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重而繁瑣的祭陵大典終於結束了,雖然高密縣侯鄭玄和鮮卑天王劉傾城都覺得有些疲倦,可是他們兩人的心裏卻熱乎乎的,情緒也顯得有些亢奮。本朝立國四百年來,第一次由海內儒林宗師和鮮卑天王來主持如此隆重的祭祀大典,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康成先生和劉天王兩人作為主祭之人,絕對是要被史官大筆一揮,記入煌煌青史,萬古留名的。


    孔夫子曾言:“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元帝時名臣陳湯也曾言:“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由此可見,戰爭和祭祀是本朝的兩件大事兒,隻不過元帝以後,國勢不彰,對外戰爭已經極少了,隻剩下自家人窩裏鬥了。如此一來,祭祀便成為唯一的國之大事了。


    今日,海內聞名的儒林宗師和鮮卑天王劉傾城一起主祭,自然是一見開天辟地的大事兒。它說明洛陽朝廷在戰爭和祭祀兩件大事兒上做得都極好,康成先生來歸,彰示著朝廷重視教化,重視讀書人,以至於康成先生不遠數千裏,帶著數萬人跋涉歸來,此舉飽含深意。


    堂堂的鮮卑天王自彈汗山千裏迢迢而來,就在本朝諸帝的陵寢之前,接受朝廷的賜印封王,這是連雄才大略的武帝都沒有做到的事兒!更遑論以後的列祖列宗了。就憑這一條兒,監國的世子劉熙日後做天子便有了一個巨大的優勢,文治武功,實乃本朝四百年第一人!


    鄭玄和他的老友盧植、蔡大家坐在同一輛八寶轀輬車上,自從他在孟津港上岸以來,這輛寬大軒敞、布置豪華的八寶轀輬車就成了他的專車了。“康成先生年紀大了,一定要把車子做得大一些,舒適一些,不要怕花錢。放眼大漢天下,儒林宗師也隻有康成先生一人了!”


    這是大司馬呂布的原話兒,是說給將作大匠、工曹篆魯墨和前將軍、司隸校尉侯成的。魯墨是具體辦事之人,侯成則是監工驗收之。之所以如此辦理,是因為“子玉先生”見識極廣,除了康侯爺,他便是天下最有見識之人了。有侯成監工,此事大司馬才能放心。


    果不其然,這輛車一造出來,見過的人都紛紛伸出大拇指了。這輛車不僅寬大軒敞,十分舒適,勝過其它八寶轀輬車數倍。更難得的,這輛車用料極為講究實在,不講究繁雜的雕飾,處處給人以大氣磅礴之感。遠遠望去,竟然好似一座雄城,挾帶驚雷而來!


    鄭玄一看到這輛八寶轀輬車,一眼就相中了,這輛車正合了他的脾胃,大氣磅礴,堅固耐用,卻又異常舒服。待到上了車,這才發覺車內別有洞天,書房、飯廳、起居室具體而微,片刻間便能改變格局。隨侍的兩個鮮卑少女隻學了一刻鍾便都掌握了,兩個人嘰嘰喳喳地在鄭玄麵前賣弄,一會兒變出了一個茶桌兒,一會兒弄出了一間密室,看得鄭玄高興極了。


    “子幹,伯喈,我一路之上,看到四處都是幹裂的土地,一問之下,才知道已經將近四月不雨了。照這樣看,今年一龍治水,定然是大旱之年,朝廷和大司馬可有應對之策?若是六月仍然不雨,今年明年的糧食可還夠吃?會不會像以前一樣,會有數十萬人餓死?”


    鄭玄一開口便單刀直入了,對麵的兩個人都是多年老友,照例是不需要客套的。“康成,你看到的都是事實,太祝令那邊的答複是,今年是幹旱無疑了,六月有沒有雨,還得看五月中旬。若是還沒有雨,今年糧食減產是肯定的了,少則減產三成,多則六成兒。”


    說到這裏,盧植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想想,大司馬日理萬機,每日裏忙得腳打後腦勺兒,他竟然抽出一個多月時間去巡視司隸、涼州的水利工程,可見形勢已經嚴峻到了何等地步?聽說他在左馮翊的太白渠杖責了嚴大郎――就是昭懿夫人的嫡親弟弟,現任侍中,候任京兆尹――二十軍棍,當場將他革職,並且拆毀了堵塞鄭國渠的三十四座水上莊園。”


