫人唯一的弟弟,頭一次困守危城,給他一個死裏逃生的機會,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明日援軍會到嗎?劉表不由得有些躊躇了。


    “報!最新收到的鷹信!”負責通訊的斥候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劉表取過那一疊文書。略略一看,立刻便喜上眉梢了。斥候報稱,方圓兩百裏內,並沒有發現並州軍的蹤跡。“嚴大郎,便如君言!你可以派人迴城送信了!”劉表朗聲說道。這個人情兒,口惠而實不至,真真好極了!既顯示了我劉表的仁慈之心,也給了嚴寬一個台階兒,高!實在是高!


    “如此,便謝過劉荊州了!”嚴寬叉手道。此時此刻,他才覺得渾身上下大汗淋漓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逆之呂布新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藏大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藏大師並收藏漢逆之呂布新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