    “可是太白渠的上遊西段?太白四渠所關甚大,太白渠上遊向為太白四渠鎖鑰,平常年份水勢甚大,稍有阻塞倒也無妨,像這般大旱之年,一旦阻塞,便會影響鄭國渠的水量。大司馬定是因為此事勃然大怒的。”鄭玄雙目大張,放射出一股神光,他的臉上平靜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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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盧植欽佩地伸出了大拇指:“果然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昔年馬季長便說你寧宇術數,早已勘破了天機,依你之見,何時才能有雨?”一聽這話兒,鄭玄立刻便眉頭緊皺了。“我發現幹旱隻之時,便已經夜觀星象,再結合平生所學,勞神耗力,算了四日三夜,這才得出了結論。今年的第一場雨在七月中旬,若是還沒有,便是八月初了。”


    “今年的雨水竟然來得如此之晚?看來今年是一個大災年了!”盧植立刻就大吃一驚了。“唉!此事大司馬早就有措置了!”一直在旁邊兒沉默不語的蔡大家終於開口了,他本是大而化之之人,並沒有把這件事兒看得很重。一十四年以來,多少驚濤駭浪不是都安穩渡過了。


    “大司馬的措置,主要有三條兒。一過了元宵節,聽了太祝令的稟報,大司馬立即便嚴令各地修建義倉,修葺建設水利工程,疏通河渠。此外,他還命令工曹篆派出百工,前往各郡傳授節水灌溉技術,改變大水漫灌之法,用三成的水量做十成水的能做的事兒。”


    “其二,便是買糧。早在去年冬天,就派出了上百隊人馬趕赴各地,悄悄兒地收購糧食。這個差使兒主要由司聞曹和暗影來承辦,他們利用設在各地的明樁暗卡,偷偷地收購糧食,積少成多,在幾個通都大邑囤積,然後運往京師洛陽城。如今,已經足足收購了三百萬石糧食了!”蔡大家的長女文姬經常和靈騅一起進宮陪伴唐太後,這些事兒唐太後自然是知道的。


    “三百萬石糧食,可不是小數目兒!購糧的錢再加上運費和損耗,這是一筆天文數字,錢從何來呀?”鄭玄有些疑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蔡大家笑了。“康成兄,去年不是打了一場偃師大戰嗎?大司馬先敗後勝,將諸侯和他們的家眷都逮住了,這些錢財就是從他們身上搜刮而來的!如今都用來買糧了。正因為來之不易,大司馬這才下令,嚴禁奢靡。”


    聽到這裏,盧植開口插話兒了。“伯喈,去年大司馬將那些諸侯們都盡數兒放了,有很多人在底下咬耳朵兒。他們的意思是,把這些諸侯們都喀嚓了,然後派兵去接收他們的地盤兒好了!要地盤兒比要錢財糧食好的多了。如今看來,大司馬的措置是極其正確的。”


    “為什麽呢?大司馬在並州一十四年,積穀九百萬石,涼州、司隸加上西域就足足用去了七百萬石!若是再加上一兩個州,那可真的要餓死人嘍!既然一口吞不下,莫不如獅子大開口,能敲多少竹杠就敲多少好了!現在看來,沒有那些錢財,還真真過不去這個坎兒!”


    聽著兩位老友的話,鄭玄終於放心了,這個呂奉先措置得極好,看來不會有數十萬人餓死的局麵出現了。他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鄭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衝動,他想見一見大司馬呂布,好好兒地為他相一相麵,此人究竟是治世之能臣還是亂世之奸雄?


    康成先生和鮮卑劉天王一起主祭本朝列祖列宗的消息立刻便傳遍了整個天下,天下的讀書人立刻便沸騰了。對於本朝而言,這是天大的喜事兒!劉天王來朝是大漢布國威於四方的寫照,是大漢強盛的寫照。對於天下的讀書人而言,此舉不吝是數月大旱之後的及時雨。洛陽朝廷重視教化、優禮讀書人,派了蔡文姬和荀閎夫婦作為安撫采訪使臣前往潁川。


    潁川士族中已經有數百人就了大司馬府的征辟,絡繹不絕地前往大漢的京師洛陽城試官了。可是,為什麽沒有到我們這裏來呢?於是乎,諸侯們立刻便被天下讀書人的唾沫星子淹沒了,為了順應民意,他們也不得不大舉征辟士人為官。如此一來,導致了官員俸祿急劇增加,使得他們本來就空空如也的荷包急劇縮水了,很多諸侯都不得不咬著牙借了高利貸。


    汝南郡的郡治平輿縣,太守府中,天子坐在上首兒,聽著下首兒的鄭泰一五一十地匯報目前的困局。天子的思緒早已飛到了大漢的京師洛陽城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三公九卿肅立在康成先生、劉傾城和馬日磾後麵,按照禮節恭恭敬敬地祭祀本朝列祖列宗的盛大場麵。


    唉!一步錯步步錯呀!否則,站在祭台之上主祭的便是我大漢天子劉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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